2. 现实中女权主义者可以联合的人非常非常少。换句话说,女权主义者未必可以寄希望于某一政治派别,所以我们内部需要求同存异,团结起来,认识到各自的贡献。外在的种种力量不论是无心还是有意,很多时候是希望不断瓦解女权主义者的阵营的。
3. 进步是要靠少数人去争取,但是成果是要给大部分人享用的。有答案说什么95%的女性没有独立意识,所以根本不会支持平权。这种说法根本是非常荒谬的。换成100年前,你如果问大青果95%的人支不支持辛亥革命五四运动,多半95%的人也不会理解不会支持吧,那又怎么样呢?
转载一篇之前微博上@桑伽密多 发过的文章。桑伽密多前不久在微博被炸号,但这篇文章在网上仍然可以被搜到。虽然我本人和桑伽密多政治见解不完全相同,但对于女权相关讨论,我同意文中的观点。转载未经作者同意,如果作者要求删除,我就立刻删除。
题目:从概念到现实:谈谈性别问题与其他问题的交叉
作者:桑伽密多
发表于:2016-02-27 06:26
我可以不惭愧地说,我是比较早就开始关注性别和阶级/体制交叉问题的女权主义者,有一年前发的微博为证,当时被女权阵营的朋友们骂的很惨,我可以理解,在走国用传统婚姻榨取女性无偿生育和劳动价值的大背景下,精子库对大家的意义,无异于救命稻草。
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一直很反对用鄙视链来搞女权,比如遇到直男癌的时候,用农村,穷,丑,生殖器小,性无能,问候对方女性亲属,要爆对方的菊等等方式来辱骂对方,在我看来,一个穷、丑、性无能,偏爱充当被插入一方的农村男性,并不能推出其必然具有道德缺陷,他完全有可能是一个温和,高尚,尊重他人的人,也有可能是女权主义者。
此外,我也很早就说过,父权和国家强权、资本主义常常(不等于永远)是合谋的关系(都是系统性压迫,但不代表彼此重合)。而且我认为,在走国,因为人只有被动的“政治权利”(国家作为主体以维稳为目的的“平衡性”分配)而无主动的政治权利(如投票和参议政),在国家眼中,女性对政权稳定的威胁远小于青壮年底层男性,因此城市女性哪怕在经济上略有优势,在政治权利方面甚至还不如农村男性(因为你家“大大”不给啊?)因此,我认为,一个以投票,协商为权利分配机制的国家,要比一个以“潜在暴力可能”为权利分配机制的国家,对中国女性更有好处。
以上是我的个人立场。
我现在要讨论的问题是,如何定义“女权”?真伪女权之争是否有意义?
对此,我的立场是,真伪女权之争有害无益,我们应该承认女权的多样性:我以上的个人立场,只是女权中的一个流派,而其他人,可以既是种族主义者又是女权主义者,或者既是国家主义者又是女权主义者,我不同意她们的观点,但承认她们是女权主义,只是我们在其他方面有分歧而已。下面我会解释,为何我支持这样的立场。
写这篇文章的起因,是来自于 的一篇文章:《“凤凰男”家的年夜饭——谈女权主义的包容性》
文章里,作者写道:“在这样的“女权”里,对他人作为个体的理解,对他人的经历与命运,仅仅停留在一个个人口经济学“指标”上,根据指标, 给个体武断地贴上了脸谱化的标签(比如“凤凰男”), 指标的高低,同时被赋予了一种道德意义与价值判断。在这样的“女权”里,看不到性别问题与其他问题(阶层、贫富、城乡等等等等)的交互。甚至此时的“女权”,成为了新一种排除、隔离,乃至歧视、压迫的机制。——没什么比这更背离女权的核心了。”
作为一个正在西方学界受训的学生,作者大概是受了intersectionality feminism的影响。交叉问题,是西方目前女权思潮的主流。1989年,女权主义者Kimberlé Crenshaw提出了性别/阶级/种族的交叉问题,她写道:“The view that women experience oppression in varying configurations and in varying degrees of intensity. Cultural patterns of oppression are not only interrelated, but are bound together and influenced by the intersectional systems of society. Examples of this include race, gender, class, ability, and ethnicity.”然而,她文中所说的交叉,是指阶级、种族、和性别在女性身上的交叉,即她认为,黑人低收入女性的问题,当时的女权运动解决不了,当时的黑人运动也解决不了。换到你国的语境下说,解决底层女性的问题,目前的白领女权运动有缺陷,目前的民主运动也同样有缺陷。
陈岚那篇文章,可笑至极,我看了完全不能认同。但我认可她是一个女权主义者,但同时,也是一个阶级主义者(当然是一个不太高明的阶级主义者)。她在其他方面的愚蠢,甚至卑劣,她在阶级问题上的立场,并不能消解她作为女权主义者的这个身份——也就是说,女权主义者并不需要成为共产主义者,才更“接近”女权的核心,不需要在道德上完善 (俗称圣母),才是“真女权”,也不一定非得反走国,才是“真女权”,虽然我和她们的观点不同,但我认为,放下“真伪女权”之辩,承认大家都是女权,然后择其reasonable 者从之,即可。
,““男权是压迫性制度、女权是追求自由康乐平等,所以才要谨慎不把女权变成变相压迫。”,但事实上,具有“压迫性”是classism,是走国梦,而不是女权“变成了”“变相压迫”。
换言之,女权主义应该成为1个相对中性的标签,而不必一定要去追求全人类的自由康乐平等,这道德自净主义的枷锁,会让女权主义在操作层面上举步维艰。
为何我要在此时提这一点呢?因为我认为,现在有3大趋势:
1. 来自 (以男性为主导的)传统美分阵营(要求政改/民主制度),有一种要求comform的倾向,即:不反走国的都不是真女权,如果你们不清除阵营,我们就不承认女权的要求是合理的。
2. 来自(以男性为主导的)传统左派阵营,同样有1种要求comform的倾向,即:不联合底层男性一起反抗的都不是真女权,如果你们不清除阵营,我们就不承认女权的要求是合理的。
3. 受西方学界影响的某些学生或学者,也有1种要求comform的倾向:即:女权主义必须以世界大同为目标,在理念上无懈可击,只要有一点道德污点(歧视),我们就不承认你们是“真女权”。
我认为,我们应该承认,女权主义流派互相之间有很大的分歧,消极地承认彼此之间差异很大,这是应该的,但如果为了和上述3大阵营comform,而去打击“精赵女权”,“保守女权”,这是积极清理门户,从消极不认同到积极清理,中间十万八千里的沟堑,我们没有必要一越而过。
此外,女权主义和传统美分,传统左派之间,可以互相尊重,但不必强求大家联合,尤其是以消除经济差异为最高目标或者以推翻独裁政权为共同最高目标的联合。更准确的说,应该承认彼此的独立性和偏重性,然后就事论事,在某些任务上,以合同方式,在厘清权利,义务和最后的权利分配的前提下,采取暂时的联合。也就是说,可以按件合作,不要搞组织兼并。女权流派之间,也是如此。这样,虽然松散,却更能保证更长久的共存和合作。
为什么我认为应该采用此种策略?原因如下:
第一,辨别真伪女权,是一个不可能的任务。任何一个标签,只要有利可图,就会有人因为各种目的吸附上来,如果一定要把这些人批倒骂臭赶出“女权”队伍,才“有权”理直气壮地声张女性权利,那么,这一天永远不会到来。把理念不够完美的女权流派都赶出女权队伍,最后留下的极少数“伟光正”,已经丧失了主动讲价的可能,只能寄希望于某个主流阵营因为你无瑕的立场而赋予你权利,讲真,可能性有多大?
第二,精赵女权转换为非精赵女权的可能性,远大于美分直男癌转化为美分女权的可能性,因为在走国随机性太大,前者吃了生活的教训就会开始反思,而直男癌,在任何1个社会阶层都可以实行,所以前者我见过很多,却从来没见过任何一个后者成功转化的例子。也就是说,虽然2方目前都不是我们的同盟,但有1方是潜在的同盟,另1方不是。
第三,我认为,女性作为一个整体,社会化程度不够,对政治博弈的游戏不够熟悉,换言之,就是对“道德”的期望值过高,而对力量角逐和妥协重要性的认识不足。因为种种原因,许多女权主义者都来自学院,在写论文争辩时,重要的是逻辑和道德,次要的是力量,因为逻辑和道德的失败可以直接伤害到一个学者的立身之本,而对规模大小、力量博弈的认识不足,却无法直接伤害到一个学者的声誉(甚至观点还是越少人同意越好)。因此,学院女权因其沟通方式,有一种天然的“道德/逻辑”严格自净的激进化倾向,而对现实问题较为忽视。必须承认的是,买来的媳妇跑了,花大价钱买媳妇的农村家庭的确受到了经济损失,在某些具体议题上,女性的利益和男性是直接冲突的,不能因为2个群体都是同1体制的受害者,就各打50大板。另外,有些人,只有在切身体会到被歧视的感觉,才会知道“歧视”是什么滋味,进而发展出对其他弱势群体的同理心,一味地“大爱无疆”,在他们看来只是步步退让可欺。说起来很残酷,但现实就是如此,如果说女性和男性相比缺乏了什么,我认为就是这种现实感。
第四,承认精赵女权,保守女权也是女权,放下无谓的口舌之争,让精赵女权和精赵直男癌去争夺场地,让保守女权和保守直男癌去争夺场地,让左派女权和左派直男癌去争夺场地,这样,女权的路会越走越宽而不是越走越窄,不像现在,你精赵阵营也好,带路阵营也好,都是毫无性别平等意识的人在主导,你想参与政治,但左边也是粪坑,右边也是粪坑,整个政治谱系都臭不可闻,根本无处下脚。要民主吗,当然,但你以为民主制度必然带来女性地位的提高吗,不1定,印度女性同等投票权都快一百年了。认为只有国家强权才具有压迫性的人,建议去读1读福柯对权力去中心化的研究。
第五,我认为男女平权,是一个现实,可操作化的过程性目标,具体表现在同工同酬,教育平等,政治权利平等,犯罪受害,医疗健康等各种方面,具体到每个女性生存环境的改善,而不是一个纯理念的目标(如果不能解放全人类,我就不解放自己),这是因为,女权主义再好听,也只是一个世俗标签,你要解放全人类再解放自己,或者不能同时解放就一屁股坐在1个蒲团上再也不起来,这是成佛之路,不是女权之路,女权主义者可以有但并不一定要有菩提心,否则,要佛教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