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 约 方 言
也许高唐原本就该是我魂梦中的又一个故乡,若不然,作为外地人,我怎么一踏上这片土地,就对这里的方言无师自通呢?
最开始接触高唐话并对高唐话产生兴趣,是年轻时随先生回高唐探亲,那时,院里的一个叔叔看见了我们后就问:“么时家来的?”我先生回答说:“昨晚上回来的。”叔叔不愿意了,他说:
“还坐他娘的碗回来的,你咋不说是坐盆回来的啊?”
先生当时脸就红了,赶忙更正:“是夜哄夯回来的。”不用解释,我也明白这“夜哄夯”就是昨天晚上了。我也从那时候起知道了高唐人是多么看重和维护自己的方言了,他们不喜欢本地人抄外地口音,不管你去了外地有多久,忘记了方言就是忘本。
高唐话是很有趣味的,就拿那句“哄夯”来说吧,一次女儿用热水烫脚,邻居奶奶过来打招呼,问:(文章阅读网:www.www.AihuAu.com.net )
“妮儿,沾波哄夯烫脚啊?”
女儿不解,反问过几遍,奶奶都如是问过来。我赶忙从里屋出来,用东北话给女儿翻译:
“奶奶是问你,晃晃晚上就烫脚啊?”
女儿这才明白了,也为我的故意说家乡话而笑得差点踩翻水盆。其实这“沾波儿”和“晃晃”(东北有些地方说‘晃常 ’)的两地方言均为:经常性的但不是天天。也就是说:“经常晚上烫脚啊?”
“ 沾波儿”和“哄夯”两词我在字典里也没查到怎么写,只能照音比字了。高唐人管晚上叫“哄夯”,把昨天说成“夜来”,昨天晚上就是“夜来哄夯”。他们把洗衣服称为“绸嘛”,把骂人说成“卷人”,把骗人说成“穴人”。把某些好事情或能人说成“杠管来了”。方言中的有些词语在字典上都是无法查到的。比如说那个“穴”字,我想是来自“坑人”的“坑”意,“穴”字的意解也是为“坑”为“孔”为“洞”,这样一理解也觉这“穴人”二字用的最恰当不过了。
高唐还有一字方言“咋”,很让人无所适从,连他们自己也说是“高唐猛一咋(砸)。”这一“咋”是问语,但足以把人“砸”懵,它说起来也较其它方言强硬,不容置疑。比如说你要拒绝某人为你做事时,他就会直愣愣地问过来:“咋?”就像东北人问:“咋地啦?”一样不好回答,通常东北人也会含糊地反问而答:“没咋地啊?”这“咋”不是一字千斤吗?它的背后蕴藏着诸多不解,你怎么能一下子回答得清呢?那种仗义的语气,让人不由得想起李逵,想起鲁智深等等诸多梁山好汉的义气和浑莽。
高唐话也是非常简约的,我曾经和当地的朋友形容他们的方言是“简约方言大写意”。刚来高唐的时候,去市场买菜,问菜贩:
“这菜是怎么卖的?”菜贩只伸出两个手指回答:“二斤。”不用再问,我知道是一块钱二斤,但他把主要的省略了。这是简单的。还有一年,那年的棉花价格很低,我也替家里担心。一次遇到一个乡邻,我问她现在的棉花多少钱了?她只回答:“四毛了”,等我见到婆婆一更正才弄明白是:二块四毛钱。高唐人说话多节省啊。
如此简约的话很多,比如我们东北人说的一种蔬菜:芥菜疙瘩,高唐只用两个字:芥根。难怪有个相声也说东北人说话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