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刘桢的诗,须先了解他的为人。在建安时代,刘桢是一位很有骨气的文士。据《典略》记载,一次曹丕宴请诸文学,席间命夫人甄氏出拜,“坐中众人皆伏”,唯独刘桢“平视”,不肯折节。曹操恨他“不敬”,差点砍了他的脑袋。以这样的气骨作诗,其诗自能“挺挺自持”、“高风跨俗”。《赠从弟三首》,就带有这样的气骨。诗中运用比兴之法,分咏苹藻、松柏、凤凰三物,以其高洁、坚贞的品性、远大的怀抱,激励堂弟,亦以自勉。在古人赠答之作中,堪称创格。但从诗人之本意来说,作此三诗,“本不期于咏物”,而在于“赠”人。赠人之作,自汉末蔚然成风,但大多抒写朋友往还之事、夫妇离聚之情。刘桢之赠从弟,其勖勉、赞美之思,全借“咏物”发之,实在是破了常格。一诗一咏,诗面上看似处处咏物,其精光射处,却在在都与从弟相关:从弟出身寒门,诗人即以苹藻之出于幽涧为喻,赞其不坠高洁之性;从弟身罹乱世,诗人即以松柏之抗凝寒为喻,勉其常怀坚贞之节;从弟无意于仕进,诗人又以凤鸟之高翥为喻,赞美他不与世俗同流之志。
赠从弟_《赠从弟》 -作品信息
【名称】《赠从弟》
赠堂弟【年代】三国
【作者】刘桢
【体裁】五言古诗
赠从弟_《赠从弟》 -作品原文
赠从弟
【其一】
泛泛东流水,磷磷水中石。
苹藻生其涯,华叶纷扰溺。
采之荐宗庙,可以羞嘉客。
岂无园中葵,懿此出深泽。
【其二】
亭亭山上松①,瑟瑟谷中风②。
风声一何盛,松枝一何劲!
冰霜正惨凄③,终岁常端正。
岂不罹凝寒④?松柏有本性⑤。
【其三】)
凤皇集南岳,徘徊孤竹根。
于心有不厌,奋翅凌紫氛。
岂不常勤苦,羞与黄雀群。
何时当来仪,将须圣明君。
赠从弟_《赠从弟》 -作品注释
①亭亭:孤高直立的样子。
②瑟瑟:寒风声。
③惨凄:凛冽、严酷。
④罹:遭受。凝寒:严寒。
⑤“岂不罹凝寒?松柏有本性”二句是说,难道松柏没有遭到严寒的侵凌吗?但是它依然青翠如故,)这是它的本性决定的。
⑥一何:多么
赠从弟_《赠从弟》 -作品鉴赏
读刘桢的诗,须先了解他的为人。在建安时代,刘桢是一位很有骨气的文士。据《典略》记载,一次曹丕宴请诸文学,席间命夫人甄氏出拜,“坐中众人皆伏”,唯独刘桢“平视”,不肯折节。曹操恨他“不敬”,差点砍了他的脑袋。以这样的气骨作诗,其诗自能“挺挺自持”、“高风跨俗”。
《赠从弟三首》,就带有这样的气骨。诗中运用比兴之法,分咏苹藻、松柏、凤凰三物,以其高洁、坚贞的品性、远大的怀抱,激励堂弟,亦以自勉。在古人赠答之作中,堪称创格。
赠从弟先看第一首,咏的是“苹藻”。苹藻生于幽涧,“托身于清波”,历来被视为洁物,用于祭、享。此诗咏苹藻,开笔先叙其托身之处的非同凡俗:“泛泛东流水,磷磷水中石。”“泛泛”叙涧水畅流之状,“磷磷”写水中见石之貌。读者眼前,顿时出现了一派幽凉、清澈的涧流。然后才是苹藻的“出场”:“苹藻生其涯,华叶纷扰溺”――在幽涧清流之上,苹藻出落得花叶缤纷,随着微波轻轻荡漾,显得何其清逸、美好!“采之荐宗庙,可以羞(进)嘉客。”这就是人们用作祭享、进献贵宾的佳品呵!这两句写苹藻的美好风姿,用的是映衬笔法。读者可以感觉到,其间正有一股喜悦、赞美之情在汩汩流淌。接着,诗人忽然拄笔而问:“岂无园中葵?”意谓:难道园中的冬葵就不能用吗?回答是深切的赞叹:“懿(美)此出深泽!”但苹藻来自深远的水泽,是更可贵、更能令人赞美的。这两句,用的又是先抑后扬的笔法:前句举“百菜之主”园葵之珍以压苹藻,是为抑;后句赞苹藻之洁更胜园葵,是为扬。于问答、抑扬之中,愈加显得苹藻生于幽泽而高洁脱俗的可贵。以此收束全诗,令人读来余韵袅袅。
再看第二首咏“松柏”。松柏自古以来为人们所称颂,成为秉性坚贞,不向恶势力屈服的象征。孔子当年就曾满怀敬意地赞美它:“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这一首写法,与咏苹藻又稍有不同,不是先写背景,后写主体,而是开笔便让山上亭亭之松拔耸而起,展现出一种“突兀撑青穹”的雄伟气象。然后再用“瑟瑟”谷风加以烘托,写得极有声势。后面两句为表现松柏的苍劲,进一步渲染谷风之凛烈:“风声一何盛,松技一何劲!”前“一何”慨叹谷风之盛,简直就要横扫万木;后“一何”叙写松枝之劲,更显出松柏那“其奈我何”的刚挺难摧。诗人也许觉得,与谷风相抗,还不足以表现松柏的志节,所以接着又加以“冰霜”的进袭:“冰霜正惨凄,终岁常端正。”前一个“正”字告诉人们,此刻正是滴水成冰、万木凋零的凄寒严冬;后一个“正”字又告诉人们,再看松柏,它却依旧端然挺立、正气凛然,不减春日青苍之色。《礼记》说:“其在人也,如松柏之有心也,故贯四时不改柯易叶。”正可拿来作“端正”的注脚。这两句描摹冰霜,辞色峻冷;展示松柏,意态从容。松柏的坚贞志节,正显现于这一鲜明的对照之中。此诗结尾也是冷然一问:“岂不罹凝寒?”意谓:难道它不怕遭受酷寒的侵逼?然后归结到诗人主意之所在:“松柏有本性。”吐语沉着,戛然收笔。读者于涵咏之际,恍可见到,那雄伟苍劲的松柏,还久久矗立在眼前。
第三首咏的是“凤凰”。凤凰是传说中的“神鸟”(《说文》),生长在南方“丹穴山”中。《大戴礼记》说它是“羽虫”之“长”,所以栖、食也与凡鸟不同:“非梧桐不栖,非竹实不食”(《诗经・大雅・卷阿》郑玄笺)。这就是此诗开头所说的“凤凰集南岳,徘徊孤竹根”之意。诗人之歌咏凤凰,不仅因为它有此神奇的习性,更瞩意于它那绝世高蹈的怀抱:“于心有不厌(足),奋翅凌紫氛。”――它根本鄙弃“鸟为食亡”之俗,不满足于“竹实”之食,而要奋展巨翼,掠过九霄的紫霞,高远地飞翔!后一句以凤凰凌空“奋翅”的动态形象,表现它绝世超俗的高远之志,运笔劲健,富于阳刚之美。读过庄子《逍遥游》和宋玉《对楚王问》的人都记得,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