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端午节。
爷爷围着围裙,在厨房忙碌着。旁边还有几个他的孙子孙女做他的助手,那几个孙子孙女中就有我。爷爷是十里八乡的名厨,做得一手好菜。
爷爷为了过好端午节,总是准备很长时间。农村里粽叶是不用买的,都是自己找。端午节前的几个月爷爷就吩咐我们几个孙子孙女在空闲时去河边、山坡上剪回来粽叶,还说要剪大张的叶子,而且不能把叶子剪烂,我们姊妹几个小心翼翼的把粽叶剪下来,回去交给爷爷,堂哥剪的叶子大张,比较完整,总得到爷爷的夸奖。爷爷又像宝贝一样的把粽叶一张一张整齐的晒在簸箕里,又警告我们:“不许乱翻!”。晾晒干了妥当的收起来。为了粽叶我们有空就到处找,有时手还被刀子割伤了,有时身上搞得痒痒的,有时还会招来一顿责骂。记得有一次,我们和一位老奶奶抢粽叶,她年纪大了,自然抢不过我们,她好一顿臭骂我们。粽叶的数量要剪到爷爷说够了才行。零零总总大约要剪一篮子,爷爷说端午节时包的粽子,村里的亲朋好友都要送到。
端午节的前一天,爷爷就忙活开了,淘洗糯米,挑选大枣,剥花生米,烧洗火腿,把几个月前晾晒干的粽叶煮一遍,在用水泡起来。每一道工序必定亲自动手,我们几个孙子孙女在一边等待爷爷的吩咐,爷爷不时的喊道:拿个盆子,拎一桶水……爷爷在指挥我们,要忙活大半天。
端午节当天,天麻麻亮,爷爷咳嗽几声,起床了,开始了一天的忙碌。他开始生火,我们也陆续起床。爷爷叫我们把昨天准备好的东西,一股脑的搬在大桌子上放起,找来绳子、剪子开始指导我们包粽子。爷爷制作的粽子每年都是两种口味,咸味和甜的,咸味的就只装一点儿火腿肉,甜味的一个粽子放一个大枣,两粒花生米,三四粒葡萄干。爷爷教我们折叠粽叶,系绳子,我们几个小孩认真的学起来,我们虽是爷爷手把手教的“徒弟”,但没一个人包的粽子样子有爷爷的好看,爷爷还总是夸我,说我包的比堂哥、堂姐、妹妹他们包的好看,他们还不服气,说爷爷偏心眼。
在一阵欢声笑语中,粽子已经像小山一样堆了两盆。这些粽子奇形怪状,爷爷还一个劲的说:“包得好”。爷爷把粽子按照口味蒸在大蒸笼里,我们就在灶膛里使劲的加柴烧火,把火烧得旺旺的,希望可口的粽子快些熟。炎炎夏日,再又烧柴,往往是汗流浃背,可没一个人离开粽子的视线,心里想的,眼里看的都是粽子。(文章阅读网:www.www.AihuAu.com.net )
又一阵欢声笑语,爷爷宣布――粽子熟了!大堂哥总是第一个跳起来忙去摘蒸笼盖子,抢粽子吃,好几次还烫着手。蒸笼一打开,一股清香的粽叶味和着糯米的香味扑鼻而来,那味道闻起来比吃起来香。
粽子熟了,爷爷先给我们解馋。吃完了,爷爷又要我们挨家给亲朋好友送粽子,我们姊妹全派上用场,爷爷按照人数多少,分好粽子,让我们去送。去到别人家时,还叫我们说:“这是我爷爷亲手包的粽子,请你们尝尝”,临走时爷爷还叮嘱一定要说这句话。我当时还小,不知道爷爷为什么要叮嘱好几遍,嘴上答应:好,心里想:真烦。
去送粽子是件令人高兴的事,每去一家他们都会给我们一些瓜子、水果糖之类吃的东西,对于孩子,自然是高兴的。连蹦带跳送了一家又一家,每一家他们都会说同样的话:“回家后,告诉你爷爷,多谢他老人家还想着我们”,当时我十分不解,送来送去真麻烦,爷爷总是说:“你们还小,不懂,你们照做就是了”。
这样忙碌而快乐的端午节,一直持续到我读完小学六年级。读初一时,我到一个离家远的学校读书去了,堂哥、堂姐们有的到异地求学了,有的也和我一样到离家远的学校读书去了。后来爷爷说他年岁大了,70多了,劳累不动了,他的孙子孙女大多传承了他的手艺,让他们各家自己包吧。热闹而忙碌的端午节在我们的生活中划上了句号。
一年以后。
爷爷在一个炎炎的夏日,离我们而去,抛下我们回归大自然。我记得那是端午节后十天左右。我从学校回到家,爷爷已经平静的躺在棺木中,像他平时熟睡的样子,我轻声喊了几声,爷爷已经听不见了。
多年以后,我们都长大成人了。
如今我明白了爷爷为什么要在端午节给亲朋好友送亲手包的粽子。他的心里装着太多的亲情友情,亲情友情让他无法割舍。爷爷教儿孙们包粽子是想让儿孙们传承中华传统节日的文化。
后来我们姊妹几个,如果端午节在家团聚,都要亲自动手包粽子,包粽子时总提起爷爷教我们包粽子的事,这些事说了一遍又一遍,永远有滋有味。仿佛爷爷还在跟儿孙们欢声笑语的包奇形怪状的粽子。
参加工作后,离家更远了,没再包过一次粽子,都是到超市买现成的 。如今超市里有多种品牌的粽子,口味也更多,但已然找不到当年孩子时吃粽子的味道,也没了当年那种热烈的气氛。
十多年过去了,那种包粽子的场景又浮现在我的眼前,那种忙碌热闹的场面又勾起了我对爷爷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