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鸬鹚捕鱼
鸬鹚,别名鱼鹰,以鱼为主食。其性凶猛敏捷,是捕鱼的高手。被人驯服的鸬鹚,可以帮人捕鱼。
小时候听大人讲鸬鹚捕鱼,描绘得活灵活现,据说故乡的陆水河曾经就有鸬鹚捕鱼班子,可惜一次也没有见过,没有直观感觉,自然也无理性感受。时间一久,此事便和其他许多“听说”之类的事情一样,毫无察觉地遗忘了。
有年去广西旅游,饱览了桂林山水漓江风光,绝美的景致给予我的不仅仅是惊叹,而是一种心灵的震撼。然而,漓江上一次古老的鸬鹚捕鱼表演,给予我的却是灵魂的颤栗。让我把几天来从大自然收获的所有美好,陡然间一扫而空。虽然这个表演使我童年的希求化为现实,虽然它让我久远淡忘的好奇得已复活,但见证那一幕之后,我情愿儿时的所有无法兑现的期盼都不再变为现实,也不愿见证这个曾让我无比好奇的“听说”。
因为我看到的是极其可悲可恨、丑恶的一幕。
――好几只小渔船慢慢划过来,每条的船头上站立着十几只鸬鹚,都是漆黑的羽毛,初看上去,像一位位优雅的绅士;从那炯炯有神略显凶光的眼神看,又像一个个神秘的杀手。(文章阅读网:www.www.AihuAu.com.net )
渔船划到表演的水面,只见渔人竹篙一挥,所有的鸬鹚似离弦的箭一般敏捷,又如渴望战斗的勇士那样勇猛,眨眼间钻进水里。我和在场的游客都惊叹之时,导游告诉我们,这些鸬鹚在表演捕鱼前,都是饿了好几天的,所有才如此这般。佩服渔人的高招同时,我已略生可怜之意。为了博得我们这些闲人的愉悦,这些勇士般的鸬鹚该是怎么忍受饥饿的折磨。
接下来的表演,让我原本因好奇而有几分轻松的心,慢慢凝重起来,仿佛和落水的石块一样沉到水底。
那些在水里的鸬鹚,在渔人的吆喝声下,勇猛地追逐、快速钻入水中,很快,有鸬鹚捕到鱼,岸边的游客惊呼着。那只捕到鱼的鸬鹚嘴里衔着鱼,高举着头朝主人炫耀,只见渔人快速地伸出网蔸,把那立了头功的鸬鹚捞上船,一把掐住它的脖子,狠狠的往下抖。鸬鹚嘴里的鱼掉落在船舱。渔人又很快从一个盆子里拿出一条很小的鱼,塞进鸬鹚的嘴里,奖赏似得拍拍翅膀。那鸬鹚毫无怨言,十分得意又像十分满足地叫几声,嗖地再次跃进水里。此时,导游适时讲解,为什么鸬鹚不会将捕到的鱼私吞下,原来,主人在鸬鹚的脖子上系着一根细绳,将鸬鹚的食管勒紧,大点的鱼它们无法享用。
那些可怜可悲的鸬鹚,都是一样的勇猛敏捷,都是获得一样可怜的奖赏,都是一样的被迫放弃自己劳动所得到的丰硕成果,而对主人小小的恩赐、实质是诱惑无知的满足。那些渔人们,也是一样催命般的吆喝,一样残忍地剥夺别人的成果,一样的施小恩小惠诱骗无知的生灵。还有我们这些游客,眼见无知的鸬鹚却喝彩,眼见容易满足的浅薄而麻木,眼见直裸裸的剥削而称奇。
也许在当地看来,只是在展示一种文化,只是一个旅游节目,只是一个招揽游客的创意。可不知怎的,我没有勇气看完。是我联想太多?还是我过于多愁善感?或者是我小题大作?一时我还真没有找到答案。
几年以后的今天,我似乎明白,这一切都源于内心深处的一丝几缕幸存的东西。因为我看不得诱骗,更难容忍诱骗鸬鹚那样的弱小、无知、浅薄之辈;憎恨所有的剥削,特别是用堂而皇之的剥削来取乐获利;鄙视对残忍的剥夺视而不见、反而乐不思考的我之类的闲人游客。
也许这鸬鹚捕鱼的节目,在大多数人看来是奇的、美的。我却不愿看不忍看。
可不愿看有怎么样?人世间如鸬鹚捕鱼之类的事还少吗?为了让你饥不择食地努力,强制让你陷于“饥饿”的困境;在吆喝下拼命追求虽然有所收获,却被无情地剥夺;摸摸你的脖子,那上面有几条勒着的无形的绳子;给你一点点微小的利益,诱惑你再一次去拼搏,再一次被剥削,如此反复循环着可悲的命运。诸如此类,不愿看不忍看能得到解脱吗?
我们和鸬鹚一样无辜,我们比鸬鹚多了一份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