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几点了北京时间 现在几点

现在几点

文/老大山人

刚过7点,赵姓局长就醒来了。

卧室里很静,又没有另外一个人,只有墙上的挂钟嘀哒哒响着;声音明晰清脆。赵姓局长努力地支撑着他那双轮角分明的单眼皮,往四周看了看,见没有一个人影,他就觉得奇怪了:又没人叫一声,自己醒来干吗呢。这也难怪赵姓局长有这种想法,因为他每次睁开眼,都是需要别人叫醒才能办到的。并不是其它什么原因,大约这与他工作有联系,每天应酬多,喝酒,熬夜,不能按时睡觉,睡觉后醒不过来,需要人叫。

这种叫他起床的事情,是他夫人每天必做的工课。只是半年前,夫人随商务考察团去了新加坡看上学的儿子,就剩他一个人了。为了不影响工作,一个戴眼镜的年轻小伙子,他的秘书兼司机,小王同志,担当了这个重任。每天早上,小王会在7点左右,准时开车过来,打开他的房间,进入卧室,把他的主人轻轻唤醒,侍候他洗漱、穿衣,再陪同走出官邸,上车、开车,到局里上班。

已经是种惯性了,赵姓局长一醒过来,就马上起身下床,在小王的侍候下,作好出门前的准备。他刚才睁开眼,本来也有这些动作的,可是他把颗还有些沉重的、略带几分麻木的头往上昂了一下的时候,突然意识到并没人叫醒他,没别要这样做。意识到这里,他那颗沉重的脑袋,就突然失去了支撑一样,像一块砖头掉了下去,直接碰到那柔软润滑的枕头上。这一撞击,他的头脑似乎清醒了些,睡眼惺忪看了看周围,奇怪的是小王还没有来,自己就醒来了。(文章阅读网:www.www.AihuAu.com.net )

赵姓局长是不习惯看时间的,因为平时在生活和工作中,身边有人给他安排一切。现在就他一个人,卧室里实在是太静了,所以床头对面墙上时钟的嘀哒声,就显得格外的清楚入耳。这声音他平时是不注意的,现在他听见了,都奇怪这是什么声响,这些声响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他躺在那儿,因为是夏季,所以身上没一件遮盖物,洁白光滑的*赤条条地放在那儿,多余的脂肪,随着他的呼吸涌动,好像是一旺清水,被风吹得起一阵涟漪。他都懒得动一下,用他那双散布血丝的眼珠儿,寻着那奇怪的声响转上去,就突然发现新大陆似的,那层轮角分明的单眼皮又使劲撑了撑,让眼光更开阔一些,看明白了那是挂钟里的秒针正在运行,每动一下,就发出一声"嘀哒"响。他那张油脂过多,借着窗外的光线而红里透亮的宽厚的脸颊,就像三个月的婴儿,见了从来没见过的东西,很奇妙地拉动了一下表皮。不过这一拉动,他的表情蕴涵复杂的迹象,因为他发现挂钟里时针和分针的位置,正好是7点30分了。

这是赵姓局长每天出门的时间。他那光滑的额头就紧皱了几下,上面就出现一道细微的条纹。他虽然快50岁了,但他的皮肤平展得像随时用电印斗烫过一样舒缓,不见有折叠的痕迹。只有他在努力想某件事的时候,他才会作出这有伤美容的事情。但是想的结果很让他失望,7点30分了,小王为什么还没来。

几乎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了,小王不在身边,他都不知道自己该干啥了。无论衣食住行,还是工作休闲,都是小王在对他安排打理,他就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享受着父母的呵护照顾。能有这种待遇,自然自己要有身份地位。当局长这几年,人大代表就不用提了,其它挂职有多少记不清,作市委委员也是小事,关键是今年要选举,自己是市委常委,副市长内定人选。

好像找到了主题,赵姓局长脑子一机灵,他那肥硕的身子,就突然光滑地翻了起来,一屁股坐在床上,额头上润湿了一层不易察觉的汗渍。这是心跳突然加快,毛细血管收缩的缘故。他甚至心里不免微微一惊,因为今天是离休的副市长老张要约见他的时间,交待一些事情,这关系到自己顶替老张这个职位的成败。想到这些,他额头上那层汗渍又加深了一层,也至于他不得不举起那只肉感强烈的手掌来回擦了两下。

这墙上的挂钟声响,对赵姓局长来说,听起来尤为刺耳,像挂在他胸口嘀哒嘀哒地响着。他着急地抬头去看,似乎有些吃力,因为他后脑勺后面的肉太多了,脖子鼓起来影响到他的头往上延伸。

当然,他看清了时间,现在是7点三刻,离8点钟还剩15分。赵姓局长就用那只肉感强烈的手掌抹了几下那张油脂已经严重浸溢表皮的脸庞,也至于手心都湿漉了。愈是着急,愈是手足无措,甚至于不知道是该坐在床上再等一会让小王来,还是自己下床穿衣出去到市政府。

赵姓局长虽然一条洁白无毛的腿已经伸出床边掉在那儿,但他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身子依旧像一头北极熊堆放在那儿。他的思维在加速跳跃着,努力去思考,这么重要的事情,又在这关键的节骨眼上,为什么小王会迟到,到现在还不见人影。这在他的印象中,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小王虽然年轻,大学毕业参加工作没几年,可人精明强干,做事认真老练,从没有出过差错。像今天这种现象,赵姓局长感到不可思议。虽然昨晚的酒精还残留在他的体内,但是他现在头脑是清醒的。应该没有错,他清楚地记得,昨晚上在"夜来香"酒店,喝完第二瓶茅台酒之后,王秘书还再三提醒这件事情,所以第三瓶茅台酒也就没喝了,也没和"一枝花"过夜,回到家睡觉休息了,只等今天的8点30分到市政府去老张办公室。

但是小王到现在还没来。赵姓局长听不见门被打开,有人进来的脚步声。倒是墙上的挂钟,那嘀哒嘀哒的声响,总是撞击他的听觉神经;每响一声,他额上的润湿似乎又光亮一层。他像一个很小的孩子,大约一两岁吧,身子往前倾,手都撑住床沿了,可是怕高一样的,就是不敢下床。他左右为难,腾出一只肉感强烈的手掌抹了一下油腻越来越来多的大脸,拧头往墙上一看,他的身躯突然震动了一下,整个人像跌落似的,终于站在床下的地板上了。

这是一种条件反应,因为挂钟的时间已经过了8点几分了,离去市政府的时间所剩不多了。但是赵姓局长穿着裤衩,赤脚站在那儿,又不知该干些什么。通常情况下,应该去卫生间嘘嘘,接下来洗漱,再回到卧室穿衣出门。但是现在小王不在身边,他不知卫生间是否为他准备好了这一切。让他迟疑的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就是现在时间不多了,去卫生间会担搁误时。这时候,还是墙上的挂钟为他作出了决策,因为那嘀哒的声音,在催促他快走,慢了就来不及了。所以他简化其它程序,直接走了几步,到了衣柜前。

可是问题依旧复杂。赵姓局长面对满满当当的衣柜时,又一愁莫展,因为他又不知今天应该穿那套服装最合适。或者说,这件衣服,应该配那条裤子。面对着衣柜长长短短、五颜六色的各式服装,这比他看政府一号红头文件还头痛。他在里面拨拉了好一阵,最终也没确定目标。一脑之下,他素性把每件都取下来,一看不适合,就顺手丢在地板上。只到衣柜里最后一双袜子都找出来了,他也没有最后确定穿什么得体。

看着满屋堆积的服装,包括妻子和儿子的,在官场上一向雷厉风行著称的赵姓局长,一点办法都没有。现在,他除了在心里骂王秘书还没有来,就是感到头大头痛。当他再回头望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他大吃了一惊,因为现在已经过了8点30了。他就顾不了许多,随便拿过什么,就穿在身上,然后跑出卧室,经过大厅,抓住门把,打开了那扇门。

赵姓面长并没跨出门去,因为他正用怪异的目光,看着门外一个人。

这人是他一直等待的小王。当赵姓局长打开门的同时,小王正想把手中的钥匙插进锁眼里,却不料门往后移,眼前就出现了他的主人。小王那副镜片后面那双机智的眼睛,立即闪耀着亲切、崇敬的光辉。但是赵姓局长看到他,脸皮抽搐了好几下,有点像受了委屈的孩子,见了大人想诉苦;神情有点复杂。他努力调整了一下表情,最终把神色定格在满脸怒气上。他那只肉感强烈的手对着门外的小王,伸出了一根指头:"你,你你你……!"他本来要训斥小王怎么现在才来,但他发现不远处有人走动,怕影响不好,就一甩手,转身走到大厅中央。

等小王关门后进来了,赵姓局长沉着脸瞪了他一眼,把手往腰上一叉,眼光收回看着地板,脚步就来回在地板上走了几步,停下,抬头,盯着小王提高了声音训道:"你看看,你好好看看!几点钟了?你现在才来!"

小王赶紧凑近几步,轻柔而小声地回答:"现在差一刻,就到9点了。"

"你还知道9点!"赵姓局长喝骂道,"不是说好8点半去市政府吗!?"

这时候,小王那高额的印堂往外倾斜,让圆滑的下巴往胸口收缩,便于他那双机智的眼睛,不用通过500度的镜片,而是借用鼻梁和镜架之间的空隙往外看。但随即他用两根细腻而纤巧的手指顶了一下眼镜,让它回到原来的位置,害怕它跌落下来。因为他吃惊地发现他的主人脚上一样穿一只拖鞋,下身穿上了他夫人的松紧超短裙,套在上身的,是他儿子曾经的校服;那条拿在手里的围巾,怕是他要拿来当作领带使用。小王不动声色,再往前凑近几步,和风细雨地说:"张副市长昨晚喝醉了酒,还在医院里躺着,所以今天早上没来叫您去。现在差几分钟,才到晚上9点。不急,换好了衣服,9点半我们正好去夜来香酒店……"

2012年1月21日初稿

现在几点了北京时间 现在几点

2012年3月2日改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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