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个恍惚的时候,我曾经很眷恋大宋的时光,确切地说北宋的时光。北宋从公元960年赵匡胤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开国,到1126年宋徽宗赵佶父子被金兵强虏,几两百年时间,既有炎宋开国的荣耀,也有靖康之耻的屈辱;其间澶渊之盟换来过短暂的边境安宁,庆历新政带来过夭折的革新,而王安石熙宁变法后的混乱,直接葬送了大宋朝廷。北宋倡行文人治国,在一百多年的历史长河中,才人辈出,星光灿烂。仅唐宋八大家就有五大家几出于同时代,而苏东坡无疑是这些大家中最耀眼、最闪亮和最璀璨的那颗星星,同时也是最悲摧的星星。
苏东坡,字子瞻,眉州眉山人,生于公元1037年,卒于公元1101年,在65年的患难生涯中,用他自己的话说“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这“黄州惠州儋州”,记录了一生进不容于朝、退不容于野,中年后,一贬再贬、垂老投荒、流离失所、孤鸿倦鸟般的悲鸣。要说东坡可谓少年得志,一篇《刑赏忠厚之至论》深得欧阳修赏识,二十一岁不到即登进士第,后得欧阳修举荐,上制科,参加御试,入三等,深受仁宗皇帝赞许。《宋史?苏轼列传》载:“仁宗初读轼辙制策,退而喜曰:朕今日为子孙得两宰相矣”。就是这制科出身,又有“两宰相”之说,既让他自负,也成为毕生之累。公元1061年11月,苏东坡西出汴京出任凤翔判官。遇到了“不假人以色”的凤翔太守陈公弼,就是陈季常的父亲,这老先生对充满少年傲气的东坡处处打压,让东坡很是郁闷,三年后任职直史馆,本来是下基层锻炼镀金,最后却只落一个平调。越年,父丧,守孝三年,等再还朝时,正值风起云涌的王安石变法。
在积贫积弱的时代,对王安石和苏东坡来说,都觉得要变,只不过一个是希望变法,一个是希望变革。所谓变法,就是以新法取代赵氏祖宗制定的法则;所谓变革,就是在祖宗法则基础上进行革新。就是在围绕如何改变的问题,两人走上了对立面。在新党与旧党水火不容之时,苏东坡外放杭州、密州、徐州、湖州,离开了权力漩涡,十年后,安石罢相,隐居金陵,而东坡却因“乌台诗案”入狱103天,侥幸保住性命而贬谪到黄州。黄州的四年,对东坡来说,政治上虽然灰暗,对人生的感悟却得到了升华。一句“大江东去”、两篇赤壁感赋将人生的无奈与无常挥洒得酣畅淋漓;随着安石作古、神宗归天、哲宗继位、高太后临朝,以司马君实为首的旧党们开始登台唱戏,废除全部新法,而长期的外放历练,在看遍人间疾苦时,东坡也认识到新法并非一无是处,围绕是否废除全部新法,东坡又站在旧党的对立面,再遭贬谪惠州、儋州。以后,旧党倒台,新党得势,又开始新的一轮清算,孑然一身的东坡在面对海天苍茫,中原缥缈时,只有仰天长叹。
好不容易得到朝命可以回归中原的时候,却说:只能在“外州军任便居住”。汴京是回不去了,回不去就回不去,帝都有何留恋?在炎天暑热、老病伤悲中,随着激荡江流,两鬓斑白的东坡病卧孤舟,在人生的最后时刻,东坡选择了烟雨江南的常州。二十五年后,最初不可一世的北宋随着金兵南下而湮没于历史长河!
当至死“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