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那时,我刚刚从军几年,就听说部队的一位高密老乡、军旅作家管谟业改了名字叫“莫言”,我当时就觉得这个名字怪怪的,是不是蕴涵着“不要说,只管写”的意味?跟莫言取得通信联系后,对他的名字印象就更深刻了,我自己认为,莫言这个名字改得好啊!改名对他日后创作会带来很大的警醒、激励作用。再后来,莫言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他的名字的含意终于大白于天下,就是因为多说话招致了麻烦而改名,警示自己“不要说,只管写。”莫言改名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文革”时代,许多人开始改名,改成“红卫”、“卫东”、“建国”、“卫彪”等,贾平凹原名为“贾平娃”,他于是就改为“贾志强”,但这个名字没有叫开,因为他姓贾,叫起来是“假”的,贾平凹自己也公开承认,那次改名是一派真诚,只是姓不好。这个姓决定了当不了“左”派。即使从政做领导,也天生地不会让部下生畏的。后来,贾平凹以“凹”易“娃”,富有深意。前几年,听当地一位老先生孙鹏航介绍说:“此名之极佳处在于:以最平淡无奇之字面,含最深最广之哲理,其理愈味愈深,其妙愈味愈佳,即求之古今佳名之林,能望其项背者,亦不多见。”
通过莫言、贾平凹改名的故事,我又想起了在我周遭许多有趣的名字。
记得少年时代,家乡正轰轰烈烈地推行计划生育政策,当时,一个育龄妇女违反了计划生育政策,抢生了二胎,被公社计划生育办公室罚款250元,这名妇女嫌缴250元不好听,非要缴260元甚至300元都行,当场就被否决,追缴上250元罚款后,这个“二百五”的名字也叫出去了,村里问起这家生了小孩叫什么名字,都说叫“二百五”,从此,他这个名字在全村都传遍了,而多数人都不知道他的真实名字。
在我的高中时代,本村两个同学的名字引来很多故事,他俩一个叫“乔发才”,另一个叫“宋元宝”,恰恰这两人又在同一个班里上学,任课老师叫到“乔发才”的名字时,引起课堂哄堂大笑,当叫到“宋元宝”的名字时,引来更大的笑声,就连一向威严的老师也跟着笑了起来,他乘着这笑声幽默了一番:“你俩一个叫乔发才,一个叫宋元宝,人家乔发才是‘巧发财’,钱很巧妙地往家里招财进宝,你宋元宝是给别人‘送元宝’,把自己的元宝都送出去了”。从此以后,只要他俩凑到了一起,就会引来一番有趣的话题,就是现在一起在场合上,还会引来一段有趣的故事,有时,乔发才就用自己的名字敬酒:“发才(财)敬酒了,各位就喝我这个名字吧。”引来满堂喝彩,令人津津乐道,回味无穷。
青年从军时,我所在的团政委姓袁,长得人高马大,胖头大脸,也颇有文才,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很有个人魅力,士兵们都敬重地叫他袁政委。后来,团里考虑到话务兵的职业特点,就从北京招了大约七、八个女话务兵,女兵们一到部队,成了全团一道靓丽的风景,也让过惯了枯燥、乏味生活的男兵们一饱了眼福,大开了眼界,也成了男兵们议论的话题,就有事没事的经常光顾话务班周围,滑溜滑溜眼珠子。这道靓丽的风景也引起了袁政委的注意,他就充分发挥自己做思想工作的特长,深入话务班做检查指导女兵工作,做好深入细致的思想政治工作,凭着自己多年当政工干部的经验和那“三寸不烂之舌”,把些个刚入伍的女兵说得心服口服,都向他投来羡慕、敬重的眼光,袁政委则感觉洋洋自得,更增添了做思想工作的热情,就三天两头往话务班里跑,因话务班就在团办公楼的后面,思政后人员把办公楼后窗往北一望,就会看得一清二楚,这样,渐渐地引来了一些非议,后来风声越来越大,据说,袁政委把思想工作做到了床上,上级领导闻听消息,立即决定,让女兵全部复员,从此,军营里失去了这道靓丽的风景,又恢复了枯燥乏味的生活,这可惹恼了正值青春年少的男兵们,他们背后里再也不尊称他为袁政委,因为袁政委的头长得特别大,所以,士兵们背后都叫他“袁大头”,成为一种货币了,从此,在团里一提“袁大头”,都知道指的不是货币,而是袁政委。(文章阅读网:www.www.AihuAu.com.net )
我有个亲戚是1979年出生的,时年,党中央提出,把工作着重点转移到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上来,当时全家人都为给这个小孩起名左思右想,他爷爷担任村支书,思想非常跟形势,就给他起了个小名叫“转移”,他姓官,大名就是“官转移”,大家都拍手叫好,可是这个官转移到了上学时,平时学习一直都很好,一到考试就不理想,高考时也落了榜,后来发誓去当兵,到了部队考军校,结果,军校的大门再次对他关闭了,他感到前途无望,官运与他无缘,命运是不是故意捉弄他,心里就很纳闷,就陷入了深深地思考,是不是名字在作怪,“官转移”把官给“转移”了,不管怎样,干脆先改名试试再说,他就自作主张把“官转移”改为“官正”,预示着官正了,说来也巧,官正刚改名不久,新疆一个地区就从当地驻军招干,充实当地乡镇党委、政府力量,官正欣喜若狂,立即报名参加考试,结果一考即中,而且一路走来,如芝麻开花节节高,这也许是个巧合,正因为这个巧合,使这段改名字的故事更精彩了。
有个同事的名字叫艾占光,工作认真扎实,为人热情诚恳,与他名字的谐音“爱沾光”恰恰相反。艾占光平时喜欢写个新闻报道什么的,经常在单位内部刊物上发表,在单位的名气也越来越大,只要一看到他写的文章,就有人疑问:“还有叫爱沾光(艾占光)的?”就会引来许多笑料,都觉得这个名字有意思,每当说到类似的事,同事们都爱开他的玩笑,说原来在所里都知道你“爱沾光(艾占光),”现在公司里都知道你“爱沾光(艾占光)了。”他也就打着哈哈,一笑了之。
还有个同事加战友叫崔福喜,每当年节时,他就会给我发来短信:“福喜给您拜年了!福喜祝您节日快乐!祝您有福有喜!”他用自己喜气的名字发出祝福,我觉得比任何华丽的辞藻更诚恳、真挚、实在,看了心里特舒服,耐人寻味。
在现实生活中,还有一些有趣的姓氏、名字恰到好处地搭配,不同的名字分布在同一地域、单位里,增加了生活的情趣,往往就会引来笑谈。当年我所在的部队机关里,一位姓夏的在司令部当参谋,姓兰的在政治处当干事,姓胡的在后勤处当协理员,被有心的士兵叫出了“瞎参谋”、“烂干事”、“胡协理”。还有,一位朋友叫吕品,多被称为“五口”,而本名则叫得很少,石磊则被叫做“四石”,还有巧合的事,我和原来住的对门男士都叫“某某德”,女士都叫“某某香”,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对门”。
姓名是门艺术,也是科学,有些姓名很有趣味,有些姓名很有意义,有趣的名字,勾起了一段段精彩的往事,往往会给我们带来许多回忆,使我们的生活更丰富多彩,使我们的人生更有情趣。
乔显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