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百通
要“一以贯之”,就要“一通百通”。孔子通了,才说“吾道一以贯之”的。他的“一”是什么呢?是从何而来的?“闻《韶》大悟”。那是尽善尽美的东西,是终极美好的“一”。
“一”是“本质”,他抓住了世界事物的“本质”。但这个本质又就在人间和人生的现象之中。没有什么抽象的本质,生活中具体的美好的东西,就各各有“一”或“本质”。没有这个通,他不会“一以贯之”。
更进一步说,这个“一以贯之”的道,就是中庸之道。中庸,在其中也。音乐或韶乐的过程中,是什么呢?是时间流、意识流,道就在这个流动之中,而不在外头。这是“中庸”在音乐上的体现。
再分析,我们之所以能听到一段音乐,是由于刚刚过去的声音与正在到来的声音的交汇和交织、混响,才成立为一段音乐声的。没有这个过去和正在到来的将来的交织,就不会有任何东西让我们听到,我们也不会进入其“中”。这个“中”,就是过去和未来的交织。这是音乐的秘密,也是一切我们能够感觉到的事物的秘密——道。孔子一定是悟出了这个道理,于是才大悟大乐的。(乐者乐(快乐)也)。
这就是“中庸”在音乐中得到证明。孔子对待任何事情,都取中庸态度,无过无不及,正中好处,恰到好处,总能“时中”。他“耳顺”也好,“随心所欲不逾矩”也好,都和他“听乐大悟”而得其道切切相关。
孔子说话讲分寸,启人教人“愤启悱发”,恰到好处,他就是这样一以贯之的。之所以能这样,就是他通过听音乐而一通百通了。
他听语言,犹如听音乐,才能耳顺。不然的话,那语言就不美好,不能让他耳顺。他厌恶“巧言令色”,是他听出来那话语不像“尽善尽美”的音乐。他的思想中是有一种音乐的方法的。“听言如听乐”。他对音乐化的诗,那么感兴趣(“兴于诗”)就是因为听出了其中的音乐感。
这种音乐思想,他能贯穿于天地自然中去,那天地自然也一定是内在具有乐感的,是天籁。你看,他就是这样从音乐和诗的人文而接通天文或自然天地,参赞化育的。他的这个“道”的确是可以“一以贯之”,贯穿于一切的。
在孔子之前,先王君王也都晓得“听乐知政”,通过民间民歌而知民情、天情,“正得失”什么的。这是为什么?孔子正是通过“闻《韶》”而大悟的。
这些理论的说法,不是我们对孔子的猜想。因为,颜回就说孔子的思想有一种“瞻之在前,忽焉在后”、“虽欲从之,未可由矣”的特点。“瞻前忽后”就是他的思想(意识流)在流动,现在在想什么,但一会儿就过去了——未可由也。这正是孔子在流动中把握流动,在流动中表达流动的“弥高、弥坚”之处。这是让人“欲罢不能”的。
孔子的这种“中庸”之道,的确是可以“一以贯之”——他坚信,并且身体力行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