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学敏:一位平凡伟大的老人

知道钱学敏是因为她的堂哥钱学森,敬佩钱学敏却是因为她的个人魅力。钱学森生前提出的关于人才培养的‘钱学森之问’,给我国教育界、科技界提出了一个极具挑战性的课题。遗憾的是2009年10月,钱学森永远离开了我们。2010年深秋,钱学敏应邀来宁波作报告《钱学森对人才与教育的设想》。钱学敏这次宁波之行,让我感受到了一个平凡伟大的老人。

一位冰心一样的老人

2010年11月的一天下午,宁波阳光极其灿烂。宁波栎社机场,一位个头不高的老人出现在我的眼前:满头银发,精神焕发,慈祥和蔼。一见面,钱学敏便说很不好意思,让大家来接她。

钱氏家族是一个颇有社会声望的家族,他们是吴越国王钱缪的后嗣。宋代以来,特别是明清时代,钱氏家族曾出过众多的政治家、文学家和著名学者。钱学敏和钱学森的曾祖父是同一个人。钱学敏出生在天津,钱学森出生在浙江,两人相差22岁。钱学敏出生后不久,钱学森赴美留学,因此他们长久没有见过面,钱学敏只是听大人们提起钱学森,让她向堂兄学习,所以从她懵懂记事的时候,钱学森就成了她的榜样,她一直期望能见到这位让整个家族自豪的堂兄。直到1947年夏季,当时已经进入了麻省理工学院教授行列年仅36岁的钱学森回国探亲,钱学敏才第一次见到了堂哥。在钱学敏的眼里,钱学森时刻想着国家,不仅是懂得火箭和导弹的科学家,而且博学多才对每一个领域都有极深的研究。钱学敏从来不喊钱学森“哥哥”,而是习惯了叫他“钱老”。如果是写信,就写“敬爱的钱老”。

“你们怎么对我这么好?”钱学敏总这样问我们。钱学敏还谦虚地说为她一个老太婆,准备这么丰盛的菜很破费。钱学敏很平和,用餐极简单。用她的话说,就是什么菜都吃。其实老人吃得最多的是素菜,没有吃过的海鲜也敢品尝一番。用餐过程中,钱学敏站起来一一敬大家。尽管酒杯里是饮料,但感情却不一般。

看着眼前的老人,听着动听的声音,一位老人出现在我的眼前——冰心。当我告诉钱学敏时,老人很高兴地笑了,说不少人说她像冰心呢。钱学敏快80岁了,却眼睛明亮,闪烁着智慧的光芒。话语不多,但每一句都会让人记住。“钱学敏不愧是一位大家闺秀”,接触过她的几位同事都这样说。

一位治学严瑾的老人

1961年,钱学敏毕业于中国人民大学哲学系,先后在中国地质大学、北京大学、中国人民大学担任马克思主义哲学和哲学史的教学与科研工作。1989年以来,钱学敏参加钱学森亲自领导的学术研讨班子,研究和阐述钱学森的哲学和科学思想,著有《钱学森科学思想研究》等。1996年7月21日钱学森致钱学敏的信中写道:“钱学敏教授,您7月15日、16日两封信及那篇万余字的大作稿都收到。我读后深感您辛勤写作阐发我们的研究,真是功不可没!”

钱学敏上了年纪,外面的活动很少参加了。但这次接到宁波的邀请,老人一定要来。家人听说钱学敏来要这么远的地方,很为老人的身体担心,说你这么大年纪还外出干什么?可钱学敏坚持要来,缘于宁波大学第一任校长朱兆祥和堂哥钱学森建立起的友谊。

原来,早在1949年10月,钱学森夫妇考虑着如何早日回国。第二年,钱学森全家准备回国,美国海关却非法扣留了他的行李和书籍,移民局通知他不得离境。美国海军部次长金贝尔说:“一个钱学森抵得上5个海军陆战师。”1955年6月,钱学森在一封寄给比利时亲戚的家书中夹带了给时任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陈叔通的信,恳切要求回来建设祖国。信件很快转送到了周总理手上,周总理亲自批示。两个月后,中美两国在日内瓦举行大使级会谈。中国以释放11名美国飞行员战俘的条件,要求美国方面不再阻挠钱学森等中国留美人员回国。1955年初秋,钱学森终于携妻带子从旧金山登上“克利夫兰总统号”轮船抵达香港。朱兆祥则代表中国科学院前往香港把钱学森迎接回国。

钱学敏到达学校是下午三点。我们建议老人先休息一会儿,她却说要先去晚上讲座的地方看看,特别是晚上讲座的内容在U盘里,要先调节好,不能担误了晚上的讲座。

当一头花白卷发、一袭喜庆红装的钱学敏出现在师生面前,全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讲座开始,钱学敏站着介绍自己。老人说学校早些时间邀请过她,当时由于身体原因没有成行,学校却一直在等着她,她很感谢也很感动。随后钱学敏充满激情地演讲起来:“宁波大学的创办和钱学森的教育理念很接近,因此有理由相信宁波大学会成为国内高校中璀璨的一颗星!”长达两个小时的讲座中,钱学敏追忆了钱学森的点点滴滴,畅谈堂兄对教育模式的种种思考:“钱老倡导实行‘大成智慧教育’,就是培养‘站得高、觉大势、有创见’,能解决科技发展上重大问题的人才、帅才。”

钱学敏收到刊有她讲座的校报后,在肯定成绩的同时,十分直爽地指出“只是个别地方有些出入,如把‘基础科学’听成‘金属科学’了等。今后如再使用,

可参考我曾寄给您的我的讲稿《钱学森关于人才与教育的设想》。”

一位热爱生活的老人

钱学敏杭州来过多次。宁波和杭州虽然近在咫尺,老人却是第一次来。钱学敏非常热爱生活。从机场到学校的路上,老人很关心外面的一切,包括机场所处的位置,我们经过的地方,宁波的经济如何,宁波的文化历史等等。我印象最深的是,老人看到鄞州时,马上问起“鄞”字的读音和意思。

钱学敏来学校前,征求老人的意见,她说很想看看溪口。讲座结束后,快九点了,老人依然兴致极高。但是,当我们说到第二天溪口之行时,老人却像个孩子一样,说自己马上休息,为第二天溪口之行养足精神。

第二天,我陪钱学敏捷参观溪口。车过洪隧道后,我告诉钱学敏甬江从头顶上流过,老人说很想感受一下。车到宁波高速东出口时,我告诉钱学敏三倍大的东钱湖就在附近,老人马上问能不能看到。当我们穿过溪口武岭门、登上文昌阁时,老人直说好地方。走在剡溪畔的五里长街,老人对一家家千层饼很感兴趣。我们找了一家,买了一些现做的千层饼,坐在店里品尝起来。上雪窦山时,钱学敏说风景太好了,像庐山一样漂亮。雪窦山上,钱学敏陶醉在溪口的山水间,不时说:快,快给风景拍照。登千丈岩时,看着长长的台阶,我们担心老人爬起来吃力,建议多休息或者我们扶她或者坐轿。老人看了看高高的台阶,很自信地说没关系自己可以,于是老人一步步上山。

参观溪口时,我们请到一位很不错的导游,像老人的孙女一样亲切可爱,扶着老人讲溪口的传说风俗。用餐在剡溪畔的老街酒楼,老人把导游拉到身边,继续听导游介绍溪口。那会儿,阳光灿烂,青山绿水,风格门窗。老人推开窗情不自尽地说:这么美好的生活,为我留一张照片吧……

钱学敏不但英语说得好,而且坚持使用电脑,还建立了自己的微博,经常收发伊妹儿。我把钱学敏宁波之行的照片打包发送给她,很快钱学敏返回邮件,题为《谢谢您啦!》。钱学敏在邮件中写道:“您的照相技术很好,风景多美啊,有几张我还不像快80岁的人,很高兴,谢谢您啦!”当我把刊有钱学敏讲座的校报寄给她时,钱学敏很快回了邮件,题为《真不错!》。钱学敏在邮件中写道:“您寄来的宁波大学校报专版已收到,我惊奇您们竟然仅仅根据我的讲课录音,就能整理出一大版文章,读起来比我的讲稿生动了很多,还有照片,真不错!”钱学敏就是这样,让人感觉到永远年轻,永远对生活充满热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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