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很重要,但也很敏感,涉及到后者的人品问题。所以我一直在思考,但没有写作。
手头有两本书,一本是刘西尧自传2000年版《攀峰与穿越》,一本是刘dy的《一个大学校长的自白》。前者没有提后者的名字,后者则对前者有所谈及,口气是厌恶而鄙夷的。
刘西尧:1934年考入武汉大学物理系,1937年10月离校参加抗日游击。武汉大学肄业生。1977年1月任教育部长。
刘dy:1953-1958年武汉大学化学系,后留校,1962年赴苏联留学,因成为反修战士而于1963年提前回国。1977年4月-1979年4月任教育部党组成员高教司司长。
一、刘西尧对教育部长任期的评述
在《攀峰与穿越》一书中,教育部部长时期是此书的结尾部分,篇幅也很少,只有三大段,标题分别是两着棋差积众怨、邓小平拨乱反正、推荐蒋南翔上阵。主要是基调是检讨不足。
第一大段说,1976年12月,华国锋、李先念、纪登奎把他和刘伟叫到玉泉山,宣布刘西尧为教育部部长,刘伟任二机部部长。刘西尧说,多年来意识形态领域翻来覆去的批判,令人感到无所适从,一直不想搞意识形态方面的工作。但那是中央还没给教育战线平反,而且中央已经宣布了刘伟为二机部,他只好说一声“组织服从”,走马上任。但因为之前在《光明日报》忙碌,没有广泛接触教育界人士,也没有头脑冷静地思考一下教育战线的大局,因此,一上任就连走两步错棋:一是没有顺应民意否定1971年对建国17年教育战线错误的“两个估计”,当时主管教育局的政治局领导也总是搬出毛主席来,因此刘西尧对两个估计还是不能动。二是高校招生问题上,没有考虑立即恢复高考,仍按文革中的办法。文中提到,蒋南翔刚到天津工作,给刘西尧打电话,要求允许他在全市挑选学生,刘西尧同意了,但在招生会议中,天津市的代表说蒋南翔的意见不代表市委,也被否定了。
第二大段说,dxp恢复工作后自告奋勇主管教育和科学。刘西尧等人向他反映了两个估计的问题,他暂时避开文革,果断否定了两个估计,但还是遭到坚持两个凡是的同志的反对。dxp在1977年8月的教育问题座谈会上,肯定了武大查全性教授恢复高考的意见。当时面临一个时间来不来得及的问题,dxp说今年来不及,明年恢复吧。刘西尧说,若推迟开学,还是可以的。xp断然说,既然如此,那就立即恢复。这一大段另一个话题就是全国教育工作会议。书中谈到第一稿延续文革的精神,被xp打了回来。xp指定胡乔木、邓力群等帮助重新起草,我与李琦和来帮助的吴明瑜等熬了几个通宵,总算写出了一个像样的报告。
第三大段说,因为两个大失误,引起教育界的不满,1978年底,许多校长联名上书要刘辞职,教育部也出现了批评刘的大字报。王震约他去谈,意在保他。但刘西尧主意已定,第二天去王震家,陈述辞职理由。并推荐蒋南翔接任。
以上就是刘的自传中关于教育部长工作期间的全部论述。全文大概1500字。提及的人物也即上面这些。
二、ldy自白中的同期论述
关于借调教育部工作的回忆,是刘的自白中第五章,从126页到149页。内容十分丰富,从工作到生活,从进去到出来,从人到事,无所不及。文章充满了自我表扬以及累死累活没人管的抱怨的语调。我们暂且撇开不谈,来看看文中有关刘西尧的段落。
粉碎“四人帮”以后,1977年4月初,我在武汉大学襄阳分校蹲点。。。。有一天,我突然接到学校党委书记纪辉同志的电话,要我立即返回总校,说有要事相商。。。。他对我说,“接教育部的通知,要借调你去参加筹备全国教育工作会议,时间多长,没有说明”。听后,我有些犹豫地问道:“是不是真的借调,我不去可否”。纪辉说,局部服全局,下级服从上级,不去不行,对学校也有好处。4月15日到教育部报道,住在教育部一间办公大楼。过了一个月,突然被任命为教育部党组成员、高等教育司司长。对此,“我毫无思想准备,事先也没人征求我的意见,也无人给我打招呼。”“我大呼上当”,想辞职不干。“望着他死板的而又严肃的面孔,听了他那教条式的表态,我感到失望”,这样的语言对于曾经的上级和学长,对于刘道玉写作时已经90高龄的刘西尧老人已经是近乎谩骂了。而类似的抱怨还有不少,甚至说自己不可能当部长,“是因为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单干户”,这对于刘西尧本来指望从母校调来兄弟兵的提携,就是忘恩负义。自白中还说教育部主要负责人要求严肃处理一个记者,是沿袭了四人帮整人那一套伎俩。事情即便如刘所说,存在误会,但作为政治家,刘西尧这样的处理却是无可厚非的,能够保证组织最大的稳定。
类似的负面评价还有:教育部领导对于他生病住院无人来看望,我对教育部领导的薄情寡义甚至比我的病还要痛心。
在刘道玉称病辞职信的批复上,刘西尧说,同意回武汉修养,病好后连亲属一同调京。
三、刘道玉在教育部是否是无依无靠的单干户?
我一直猜测,刘道玉之所以在刘西尧一任教育部就被从武汉大学调入教育部担负要职,是因为刘西尧对教育不熟悉,急需培养自己的人马以便立足,所以才会从母校调来年富力强的刘道玉。有人说,请拿出证据。我当然拿不出来,当事人刘道玉写书不肯承认此事,刘西尧之前的回忆录对人事问题提都没提。其他当事人我更是没法找。
好在今天看到刘西尧的自传再版。在自序说,“最近看到有个别历史事件的记载与我所亲身经历的实际情况有所出入,可能是传闻之误”。
书中最后一章“两着棋差积众怨”一节中新增了一段,从各地抽人重新组建教育部部一级领导班子:雍文涛是李先念推荐的,李琦、周林是国务院政工组推荐的,李琦涛和刘仲侯、刘道玉是从江西、湖北调去的。高沂是文革以前就再教育部当副部长。每个人都说明了来源。按照刘西尧从不表功的性格,后面四个人没有交代是由哪些人或单位推荐的,说明是他选拔的。这就可以证明他与刘道玉之间是有提拔之恩的。
武大后来几位校领导对刘西尧的评价也十分肯定,是“一位意志坚强、平易近人、虚怀若谷的长辈”(再版序一侯杰昌语),而且“从不居功自傲”;“西尧同志任教育部长时,我被调到教育部高教司工作,感觉他是一位心胸开阔、和蔼可亲、严于解剖自己、从不讳疾忌医、对事业充满激情、对工作十分认真的领导”(再版序二任心廉语);“在交往中,我和武大的同志都感到他是那样平易温和、朴诚宽厚、热忱坦荡。”(初版陶德麟序)
虽然这些话不无礼貌之嫌,但从文风而言,大概也是属实。所以他才会对有些记载于实际情况有所出入,十分宽厚地说“可能是传闻之误”
而这样一个长者,不知道究竟有什么过节,给刘道玉留下负面评价。按照刘的叙述,大概是对他这个子弟兵生活照顾不周,使用过度?我觉得一个40多岁的中年人,在这个问题上心怀不满,简直是太幼稚了。以我们自己的亲身体会都知道,提拔使用自己的领导表面上当然要保持距离,以避嫌疑。重用本身就是最大的照顾了。但后来备受青年人敬爱的刘道玉竟然会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直到现在还耿耿于怀,实在太难让人对他的胸怀过高评价了。只能用他自己的性格去解释了。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我猜测,是刘西尧一直没有明言支持他当教育部长。在借调早期,刘西尧自己才上任,当然不会考虑这个问题,而后来,刘西尧大概也对这个小校友的自我品行感到失望,难堪大用,所以推荐了蒋南翔。
两人的关系,整个就是一出农夫与蛇。刘西尧大概是伤了心的,后来一直都不愿意提及这个人的名字,直到看到一些记载“有所出入”才专门对这段历史有所交代。
要知道,刘道玉的自白是2005年9月出版的,刘西尧的自传修订于2005年底到2006年上半年,出版于2007年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