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未来,艾青之子,自我评价为是一个很无聊的人,个人很欣赏他的真实和无聊。
下面节选了一段他的采访。
问:我们很好奇,你涉猎这么多,最终到底想做什么?
艾未来:我最终想做的就是把时间给耗过去。因为来到这个世界上了,总要走路吧,有的通过这种方式,有的通过那种方式。就慢慢蹭着吧,慢慢蹭完这一生。
问:你认为什么事是很难的?
艾未来:有些事太难了。比如说,中国的文化。我觉得中国文化就好比一群人生活在一幢很旧的房子里,形成一种很深的习惯和做事方式。而你明明知道这个习惯于做事方式已经使这群人的生活处境非常悲哀,但如果想改变它,却太难了。因为人的习惯与本性是很难改变的。
问:选择这么偏的地方住,是否不太喜欢城市?
艾未来:那倒不是,当时因为我没有别的地方可待。相反我热爱城市,我是在新疆戈壁滩上长大的,深知所谓“田园生活”的困难。城市对我来说是热情、力量、效率,一切我喜欢的东西都和城市有关。但是,我所说的城市不指北京,北京算不上一个城市。北京只是一个离人性最远的地方,是最糟糕的地方。
问:为什么?你对城市的审美是怎样的?
艾未来:城市首先必须有更强的效率、更高的自由度,满足我们的各种欲望和可能,这才是城市形成的理由。一个健康的城市是人人都可以从中获得共享和支持,显然,北京并不具有这些特征。而一个强行规划的城市,是非人性的、不适合人类居住的。
问:你如何看待城市里中产阶级的生活?
艾未来:中产阶级是最悲惨的阶级,他们为社会付出最大的代价,但在精神上却提供最弱的可能。尤其在中国,由于不具备社会的支持,中产阶级只能在财富上处于相对稳定的局面,但作为阶级的独立思考并没有形成。
问:有没有想过,你从当年艾青的“逆子”到今天的艾未来,是什么因素起了关键作用?
艾未来:可能是和基因的某一次错误组合有关,但这并不是我所能知道的。我对自己确实没有兴趣,我认为很难再找到一个比我更平庸的人了。我可以非常诚实地告诉你,我确实是一个极度无聊的人。
问:不对吧,你那么早起来工作。
艾未来:那是因为我睡不着了。
问:起码这是一种很积极的状态。
艾未来:那是一种被动的积极。
问:为什么有那么多的愤怒?你的父亲写过“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的深沉”。这句诗能够形容你的心情吗?
艾未来:我和他不是一代人,想的问题会截然不同。如果我眼睛里有泪水,一定是有什么脏东西掉进我眼睛里了。我觉得我的愤怒可能看来自于对个人、对人类所蒙受的羞辱以及人的这种悲惨处境。生存本身就是个悖论吧,我们都在矛盾之中,在分裂之中,在不可解脱的困境中。
问:悲悯吗?
艾未来:不,是自怜。因为我也是这其中的一部分。
问:你的父亲曾经告诉你,要做一个自由的人。现在,你做到了吗?
艾未来:没有人能达到自由。自由是一种态度,一个价值趋向,而不是一种真实的状态。我可能一直在朝自由靠近,而最终的自由就是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