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将无星
他少年从军,两万五千里长征拽着马尾巴走过草地,腊子口战斗吹响冲锋号,平型关大战与日军刺刀见红;
他鏖战黑土地,激战秀水河,攻坚四平城,天津城里活捉城防司令陈长捷;
他跨过鸭绿江,飞兵三所里,喋血汉江边,两守西海岸,历经五次战役,为“万岁军”打出了虎虎军威;
他功名淡如水,操守重道义,胸襟似海宽,五十五载戎马生涯,两度与“将星”擦肩而过,最高军衔仅为大校。
这位未曾戴过金星的战将,就是新疆军区原司令员——刘海清。
猛将必拔于卒伍
11岁的刘海清在隆隆炮声中替哥哥刘河清参加了红军
刘海清小名正娃子。1932年,正娃子10岁,家乡四川省通江县来了一队人马,叫中国工农红军第四方面军。短短个把月,他们便在这大巴山深处,燃起了一团团熊熊烈火。万千被苛捐杂税、地主老财压榨得连裤子都穿不上的穷苦农民,跟着红军闹开了革命,建立起属于自己的苏维埃政权。
翌年,千里之外的蒋介石调集20万兵力,分六路扑向红四方面军总指挥部所在地——通江。伴着隆隆的炮声,中共川陕省委给中共通江县委下达了10天之内紧急动员3000名青年参军的任务。
比正娃子大7岁的哥哥刘河清,原本是报名参军的。可当乡里扩红的干部来家里领人时,却不见他的踪影。父亲刘学德急得嘴里直骂:“这个龟儿子,说好了去参军的,咋就不见了!唉……”蹲在院子里编着竹筐的正娃子,听到爹爹的骂声,像是明白了什么……
正娃子8岁那年母亲去世,是爹爹艰辛地操持起这个家。几天前,哥哥娶了媳妇,怕是舍不得嫂子,怕是担心他这一走谁来侍奉年迈的爹爹。
“我当红军吧!”正娃子扔下手中编了一半的竹筐,站起身说。
“你多大了?”扩红干部问。
“12岁!”才11岁的正娃子挺着胸回答。
“还太小,不行!”
“为啥?”
“红军要扛枪打仗!”
“我不怕死!”
正娃子与扩红干部一问一答,一旁的爹爹眼泪落了下来。
两天后,哥哥河清回到家,他抱着正娃子没编完的竹筐,朝着门外弟弟出发的那条小路久久地望去。
当红军翻过海拔4980米终年积雪的夹金山,进入布满沼泽泥潭的松潘大草地时,接连几天拉肚子的正娃子发起高烧,他一次次倒在泥泞中,又一次次顽强地爬起来朝前走。一天,时任红四团副团长兼二营营长的张仁初,为这个红小鬼牵来自己的坐骑,马背上还驮着另一个小红军。张仁初让正娃子拽着马尾巴走,告诉他不能掉队。后来,正娃子连抓马尾巴的力气都没了,他就把马尾巴缠在手腕上,让马拖着走。
张仁初生于湖北红安县,1927年参加红军,1955年被授予中将军衔,1969年在济南军区副司令任上去世。张将军作战骁勇,攻坚时常赤膊挥刀领兵冲锋。他曾11次“挂彩”,仅胸部以上就有战伤10余处,将士们赐其绰号“张疯子”。
正娃子跟着“张疯子”走出草地后,打的第一仗就是抢夺腊子口。以天险著称的腊子口是红军北上进入甘肃的唯一通道,突不破这道天险,红军将重回草地。红一军团指挥员按照毛泽东“不惜一切代价,坚决夺取腊子口”的命令,把任务下达给红四团,由张仁初率二营担任主攻。勇士们向不足10米宽、百余米长的山涧发起了冲锋,山涧两侧悬崖上的敌人用重机枪、集束手榴弹阻击红军。
“腊子口战斗是我所在的红四团飞夺泸定桥之后,在长征路上夺取的又一个天险。由二营六连担任突击任务,张仁初在六连亲自指挥战斗。战斗前,每个同志都宣了誓,不打开腊子口决不回头!我和战友们把摘了保险盖的手榴弹三个一捆,两个一束挂满腰间。在山石上把大刀和刺刀磨得锃亮。冲锋开始了,山涧那头的敌人用机枪猛扫,山腰上的敌人向下一个劲儿扔手榴弹。百多米长的距离,我们连续几次冲锋都失败了。山腰上的敌人朝我们狂叫着‘有种的过来呀,腊子口你们过不去!’突然,山腰上响起了手榴弹的爆炸声,侧翼的战友们从另一侧悬崖爬上山顶,居高临下对敌人展开了攻击。冲啊!张仁初一声大喊,顿时军号声、爆炸声、战友们喊杀声响彻山涧。张仁初光着膀子,挥着大刀冲在最前面,我和战友们紧跟着他冲到敌阵地前沿,把战斗打成了手榴弹互攻战,爆炸后的手榴弹木柄和哑弹在地上铺了满满一层。我身上的手榴弹全都扔光了,敌人退却了,我们冲上了阵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负的伤,血水把一条裤腿都染红了。这次战斗打的异常惨烈,牺牲了许多战友,但红军突破了天险。记得红军到达陕北后,在一次会议上,毛主席讲到腊子口战斗时激动地说‘哪些是打腊子口的同志,站起来让大家看看!’毛主席向站起来的张仁初和其他同志敬了一个军礼。从那时起,我这个红小鬼更坚定了不怕牺牲、革命到底的决心。”刘海清如是回忆这次战斗。
正娃子参军后,一路血雨腥风走了17年,才给家里写去第一封信。这封信是1950年10月16日,他即将赴朝鲜作战前从东北开原发出的——
父亲、哥嫂、妹妹:
我于1933年参加红军离开你们,至今已17年了,没有回家看你们,也没有给家写过信。新中国成立前不敢写,怕落到敌人手里让你们受牵连。你们都好吗?我非常想念你们。眼下我有重要任务,等胜利回来我一定回家看你们。不知这封信你们能不能收到。
正娃子
1950年10月16日
17年里,亲人们也不晓得正娃子的死活,哥哥刘河清记得,弟弟走后不久,“还乡团”疯狂捕杀红军家属。剥皮、抽筋、剖腹各种酷刑都用上了,敌人拷打刘学德老汉,逼问正娃子的下落,老汉一口咬定正娃子病死了。敌人用刺刀在老汉脑门儿上狠狠划了一道口子,说是给他包上条“红带子”留个记号。为父亲擦去鲜血包好伤口的刘河清,愈加挂念起弟弟,他把正娃子没编好的竹筐,收藏在家中的阁楼上。每逢正娃子参军离家的日子,他都把这个竹筐取下阁楼,在院子里伴着竹筐静静地晒着太阳,直到他73岁那年走失在进京看望正娃子的路上……
给亲人的信发出3天后,作为中国人民志愿军第38军113师副师长的刘海清,与该师政委于敬山,率领着先头部队悄悄在东北开原登上列车,趁着夜幕向鸭绿江开去。这一天比后来正式确定的中国人民志愿军出国作战纪念日“10月25日”早6天。
战将是打出来的
生死不惧的刘海清最怯的是登台作报告
刘海清身材修长,面相儒雅,是当年山东八路军教导五旅干部中美男子之一,有漂亮女护士称“嫁人就嫁刘连长”。旅长梁兴初对手下这个年仅19岁的警卫连长也是赏识有加,夸小伙子长相英俊,不像他“梁大牙”,可打起仗来却像他一样不要命。
刘海清的女儿刘小坤说到晚年父亲还是那么精神,额头上见不到一条皱纹,但仔细一瞅光亮的额头上却有条纵向疤痕,这疤痕把该长的横向皱纹全都给抻平了。
这条疤痕是刘海清在平型关大战中与日军拼刺刀时留下的。当时,他在八路军115师343旅685团任连长,那是刘海清首次同外国侵略者作战。战斗刚一开始,敌我双方便打成了胶着状,相互拼起刺刀。日军的“三八”大盖枪身长,刺刀也长,拼刺时我们吃了不少亏,鬼子的刺刀总是先刺中我们,我们的战士在那生死瞬间没有一个退却的,那些被刺中胸膛的战士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英勇地迎着鬼子的刺刀奋力向前一冲,狠狠地将刺刀捅进对手的胸膛。刘海清个子高,手臂长,他手持国产“汉阳造”步枪,一枪便刺中了对手的喉咙,就在刹那间,鬼子的刺刀也刺中了他的额头,刘海清一个侧身,抽枪转体,用枪托狠狠地向鬼子头上击去,被打掉钢盔的鬼子倒毙在地。平型关战斗展示了八路军的作战英勇,也使刘海清这名年轻的指挥员悟出一个真理,那就是一个革命军人面对强敌必须敢于刺刀见红。
抗战胜利后,刘海清所在部队越过渤海、挺进东北,在白山黑水间与美式装备的近百万国民党军展开了鏖战。这期间,他先后担任营长、团长,所在部队于1949年3月改称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野战军第38军112师,此时的刘海清任112师334团团长。
早年我在北京军区当兵的时候,记得每逢各部队比武竞赛,常听到38军的战友自豪地唱起一首军歌,歌中有这样几句词:“……钢铁的部队,钢铁的英雄,钢铁的意志,钢铁的心。秀水河子歼灭战,部队打成钢!四战四平街,威名全国扬!打过山海关,解放全中国,跟着毛主席,勇猛向前进!”
今天,我循着这歌声仿佛看到了当年秀水河子歼灭战、四平攻坚战中率领部队作战的刘海清。
在秀水河子战斗中,正是营长刘海清在友邻部队对敌前沿阵地久攻不下的危急时刻,经冷静观察正确选择了突破口,趁夜色率领全营沿一条雨裂沟勇猛穿插,直捣敌军指挥部,为围歼守敌立下战功。刘海清在东北战场打的另一个精彩战斗是四平城攻坚战。1946年3月到1948年3月的两年时间里,国共双方在四平城这个兵家必争之地共投入兵力90多万人次,展开了四次大的攻防战斗。其中刘海清参加了三战四平、四战四平两次战斗。在第四次四平攻坚战斗中,任代理团长的他率部迅猛突击,由于冲击速度过快,竟超越了支援炮火的掩护。在此情况下,他组织突击队采取抵进爆破、随行火炮直瞄射击等战术,连续摧毁敌多个核心防御工事,攻占了敌88师指挥所,师长彭锷化装逃脱,守敌全数被歼。
这次战斗打得漂亮,可刘海清却怎么也乐不起来。原来是后勤的一名军需助理经他点头,让俘虏兵开来10余辆卡车,把敌88师仓库里的一批武器和洋面粉全拉回了团里。正当全团上下高兴地吃着雪白的大馒头时,原本是来表扬他们的纵队政治部主任梁必业来到团里,一见此景,便问刘海清哪来的白面?刘海清如实报告。梁必业一下子把脸拉了下来:“好你个刘海清,你的整体观念到哪去了?城市纪律怎么执行的?你这个干部是怎么当的?”“战士们打得太苦了。”刘海清面对首长的一连三问只做了这唯一的解释。梁必业听后,缓下来口气接着说:“大兵团作战是一个整体,如果各部队都把缴获的东西归为己有,这仗还怎么打?上次你小子当营长时,抢了人家兄弟部队20马车的武器,我还没收拾你,这次又拉白面,你的胆子够大的!给我好好做检查。”
拉白面的事让刘海清足足写了5页纸的检查,并在纵队干部大会上做了深刻检讨。检讨刚过两天,上级通知他连夜出发,赶到几百里外的哈尔滨。他心想检查也做了,下次不犯就行了,该不会是没完没了吧?刘海清忐忑不安地上了路。在哈尔滨东北野战军指挥部所在地,他见到师长梁兴初,梁兴初一脸严肃告诉他:“你小子检查完了,这次来是让你以四平作战为例,介绍城市巷战中如何打穿插迂回战的。”刘海清一听愣了,一个劲儿地摇头说:“不行,仗是首长指挥打的,我只是冲了一下,还是让我回去吧,我害怕!”说着扭头就要走。梁兴初一把拉住他大喝道:“刘海清,你小子想当逃兵不成!”
那天的大会,东总的首长全数到齐,刘海清看着这些位长征路上就是师长、军长、军团长的上级,他紧张得一个劲儿地直冒汗。
“今天开会,请来几位基层指挥员同志,先请他们结合四平作战,讲一讲城市攻坚战的问题。毛主席说实践出真知,我们先欢迎一纵一师二团的刘海清同志作个发言。”东总参谋长刘亚楼开场说到。刘海清脑袋“嗡”的一下,一片空白,坐在原地没有动。一旁的梁兴初急了,狠狠捅了他一下:“给我上!刘海清。”
其实,他无须紧张,也无须准备,在血与火的拼杀中,用生命聚成的文字是刻在骨子里的;他没有套话,因为任何“漂亮”的辞藻,在战场上都要付出血的代价;他更无丝毫的快慰,严酷的战事、辽阔的战场正等待着他去浴血。
大军又出发了,朝着山海关,朝着华北平原、大江南北,朝着新中国!
第四野战军进关后,打的头一仗是解放天津。总攻发起前,刘海清带着334团接连打了7天的城市外围战,清除了敌军碉堡,但部队伤亡也很大,师里决定改由335团担任主攻。作为二梯队,刘海清心里憋了口气,他告诉战士们:“我们是38军第一团,这次战斗一定要打到陈长捷的警备司令部,千军万马取其首级。”3颗红色信号弹划破夜空,总攻开始。刘海清率领部队向敌纵深勇猛穿插。沿途,部队被一座大楼内喷出的条条火舌压制在道路两侧,10余名爆破手正准备爆破,忽听楼内传来妇孺老幼的哭喊声,刘海清果断下令停止爆破。他调集10余挺重机枪组成密集火网,压制住敌火力,部队迅即冲进大楼。10余分钟后,400多敌军被押了出来。这时只见大楼另一侧楼房的窗口突然飘下一幅“打倒蒋介石、拥护救星毛泽东”的红布标语。这标语激励着战士们更加勇猛地向敌纵深冲去。总攻发起10个小时后,刘海清的334团最先打到了位于市中心的天津城防司令部。在这座德式建筑内,战士们与敌军逐层逐屋展开激烈争夺,最后在地下室活捉了司令官陈长捷。刘海清看着陈长捷这位国民党中将司令,让他给手下部队下达投降命令,陈长捷对这位年轻的解放军指挥员沮丧地说:“长官,我已经无法下达命令了,你们打胜了!”
将军额头能跑马
五次战役啃掉联合国军无数硬骨头的刘师长竟被一位连长打坏一颗门牙
公元2007年春,已是85岁高龄的刘海清,在病床上收到一封由两位美国老人写来的信。信是英文写的,女儿念给他听,大意是:“我们曾是美国开国元勋师——美骑一师的士兵。1950年随联合国军参加‘韩战’,在朝鲜三所里地区与将军的部队发生战事,我们成为将军的战俘。岁月流逝,今天,57年后,我们来到中国北京,请求拜见将军阁下,以表达我们对您的敬意。我们希望成为您永远的朋友!”
听罢信,刘老微闭双眼陷入沉思。沉思许久的老人慢慢睁开眼睛,用手摸了摸插在脖颈上的输液管,对女儿说:“你就代我给那两位美国老兵写封信吧,谢谢他们这么远来中国看我,一定要见到他们,请他们吃全聚德的烤鸭,要到‘和平门’的那一家,最正宗。”女儿懂得父亲的心,她知道父亲一辈子注重仪表军容,他是不愿意让曾经的对手见到他现在的样子。
抗美援朝战争历时3年,中国人民志愿军与以美国为首的由16个国家组成的联合国军进行了5次战役。刘海清作为113师的副师长、师长历经全部战役过程。他曾率领113师338团跨越崇山峻岭,冒着敌军炮火以14个小时强行军145华里的速度,先于美军5分钟抢占了三所里阵地,关死了美军南逃的“闸门”。之后,又果断分兵,率337团直插龙源里,卡住了美军北援之路,为实现毛主席提出的“以歼灭美军第一、第二、第二十五师的主力为战斗目标”的决心意图,为扭转战局起到了关键作用。
彭德怀司令员在他那份“中国人民志愿军万岁!三十八军万岁!”的亲笔电文中,还重重写下了如下字句:
尤以一一三师行动迅速,先敌占领三所里、龙源里,阻敌南逃北援,敌机坦克各百余,终日轰炸,反复突围,终未得逞。
三所里阻击战后不久,志司首长指定刘海清在中朝两军高级干部联席会议上介绍作战经验。还像上次那样他不愿到会上去讲什么,他在日记中写到:“说老实话,到志司开会我真不愿意去,打了那么一个小小战斗,有什么可报告的呢?”这篇日记连同他在坚守汉江、两守西海岸等战斗中写下的199篇战地日记,在他去世后,竟成为珍贵的历史资料。可以说,抗美援朝战争是刘海清军事生涯中最为辉煌的岁月,那份由他整理的三所里阻击战经验介绍,成为我军各级指挥院校必学的经典战例教材。1953年7月4日,师长刘海清与他的战友满载着光荣登上回国的列车。临别时,金日成向刘海清赠予一枚朝鲜二级国旗勋章。
刘海清有一颗门牙是黑色的,那牙的根断了,神经死了,是他当师长时,被一位连长打坏的。一次篮球赛,他带球过猛把工兵连长撞倒在地,连长火了,爬起来追上师长夺过球,朝着师长的脸就是一胳膊肘,师长嘴上顿时开花,全场大哗,裁判员急吹暂停。刘海清看了一眼连长,吐出两口血水,抱着衣服气冲冲走了。连长后悔,不知师长该怎么收拾他。晚上连长被师长叫到宿舍,但见桌子上摆着几碟小菜、一瓶白酒,该不是“鸿门宴”?连长立正等待“挨刀”。“是我不对,撞你在先,请你喝酒。一是道歉,二是压惊,三是咱俩的友谊酒。”师长和连长端着酒杯,一饮而尽,握手言和。
1980年初,已在北京军区副司令员岗位上工作了整整7年的刘海清,平职调到新疆部队,先后担任乌鲁木齐军区副司令员、新疆军区司令员。他在这块西北热土上,又工作了整整8年。
花甲之年的刘海清是带着妻子、儿女一起来到天山脚下的。他曾自豪地对儿女们谈到,祖国有“三北”,东北、华北、西北,这“三北”他都待过了。作为一名老兵,最使他骄傲的是能来新疆为祖国戍边守防。在父亲的影响下,儿子刘健至今仍在新疆,他创办的文化公司经30年的艰辛努力,拍摄出3000多个小时的人文风情影像资料,图片达10余万张。女儿刘小坤,十年前从美国引进开心果种植技术,在南疆疏附县种植这种可以生存挂果200年的果树。刘老80岁那年,专程到南疆看女儿的开心果,夸她为民族群众做了一件好事。
胸襟豁达的刘海清,在晚年遇到了一件让他揪心牵魂的事。哥哥刘河清73岁那年,执意要来北京看弟弟。恰逢过春节,在广元火车站他没挤上车,老伴和儿子先到了北京。10天后,刘海清接到哥哥的信,说已再次上路来京,但等了十几天也不见人影。刘海清带着家人赶回老家,四处寻人无果。他看着老哥哥一直保存着的半截竹筐泪水一劲儿往下落。1年后,刘海清再次回乡为哥哥修了一个衣冠冢,以示纪念。
刘老最后一次回家乡是他83岁那年。乡亲们在村口打起一条横幅,上面写着“热烈欢迎老红军刘海清将军”。他停下脚步让乡亲们收起横幅,站在村头好一会儿不说话。晚上和乡亲们吃饭,刘老端起家乡的米酒洒在了地上,他对乡亲们说:“你们不要叫我啥子将军喽,叫我正娃子好喽,当年我们通江不过20万人口,闹红时有48000多幺娃子和我一道参加了红军,后来只剩下不到4000人,我能活下来看到胜利、回到家乡,就足够了!可他们连这碗米酒都没得喝。”刘老是含着泪水说这番话的。我想,或许这正是一位饱经沧桑、历久弥坚的老战士对个人功名的一种态度吧。
辍笔之际,我又一次打开互联网,点击“刘海清”这位战将的名字,我未曾搜索到“将军刘海清”这5个字,却从近百个关于他的词条中,寻觅出一条用闪亮的红星串起的红线。我整理出如下的记述:
1955年,我军首次实行军衔制,时任38军113师师长、年仅33岁的刘海清被国防部授予大校军衔。
1964年,我军实行军衔制9年后,进行首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军衔调整,时任38军参谋长的刘海清,按规定应晋升少将,但他却主动让衔,一年后我军取消军衔制。
1988年,“八一”建军节前夕,我军恢复中断24年之久的军衔制。此时,已在大军区副职岗位工作了16年的新疆军区司令员刘海清,按新的军衔条例,应被授予中将军衔。遗憾的是,他因年龄到线,又一次与肩上的金星失之交臂。
7年前,我从北京调到新疆工作,因刘老曾是我在北京军区工作时的老首长,我想有机会能去拜见一下老人,不曾想,刘老于2007年初秋在北京溘然长逝。可谓——
斯人已逝,浩气长存。
战将作古,铁血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