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无一个是男儿”吗 早在中国公元964年, 宋太祖赵匡发兵南击后蜀,后蜀国君孟昶自知力量悬殊,率大军全部投降,孟昶的夫人花蕊夫人当时悲愤不已,痛苦难当,口占《述亡国诗》道:
君王城上竖降旗,妾在深宫哪得知。
十四万人齐解甲,宁无一个是男儿!
公元1991年8月,在世界上唯一可与美国对抗的庞大的社会主义国家苏联顷刻间分崩离析,土消瓦解,令世界瞠目结舌,惊魂未定!特别是对世界上的剩余的社会主义国家则是一个沉重的打击,惶恐不安。在中国,毛泽东在建国初期就说过,“苏联的今天就是我们的明天。”,虽然90年代中国在经济上已有自己的特色成分,但在政治体制上因近亲姻缘一脉相承关系不能不令中国极度震惊,不寒而栗。
就连邓小平这样见过大世面的人也未能例外。邓小平在南巡时曾对人说:
"离开北京前两天,让我夜不能寐。那就是苏联垮台时,叶利钦宣布苏共在俄罗斯停止活动。叶一宣布,在苏共中央大厦前自动聚集起成千上万的老百姓,当那些在中央委员会工作的人撤出大楼时,人们自动让开一条路,让这些人通过。但伴随著这些工作人员的是什么呢?老百姓们的口水和垃圾!一个执政了七十年,号称有几千万党员的庞然大物,就这麽一夜之间垮了!"
尽管苏联的军事力量强大,但是它在政治上的僵化,导致全党一个声音,没有不同意见,党员和公民没有言行自由;在经济上的贫乏,致使食品货架空空如也,百姓生活拮据;在官场上官僚特权横行,从上到下腐化随处可见。在军事上称霸,与强大的美国抗衡,参与”星球大战“,与阿富汗十年战争也掏空了苏联的经济;在民族上相互非难,矛盾也日益突出,俄罗斯说是养活了其它民族,而其它民族说是养活了俄罗斯。所以公民刚一接触”新思维“和“公开性”便一发而不可收拾,如洪水溃坝。
但是,经过七十多年的意识形态教育改造,拥有1800万党员的党体,在亡党裂国的严峻形势下,真的就像有人哀叹的那样“宁无一个是男儿”吗?
非也,在苏联即将分崩离析之际,曾出现一个8人集体,那就是以亚纳耶夫为首的“紧急状态委员会”。他们在危急时刻挺身而出,勇于担当,可算是苏联帝国的最后“男儿”。
世界上的新面孔:亚纳耶夫
苏联没有“八月政变”,副总统亚纳耶夫将是一个默默无闻的人物。在“紧急委”中,他远不及总理帕夫洛夫、克格勃主席克留齐科夫、国防部长亚佐夫在世界上有名。
为防止新联盟条约的签订,遏制苏联国家解体,国家紧急状态委员会采取非常行动,苏联总统戈尔巴乔夫遭到软禁,俄罗斯总统叶利钦遭到包围。1991年8月19日,苏联副总统亚纳耶夫发布命令宣布,戈尔巴乔夫由于健康原因已不能履行总统职务,自即日起由他本人代行总统职务。同时宣布成立国家紧急状态委员会,行使国家全部权力,在苏联部分地区实施为期6个月的紧急状态,国家紧急状态委员会由亚纳耶夫、总理帕夫洛夫、国防会议第1副主席巴克拉诺夫、国防部长亚佐夫、内务部长普戈、国家克格勃委员会主席克留奇科夫等8人组成。该委员会发布《告苏联人民书》,称戈尔巴乔夫倡导的改革政策已经走入死胡同,国家处于极其危险的严重时刻。
当时,全世界的所有新闻媒体都聚焦在“紧急委”和亚纳耶夫身上。亚纳耶夫,1937年8月出生于高尔基州,1962年入党,从1986年起,先后任全苏工会中央理事会书记、第一副主席、主席。在1990年7月苏共28大首次当选苏共中央委员,政治局委员,同年12月当选为苏联第一任副总统。
然而, 这个紧急委是个短命的组织,它只存在三天就被宣布为非法。819政变直接导致了俄罗斯总统叶利钦签署禁止共产党在全俄活动的命令,戈尔巴乔夫辞去党中央总书记的职务,宣布党中央解散。紧急状态委员会8名成员中,亚纳耶夫等4人被捕、1人自杀。随后,俄罗斯检察院对全部8人及其他几名参与者提出刑事指控,罪名为“叛国罪”和“阴谋篡权罪”。1994年,叶利欣总统宣布对紧急委成员特赦,不过,因为这些成员大多已经风烛残年和监狱恶劣的条件,他们已是来日不多了。
出狱后的亚纳耶夫撰写了《捍卫苏联的最后一搏》,该书披露,819事件的主谋是克格勃主席克留奇科夫和中央书记舍宁,他们早在1991年4月戈尔巴乔夫访问日本时就要采取行动。而819事件的前一天,亚纳耶夫正在朋友家做客,总理帕夫洛夫给他打电话,要他参加“紧急状态委员会”并出面领导。起初他坚决拒绝,但在博尔金等人的压力下和出于拯救国家的愿望,亚纳耶夫“拿起钢笔签署了关于建立国家紧急状态委员会的所有文件"。
亚纳耶夫在书写到,一开始对戈尔巴乔夫抱有好感:“我喜欢这个精力充沛的年轻人来领导党。这个人说话谦和。乐于交换意见。特别是在其担任领导的第一阶段,他提出根本的改变人们生活质量的途径,谈到应该广泛用能够提高经济效率等等的物质刺激。这些想法不能不使人欢欣鼓舞。"
而后, 他对戈尔巴乔夫的反感达到极点:”戈尔巴乔夫领导下的改革的六年是废话说尽和真正到处欺骗的时光。我一生中最大的错误之一就是相信了戈尔巴乔夫,这个人背了国家、人民和友谊。可以预先就猜到他的某些步骤,但是我难以想像,开始进行改革的总书记,何以成为反复无常的人。”
他还说:“我现在有时觉得,戈尔巴乔夫内心不希望把苏联搞垮。无论人们怎么议论他,这个倒霉总统还是想保留自己的“王冠”,用尽最后的力气把权力抓住。他的手脚被缚,因此不得不转向“左右逢源”。但是,“左右逢源”过了头---丢失了政权,毁灭了国家,这给他留下永远难以抹去的耻辱。”
对于有人指责国家紧急状态委员会不仅没有保护住苏联,反而成了加速苏联瓦解的罪魁祸首,亚纳耶夫辩解到:”如果不是荒谬,就可视为我国异乎寻常强大的邪恶力量的自白。只要认真想一想,我们的先辈们70多年来用难以尽叙的努力和数千万人牺牲的代价建立和捍卫的强大国家,我们在三天之内就轻易的毁灭了,这是胡说八道。绝对不是国家紧急状态委员会在三天之内毁灭的,而是那些多年来在国内培育全面危机---经济的、政治的、干部的,最后还有道德情操危机的人。人们对权力的信任被彻底破坏了,这是危害最大和最不可逆转的因素”。
2010年9月24日,亚纳耶夫因肺癌逝世,终年73岁。
事变后再议紧急委和亚纳耶夫
叶利钦是紧急委的死对头,所以他对紧急委及其成员的评价必定偏激而失公允。他在《总统笔记》一书中说:“这些成员确实是职业革命家、高级专家和演员,但几乎每个人都有着别人不能轻易发现的个人缺点,在行为、思维和心理上存在着某种乖戾的、偏离常规之处。”
“我把他们的悲剧理解为整个国家公务员阶层的悲剧。旧体制把他们变成了螺丝钉,使他们失去了某些人的本性,在面对新的现实时,一个政治家为能保持自我,必须有自己的观点、自己的良知、自己的发言权和行为,正因为他们缺少这些,所以被打败了。”
叶利钦说:“国家紧急委员会一个失败原因是所谓的集体责任制,确切的说是发生事件的整个无责任状态。”“国家紧急状态委员会不仅没有内部的领袖,甚至连外部的充当门面的领袖也没能找到。”“没有一个使自己的见解成为行动口号和号令的权威人物。”
叶利钦评论亚纳耶夫“占据了他力所不及的最高领导层的位置,他能喋喋不休地谈论、争吵、带着非常自信的神情把自己的意见强加于人。他似乎生来就是干共产党和苏维埃工作的。但是,在紧急委员会成员的第一次集会前,他仍然不得不借助大量的“常备药(白酒)”给自己打气。他缺乏信心。”“他是一个过于优柔寡断的人物”。“亚纳耶夫,事实已证明人们对其自信心的期望是徒劳的。副总统的一举一动愚蠢至极。”
戈尔巴乔夫在《真相与自白》中写道:“国家紧急状态委员会说,促使他们采取行动的完全是一种爱国主义的感情,---这纯系骗人的鬼话。我不愿说他们对于国家的命运完全无动于衷。但是他们把国家和旧体制相提并论了,而他们的行事动机,首先考虑的是自己的功名利禄,甚至一己私利,希望保住自己的职位。”
他还说:“历史终究会对阴谋家们做出严厉的判决。退一步说,即使他们的主要动机不是为了保全自己的私利和集团利益,而是在为祖国着想,他们所采取的冒险主义行为的后果也是灾难性的。”
他对亚纳耶夫忿恨至极,“这个我坚持推荐为副总统的亚纳耶夫不到一年时间,便走上了背叛的道路。”
克留奇科夫是事变的主要策划者,是紧急委员会的幕后领导人,他在撰写的《个人档案》中表示:“对于我所做的一切并不后悔。”“我唯一的遗憾不是参加了国家紧急状态委员会,而是没能阻止苏联的解体。”“我们不想为达到自己的目标,看到有人流血死亡。”
苏联元帅、国防部长亚佐夫说,“国家紧急状态委员会是注定要失败的,因为人民,首先是莫斯科人民不支持我们。"
苏联最高苏维埃主席卢基扬诺夫认为,“这是一场组织得糟糕的挽救苏联的尝试”。
俄共领导人久加诺夫说如果当年亚纳耶夫等人行动更为果断,“我们统一的国家可能存续”。
俄罗斯共产党赞扬亚纳耶夫是一名“非常专业的专家----一名可亲、值得信任的同志。”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