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来峰/文
李承鹏被销号好几天了。这事,从一开始就在我心中激起了巨大波澜,总想写点什么。结果什么也没写,只转发了几条微博。我一直在内心筑坝防洪,以免思潮外溢,形于言表。为什么?恐惧。当一只带头鸣叫的公鸡在你面前鲜血飞溅,孙猴子也不免战栗。
身体在战栗,内心却在思考。
李承鹏为什么被销号?
我们可以从两个方面来考虑这个问题。
首先,是大环境。几乎与李承鹏销号的同时,还发生了几件事:广电总局继禁止记者“私自开展批评报道”之后,又发文禁止记者给境外媒体撰稿,今天又通知要求国内所有智能电视机顶盒只能安装一种指定系统;社科院将意识形态列入干部考察,组织专家教授开设微博、博客,对西方宪政民主、普世价值、公民社会、自由主义等错误思潮进行辨析和批驳;兰州大学聘请新华社甘肃分社社长林治波担任新闻学院院长,就是那个以否认“三年大饥荒”闻名网络的极左鼓手。
这些事与李承鹏销号有什么关系?它们有一个内在的逻辑联系,叫“占领网络上甘岭”。显然,这句口号已经从五毛的自嚎,变成了决策者的意志。占领网络上甘岭,既要加强我军的兵力,又要打击敌人的实力。很不幸,爱国者李承鹏被作为敌对意识的主将,被一枪摞倒。
其次,是他自己。李承鹏最近在网上流传最广的一篇文章,是《说话——北大演讲录》。文中有一段话:“雨停了,鸟儿就开心地叫;花开了,蜜峰就嗡嗡地来;春天来了,公狼闻到五华里外母狼的味道,仰脖兴奋地大声嗷嗷。”这话正是他的自喻,他就是那鸟儿、那蜜峰、那公狼;他的每篇文章、每条微博,都是在叫、在嗡嗡、在嗷嗷。用他的话来说,这是动物的本能。所以,他要唤起“中国人正在失却的说话能力”。
问题就是在这儿。他嗡嗡、嗷嗷的声调儿不对。我手里有一本《全世界人民都知道》,这书能出版就是奇迹;他在微博上、博客上,加起来有1000多万粉丝。在大环境强力左转的时候,他对粉丝说:他们在撒谎!你朝前看,朝右看,那边风景更好,有鸟儿,有蜜峰,有母狼。
不削你削谁?
李承鹏销号谁最高兴?
环球时报,或者说胡锡进,反正两者是一回事。
我们的媒体有几个是好东西?从某种角度说,一个也没有。没办法,都在昧着良心说话。它们之中最坏的是谁?我认为是环球时报。环球时报为什么能做到最坏?因为有胡锡进。他是个极“聪明”的媒体人,既能深刻体察上意,又能巧言令色取悦网民。那身段儿,婉若游龙,翩若惊鸿;忽左忽右,风行草偃。就是说,他虽是墙头草,但却比别的草聪明得多,能预知风向哪边吹,他先往哪边倒。
我记得李承鹏与胡锡进及环球时报有过若干嘴仗,甚至差点儿闹上法庭。可想而知,李承鹏大嘴不饶人,对胡锡进的小心灵造成了伤害。这仇,且记着。前几天李承鹏被销号,他认为报复的机会来了。
环球时报当晚迫不及待发布了一条微博:“听说李承鹏销号了,这对微博是利大还是弊大呢?”对这个幸灾乐祸、假惺惺的提问,李承鹏本人不能回敬了。用于建嵘的话说:一个国家级媒体,面对一个作家的自媒体被销号这类事件,不能从公民基本权利是否受到侵犯去进行追问,而是从“微博利弊”去衡量,这是一种什么心态和水平?
第二天,环球时报用一篇文章自己回答了自己的问题:李承鹏销号,早晚注定发生。也就是说,环球时报确认了李承鹏被销号的正当性和必然性。并借此机会警告了所有大V:自由派必须有底线意识。
李承鹏会不会回来?
李承鹏被销号之后,网上出现了很多呼声,希望对他解禁。他到底能不能回来?回不来,至少短时期不可能解禁。除非有一天风向变了。
李承鹏跟作业本不一样。作业本的微博粉丝不比李承鹏少,但他在有关部门眼中,在新浪的帐号管理体系内,都算草根帐号。所以他的微博很容易销号,也很容易复活。李承鹏之前虽然经常性禁言,但从未销过号,因为他是名人、实名、认证帐号,要销这样的号,需要很高级别的命令。
这样的人一旦被销号,就不是一个平台的问题,而是全网封杀。所以,李承鹏新浪微博没了,博客也没了,其他的门户、社交网站,也不会再有他的任何一个帐号。这种封杀方式相对较少,但绝对数量不少,慕容雪村、王功权、章立凡、斯伟江、张维迎,等等等等,都是这个级别的待遇。
最后一个问题:李承鹏销号,情况不妙,其他大V何以自处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李开复病了,不跟这帮榆木脑袋玩了;薛蛮子怂了,恣意转发商业文章的链接顺便还传播一下正能量;章立凡跑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爷给香港媒体写文章;斯伟江、萧瀚火了,生命不息,转世不止,萧瀚都转到了300多世;慕容雪村拼了,干脆公开发表投案书,张开两臂欢迎你来玩。
我最佩服雪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