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尧茂书 尧茂书 漂流 长江
尧茂江:“那时候的社会还比较保守,一个人想要去做探险之类的事情,社会觉得你不稳重,不成熟,我的弟弟是打破了许多人的观念束缚的人。”令他难过的是,尧茂书历尽千心万苦拍到10多本电影胶片,尧茂江带回成都后,在请人带到北京冲印的过程中意外失窃,尧茂书的遗作因此未能面世。
1985年7月24日,“长江漂流第一人”尧茂书在金沙江通伽峡段遇难
漂完300公里沱沱河后,尧茂江的假期到了,“分别那天,他对我说,‘困难虽然很多,但我还是要继续漂长江,无论多大的困难我都要漂,我就不相信我们中国人就不能漂过这个长江,我一定争取胜利归来。’说完这话,他难过地把头扭过去,然后我和他洒泪而别。我也不晓得,这句话以后就成了永别。”
尧茂书在长漂日记中写道:“最不能忍受的,是一个现代人孤身进入无人区所遭受寂寞的痛苦,有时我简直要发疯。……上游气候恶劣多变,河道复杂。水浪、冰雹、雨雪交替打进舱内,我几乎整天泡在湿淋淋的水舱内划行。天黑露宿,头一件事就是晾被子和衣服。一遇到有人的地方,我最大愿望就是烤一烤火。”
7月6日,尧茂书写道:“在船上选好角度,拍了照。只听前面水声大吼,吃惊不小。匆忙系好机子,躲也来不及,只见波浪排山倒海向我压来……我奋力划桨,越过浪峰,又陷进浪谷,一个几米高的飞浪对着船首劈来,我心想‘坏了!’波浪涌进船舱里,将我一身打湿,舱中积满了水。我拚命划桨,全身神经集于一念:‘翻过浪’。
尧茂书因为缺乏资金,便在全中国游说,随后得到了援助。下面是援助名单。
上海潜水装备厂:提供当时的最新产品“BJ-1型保温救生服”。重庆长江橡胶厂:设计制造了两艘加厚型橡皮艇给他。成都峨眉电影厂:借给他一台16mm摄影机。乐山科艺影像公司:借款7000元,并借给其一套玛米亚相机和一架美能达相机随后,尧茂书计划和朋友去,但他的朋友被他们的家人阻拦。只有他的哥哥尧茂江帮助他。1985年5月29日,尧茂书向单位请假去漂流,他们先坐火车去了格尔木,随后去青海雁石坪。到了雁石坪后,他们向当地的一位副书记请求援助,遂得到2匹马和4头牦牛
肯·沃伦(Ken Warren):表示不理解,说:中国人如果到美国漂流密西西比河,是不会遭到反对的。 尧茂江说,1980年,尧茂书给国家体委(国家体育总局前身)写了封信,希望组建一支漂流队征服长江,并称自己愿意加入。但两年未获回复。尧茂书没有因此而止步。1982年,尧茂书漂流了金沙江虎跳峡中的一段。1983年,尧茂书又漂流了岷江和玉龙雪山流域。几次成功试漂,增加了尧茂书的信心。 随后,尧茂书撰写了《关于对长江进行漂流探险和拍摄工作的报告》。报告中说,从1979年开始,尧茂书开始制定对长漂的探险计划和拍摄方案,收集了有关长江各段,特别是上游的水文、地质、地貌、气候和风土人情等资料,并多次到上游实地考察。在这份报告中,尧茂书提出,从1985年8月底到10月底漂流长江全程。
美国人将至长漂计划提前1984年年底,尧茂书到国家体委面呈报告。报告并未给尧茂书获取支持,但他却获得另外一个信息:美国探险家肯·沃伦计划在1985年8月率队漂流长江。尧茂书的姐姐尧显峰回忆,从北京回来后,尧茂书显得很着急,他说长漂计划必须提前到第二年5月份。姐姐试图劝阻这个排行第八的弟弟,但尧茂书说:“如果让外国人首漂成功,那我们中国人脸上还有什么光?”尧茂书的父亲反倒支持儿子长漂
在人员安排上,“他(尧茂书)原本不计划一个人去”,尧茂江说,弟弟曾约了两个朋友。然而当计划提前时,两个朋友却被家人劝退。单靠尧茂书一个人,根本无法把橡皮艇和许多器材,运到海拔6000多米的长江源头。于是他向尧茂江求援。作为哥哥,尧茂江说他别无选择。
行前的尧茂书作出了一个决定:说服比自己小8岁的怀孕4个月的妻子刘健蓉打掉孩子。临行前的那天晚上,父子三人吃了尧茂书最爱吃的回锅肉。在告别时,尧茂书突然跪在父亲面前,哭着安慰老人。
尧茂江说,弟弟恳求妻子打掉孩子,而改嫁后的刘健蓉至今不愿提及往事。尧茂书遇难后第二年,在追认烈士大会上,尧父方知道真相。由于无法承受丧子之痛,尧父第二年病故。尧茂书小姐夫袁家祥,带着尧茂书留下的胶片到北京洗印,途中被窃,至今胶片下落不明。因不能原谅丈夫丢失胶片,小姐尧显峰与袁家祥离婚。让尧茂江感觉遗憾的还不止这些。弟弟塑像本来建在乐山大佛对面,往来游人较多。2002年,乐山政府因征地需要,将尧茂书的塑像迁到了一处僻静地。尧茂江多次要求塑像回归原处,但均未能如愿。以前扫墓时,总会看到陌生游客留下的花篮。塑像搬迁后,每年扫墓时,尧茂江再也没有见到花,“更别说花篮”。
这是一个有关青春、梦想、激情年代的故事。
故事的起因,要推溯到四川乐山一个叫尧茂书的年轻人,和他的死。因为心中的一个梦想,他萌发了漂流长江的念头。因为一条“美国人要来首漂长江”的消息,他加快了自己行动的步伐。但是,在完成了1100多公里的长江漂流后,尧茂书不幸在金沙江通珈峡遇难。
尧茂书的死唤起了许多热血青年的激情。
1986年,有两支中国年轻人组成的探险队,继承他未竟的事业,并与美国人在长江上展开竞争。他们最终完成了长江漂流,但却付出了10条年轻生命的代价……
一个梦想
1979年,28岁的西南交通大学电化教研室摄影师尧茂书,偶然看到美国《地理》杂志登载的一篇文章,讲的是日本探险家植村植已,首次完成亚马逊河的木筏单人全程漂流,创造了漂流6000公里、落差3200米的世界纪录。
让我们特别注意一下1979这个年份。那是中国改革开放刚刚开始的一年,许多中国的年轻人正是从那时开始,第一次睁开眼睛看世界。
1987年漂流黄河时遇难的原洛阳长漂队副队长雷建生,生前曾这样感慨:“在"十年动乱"中,我也曾同千千万万个红卫兵一样,热情奔放,真诚投身"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十年动乱"的结束,使我和千千万万的同代人冷静下来。后悔,懊丧,甚至颓唐,成了这一代人的另一特征。我曾认真思考过这样一个问题:人,尤其是我们这一代人,应该怎样度过一生?”
雷建生的话有助于我们理解尧茂书当时的心态。有所不同的是,尧茂书的父亲在“文革”中是“黑五类分子”,是社会排斥的对象。虽然尧茂书从小就聪明好学、多才多艺,会画画、会雕塑、会装收音机、会拉小提琴、会弹吉他,但在“文革”的背景中,他只能初中毕业就失学,进乐山市《跃进报》的印刷厂当了一名印刷工人。
出于制版工作的需要,尧茂书学会了摄影技术,从此他迷上了摄影。他的聪颖,他的志气,让他做什么事情都不会浅尝辄止,他开始在刊物上发表摄影作品。
尧茂书的摄影才华,让他得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个重要机会。1978年,他被调入当时在乐山的西南交通大学,在电化教研室任专职摄影员。
在电化教研室,尧茂书的工作主要是为配合教学制作幻灯片、电教片。工作是平淡而琐碎的,但尧茂书工作得十分认真,他生前的同事黄丽雯告诉记者:
“他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他都忍受不了工作中的一点点缺陷。”
但尧茂书并不满足于此。他希望追求生命中更大的价值。他喜欢风光摄影,利用寒暑假时间,尧茂书四处游历,他拍摄的表现九寨沟融冰奇景的《解冻》,上过《中国摄影》的封面,还被选上参加国际影展……
但是尧茂书仍然不能满足。他想去那种常人没有去过的地方,拍常人没有见过的景色,他把自己的目光投向了长江源。
美国《地理》杂志那篇介绍植村植已漂流亚马逊河的文章,给尧茂书人生的后来带来了深刻的影响。一个想法在尧茂书头脑中渐渐清晰起来:去长江源拍摄风光,然后顺江漂流,打破植村植已的漂流纪录,做长江漂流第一人!
1985年7月1日,尧茂书在玉树直门达金沙江边,身后是“龙的传人”号漂流船
美国人要来了
尧茂书的好友、时任西南交通大学校办秘书的陈祖继,20多年后这样向记者回忆,他第一次听到尧茂书谈起漂长江的想法,是在1983年的寒假前。
当时陈祖继的第一个反应是,这是要花钱的啊。
学校没有钱。学校就是有钱,也不会花在这种事情上,因为很多人不会同意。
但是尧茂书认准的事情就不会回头。他开始抓紧做各方面的准备。尧茂书1984年底在给西南交大和国家体委的《关于对长江进行漂流探险和拍摄工作的报告》中这样写道:
“从1979年开始,我就开始制定对长江全程的漂流探险计划和拍摄方案,收集了大量有关长江各段,特别是上游的水文、地质、地貌、气候和风土人情等资料,并多次到上游进行实地考察,曾到过源头的沱沱河,通天河的直门达、岗桑寺,金沙江的白玉县、虎跳峡,同时也多次在大渡河的峡谷激流中进行漂流试验……”
在这份报告中,尧茂书提出的计划是,从1985年8月底到10月底对长江进行全程漂流,同时拍出一部影片,出版一本摄影集和一本探险文字记录。然而,当尧茂书在1984年年底去国家体委面呈报告的时候,却听到了一个令他震惊的消息:美国著名探险家肯·沃伦要在1985年8月率领探险队来中国漂流长江!
多年来首漂长江的梦想受到极大威胁,更让尧茂书不能接受的是,威胁这个梦想的是一个美国人!
尧茂书的小姐姐尧显峰最难忘的一幕是,尧茂书从北京回来后,和她做的那一夜长谈。直到今天尧显峰和记者回忆起那一幕,仍然哽咽不止。就在那天晚上,尧茂书突然向她郑重提出:
“小姐姐,我准备明年5月份去漂长江。”
尧显峰完全没有准备,她本能地试图去劝阻这个家中排行老八的最小的弟弟,但尧茂书却变得激动起来:
“美国人肯·沃伦就要来了,他要在8月份漂长江。长江是中国的大江,是我们民族的发源地,是目前世界上惟一没有被人漂流征服的大江,如果让外国人取得首漂成功,那我们中国人脸上还有什么光?我就不信,十亿中国人就没有能去征服长江的人!”
尧显峰至今记得,小弟弟说到这里时眼中闪动的泪光。就是那种泪光让她相信弟弟的决心已经无可动摇。尧显峰说:
“那时候我已经别无选择,只有支持他。”
那个晚上,尧茂书和小姐姐一直谈到深夜,尧显峰至今记得,弟弟拉着她的手说的那句话:
“小姐姐,一个人一生做一两件有意义的事情,活着才有价值。”
开弓没有回头箭
尧茂书开始紧锣密鼓为漂长江做着实际的准备。他千里迢迢赶往上海,上海潜水装备厂愿为他提供最新产品“BJ—1型保温救生服”;他来到重庆,重庆长江橡胶厂为他设计、制造了两艘加厚型橡皮艇;他又来到成都,得到峨眉电影厂热心支持,借到一台十六毫米电影摄影机;他故乡的“乐山科艺影像公司”同意借他7000元,还借给他一套价值万元的玛米亚相机和一架美能达相机。
所有这些支持其实都是尧茂书不知付出多少努力得来的。更重要的是,尧茂书得到了自己单位——西南交通大学领导的支持。虽然不能直接拨付经费,但校领导肯定了尧茂书的想法,为他提供了方便,还制订了接应计划。
也许尧茂书最重要的支持来自于他的妻子刘健蓉。刘健蓉比尧茂书小8岁,是尧茂书在西南交大电教室的同事,也是他的徒弟。尧茂书准备漂长江的时候,他们结婚才一年多。1984年2月,刘健蓉怀孕了,尧茂书却反复动员妻子做了人工流产手术——当时他的借口是不要影响妻子在“夜大”的学习,但真正的目的我们今天都可以想到。
刘健蓉今天在成都已经有了自己新的家庭,新的生活。她现在不愿意过多回忆过去的生活。本报记者此次赴成都采访,尊重了刘健蓉的意愿,没有去当面采访她。但是从他人的介绍中,我们可以知道,刘健蓉是一个相当漂亮又温柔的女孩子。在一个刊物的图片中,记者看到漂亮的刘健蓉小鸟依人一样依偎在尧茂书身边,这应该是十分幸福般配的一对。尧茂书遇难前不久,在长江直门达水文站给妻子写的信中有这样的话:
“……对于金沙江我是有信心漂过的,希你放心,不要太忧虑了。对于急流,我是有办法对付的……”
我们相信类似的话尧茂书一定和妻子说了无数次。也许刘健蓉太相信她的丈夫兼师傅了,对于尧茂书此行的危险性,刘健蓉似乎一直没有充分的估量。
但并非所有的人都支持尧茂书。尧茂书在电教室的同事黄丽雯就直言不讳地告诉记者:
“那时候,尧茂书和电教室一些同事的关系有点紧张。”
之所以如此,黄丽雯的看法是,尧茂书是一个有才能,又志向高远、自视很高的人,他“骨子里有一种傲气”。
“其实尧茂书工作是十分认真的,他有很高的标准,对于达不到他标准的人,他会十分急躁,包括对他的妻子也是这样。这样就常常引起一些冲突。”黄丽雯说。
而在电教室的一些同事看来,尧茂书漂长江就是“不务正业”,就是“出风头”。因为准备漂流,一些尧茂书分内的工作不得不由其他同事完成,也引起了一些不满。
黄丽雯说,在学校为尧茂书出发漂流举行的欢送会上,电教室的同事们很少有人去参加。可以想象,这一定给尧茂书心里投下了阴影,甚至更为他的出行增添了一丝悲凉乃至悲壮。所幸学校的领导是高瞻远瞩支持他的。在欢送会上,副校长李植松即席赋诗相赠:
扬子抚育好儿郎,
凌云壮志漂长江。
寻根求源实可嘉,
敢与外人比短长。
权将清茶充水酒,
祝君凯旋誉满乡!
出师未捷身先死 陪同尧茂书一起去长江源的是他的三哥尧茂江。尧茂江是成都第二人民医院口腔科的医生,他几乎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尧茂书拉入这次行动的。
在乐山,原本还有两个人计划和尧茂书一起去漂长江。但就在一切准备就绪,就要动身的时候,那两个人却打了退堂鼓。单靠尧茂书一个人,他无法把橡皮艇和那么多器材,运到海拔6000多米的长江源头。于是他想到了向在成都的三哥求援。
三哥尧茂江向医院请了一个月的假,在1985年5月29日晚,和幺弟一起出发了。他们坐火车途经兰州到达西宁,又继续坐火车到达青海中部重镇格尔木,搭乘大货车到达青海省西南端的雁石坪。
在雁石坪,他们得到了当地多玛区委副书记贡嘎的帮助。贡嘎派了一位叫司丘加布的向导,用两匹马和四匹牦牛做交通工具,驮着人和器材,向长江源继续进发。经过四天的跋涉,6月11日下午5时,他们终于看到了各拉丹冬雪山矗立在眼前!
各拉丹冬,藏语的意思是“又高又尖”。各拉丹冬前面的姜古迪如冰川,就是长江正源所在。
尧茂江向记者讲起当时的场景,仿佛一切还都在眼前。当时尧茂书激动得一下子扑在雪地上,打几个滚,然后仰面朝天躺在雪地上,放声高喊:
“各拉丹冬,我们来了!我们龙的传人来了!”
尧茂江说,就在那一刻,他深深地理解了弟弟。
第二天上午,兄弟二人爬上了雪峰海拔5800米高处,将从西南交大带来的五星红旗和红底黄字的校旗和校徽,插在了这人迹罕至的长江源头上。尧茂书身穿写有“中国长江”四字的衣服,戴着小姐姐为他织的绣有中英文“中国长江”字样的绒线防寒帽,高举五星红旗,让三哥为他拍下了这富有历史意义的镜头。
长江的上游是金沙江,金沙江之上为通天河,通天河由沱沱河和当曲河汇合而成。沱沱河的上游是纳钦曲。6月20日,在完成了长江源的许多拍摄工作后,兄弟二人告别向导,为“龙的传人号”橡皮艇打足了气,在纳钦曲下水正式开始了长江漂流。
长江开始的地方,其实只是一片漫山遍野的砾石浅滩。这里几乎没有什么河道,水很浅,甚至常常不得不涉水拖船而行。经过三天两夜的漂流,兄弟二人终于在23日中午时分到达了长江上游的第一个小镇——青藏公路上的沱沱河沿,重又看到了人烟。
尧茂江回忆在长江源头地区度过的20来个日日夜夜,至今感慨良多:“自从雁石坪出发,我们好像离开了人间温暖,到处是荒漠,人畜绝迹,顿顿干粮冷食,喝的是河中浑水,煎饼已冻得又干又硬,方便面也没法用水化开,没吃过一点蔬菜。严重缺乏维生素C以及高强度的紫外线照射,使我们的脸、嘴唇龟裂、溃烂、脱皮,仿佛被火烧了一样,呈灰黑色。”
在沱沱河沿小镇,尧茂书一口气吃了三碗丝瓜焖米饭。一称体重,兄弟俩都掉了十多斤肉。
尧茂江假期已满,在完成了送茂书去长江源的任务后,就在沱沱河沿,他不得不和幺弟依依惜别了。但尧茂江没想到的是,那一别竟成了永别。
和三哥分别后,尧茂书独自完成了沱沱河和通天河的漂流,于7月16日到达直门达。7月20日,西南交大派去接应的曾国强赶到直门达,为尧茂书送去了食品和一支猎枪。7月23日上午,尧茂书从直门达下水开始金沙江的漂流。但是第二天下午,在直门达下游几十公里处,青海省玉树县巴塘乡的藏民发现了江中有一艘倒扣的橡皮船!
此后几天,噩耗证实,尧茂书在金沙江遇难了!
身后之谜
就在尧茂书牺牲之前,曾经发生过一件十分遗憾又颇为蹊跷的事情。
三哥尧茂江从长江源头回到成都,带回尧茂书拍摄的十分珍贵的胶卷和电影胶片。十六毫米的彩色电影胶片必须送往北京才能洗印。正巧,尧茂书的小姐夫袁家祥从乐山去东北开会要路过北京,于是,由他把胶片带去洗印。
然而,7月7日晚,袁家祥在成都一家招待所住宿时,17盒电影胶片竟全都不翼而飞!
与袁家祥同屋住宿的一个29岁的年轻人同时失踪,成为重大嫌疑对象,但公安部门反复侦查,却始终没有找到这个年轻人的下落。
不久,尧茂书遇难的消息传来,家属和公安部门把此事与胶片失窃案联系起来,产生了复杂的联想。
时任西南交大校办秘书的陈祖继,参与了尧茂书死因的调查工作。在成都,陈祖继向记者回顾了当时的过程:
“尧茂书遇难,公安部门是高度重视并进行了立案侦查的。负责案件侦查的不是一般的公安人员,而是负责国家安全的人员。因为尧茂书漂长江是与美国人竞争,所以当时有人怀疑尧茂书遇难,会不会有国际特务在背后活动。
“今天人们也许觉得这个想法挺可笑,但当时人们的观念就是这样。侦查活动很紧张也很神秘。我临时得到通知去成都参加侦破小组,告诉我从北线——沿着尧茂书走过的路线去直门达,出发后才知行程突然改变,直接向西,顺着路途十分艰苦的川藏线直插直门达。
“经过调查我们知道,7月24日下午,先是有藏民发现江面暗礁上有一桔黄色的东西,在它下游约十米处,还有一红色的漂浮物。当地村支书组织人下去打捞,发现桔黄色物体是一只橡皮船,船捞上岸后,发现船上绑有猎枪和背包,在背包中找到工作证,上面写着"西南交通大学 尧茂书"的字样,还有一本日记本。但红色漂浮物却已经不见了。
“很显然,红色漂浮物当是尧茂书和尧茂书所穿的红色救生衣。公安部门曾接到报告,7月24日傍晚,在四川省石渠县呻巴村,有村民在江边见到红色长形物,并发现那是一个死人,但村民却被吓得跑开了。直到26日傍晚,有村民看到一高一矮两个人走近河滩,脱走了死尸身上的红色外衣,从此,河滩就变得空空如也。
“侦查的焦点集中在红色漂浮物的下落,和一高一矮两个人的身份上。公安人员多次召开乡民大会发动群众提供线索。8月8日,一位乡邮员又发现,红色救生衣被挂在树林中。鉴定确认,这件救生衣正是尧茂书所穿的那件。
“一连串的事件确实让事情有些扑朔迷离。但最后的结果其实又很简单。在强大的压力下,11日上午,终于有两个村民来投案自首。他们就是那一高一矮两个人。原来他们只是为了贪图财物。那一天,他们剥下了救生衣,拿走了尧茂书身上的上海牌夜光手表和254元4角钱,就把尸体推入了江中。后来,出于害怕,他们又把救生衣挂在了乡政府旁的树林中……”
真相最终大白,尧茂书的确是因为翻船落水而溺水死亡。
陈祖继告诉记者,从后来1986年漂长江的经验来看,以尧茂书单枪匹马的条件,是不可能漂过金沙江的。甚至可以说,从他决心漂长江的那一刻起,不幸的结局就必然注定了。
这种残酷不仅仅要尧茂书一个人承受。他的妻子刘健蓉至今不愿再回忆那些惨痛的日子。而手足情深的小姐姐,因为不能原谅丈夫丢失了弟弟用生命换回的宝贵胶片,也最终与丈夫离异。在成都,记者与小姐姐尧显峰面对时,总能深深感受到她内心的那种伤痛……
尧茂书亲手书写的印在帽子和橡皮艇上的图标
2013-06-24“长漂”纪念馆昨日开馆 尧茂书的手迹陈列馆内建川博物馆聚落内长江漂流纪念馆正式对外开放。
直门达是通天河大桥旁边的一个藏族自然村,这里属称多县,离玉树县城不远,"直门达"在藏语中意为"渡口"。这次去直门达只是想看看通天河和三江源自然保护区纪念碑,事前并不知道尧茂书的纪念碑也在那里
2006年西线调水独立科学考察队员杨帆在对直门达尧茂书纪念碑进行修缮 摄影:徐晓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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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鲁国尧,男,江苏泰州人,杭州师范大学古典文献研究中心特聘教授,主要从事语言文字学研究(浙江 杭州 310036);吴葆勤,男,江苏南京人,江苏凤凰教育出版社有限公司副编审,主要从事汉语语音史研究(江苏 南京 210009)。 一 叙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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