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思念正未有穷期
——沉痛悼念佘正松老师
西华师大中文系87级3班 高榜国
2013年的这个6月，我终生难忘。多年罕见的高温、暴雨和惊雷之后，噩耗传来：我大学时的老师——西华师范大学原校长、党委书记佘正松教授不幸于6月22日病逝，享年66岁。
听到消息的那一刻，我的神情无法自若，泪水一下子迷蒙了眼睛。
佘正松老师生于阆中，青年时从军，在西藏戍边6年，随后到南充师范学院中文系读书，1978年到山东大学读研究生。1981年学成后回母校任教，教《中国古代文学作品选》、《中国古代文学史》、《古代边塞诗研究》等课程。他多才多艺。我1987年入学，不久就听说他篮球打得好，而且还是一个很不错的“男中音”，后来多次看到他在篮球比赛场上健步如飞，还听过他激情演唱毛泽东同志的《沁园春﹒雪》。
1989年下半年，我患甲肝住院，出院时正好赶上期末考试。由于耽误了很多课程，我无法与同学一起参加考试，于是申请缓考。当时佘老师是中文系管教学的副主任。我去找他，他正好从中文系办公室走出来。他仔细看了我的申请。大概他对我的措辞还算满意，笑着问了一句：“这是你写的吗？”我说是。他将申请书按在走廊的扶栏上签了意见：“情况属实，报学生处批示。佘正松。某年某月某日。”我将申请交到学生处的老师那里，老师问这是谁签的意见，我说是“佘主任”。老师微微一笑。我不明白他笑的原因，多年后才恍然大悟：原来玄机在“批示”二字上！因为缓考由系里批准，学生处备案就行，但当时佘老师请学生处“批示”。这种低调、圆润的处事方法从书本上是学不到的！
佘老师对边塞诗很有研究。我选修了他主讲的《古代边塞诗研究》。他的军人加学者的经历，丰富了他讲课的内容和情感。在课堂上，我常常从大漠、落日、边城、胡笳、鼓角等诗歌意象中感受到边塞的雄浑之美、苍凉之美。讲到高兴处，他还讲中印边境站岗放哨的趣闻，以及西路红军在祁连山的战斗。我听得入迷，做笔记也很认真，期末考了90分。
那时候，佘老师开始搜集历代的边塞诗。他让我帮他做一些摘抄。我做了一些工作，因为后来要准备考研，就终止了。2012年4月，他的《中国历代文学流派作品选：边塞诗选》由凤凰出版社出版，我无限欣慰。这本书历经20多年才面世，真可谓“功夫不负有心人”。
有一次，学院礼堂的电影结束，我看见了佘老师，并向他借一本书。他让我随他去家里拿。过了一个多月才还给他，我有些不好意思。他说没事，前段时间出差，他还买了100多块钱的书。
和他熟了，我找他作入党介绍人。他欣然同意。因为种种原因，我那时不能入党在情理之中。他也是我的毕业论文的指导老师。我最初想写“杜甫的田园生活初探”。他说，杜甫一生没有过上田园生活，立论很难成立，建议我改写其他题目，所以我重新写了一篇关于屈原的论文。我由衷感谢他的指导和帮助。
我在南充五中实习的时候，教初一的语文。恰好佘老师的儿子佘鹏在我这个班。年级搞诗歌朗诵比赛，组织者让我计时，超时的要适当扣分。佘鹏超时了，我照样扣了他的分。佘鹏自尊心很强，留下了伤心的泪。我和冯俐决定去“家访”，顺便做个说明。佘老师热情地招呼我们坐下。他没有介意诗歌比赛时发生的事情。他给我们介绍了佘鹏在家的表现。他说，佘鹏还不懂事，有时候洗澡后未穿裤子就往阳台上跑，太单纯了。我从他的话里看到了一个天真活泼的少年形象，同时，他也给我传达了一个重要的信息：培养孩子适应社会的能力！班上组织学生到蓬溪春游，他只给了佘鹏三块五角钱。我当时觉得他有点“抠”。我现在也到了他当时的年龄，设身处地才知道，做父亲的其实是为儿子好！
一转眼大学就毕业了。我那时很相信组织，觉得组织不会随便埋没一个人，所以我没有找任何人谈毕业分配的问题，包括佘老师。陈代明老师让我到绵阳的核工业24公司报到，我没有异议。大约是1991年7月2日晚上，我带上学校发的《毕业纪念册》去佘老师家里，请他为我留言。他欣然提笔写到：“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录李白诗赠榜国同志。”看到他写“同志”时，我一怔，以为是笔误。但我马上意识到，自己已经毕业了，佘老师已经不将我当成一个学生称呼为“同学”，而是一个平等的“同志”。他思维之敏捷，转变观念之快，文字功底之深厚，可见一斑。我告辞的时候，他将我送到楼梯口。我走了几步，回头看见他目送我。我挥手向他告别，他也向我挥手。没有想到，自兹挥手，竟成永别。
我毕业以后，先到了绵阳的一家所谓“三线企业”，经过一段时间的培训后，被分配到了广元的下属公司。那是一个偏僻的小镇。我一直在那里呆了十年。星期天闲得无聊，我常常独自躺在楼房后面的山坡上晒太阳，有时顺手扯一根不知名的草放在嘴里，一边咀嚼，一边看白龙江的水蜿蜒流向飞鹅峡，在乱石上溅起无数浪花，奔流而去，或者盯着峡口古栈道的遗迹，发思古之幽情。这种孤独无助的状况持续了好几年。后来我发奋取得了全国律师资格。于是，2001年辞职做了律师，2005年到广州，2009年到济南，2011年10月底回到成都。毕业22年了，正如我给同学开玩笑说的那样，我彷佛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将他乡做故乡”。假如佘老师还记得我这个学生，还记得亲笔写给我的留言，不知道是否会责怪我？想起这事，我惶惶不安。
毕业以来，我从未联系过我的老师，包括佘老师。但是，我始终在关注母校的发展，在关注佘老师的事业。听说绵阳师范学院曾经想合并四川师范学院，并将其迁到绵阳。佘老师不同意。他开创性地以学校的名义贷款建设新校区，从质和量上极大地扩大了西华师范大学的内涵。他还改善了很多教师特别是教授的待遇。支持他的人说，他是西华师大的功臣！
古人说，立功、立德、立言为人生不朽之盛事。纵观佘老师的一生，三者毕备，堪称完美。至于异论，自古难免，所幸组织已有定论。佘老师可以安息矣！
谨以斯文，献给敬爱的佘正松老师。
佘正松老师永垂不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