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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古镇南浔走过,印象最深的要数“南浔四象”。
“四象”,并非是四头象,而是喻指古镇近代历史上的四大望族。
“四象”的说法是在开往南浔的车上,第一次听导游提起的,他说,南浔素有“四只象,八条牛,七十二只黄小狗”之说。乍一听还以为此地多有些什么稀奇事物,经介绍才知,其实指的是些有钱人家。明清时期湖州南浔因为盛产蚕丝而成江南巨富之镇,“湖州一个城,不及南浔半个镇”即是对古镇富庶的生动注脚。据说,当时有八户人家的资产在五十万两白银上,是为“八条牛”;有七十二户豪门、财主拥有上万白银,是为“七十二只黄小狗”;最大者,当然数“四只象”,资产均在百万两白银以上,其中最富的达两千万以上,有“江南首富”之称。这四大望族即是刘、张、顾、庞四家。
走进南浔,触目皆是高墙叠瓦,重宇飞檐,果然气派非凡。甚至连浔溪两岸的垂柳都一改小家碧玉模样,显得格外粗犷大气,与众不同。这一切都像是在向游人诉说着这里曾经有过的富庶和辉煌。
南浔是这样富庶过,然而,南浔又富得一点都不俗气。
小莲庄、适园、颖园等大小园林,数不胜数的亭台楼阁、流水小桥、假山池沼、错落林木、通幽曲径、碑廊刻石,都不能不叫人感叹南浔人的生活情调和文化品位。
南浔人崇文重教,人才辈出,有“诗书之邦”的美誉。宋元明清三代,出过浔籍京官五六十人,明末更是有“九里三阁老,十里两尚书”之说,至于一般进士、举人和专家学者之类更是不胜枚举。“人杰地灵”一词,南浔同样当之无愧。
南浔人挚爱生养自己的这方水土,并将这方与他们的血脉紧紧相连的水土,它的历史沿革,以及他们的生活状态诉诸笔端,写进镇志。据说,仅明末至民国撰写的镇志就达十余部,这样蔚然成风的关于一个小镇的志书竟有如此之众,真叫人瞠目结舌。南浔人对家乡的“自恋”由此可见一斑。
南浔富得不俗气。他们不是吝啬鬼,更非守财奴。他们如何发迹就不去细考了,单看看他们发迹后的所为即可知南浔所以盛极一时之一二了。
南浔人有远见。他们在致富后不惜斥巨资建藏书楼、筑路、造桥、办学校,造福乡梓。其中,尤以“四象”为甚。庞家独资创办了南浔最早的学堂——浔溪公学,张家创办了浔溪女校(曾聘请秋瑾执教),刘家捐资创办了南浔中学……解放后,南浔的教育事业有了更大的发展,并且设置了叔频、刘湖涵、振奋等奖学金,为新中国培养了大批的人才。国运兴衰系于教育,我们不得不佩服南浔人的眼界和胸襟。
南浔四象之首的刘镛发迹后一面极力教子读书,一面在家乡行善积德。儿子刘锦藻继承父志,建义仓,救济贫民;建小学,供孤苦儿童免费就读;倡议举办高等工业学堂,培养工业技术人才。刘家孙子刘承干更是建成嘉业藏书楼,在动荡年代不惜巨资大量收购一些书香巨户抛售的古籍,为保全民族文化遗产作出了重要贡献。作为私人藏书之巨擘,它与宁波天一阁藏书楼一东一西遥遥相对,宛若两颗熠熠生辉的文化明珠。
民国奇人,四象之一的张静江,更是热血一腔,志在救民于水火。他为推翻清王朝摇旗呐喊,甘心做革命的马前卒。他为孙中山提供革命经费,为孙负责筹划和建立同盟会基金;“二次革命”失败后,在很多人对前途渺茫的时候,仍一如既往地支持革命。孙中山先生赞誉他为“丹心侠骨”。张静江手书的“铁肩担道义”一联即是对他自己生涯的生动写照。张氏故居大厅抱柱上有帝王师翁同和撰写的一对联“世上几百年旧家无非积德,天下第一件好事还是读书”,概是对张家,也是对南浔人品性的最好形容。
达则兼济天下,我想,没有比南浔人对这句古训诠释得更透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