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 莫汉告别
印度之行的第7天,瑞诗凯诗的最后一天。
早上,温和的阳光和着丝丝的微风。莫汉仍是沉静地走进教室,一如既往地坐上讲台。“Closeyour eyes.”声音轻轻响起。今天来了一些新人,一对欧洲夫妇,漂亮、修养极好,45岁上下。他们应该是刚刚到达瑞诗凯诗,但似乎已经习练过瑜伽,动作做得很好。上课期间,一直惦记拍照的事情,终于不敢打搅别人,放弃了。下课了,莫汉卷起习毯向外走,我到台前本上签到。望向门口,莫汉在门口立住,回头向我笑。我也走出门去。几乎同时,在我迈出门的那一步,我们笑望对方。”Howare you ?”好像一种默契,走出门口,大家已经转变角色。一边穿鞋,一边闲聊。我告诉莫汉今天下午就离开了,他说我们再做一堂冥想吧。“你能穿白色衣服来吗?我要拍照片。”莫汉笑,点头答应。我们沿着草地向花园外走。Roberto走过来,与莫汉探讨瑜伽。莫汉又重新心平气和地传导起来。我们约好11时半上课。“我把书和小刀给你送到房间吗?”莫汉笑出来,“不用了。带到课室就好。”
走进餐厅,大师傅Shisu已在那里。他做的奶茶是我在印度喝的最好的奶茶。Shisu今年47岁,他38岁结婚,生有四子。最大的5岁,最小的5个月。我冒失地问:“几个男孩?”他懊丧地捂住半边脸,“都是女孩。”我有些尴尬。是啊,他得准备四份嫁妆,多少钱啊!Shisu今天没有休息好,一脸的疲惫,精神也不如往日,连工作服都没穿,只是一件T恤,一条普通裤子。由于是最后一个早上,我也别无选择请他走进厨房为我摆姿势。他在镜头前娴熟得很,做出很多定性的姿式。拍特写时,我把黄围巾搭在他的肩上,终于镜头里有了亮色。
下午,从圣地赶到瑜伽教室,莫汉已经铺好地毯在等我。他穿着一身做工更讲究,领口有很朴实的绣花边的白衬衫。每次见到莫汉,我的心情都非常愉悦。我知道如果我习瑜珈,如果我感到冥想在我身上作用如此显著,是因为我的存在非常接受莫汉的气息。我从第一眼见到他就非常信任。我愿意他是我的老师,我希望他是我的朋友,我尝试和他有更多的接触。经过这一周的相识,我们之间似乎产生了一种沉静的交流。我知道,我们会成为非常贴心非常默契非常和谐的灵魂知己。上天在我最烦躁绝望的时候送上如此宁静、平衡的他,是不会给我收回去的。
今天莫汉教给我如何掌握用鼻子双翼的呼吸来改善自己的循环系统。莫汉告诉我:人的呼吸从来都是分左右翼不同的呼吸强度的。在印度文化中左翼是阴,右翼是阳,两翼在一天之中是不断转变的。有时左翼呼吸强,有时是右翼。当主要是左翼呼吸强时,它让你的身体更安静,新陈代谢减慢,大脑更平静;而当右翼呼吸强时,则会加快新陈代替,让你的身体处于亢奋的状态。所以当晚上要入睡时,可以尝试堵住你的右翼深呼吸,这样睡眠会很沉,因为你的身体很平静。如果需要唤醒精神时,就正相反。莫汉还说到了一个非常好的减肥方法。饭前饭后堵住左翼深呼吸21下,可以有效减肥。据莫汉介绍,这是冥想中的一个呼吸方法,可以强制使用右翼呼吸道,也即,使身体的循环加强、加快。每次饭前饭后,以同样方式做21次,可以达到减肥效果。“咱们的学员Sophie妈妈如法习练2个月,减了7公斤。”在以后的旅程中,我经常按照莫汉的方法,堵住左边鼻翼,5次很强地往外吐气,一次深呼吸。共做21次。做后,我会将双掌合扰放在鼻前,感受呼出的气更多落在右手股边,左边感到的气息极弱。确认我的右翼呼吸道在运用后,我每每放心地大喝大吃起来。
冥想是我的太大收获。我越来越庆幸当初坚持让SHUPACHI给我找冥想老师。也真是神旨,最后竟然是莫汉。
莫汉随后教授的内观方式,让我对自己产生了怀疑。我被要求面朝上躺下,闭上双眼,去看我的全身。从脚趾到手指,到背。Mohen在身边坐下,轻声指引:“你的脚趾,漆盖……”但在我眼前晃动的只是概念中的四肢,而不是我的四肢,虽然我对自己的四肢了如指掌,虽然我的四肢有与他人不同的地方。莫汉也有些诧异,但他不露声色静静地说需要更精力集中,“你多练习,这对身体非常有好处,因为这是惟一一个让头脑清楚,身体沉睡的冥想练习。当你注视你的身体某一部分时,你的能量就集中在那里,能量有目的的一个一个的被送过全身,对循环非常好。目前,你只是在尝试观看你身体的外部。到一定时间后,你会开始看你身体的内部结构。”“不需要医学知识吗?” “不需要。”莫汉告诉我,他可以看到自己身体的内部和每个细节,感觉好极了。我跃跃欲试。
课上完了。“拍摄时间了!”莫汉笑着应允。莫汉笑起来太干净了。
我请他重新坐在台上,像面前有学生那样开始。“不要管我。”莫汉听话地走上去,有些不知所措。我对拍摄使我们角色倒置后的关系感到很有趣,有点不习惯。我小心翼翼提着要求,莫汉一一照办。这时的莫汉像一个初镜的新人。光线还是不太好,我只好抱歉地请莫汉来到外面的花园。莫汉随和地跟我出来。找到草坪上一块阴影,请莫汉坐下,又调了一下位置,然后请莫汉像上课那样念念有词。莫汉试了一下还是禁不住笑了。“集中精力。不要想我。”这回轮到我请他集中了。莫汉终于合掌开始喃喃他的“课文。”强烈阳光下,树阴下端坐的莫汉被罩上一层非常柔和的光。莫汉的眼睛直视前方,黑色、平和、凝静得像一个雕塑,皮肤浅铜色中透着光腻,一袭白衣在绿阴中是那么静洁和谐,梳后的微卷的黑发使前额显得更加平滑、宽阔,包容一切的气势。我在镜头里端详着他,心里流满了温情。
一阵快门后,我结束了工作。“你真的很好看。”莫汉轻轻笑了,有些羞涩。我请他一起用午餐。
为了节省时间,我们就在BlueHill网吧对面的餐馆坐下,我请莫汉点菜,他认真地询问了我的几个口味,写下菜名。菜送上来,一个蔬菜与黄粒米饭掺拌,味道很好;一个是炒面与咖喱菜相配在一起。莫汉总是很轻地左手托起盘子,右手往我盘子拨饭。如此,从头到尾。我们谈着很轻的话题。莫汉对中国很感兴趣,他也很想到中国看看。他问起香港的情况;给我谈起印度开放政策方面的极大缺陷等等。莫汉自然地询问我信的是什么神。我说我没有神。莫汉觉得不可思议,“每个人都有他的神。”可我确实没有。莫汉想知道,碰到困难向谁求助,是啊,向谁求助,向自己求助。还能向谁。莫汉看我的眼神充满同情。我真的这么可怜吗?“不,天底下没有神,只有自己靠自己最保险。”莫汉不再多言。
午饭后,我该取行李出发了,阿布里在河那边的停车场等我。回到中心,莫汉问需不需要帮拿行李,我说:“有人拿当然好。”这时阿布里突然在身后叫我,他直接到这边接我了,还有他的哥哥。莫汉于是不动声色,与我合手告辞,我也合手致意。我们交换着客套的言辞,真诚地对望,尽在不言之中。
坐在开往哈德沃尔的车里,车里响着欢快的印度音乐,身边是喧嚣的阿布里和他哥哥。开进一片树林。小路蜿蜒,路边的树丛不断向两边散开。我的眼前是莫汉微笑的眼睛。我知道我一定会再见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