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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发渔樵话《三国》
作者：长春
23、“三让徐州”与“三进小沛”
——守业不易，创业也难
历史向来都是由后朝的人撰写的，所以“为避尊者讳”往往会多有曲笔。比如，关于曹操屠徐州的事，晋朝修史的人就要么避而不谈，要么总想找出点理由来。毕竟魏晋是一脉相承的，魏的事就是晋的事。你要实话实说，他审查的人就绝不会放过你。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认定曹嵩（曹操他爹）被杀的幕后真凶是徐州牧陶谦。这样，曹太祖的屠徐州就不仅不是罪过，简直就他娘的“孝感动天”了！
为了进一步丑化陶谦以达到令人信服的效果，有人干脆断言陶谦所谓的“三让徐州”其实也是虚伪的表演秀。这顺便还可以让人们心生疑窦——是不是受让者刘备搞了什么小动作——真可谓一箭双雕。
诋毁陶谦的人是这样描述“三让徐州”的——
曹操大军兵临城下，刘备前来救援。陶谦见刘备仪表轩昂，语言豁达，又知他是汉室宗亲，便捧出州牧大印，言辞恳切地要想让位。其实，这“一让”的用意是十分明显的：让成，则自己脱卸了守城的重任；不成，则刘备必因感激而拼死报效。后来，吕布在曹操的背后踹了一脚，迫使曹操退兵，徐州之围得解。陶谦再次捧出州牧大印让刘备，奇怪的是，陶谦的属下糜竺、陈登也力劝刘备不要推辞（猫腻呀）。所以，“二让”徐州是因为不得人心不得已而为之的。又过了一年，陶谦身患重病，眼看就要不行了，糜竺、陈登又劝陶谦说：“上两次让位时，你的身体还健康，所以刘备不肯接受，现在你已病入膏肓，如果再让他一次，他必然接受。”所以，“三让”其实是被逼无奈的。谁逼的？当然是内鬼糜竺、陈登，还有那个外鬼刘备呗。
果真如此吗？糜竺、陈登敢于“催让”，其实不正说明了陶谦的“让”是出于真心的吗？否则，有谁胆敢催上司下台呢！毕竟，枪杆子握在陶谦的手中，而不是在别的什么人手上。再看看陶谦推荐孙乾辅佐刘备的临终托付，一切还要多费口舌吗？
陶谦明知自己能力有限守不了徐州，陶谦也并非不想而只是清醒地意识到了不能传位害了儿子！就算员工糜竺、陈登看透了老板的“无能”，但像陶谦一样勇于承认技不如人的老板能有几人；从古至今抓住荣华富贵宁死不放的人数不胜数，能做到“行到水穷处”不妨“坐看云起时”的又有几人？
陶谦的遗嘱说得很清楚：“二子才皆不堪任，切勿令掌州事。”用小椽子做栋梁，除了被压垮之外，难道对小椽子会有什么好处吗？这是害呢，还是爱？“童子怀金，路人起心。”曹嵩的要钱不要命历历在目，他想忘也不可能忘掉，老江湖陶谦同志怎么可能不明白这些！
老百姓尚且知道“常想有力之奴，不念无为之子”，何况是陶州牧，何况是朝不保夕的徐州。
又何况陶州牧（包括他的儿子）即使投降了曹操也是不可能被曹某人饶恕的。所以让刘备成为自己的挡箭牌是陶谦的不二之选，是迫于现实的压力而与高尚或虚伪无关。什么样的挡箭牌最可靠？只有牌后面挡着的是牌自己的财产与家人的性命！
所以，陶谦让徐州无非是要刘备心甘情愿地背上一个甜蜜的大包袱，那样老陶就可以躲在这个包袱的最里面了。你曹贼想要找我陶谦的麻烦？那得先过了他刘玄德这一关！
陶谦想要命，刘备想要地盘。这桩交易也许有门？可刘备更是个明白人。
来要命的曹操回去找吕布拼命去了。当然，他创造性地设立的“发丘（刨坟）中郎将”并没闲着，刨了所到之处的坟墓；他创造性地设立的“摸金（盗墓）校尉”也没闲着，盗走了墓主人陪葬的金银珠宝。
不过吕布的名头也不是白来的，他将计就计把曹操诱进了濮阳后放了一把火，烧得曹军晕头转向丢下了单人独骑的曹操各自逃命。火光中，吕布的一名冒失鬼骑兵甚至拿长戟在迎面而来的曹操的头盔上敲了一下厉声喝问：“喂，曹操在哪儿？”幸亏曹操沉住气缩着脑袋拿手往后一指：“瞧，那个骑黄马的就是。”侥幸捡了一条命！
命虽然是捡回来了，曹操的魂儿却被吓丢了，更重要的是失去的城池并没能夺回来。要不是谋士程昱的谏阻，曹操甚至考虑过不如暂时离开兖州到冀州去投靠老朋友袁绍算了。
按下曹操的死活暂且不论，反正陶谦暂时是死不了了。来救命的田楷因惦记自己的青州也回去了，但是他的下属刘备却留了下来。一来，他得对得起陶谦的看重。陶谦从没想过要把徐州送给刘备之外的任何人；二来，他好不容易从河北跑到了山东，又从山东跑到了江苏，难道还要重走回头路？
事实证明刘备的这一决策是无比英明正确的，很快袁绍就灭了他的大老板公孙瓒和小老板田楷。其时，韬光养晦的刘备正躲在曹操给他安排的花园中种菜呢。
不过那是公元199年才会发生的事儿，不妨暂且按下不表。眼下，刘备所做的是坚决拒绝了陶谦的两让徐州。他不想被人说他乘火打劫，他更不想贪一时的口腹之欢而火中取栗。
于是，刘备被安排到了小沛屯军。隶属豫州的小沛正好挡在曹操的兖州与陶谦的徐州之间，这样的安排傻子也能看得出来——就是要让刘备挡住曹操的进攻。
这不能说是陶谦的别有用心，因为除了刘备，陶谦的手下也实在找不出第二个可以跟曹操过过招的人。
公元193年，刘备第一次入小沛。这一点，意义非同寻常。
因为，小沛就是江苏的丰县，四百年前刘备的老祖宗“沛”公刘邦就是在这儿起事的。简直就是天意，而且也是在此地，刘备天意地碰上了甘姓姑娘并娶其为妻，是为甘夫人。
好了，刘备就要从小沛开始他的“新生活”了，虽然他还得给陶谦老板打工。而且，他就像一个初次进城的农民工一样，随身带着的只有一床铺盖卷，且不得不暂时铺在老板车间的某个角落里。
但是，他不抱怨，他坚信总有一天他会拥有属于自己的办公室。其实你也会的，只要你愿意。
果然没过一年，刘备就不得不搬进了总经理办公室，因为陶谦大人去世了。陶老板临死之前明白无误地向糜竺等人指定了刘备作为新的“一号掌门人”——非刘备不能安此州也。
刘备既想过过当老板的瘾，又实在害怕老板椅子能不能坐得稳，五味杂陈。所以，他真的是半推半就地被众位新老员工架上宝座的。这绝对不是装的，他的担心溢于言表：“我实在不敢当。袁公路（袁术）近在寿春，他家四世三公，众望所归，还是请他来治理徐州吧。”那意思是我若白捡了徐州，南边的邻居袁术一准不会答应，如果他打上门来怎么办呢？
陈登给刘备打气：“袁术骄横，不是个能成大事的人。（公路骄豪，非治乱之主）”咱们徐州要人有人、要钱有钱怕他何来？刘备还是不答应。恰好北海孔融到了，一句“袁公路岂忧国忘家者邪？冢中枯骨，何足介意？”让刘备终于下定了决心。我一直觉得这后一问中的“冢（坟墓）中枯骨”指的是袁术的官祖宗而不是对袁术本人的蔑称，意思是让刘备不要在乎袁术的显赫家世。
当时的军阀主要分为两大阵营：袁绍（盟主）、曹操、刘表等为一派；袁术（盟主）、公孙瓒、孙坚的长子孙策（为袁术“包养”）、陶谦等为另一派。刘备接手的徐州南有袁术、西有曹操、北有袁绍，看上去他至少可以有三种加盟方式。但刘备本是敌方公孙瓒的人如今又救了“杀父仇人”陶谦他已经把曹操伤透了，而为了得到袁术更想要的徐州他又脱离了公孙瓒更把自己摆到了袁术的对立面，所以他其实没得选。
袁绍是曹操的盟主又与袁术不共戴天，曹操可能听他的、袁术可能会怕他，也许倒可以考虑考虑？不过刘备在公孙瓒手下的时候可没少了跟袁盟主作对，这能成吗？
不能证明这能成，起码也得证明这不成吧。于是刘备派人到袁绍那儿通报了一声，无非是说陶徐州过世了，州里无人主持可能会有坏蛋乘虚而入呀。为了不给盟主您增加忧虑，大家一致推举平原相刘备替您暂守徐州，是否恰当请“盟主”批示云云啦。
这自然不过是一番官样文章而已，因为无论是刘备还是陶谦其实都未能参加袁盟主讨董卓的战斗。
说到底，大家都是属蝙蝠的。在三国这一场鸟兽大战中，鸟儿赢了我蝙蝠就是一只有翅膀的小小鸟；兽类赢了我蝙蝠就是一只有牙齿的乖乖兽。
这一点袁绍很清楚，他正与公孙瓒打得热火朝天根本无暇南顾，于是顺水推舟接受了刘备这个曾经的敌人做了自己的“小弟”。不说多了一个朋友吧，至少也少了一个敌人，就当是挖了公孙瓒的墙角呗。所以，他当即回了一封热情洋溢的贺信：“刘玄德弘雅有信义，徐州人民拥戴他那是众望所归，可喜可贺！”没有永久的朋友啊，也没有永久的敌人。
刘备总算松了口气，曹操正与吕布进行艰苦的兖州争夺战，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想到对我怎么样吧？可是他错了。曹操听到消息之后立马发狠道：“陶谦是我仇人，死了也要报仇；刘备不劳一兵坐得徐州，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我先去灭了刘备，回头再来收拾吕布。”
不过，吕布尚未被消灭你曹公前脚一走他吕布后脚必来，而徐州的百姓还记着你曹公屠城的仇去打也未必就能速战速决——谋士荀彧说——搞不好就会进退两难了。于是，曹操便一门心思打败了吕布并给朝廷上了个奏章自领了兖州牧。
无路可逃的吕布自以为打曹操客观上就是帮徐州解了围，便老实不客气地跑到徐州成了刘备的座上客。起初吕布甚至仗着自己“光荣的履历”常常称呼刘备为老弟，后来见关、张对他怒目而视才算稍稍收敛了一些。
嘴边大好的一块“肥肉”（徐州）就这么着被一个卖草鞋的穷小子吃到了嘴中，这果然让邻居袁术很不爽——我生来还没听说过世上有刘备这号人物呢（术生年以来，不闻天下有刘备耳）。于是，公元196年袁术自寿春（今安徽寿县）兵发徐州。刘备也不含糊决心为自己的徐州（和徐州百姓）而战，便留下张飞守徐州省会下邳城，自己和关羽带着人马迎头赶到盱眙临阵对敌。
一个多月打下来袁术什么便宜也没占到，于是暗中派人以二十万斛军粮为诱饵唆使吕布窝里反。吕布正想反客为主，于是乘张飞与陶谦的旧部（曹豹）内讧时夺了刘备的老窝。吕布鸠占鹊巢成了徐州的新主人，刘备有生以来第一次混丢了自己的老婆和孩子。不幸的甘夫人，从此屡遭厄运。
失地又失人，作为一个打拼天下的男人，刘备内心的痛苦是可想而知的。但他没有被情绪完全左右而彻底丧失了理智，反而安慰想以死赎罪的张飞：“城池本非吾有，家眷虽被陷，吕布必不谋害（有作为人质的价值），尚可设计救之。贤弟一时之误，何至便欲捐生耶！”不过话虽这么说，有了这刻骨铭心的“破处之痛”，今后恐怕刘备是很难把军事重地放心地交给他这个三弟莽张飞了。
要说刘备不是先丢了“平原相”吗？怎么能说他这是“破处”呢！嗨，平原相是给人打工的，徐州牧是自己当家作主的，两者之痛能比吗？
刘备当然不想吃下眼前的这个哑巴亏，于是回师准备夺取失去的徐州。这几乎是一件不可想象的事，就算你刘备舍得了老婆孩子，难道你还能指望手下的兵也一样不在乎城里家人的生死？所以，结果注定是一触即溃。而且大多还溃得很有秩序——齐刷刷向新老板吕布投降。
刘备只得带着少数的死党再次逃跑。人自然是越跑越少了，更要命的是跑到一个叫海西（今江苏灌南）的县城时，大伙才意识到粮食没有跟着他们一起跑。刘备第一次面临着被饿死的危险，连死党也许都没法留住了！那么，又是谁在这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挽救了革命挽救了党呢？徐州大富豪——糜竺是也。
糜竺（？——221年）字子仲，东海（今江苏连云港）人。世代经商，家资上亿，奴仆万人。
危难之中见真情。不穷也革命的糜竺一狠心倾家荡产，并从上万的家丁中精挑细选了两千大汉全部充了军，还把水灵灵的小妹给刘备做了小，是为糜夫人。
这一下刘备终于“死去活来”了，他也得以定下心来分析了眼前残酷的现实，要夺回下邳暂时是不切实际的。为了自己也为了对得起死心追随的兄弟，尤其是刚刚毛遂自荐荣任大舅哥的糜竺，他做了一件让敌我友三方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事——回去跟誓不两立的吕布“和解”了！
这是刘备一生的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向他的战胜者“投降”（玩多就不灵了），你爱做老大就让你做一阵儿好了，而且我还把陶谦让给我的徐州牧大印转让给你让你做得更加的“名正言顺”。我呢——只求能有个容身之处，带上老婆孩子还回到原来的小沛去就行了。
没了徐州的“徐州牧”大印难道留着搞收藏吗？能屈能伸方为大丈夫，吕布小子哎你就等着瞧吧。
成交！刘备这哥们儿也真的太够意思了，我抢了他的房子他干脆连房产证一起给送来了。吕布果然既激动又感动，不仅毫发无损地交还了刘备的妻小还一本正经地用对待“豫州刺史”的规格列队相送。刘备得以二进小沛，这让袁术很不爽。
袁术本是个野心勃勃的家伙，人生的最高理想是做皇帝。当初袁绍不承认董卓所立的汉献帝打算另立刘虞为帝，曾为此特意派人征求过小弟袁术的意见。袁术眼见得汉朝气数已尽便想自立为帝，所以既不承认汉献帝更不承认比汉献帝强得多的刘虞为帝，为此哥儿俩彻底闹翻了脸。
袁术干脆四处揭秘袁绍的不光彩的出身——据传袁绍是没有生养能力的袁成（袁绍、袁术哥儿俩的叔叔）眼睁眼闭地听任其弟袁逢（袁绍、袁术哥儿俩的生父）搞了他的婢女，权当“借种野合”而生的。所以也才有了袁成过继侄儿袁绍为子一说——他袁绍虽然年长几岁，但怎么说也不过是个丫头所生的庶子。我袁术才是老袁家真正的嫡长子，也只有我才能让老袁家比“位极人臣”更进一步。
可是如果连个小小的徐州都搞不定那还有谁会相信什么“更进一步”呢？如今打来打去不过是把徐州从刘备的手中打到了吕布的手上而已，刘、吕二人联手的状况至少从表面上看并未得到改变，这对袁术很不利！于是袁术把准备赖账的二十万斛军粮恭恭敬敬地送到了吕布的大营，然后再次起兵派大将纪灵进攻刘备的小沛。
吃柿子拣软的捏，他的如意算盘是这次准能先灭了刘备。但是，此时的刘备已经成了吕布的“小弟”。吕布不糊涂，你袁术想灭刘备不就是为了接下去更容易对付我吗？于是玩了一出“辕门射戟”的把戏一箭射落了一百五十步开外画戟上的小枝（谁不听话就射谁），用“天意”给两家解了围。
于是，刘备第一次“暗叫惭愧”。我猜刘备的看家本领肯定就是射箭。因为，一个弹钢琴的绝不会惭愧自己的二胡拉得没别人好。
外人打上门来大哥帮着挡，但是外人一走大哥打小弟却是难免的，特别是小弟成了大哥的威胁时。很快，“心地善良”的老邻居袁术便派人通知吕布：您知道吗？刘备那小子在小沛偷偷招兵买马手下已有万人，恐怕会对您会不利呀。
公元196年刘备再一次被吕布赶出了小沛，好在这一次他是带上老婆孩子主动撤退的。他干脆跑到了吕布的敌人——比吕布更“痞”的曹操——那儿寻求保护。
有可能刘备是想让健忘的吕布记起当初被曹操打败的时候，收留了他的是谁？有可能刘备更是因为曹操刚刚把汉献帝迎到了许县，投靠中央政府更说得过去些？有可能刘备还因为许县与小沛同属豫州近在咫尺免得路上夜长梦多？
不过这却给曹操出了一道难题。曹某人在“杀刘备”（绝后患）与“留刘备”（打吕布）二者之间做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终于下定决心以中央政府的名义任命刘备做了“豫州牧”。这自然只是个荣誉称号，因为刘备眼下其实只拥有豫州的一角——小沛。
在一个假货满天飞的时代，有名无实是世之常情。关键在于有了曹操的首肯刘备得以三进小沛了，吕布呢果然啥也没说只当没看见。刘备当上了州牧便有了举荐茂才的资格（虽然从来没有谁举荐过他刘备），这样的举荐名额每年只有一个。为了给自己的日后铺路，刘备把这个难得的第一次献给了袁绍的长子袁谭。想想后来刘备流落到袁绍那儿所受的礼遇，应该不会与此无关吧？
值得一提的还有，曹操想表糜竺为嬴郡太守，表糜竺的弟弟糜芳为彭城相，但是哥儿俩不谋而合决意跟刘备生死相随绝不分离，所以全都拒绝了。为啥会有这么多的人铁了心跟定了倒霉透顶的刘备呢？这很值得玩味。无数次的失败无数次的抉择，老天在一次次地考验着刘备和他手下的一帮兄弟到底能有多铁。要说这糜芳最终不是没经住考验投降了东吴吗？嗨，那只是他背叛了同样绝不背叛刘备的关羽而已。
主人在的时候，没哪个大猫敢吃小鸡，但主人总有照应不到的时候，小鸡就难免会遭殃了。刘备其实说不上是谁家的小鸡，但他肯定不是个天真地以为大猫不爱吃鸡肉的笨小鸡，他一刻也没敢对吕布掉以轻心。
挨曹操打过的滋味慢慢淡化了之后，公元198年吕布再次对刘备下了手。于是，“大哥”曹操派了夏侯惇赶来救援刘备；于是英勇的夏侯将军“拔矢啖睛”成了光荣的“独眼龙”。
想想都让人心惊——被射中了眼睛，拔箭却拔出了自己的眼珠子；吃掉了自己的眼珠子，再用拔出的箭射死敌人！尽管有如此的猛将相帮，刘备还是被赶出了小沛，而且再次弄丢了老婆孩子。
可见吕布的战斗力有多强。
但曹操岂是个好惹的主儿？于是，他亲统大军帮着“小弟”刘备灭了吕布，时为公元199年。刘备得到了第二次失散的老婆孩子，却没能得到第二次失去的小沛。不仅没得到魂牵梦萦的小沛，而且自己还被曹操带到许都像情妇一样包养了起来。
许都的“都”是首都的“都”，如果曹操没把汉献帝弄到这么个小地方，也许千秋万代它都只能叫许县。公元190年董卓为避关东军的锋芒，挟持着汉献帝一把火烧了京都洛阳迁都去了长安。董卓死后汉献帝先后又被李傕、郭汜等当做人质，几易其手最终总算苟全性命又逃回了洛阳。但是，要在一片废墟的洛阳立足让这个落魄皇帝很犯难。
公元196年曹操听从谋士荀彧等的建议进驻洛阳“奉迎”汉献帝，此时曹操的势力范围不过是兖州外加豫州的一个许县，洛阳所在的司隶州是个曹操说话不响的地方，实在不便于他的“挟天子以令诸侯”。于是，早就看好曹操这支“潜力股”的朝中大员董昭董议郎暗中唆使，让曹操以洛阳缺少粮食为由提议天子先到许县就食。果不其然，早已吃够了野菜的汉献帝君臣一听可以吃饱饭立马满口答应了。
于是汉献帝从9岁被董卓扶上皇帝的宝座起，六年之间不得不第三次“迁都”了。只不过这一次他是满心欢喜的，他哪里知道等着他的将是更长更难捱的傀儡生涯呢？“东都”洛阳、“西都”长安都只能任由他梦中神游了，“大城市”许县才是他今生无法再变的“许都”。
公元220年，曹丕取代汉献帝成了魏文帝。他可不想呆在小小的许县了事，于是改许都为许昌，重新建都（曹丕建的自然是魏都而不是汉都了）于洛阳，河南许昌的地名便沿用至今了。
其实当时袁绍是更有可能把汉献帝抢到手中的，谋士沮授知道自己的主子是个唯利是图的家伙也曾竭力怂恿“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种种好处。
只是一来袁绍先前是反对废少帝立献帝的，如今少帝被董卓毒死了不可能再抬出来为己所用，自己想立刘虞又因为刘虞本人不同意而没立成再说刘虞也已被公孙瓒杀了（命苦啊），如果现在反过来再去迎取汉献帝总让人觉得怪怪的。
何况，袁绍已经越来越不喜欢被人管了，哪怕管他的人只是个傀儡。不请示傀儡吧会有人嚼舌头，请示傀儡不同意吧自己肯定不甘仍要做，那就更会有人嚼舌头，何必惹这个麻烦呢？
不过很快曹操便让袁绍为自己的犹豫后悔了，皇帝一到了曹操的手中他便给袁绍下了一道“诏书”，叱责袁绍只顾夺地而不勤王。到了这时候袁绍既没敢指责汉献帝的合法性也没敢表示对这份诏书真实性的怀疑，反而乖乖地写了份检查。小辱不肯放下，惹起大辱倒罢？既然你老袁想夺天下，怎么连“清君侧”都不敢提呢！
好了，小结一下吧。陶谦的“三让徐州”让得不容易，因为毕竟徐州是他唯一的领地；刘备的“三进小沛”进得更难，要想在这个比动物世界更残酷的人间找一块立足之地的确很难。
小沛呀小沛，镜花水月——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它；若说有奇缘，为何心思终虚化？
曹操不想让刘备重回小沛，他另外安排了一个叫车胄的做了徐州刺史。用曹操的话说：“刘使君功大，且待面君封爵，再回来未迟”，这样的搪塞自然很高明。可为什么刘备没有主动请缨替曹丞相“分忧”呢？应该是他不想让曹操起疑吧，放着京官不做偏要做地方官，你想干啥？
别了小沛。刘备已经没了退路，不过他终于混到天子脚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