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2年的新年第一天,是金陵城一个难忘的日子。这一天,在这个自古传说王气巍然的城市在举行一项庄严的大典。上午10时,孙中山偕南方革命军各省政权代表推举的临时议长汤尔和,副议长王宠惠以及美国军事顾问荷马李等数十人乘沪宁铁路专用花车从上海开往南京。下午5时,车抵南京下关。停泊在长江江面的军舰发炮21响。当晚,孙中山在黄兴和海陆军代表,各省代表以及驻南京的各国领事簇拥下,于设在南京城内旧两江总督衙门内就任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
孙中山往南京就临时大总统职留影
这一天,是孙中山担任临时大总统的就职日,也是辛亥革命的标志性纪念日。随着孙中山宣誓就职,中华民国的时代到来了。
随着典礼的进行,狮子山炮台连续鸣放礼炮108响,临时大总统府这座优美的法式建筑中一片欢腾。
此时,却有一个大胡子在大厅前的楼梯处伏地大哭。众人问之,答曰:“恨我生不是中国人!”
这在中国充满苦难和屈辱的近代史上确实堪称惊人一叹。
这个人,就是孙中山身边的得力助手,浪人出身的日本志士宫崎滔天。
辛亥革命中,参与的日本人颇不少,浪人尤多,鲁迅就曾在《范爱农》中写过这样的一段 –“徐锡麟是被挖了心,给恩铭的亲兵炒食净尽。人心很愤怒。有几个人便密秘地开一个会,筹集川资;这时用得着日本浪人了,撕乌贼鱼下酒,慷慨一通之后,他便登程去接徐伯荪的家属去。”
宫崎滔天
宫崎倒真是做过这样的事情,1898年9月发生戊戌政变,他努力保护维新党人,曾到广东保护万木草堂学生,并保护出逃的康有为亡命日本。但和一些试图浑水摸鱼或者只有血气之勇的日本浪人不同,宫崎滔天绝对是个日本武士中的异类。
孙中山评价宫崎滔天:“宫崎寅藏(即滔天)者,今之侠客也……闻吾人有再造支那(当时日本侵华尚未达到高峰,“支那”一词犹属中性)之谋,创兴共和之举,不远千里,相来订交,期许甚深,勖励极挚,方之虬髯,诚有过之。”
宫崎滔天何许人也,竟能得到孙中山如此评价,以虬髯客嘉许之?
不仅仅是孙中山,另一位中国近现代史上的巨人也曾以先生礼对待这个日本人,这个巨人就是毛泽东。
1916年10月,辛亥一雄黄兴在上海病逝,次年2月其灵柩归葬湖南,宫崎滔天由日本来长沙参加黄兴葬礼,宫崎的到来吸引了两位湖南省立第一师范学校的学生,他们给宫崎写信,邀请他到校演讲。这两位学生中一位是萧三,另一位就是毛泽东。
这封毛泽东亲笔书写的书信至今保存,其中每行行首除了代表宫崎的“先生”两字,其他各行都空两格以示尊敬。这封信的原文如下--
久钦高谊,睹面无缘,远道闻风,令人兴起。先生之于黄公,生以精神助之,死以涕泪吊之,今将葬矣,波涛万里,又复临穴送棺。高谊贯于日月,精诚动乎鬼神,此天下所希闻,古今所未有也。植蕃、泽东,湘之学生,尝读诗书,颇立志气,今者愿一望丰采,聆听宏教。惟先生实赐容接,幸甚幸甚。
湖南省立第一师范学生
萧植蕃(萧三)
毛泽东 上
宫崎滔天慨然应允,果然到湖南第一师范作了讲演,主题是呼吁“亚细亚的振兴,黄色人种的团结”,深受欢迎。1951年的“五一”国际劳动节,宫崎滔天的儿子官崎龙介先生应邀来华,在天安门城楼上观礼。龙介与毛泽东握手相见时,毛泽东说,当他还是个学生时,曾给宫崎寅藏先生写过一封信。毛泽东说的信,就是这封。
此外,宫崎滔天还曾经与中日大量名人有深切的交流,例如宋教仁,廖仲恺,李大钊,蒋介石,汪精卫、胡汉民、戴季陶、蔡锷、吴玉章,陈独秀,章士钊,鲁迅,犬养毅,头山满等人,甚至甘地的著名弟子波斯都受过他的帮助。
可是,宫崎滔天,一生既不曾当高官,也不曾拥十分巨资,即便是在成为孙中山革命的重要臂助时,仍然一贫如洗,以至于不得不几次为了租金而迁居。
这样一个人,何以受到如此众多中国豪雄的青睐呢?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