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深切怀念牛荫冠同志
回忆进山高中八班二年的学习生活
郭守譓
我和荫冠同志，是在1931年秋，一起考入山西私立进山中学高中八班的。他是晋西北兴县中学初中毕业，我是汾阳河汾中学初中毕业。当时进山中学在太原极负盛名，各地的学生们都认为只要考入进山高中，毕业后去北平考大学就大有希望。当时高八班只能录取50名，而实际报考的竟达600多人，且进山中学初中升上来的就为数不少，可以说能被录取是非常不容易的。揭榜时，忻县中学的宿藩同学是第一名，荫冠同志第二名，我是第五名，这说明从外县中学录取的学生，学习都是比较好的。
在进山高中学习的第一年，校址在太原市布弓街山西省绥靖公署的旁边，校址狭隘简陋。第二年才迁入兰村新校址，这里背靠青山，西临滹沱河，风景秀丽。新校址有四个大院，两个院为初中部，两个院为高中部。八班占的是第一大院。条件优越的是不但教室、寝室宽大，而且阳光充足，还设有自习室，不上课时，同一寝室的同学，即可在同一间自习室里学习。这是一般学校没有的设施，而给学生们学习却带来了许多方便，我和荫冠同学就是同教室，同自习室，同寝室。
我们朝夕共处，因此相互也比较了解。那时我就知道，他的父亲牛友兰先生，是著名的开明士绅，他热心教育，捐资兴学，晋西北现代意义上的第一所初中——兴县中学，既是由他亲手办起来的，兴县的一些优秀学生，大都师出其门。
荫冠同志学习认真刻苦，特别对理科饶有兴趣。那时采用的理科课本都是英文原本，如大代数、解析几何、高中物理、化学等科，因而需要有较好的英语基础。荫冠同志学习优异，成绩突出。二年的共同学习生活，我们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和他要好的同学还有武汝扬，山西祁县人，他是由进山初中升上来的。
进山中学是山西大军阀闫锡山办的学校，他办校的目的，是为了培养效忠于闫氏政权的学生、骨干，因此在财力上投入了较多的资金。为此，他除了派遣忠于他的人主持校务外，还派有反动教师。当时先后任校长的是肖澄、李济生，教师中最反动的是薄毓相(字右丞，山西定襄人，闫锡山的高干之一)。此外闫还定期出题考试，从中选拔并奖励忠于他的学生，并亲自接见他们。他还给学生们训话，宣扬他的反动主张。所以进山中学的学生中，就有不少人是闫氏派系的。如五台县的闫家、赵戴文家，徐家，定襄的梁家；还有一些是山西大财主子弟，如太谷孙家，祁县乔家，渠家；一些人出自山西的名门望族，如榆次常家，介休冀家，崞县的续家。
虽然进山中学政治背景复杂，但学校中依然有中共党组织存在、活动。特别是许多进步教师，从课堂上、课本中以至课外，给学生们介绍了许多进步学说和思想。1931年至1933年，正是华北沦陷，中国人民痛恨日寇侵略，而蒋介石坚持对内剿共，对外妥协投降，采取“不抵抗主义”的时候，爱国的学生渴求民族的振兴，因而进步教师就受到学生们的拥护和爱戴。即以我们高中八班而论，第一个做我们语文课的老师叫张一林，安徽人，他给我们介绍进步学说由博大精神着手，从古代文学名著中选取典型文章，联系到近代、现代，讲解鲁迅、茅盾、丁玲，以启发诱导学生追求进步的思想。第二个语文老师是李舜琴（教育部业余教育司司长），山西平遥人，北师大中文系毕业。他多从左翼联盟作家的作品入手，讲解近代文学思潮。李舜琴调走后，接替的是杜心源(山西五台人，北师大中文系毕业，后任中共四川省委书记)。他直接讲左翼作家联盟，讲到左翼作家柔石、胡也频在上海龙华被国民党杀害时，声泪俱下，不禁让听讲的学生也义愤填膺！那时的情景，至今记忆犹新。同时期的进步教师，还有在初中代课的王冶秋同志（后任国家文物局局长），他们都是平易近人的学者，经常和学生们在一起交流思想，指导学生们的行动。我们班的高钦同志，就是在这一时期加入中共组织的。正因为有这样一批好的老师，我们对共产主义、共产党，有了初步的认识，渐渐形成了为共产主义献身的思想。
在高中八班中，抗战前后参加革命，并先后入加我们党的同学有:牛荫冠，1935年入党，1936年冬回到山西牺牲救国同盟总会任负责人、晋绥边区行署副主任，解放后任商业部副部长、全国供销合作总社主任；武汝扬，解放后任中国科技大学副校长，国家科学出版社社长；张晋媛(女)，山西垣曲人，后去延安改名亚苏，武新宇（人大常委会副秘书长、中国法学会会长）同志的爱人，全国解放初期病逝；于大珊(女)，江苏金坛人，后改名肖力，雷任民（外贸部常务副部长）同志的爱人，外贸部基建局局长；高钦，暂一师团政委；郭守譓，山西汾阳人，前甘肃教育学院党委副书记，后西北师范大学工会主席。
1933年我们毕业后，有十几个人同时报考北平的国立大学。那年清华、北大、北师大三个国立大学考期不冲突，有的连取三个大学，有的连取两个大学，荫冠同志即是被北大、清华两校都录取的，后来去了清华物理系。一年后，荫冠同志对我说，因外语基础差，所以转学经济系了，实际上是因为做地下党工作太繁忙。武汝扬考入北师大，张晋媛、于大珊考入北平大学女子文理学院。我因理科基础较差，未被三校录取，转而学文史，因北平大学文史系不收男生，所以考入了私立中国大学文史系。
1935年荫冠同志入党后，被党组织派回山西协助薄一波同志开展工作，担任了山西省牺牲救国同盟会总会秘书。1937年“七七事变”，抗日战争全面爆发，11月，牛荫冠路过汾阳，即给我写了一封信，介绍我参加汾阳县牺盟会的工作。1938年2月汾阳县沦陷，我即转入山西新军决死四纵队。1939年底，我同荫冠同志曾在岚县赤坚岭见了一次面，那时我在牺盟临县中心区，他刚从牺盟总会转到晋西北，匆忙之中简单谈了谈就分手了。到了1941年，我因公去晋绥边区行署，那时牛荫冠同志已是晋绥边区行署副主任了，这次还见到了杜心源老师，杜老师当时任行署教育处长，我们在一起回忆了进山中学时的往事。
建国以后，大家都忙于工作，彼此很难见面。直到1987年，我去北京市西四六条胡同他的家中见到了他。他告诉我说，他患了心脏病，身体不大好，不料1992年他即去世了。荫冠同志是我的亲密的同学，共同战斗的战友，他在有生之年，为中国革命作出了卓越的贡献，是我们进山中学高中八班的骄傲，至今他的容貌、言谈，还深深地印在我的记忆里。
(原文载于1996年商业出版社出版的《牛荫冠纪念集》)
附录：
进山中学高八班同学名录
宿藩（忻县）、郭守譓（汾阳县）、兰玉琳（代县）、张先遴（阳曲县）、李秀珍（女，太原市）、王华苁（女，太原市）、杨俭（山阴县）、靳云汉（文水县）、曹振声（太原市）、郭挺（灵石县）、安爱慈（女，北京市）、安爱杰（女，北京市）、傅璋（崞县）、尚仰震（五台县）、乔ⅹⅹ（祁县乔家大院）、王雄东（中阳县）、于大姗（于晓玲，女，江苏金坛县）、张晋媛（女，垣曲县）、韩增贤（屯留县）、彭光伟（大同县）、高钦（五寨县）、温克刚（崞县）、牛荫冠（兴县）、武汝扬（祁县）、王继贤（中阳县）、张书义（五台县）、项琳（神池县）、郭凌云（崞县）、何志萧（崞县）、徐青云（崞县）、李荣堂（崞县）、曲敬忠（五台县）、蔡清潭（灵石县）、刘殿士（崞县）、王懋山（崞县）、梁祥厚（定襄县）
附注：
宿 藩：云南大学教授。
尚仰震：九三学社社员，西北农林科技大学教授。
梁祥厚：闫锡山的“高干”梁化之的弟弟，解放前任进山中学教导主任，太原市参议会议长。
解放后在北京见面的有：高钦、武汝扬、牛荫冠、郭守譓、韩增贤、彭光伟、宿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