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美丽人生
言柏尧抱着儿子进屋,言母正在摆弄案几上的花,转头瞧见儿子,白了他一眼道,“良心发现了啊,还知道有我这个妈啊?”
忽然发现了伏在他肩头的小孩子,长得白白净净,唇红齿白,一副招人喜爱的模样,笑了起来,“把谁家的小孩给抱来了啊?来,我来抱抱!”
言柏尧一边将小宝递给了她,一边道,“小宝,叫奶奶。”小宝很是听话地喊道“奶奶。”
甜软柔糥的声音简直把人叫到了心坎里去了,言母笑着连连点头,“真是乖哦。”转头朝秀嫂道,“去拿些现烤的蛋糕过来。”
抱着孩子坐了下来,逗他说话,“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小宝乖巧地回话,“奶奶,我叫汪嘉轩,小名小宝,今年五岁了。”边说还边伸出五根小小手指在比划。
真是太太太可爱了,言母实在忍不住,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只见儿子正笑着看着她,心里头恼了起来,“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也不瞧瞧人家,多争气,有这么大一个儿子了。你看你,给我走远点,见了就想生气。”
言柏尧心里暗笑不已民,表面没有动半点的声色,“好好,我走,我这就走。我先回房去洗个澡。”转头朝儿子道,“小宝乖,跟奶奶一起好好玩。”
言父回来时,一下车,就听到园子里传来小孩子的嬉笑声,估摸着是有亲威朋友带小孩子过来了,循着声音往笑声的来源处找到,终于是找到了。只见自己的老婆正坐在草坪的铁艺椅子上,笑意盈盈地喝下午茶,而草地上有一个小人儿追着一个小皮球,来回地跑动,还不停地发出“咯咯咯”的欢畅笑声。
他仔细盯着那孩子看了几眼,好像不认识啊,可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越看越觉得眼熟起来。在老婆边上坐了下来,倒一杯茶,边喝边问道,“这么可爱!谁家的孩子啊?”
言母叹了口气,无限“哀怨”地看着他道,“问什么问?问了也是人家的。”老婆的心事,他怎么会不知道呢?这几年,岁数上去了,也到了含饴弄孙的时候了,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身边的亲朋好友,一个个地升级,先不说远的,就说卢桂枝的白胖金孙吧,言母是见一次,羡慕一次,也就回来跟他唠叨一次,他耳朵都快生茧子了。
那孩子也不怕生人,见他坐下来,便抱了小皮球,扭着小屁股,走了过来,软软地眯着眼睛朝他一笑,“爷爷。”
言父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怎么的就无限柔软了起来,忙匆匆放下茶杯,露出了慈爱的笑容,连语调也不自觉地放轻了下来,“哎,乖孩子,来,来这里坐。”
小宝挨着他坐了下来,言父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哪家的小孩啊?”小宝有些不懂地看着他们,又大又黑的眼睛茫然地转了几转。
爸爸不是说带他来见爷爷,奶奶啊。他明明是他们家的,他都已经叫爷爷,奶奶了,他们也答应了,怎么还来问他是谁家的呢?大人们怎么这么笨啊!
他只好又回答了一遍,“爷爷,奶奶,我叫汪嘉轩,我今年五岁了,我妈妈叫汪水茉,我爸爸叫言柏尧。”可为什么爷爷奶奶现在又是一副傻掉了的样子啊!
言母伸手在言父的头上狠狠地敲了一下,“你疼不?”言父咧了咧嘴:“不大疼……”还未说完,言母又用力狠敲了一下,他才“哇”一声,“疼啊,这么用力,你要谋杀亲夫啊!”
言母的手也正泛着疼,边甩着手,边与言父对视道,“我是不是听错了啊?他说他爸爸的名字叫言柏尧。真的假的?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倒是挺多的。”
两人蓦地齐刷刷地一同转头,再一次朝小宝确认,那表情是十万分的小心翼翼,声音也低到不能再低了,屏着呼吸,问道,“小宝,你说你爸爸叫什么?”小宝睁着大而圆的眼睛,奇怪地看着他们,“我爸爸叫言柏尧。”
风儿轻柔,吹拂在身上,只觉得舒适湿软。小宝稚嫩的声音杂在中间,一个字一个字地传入他们的耳朵,清晰无比。两人还是不能相信,又你看我我看你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言柏尧正舒服地躺在热水中,突然只听外头了一声响,有人已经直闯而入,瞬间便来到他的浴室外,“砰砰砰”地敲着门,“言柏尧,你这小子,快给我出来!”
大约是事情“败露”了吧,可他没有半点起身的意思,隐忍着笑意,懒洋洋地问道,“妈,什么事情?”
门外头沉默了一下,口气越来越恶了起来,“快给我出来,否则看我不把你的皮给剥了。”
强权暴政之下,最后言柏尧还是起来了,所谓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反正迟早要面对的。
言父抱着孩子上来得晚些,在走廊上,只听到了后头的对话。
“这么说,小宝真的是我的孙子?”言母的语气还是一副不大敢相信的样子,大约是太过狂喜了,反而会觉得患得患失,不相信是真的。
“你要不信,就去验DNA,但前提是不你不怕惹恼你未来媳妇的话!”
“你这小子,快说,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也才知道一小段时间……哇……”一声呼痛传来,看来言母 下手不轻。
“那你不早说!该打!”
“妈,我总得先搞定你媳妇吧,你总不想有了孙子,跑了媳妇吧!”
言母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冒出了一句“那女戒指的主人是小宝的妈妈吧!”肯定句,绝对的肯定句。
言柏尧声音上扬了几度,有种遮掩不住的喜悦隐隐透了出来,“戒指?妈,你怎么知道那对戒指?”他明明吩咐秀婕处理掉的,看来秀姨处理是处理了,但是没有扔掉,太好了!
“什么时候把她带来?”言母有些心急难耐。
“快了,快了……”
言父站在外头,抱着宝贝金孙,偷听母子两人的对话,笑得合不拢嘴。只觉得最近天气怎么这么好啊,什么都好,人生真是太美好了!
番外二戒指
月光静静地洒进来,所到之处犹如满地铺着淡金。她怔忪地看着盒子里并排的一对戒指,这是言母方才笑着递给她的,还说什么物归原主。
她打开后,吃了一惊,一直到现在还有些不敢相信。这对戒指,一模一样的纹路,一模一样的款式,只是大小不同而已。
如此的熟悉----多少次,她将它放在心口处,感受心跳的温度,多少次戴着它抚摩着肚子,希望他可以知道他有了宝宝,小宝出世后,她也是如此,抱着孩子,对着它说“你看到孩子了没有,看到我们的小宝贝了没有?”
他不在的日子里,她总是觉得他在某天,某个瞬间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所以总是把他送的戒指当做是他。这样的话,她感觉他总是与她和小宝在一起,从未分离过。
后来他订婚了,她在心如死灰的情况下,狠了心想把它扔掉,可后来不是送人了。因为这样它在另外一个主人手里还是可以得到一些关爱和重视的。
可怎么也没有想过今生会再看见,而且是两个,是一对。竟然还是当初的模样,他原来也一直保存着。
她怔怔地看着,嘴边缓缓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似喜悦似苦涩又似感动,说不出是哪一个多一些。
缓缓地转身,他正站身后,她的眸光与他碰触,“为什么没有扔掉?”他亦怔怔的,良久,才喃喃道,“我不舍得。”那是她亲自给他套上去的。从那之后,她就真的被她套住了,无论怎么挣扎,也逃不出去,亦不舍得逃出去。
她缓慢地,一步步地朝他走去,一寸一寸地靠近,双手轻轻地伸了出来,环住了他的腰,原来他真的一直爱着她,如她一直爱着他一样。
真好,这个样子就已经足够。
番外三冷冷内含光
“为什么是她?”岑珞璃终究是不甘心的,问出了口。
他朝她微扯了一下唇角,露出淡淡地苦笑,“我也不知道。或许每个人的一生中总是会有那么一个人,你永远无法放开,而她就是,所以我永远放不开她。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是的,她就是那个人,仿佛已经融在了他的生命里,所以他总是割舍不去。
年少时的轻狂,所以轻易地错开了彼此,总以为以后长长的人生中,会有更好地在等候。可走了一段又一段,过了一站又一站,才发现,午夜梦回,那个深深浅浅的人影总是她而已,到那时候才会深刻地明白自己错过些什么。
他亦是。到后来才恍然,其实自己一直是爱着她的,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这么些年来,他以为他遗忘了。可是心灵深处没有一天忘记过,只是深深地埋藏在了心底,不能想,不敢想。因为生怕一触及,他就会心痛得难以自己。可他又是上帝眷顾的幸运儿,这么些年后,绕了很多圈,还是与她重逢了。人生这种失而复得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不过无论如何,我要向你SAYSORRY,请接受我的道歉。”他竟是如此的坦然大方。她看着他,没有说话,此时任何语言对他来说都只是多余。
“再见!”他跟她说了最后一句。
岑洛璃看着他高大的背影转身离去,一步一步,一点一点。越来越远,终于出了门,再也看不见了,从此永远地离开了她的生命。
当他第一次开口跟她提解除婚约的时候,她就知道他是不会改变决定的,可她总是不甘心,总是希望能够挽留。
可最终结束了,爱上这样一个的男子,无论是谁,都必定要吃苦的。
她缓缓地拿起杯子,将面前的咖啡一饮而尽,这是一个结束,送行那段单薄的关系,而她的爱情从盛开到凋零,从头到尾,几乎无人知晓。
人人都以为那只是门当户对的结合而已,连他也是,而她也是早就知道的,他看她的眼睛,从来都是波澜不惊的,从从容容的。
番外四小宝语录
水茉叫小宝起床,“小宝,快点起来!太阳晒到屁股了,公鸡都叫好几遍了!”
小宝从被子里探出头来,揉着眼睛,迷糊着道,“妈妈,公鸡叫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又不是母鸡!”
水茉道,“小宝,你想吃一块蛋糕吗?”
小宝没反应,水茉又问“小宝,你想吃一块蛋糕吗?”
小宝说,“想吃,妈妈。”
水茉说,“那为什么非要我问你两遍你才回答啊?”
小宝说,“因为我想吃两块蛋糕。”
小宝有时候会捣乱,这天坐在沙发上扯纸盒里的餐巾纸。
水茉从厨房里探出头来,见状,开口道,“小宝,听话,不要乱弄。”
小宝装作没有听到,继续扯。
水茉只好又道,“小宝,不要再扯了,听见没有啊?”
小宝一本正经地回答,“妈妈,我没有听到。我的耳朵关掉了。”
水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小宝因为跌倒去医院换药,看到那个血淋淋的伤口,水茉心疼地忍不住流泪了
小宝一边呼痛,一边奇怪地问,“妈妈,你的头又没有破,你哭什么啊?”
水茉道,“我心疼我们小宝啊?”
小宝不解,“妈妈,你的心破了吗?”
汪水茉一下子哭笑不得。
小宝开始换牙了。
水茉和婆婆带他去医院拔了牙,言父回到家,就心疼地一把抱了起来,亲了一口,问他“小宝,给爷爷瞧瞧,牙还疼不疼?”
小宝又圆又黑亮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几下,奶声奶气地,“啊?牙齿被留在医院里了,我不知道它疼不疼啊,不过我现在不疼了。”全家人为之绝倒一片!
番外五谁是谁的替身
她静坐在车里,望着车窗外的三个人的状态,隐隐约约有些话透了进来,虽然不甚分明,但她还是可以大致知道发生了些什么。
片刻之后,便见他寒着一张脸坐了进来,迅速发动车子,咆哮而去。从她坐着的角度,只能够看到他握着方向盘的一双手,握得极紧,青筋都微微突了出来,而车子里的温度仿佛因他的心情变得瞬间冰冷。
她自然知道他在追自己的老板,他偶尔还会从她那里探听些东西,她也知道老板不喜欢他,说不清楚为什么,大概就是女人的直觉吧。人生有时候往往就是如此,你喜欢的,对方不一定喜欢你,而两情相悦,甜甜蜜蜜的,又往往会遭到妒忌。
她的眼神黯淡了下来,转瞬间,却又微微地抬起头,望着他侧脸的鲜明轮廓,仿佛是雕塑家花尽了心血雕琢的,此刻虽然脸上了无笑意,却依旧英俊动人。
车子发出了长长的一声“吱”,停在了一间酒吧门口。于柏天没有转头,说,“你自己打的回去吧。”说罢,推门而出,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她站在车门边,看着他落寂的背影进入了那霓虹闪烁之处,微微咬了一下嘴唇,跟了上去。
里头嘈杂异常,却自有种迷乱诱人的气息。她一下子没能适应里头的光线,轻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却发现已不见他的身影了。她浑身轻轻一颤,慌乱无措地四处找寻着他----他在哪里呢?没有,这里也没有,那里也没有……
终于在某个角落找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她才从肺叶里徐徐地吁出了一口气。坐了下来,只见他面前已经放了三个空杯子,她惊讶地张了嘴,只见他已经放下手中的第四杯,抬头朝酒保道,“再来一杯。”
酒保又递了一杯子酒给他,转头朝她道,“美女,来杯什么?”她道,“我要一杯水。”帅气的酒保了然一笑,露出右颊边一个好看的酒窝,“美女,真有个性。”,
她也分不清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指了指身边的他,问道,“他喝的是什么酒?”帅气酒保道,“威士忌,怎么要来一杯吗?我请你。”
她忙摇头,“不用了,我要水。谢谢。”那酒保刚离开,于柏天转过了头,“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她忙拎着包站了起来,“我…我…我到那里去坐,我保证,绝对不打扰你。”边说话,还边把手给举起来,做起了保证的姿势。只见他已经不在乎地转过头去,不再言语,又只留给了一个侧面给她。
她远远地坐在角落的沙发处,眸光却不停地移到他所在的方位,音乐的节奏感强烈而震撼,可传到她耳中却不过如此,此刻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个人身上,仿佛就这么望着,也是种细碎的喜欢。
倒是有几个人过来跟她搭话,表达的意思不外乎想跟她交个朋友,请她喝杯酒。她都摇头拒绝了,那帅气的酒保也过来倒了几次水,大约是有点熟悉了,跟她打趣道,“美女,你再朝我的方位看,我都无法工作了。如果到时候老板把我给辞了,你要给我负责哦。”
她微笑不语,酒保笑道,“不要再看了,我保证再过二十分钟,你就可以把他给驮回去了,但前提是你驮得动的话。真是的,以为自己是琉璃瓶子啊,这种喝法。!”
事实上他猜得很准,后来她真是没有办法驮得动他,唯有把他给半拉半拖弄回了家里。而他早喝醉了,但醉态却不错。她倒也没有什么经验,纯粹是根据从电视上看来的经验分析,他应该是不错的,至少没有大喊大叫,没有胡乱不停地说,只偶尔叫了一两声大哥。
她把他放在床上,只见他正皱着眉头,仿佛很不舒服的样子,她就这么地看了一阵子,这才转身去浴室拧了条热毛巾,帮他擦了擦脸,大约是感到舒服的关系,他亦是很配合,任她慢慢地擦拭。
她站在那里,只觉得脑中似乎有种奇怪的眩晕,那眼睛,那眉型,那鼻子,都是如此得叫人熟悉。她只觉得身体的某处刺痛起来,她微微弯下腰,蹲坐在地板上,就算如此的痛,可那手仿佛有自己的意志般,一直不愿意离开他的脸。
她的眼中微闪着晶莹的光亮,眉目间却淡淡地笑着,让人觉得有种无助的悲凉地。她低低地唤了一声“阿昊---”自然是无人应答,唯有一室的空寂。
她却亦自笑着,仿佛欣慰无比,缓缓地起了身,手指轻柔如烟般地抚摩着他的眉眼,“阿昊,阿昊。”
于柏天是在一片头痛中醒来的,窗外阳光已浓,透过深粉底的印花帘子而来。他呆了呆,这分明不是自己的房间,闭上了眼,这才想起来,昨晚在酒吧喝醉了。
房间里有种淡而舒雅的清香,枕褥间亦是。他的目光移到了边上的床头柜上,有个美丽的俏佳人正静静地看着远方,背影是一片萧瑟的秋季。她一身的黑色,深深地融入那片秋色之中。脖子上却围了一条娇艳的玫红色围巾,色调突兀醒目,也将她白嫩的肌肤衬得越发如雪如霜,不,应该说是期雪赛霜,他脑中一闪而过的却是这个古典的词语。唯一能挑得出毛病的是地方,就是她脸上却没有平日里的那种妖笑,神色间说不出是黯然还是寂寞。
屋子不大,却布置得很是浪漫精致,原木色地板,白色的墙面,一组优美的蔷薇色造型沙发,客厅铺着柔软的手工地毯,玲珑的水晶吊灯微微垂在小巧的餐桌之上,深粉色印白花的窗帘正轻巧的拉开着,秋日明媚柔和的阳光正淡淡地洒进来。
有人在小厨房里哼着歌,轻柔空灵,很是好听。他拉开了厨房的白色格子移门,她大约是听到了声音,转过了头,笑颜如花,“你醒了啊,要吃小笼包吗?南翔的哦,还是要吃小馄饨,我给你下。”
他轻扯出一个笑容,拒绝道,“不用,我要走了,谢谢你昨晚照顾我。”她依旧笑着,点着头“哦”了一声算是回答,他转过身,一直到拉开门,这才转头道“再见。”
她还是笑着,用力点了一下头,“再见。”可是他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她的灿烂笑容后面有种说不出的东西,他摇了一下头,觉得自己大概酒还没有完全醒吧,打他认识她到现在,哪一次她不是笑得比阳光还艳上几分啊。他的脚步只迟疑了一秒,便跨了出去,并带上了门。
而她只是怔怔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默默地站在原地。
这日,下了一整天的雨,淅淅沥沥,总不肯停。仰头望着窗外的天空,发现雨丝如线,不停地从天空中垂下。飘飘扬扬的,好像永无止息。
到了深夜也依旧不肯停歇,她躺在床上,听着雨滴轻打玻璃的那种叮叮声,仿佛有只顽皮的手在拨弄琴弦似的,烦闷间,却听到了门铃的声音,她猛地拥着被子坐了起来,怔忪了一下。
门铃还在响,她忙站了起来,赤足跑到了客厅,在门口处止住了脚步,迟疑地看着门,一直到门铃停了下来,她仿佛才回复清醒,匆匆上前一步,伸手拉开了门,只见他正靠在墙上,一身的酒味,大约是喝醉了。
她扶住了歪歪欲坠的他,“怎么了?”他的眼光带着酒醉后的迷离,似乎在看她又似乎不是,伸手捏住了她光滑的下巴,“喜欢我吗?”语气并不是疑问句,原来谁都不是笨人,只是各自都把心思放在心里而已。她从一认识他,就开始主动接近,难免会让人有这种感觉。
她眼皮垂了下来,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毕竟连她自己也说不出来,他慢慢地压了下来,鼻尖与她只有数寸之遥,轻扯出一个迷人的笑容,魅或似地道,“你不喜欢我吗?”
湿热的呼吸夹杂着他微的酒味,缓缓地扑在她脸上,她的呼吸几乎要凝结了。更过分的是,他的手伸了过来,一点点,一点点地碰触到了她的嘴唇,极缓极慢地在她唇畔划过。
他的头又低了些,额头与她相抵,“不喜欢吗?”她只是沉默,仿佛不受影响一般,可是紊乱的呼吸早已出卖了她,他的笑仿佛是撒旦的诱惑,“那我走了。”
他的手指离开,也带走了他灼热的温度,仿佛那日她拉着“他”的手,可是什么也无能为力,只能感受到“他”的体温一点一点离去,就如同“他”的生命最终走到了尽头。
“不---”她慌乱地伸出手,胡乱地圈住了他的腰,声音如蚊子般轻微,却又坚定,“不要走。”她仰起头,踮起脚尖,用湿热的唇堵住了他的唇。可只有一瞬的时间,他已经反客为主了。
从那日起,他经常会出现在她的小窝里。两人之间极有默契,从来不会开口谈及汪水茉,仿佛她是他们之间的一个地雷,一旦碰触,谁也不知道后果会怎么样。
他来的时候,通常很晚,她每次都已经睡了。一开始,她都会被他吵醒蒙蒙地去开门,也不知道是第几次的时候,那日她大约太困了,不等他开口就按了开门键,结果他不知道怎么的一进来就发起火来,“你猪头啊,问也不问就形式主义,万一是强盗怎么办?”她困极了,也不回嘴,爬进被子里又迷糊了,他一看,也骂不下去了,径直去洗澡了。
迷迷糊糊中,只觉得他带着沐浴后的薄荷味道亦钻进了她的被子,手伸了过来,开始不规矩起来,她翻了个身,想避过他的骚扰。可他不肯放过她,从睡衣下摆伸了进来,开始胡作非为。她只觉得整个人如同碳似的热了起来,“嘤”了一声,求饶道,“阿昊,不要闹了----我明天要上班……”
他的手瞬间顿住了,头俯了下去,一口咬住了她的耳朵,狠狠地咬了一口道,“你在叫谁的名字?”她吃痛,终是被他弄得有些醒了,微微睁开水汪汪的蒙胧迷茫的大眼,似不解又似乎在引诱人犯罪,手捂着被他啃咬处,低低地“嗯”了一声,呼痛“疼--”
他盯着她的表情,细细地审视了好一会儿,仿佛在确定什么,可她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觉得他好重,气都仿佛要喘不上了,只推着他,“走开啦,重死了---走开--”
他哪里会走开,唇重重地压了下去。
他醒来的时候,估计已经是正午光景了。一睁眼,不由地一呆,她竟然还在,就趴在床上,双手托着腮,看着他,神色间凝重又仿佛珍重万分。
大约是见他突然醒来,居然神色慌张,仿佛像个做错事被当场抓住的小孩子般。他忽然觉得可爱起来,伸手弹了一下她的鼻尖,“不是说要去上班吗?”
她浅笑着不语,却开口问道,“中午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我会做好多菜。”他伸手抓过床头柜上的手表,看了一下时间,果然已经是中午吃饭的时间了,从床上跳下来,一边打开柜子一边穿衣服,“我要走了,不吃了。”她别过了头,轻“噢”了一声。
他忽然道,“把你这里的备用钥匙给我,省得每次都把你吵醒了。”她带着一点点的惊讶工,就这么把钥匙给了他。
两人其实平时根本不联系,虽然都加了彼此的MSN,上线的时候,一眼就能看见对方是否在线,却从不开口聊天。反倒是以前,他还经常还有话没话地找她闲聊,侧面探听某人的情况。现在这样的状态,竟让人想起一首歌的名字--最熟悉的陌生人,大约她与他,便是这大城市中最熟悉的陌生人吧。
他需要在她这里寻找一点温暖来赶走寂寞,驱走痛苦,而她又何尝不是呢。不同的是,他需要的可以是任何人,而她,只能是他一个而已。她怅然地苦笑着。
这一日,她突然发了条信息给他,“晚上来我家吃饭。”其实两人以这种形式在一起后,她从严没有主动约过他。想来可能有事情。所以他早早过去了。
他一进门就闻到了香味,站在餐桌边几乎就已经傻掉了,她竟然煮了满满一桌子菜,从冷菜到热菜一应俱全,甚至等他坐下后,她还搬出了一大碗的广式煲汤。
他不可置信地道,“你煮的?真的假的啊?”简直可以媲美七星级酒店的大厨师了。她只是淡笑,“你吃吃看。”
汤头鲜香之极,看来是花了火候了的。他一口气喝了满满一小碗,她已经在对面坐了下来,替他夹了一个虾仁,“这个怎么样?”一尝,也是很正宗的龙井虾仁的味道。
吃到七八分饱的时候,她去煮了一碗面,他吃了几口,才发现她没有煮自己的,正津津有味地看着自己吃。
问她,“怎么?你不吃吗?”她浅笑盈盈地摇头,水晶灯下,光线清亮却有几分迷离,他这么瞧着,忽然觉得她竟然如此动人。
他自然知道她素来是漂亮的,很会打扮,无论是上班的时候相对正式的衣服,还是在家里的休闲服饰,总有她自己的味道。可他也素来看惯了,也从来不觉得什么异样,但今日她居然隆重地穿了一件黑色的抹胸式的小蓬蓬裙,露出肩部和锁骨处的大片柔白肌肤,被黑色一衬,仿佛在隐隐生光。
他伸手挑了几根面递到她面前,“来,张口。”她忽地怔怔地看着他,仿佛不认识他一般,但却极听话,慢慢地张口咬住,他满意地一笑,自己吃了一口,又挑了几根,递到了她面前,她又张口,如此重复,满屋子旖旎。
他本是怀疑那天是她生日的,所以煮了一桌子饭菜。偷偷地从她钱包里找了她的身分证来看了看,发现不是。又凝神想了半天,最后也没有想到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她洗了澡,一边擦头发,一边打开柜子取睡衣。眼光却停驻在了他黑色在T恤上,缓缓地伸手取了过来,放至胸口,低头轻嗅了一下,嘴角浅浅地溢出了一朵笑。
T恤大大,正好盖住了大腿处,她低头看了一下,又笑了起来,他居然这般高。抬头,不期然地撞到了镜子里,看着那里头笑靥如花的女子,突然觉得陌生起来。她呆呆地看着,怔了半响,猛地将T恤脱掉,换了自己的睡衣,冲出了卧室。
啪的一声,书房里的灯光亮了起来,她坐在角落里的柔软地毯上,打开了一个大大的纸盒子,取出了里头的一张照片,大概是已经拍了一段时间的关系,颜色已经微微泛黄了。照片里头是一对很登对的少男少女,对着镜头而笑,青春的气息透过薄薄的纸张迎面袭来。
她出神地望着,手指颤抖地伸出来,“阿昊--阿吴,我-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那照片上的男子依旧一脸笑容,晶亮的眼睛熠熠发光。
想不到,她与他,竟然也过了这么久了。蓦然回头,才发现时间真的是最好的雕刻师,竟然将阿昊留给她的逐渐削去,却把他镌刻在了她脑中。不,不行的,这样下去,他总有一天会将阿昊留给她的全部抹去的。
他推门而进的时候,立刻就察觉到了异样。她不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察觉的。可是他知道,大约是空气中少了一种安宁的味道,那是她特有的味道。
她的电话关机,他把手机扔在枕上,仰头向后倒在床上,被褥间有她独特的清香,他在枕间微微蹭蹭,沉沉睡去。一醒来,又已经是天光大亮的时候,他坐起来,适应了光线,这才慢慢睁开眼。正欲起身梳洗,眼光却落在了手边,一张纸压在垂坠的欧式水晶台灯下。
纸上只有寥寥几字,“对不起,请以后不要再过来了。”没有抬头,也没有署名,但所要表达的意思,相信只要看得懂字就会明白。
他如平时一般起身,移开衣柜门,取衣着衣,所有动作一气呵成,仿佛流线一般,并无半点异样,只是没有人看到,他眸子里的光,渐渐冷了下来。
她凭空消失了,工作方面也递了辞呈,像是空气蒸发了一般。若不是他还握有她屋子的钥匙,若不是他依旧可以进得去,并偶尔会夜宿在那里的话,他肯定会以为她与他之间只是一场梦而已。好在,大哥的婚礼就要到了。
这日,是言家大喜之日,言,于两家相连的别墅大大的草坪上,已经摆设了许多粉色的玫瑰,和白纱一起装点成了浪漫如梦境的婚礼现场。
于柏天站在人群里,不经意地转头间,却瞧见了一个淡蓝色的熟悉身影,他猛地转身,那人依旧还在那里,她的发型变了,留了娇俏的刘海,头发蓬蓬松松地挽着,耳边却各留着几根,美丽有致地微微垂着,穿着一件淡蓝色的小礼服,记忆中莹润的肌肤依旧雪白通透。
她竟然真的来了。他径直朝她走了过去。站到了她身后,双手环抱在胸前,仿佛是猎人,倏然地等待着即将入网的猎物。
她却是过了好一会儿才转头,如他所料一般,看到他就突然怔住了,脸色微微发白,他朝她和边上的人温文有礼地一笑,轻描淡写地看着她道,“跟我来。”
于家的别墅内,相对隔壁自然是冷清的,她试图轻扯了一个笑容,“HI,好久不见,好吗?”
于柏天恼怒地看了她一眼,好,很好,他好得不能再好了。他一把抓住她的手,一连上了三楼,她微微挣扎,“你干吗?”
一直到他关上了房门,才一把放开了她,“顾真真,你说我想干吗?”她咬着嘴唇,怔然地看着他,却不说话。
他忽地欺上前来,双手捧住了她的脸,重重的吻便落了下来,她的有的呜咽都被他吞了进去,一直到他满意了,才放开几乎断气的她。
他的唇片刻之后又落了下来,仿佛是诱惑又是威胁,“说这三个月你去哪里了?”她哪里还能说话,连喘气都几乎不能了,用力推着他,可他就是不放,霸道地搂着。
室内安静极了,只有两人浓重的喘气声,偶尔还可以听到外头传来的现场演奏的音乐声,清扬婉转。他的吻逐渐落到了别处,渐渐往下滑去,她只觉得浑身一颤,人却慢慢清醒了过来,用手心捂住了他肆意的嘴,“不要这样!”
他拥着她,不再说话。手里一个黑色的丝绒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对设计精巧的半透明的白色翡翠耳环,他取出来,缓缓地替她持在小七圆润的耳垂上,仿佛冬日里的雪花,盈盈垂坠。
这对耳环是上次他给母亲取首饰的时候不经意看到的,那泪滴形的耳坠,别致中隐隐带着俏丽。一入眼,就觉得适合她,可还没有等他送出,她就不见了。
他拉着她的手,来到衣帽间的镜子前,轻转了一个圈,道,“好看吗?”配着她飘逸的小礼服,悠悠地微颤,的确十分好看。她忽然抬头怔怔地看着他,他低头,微微一笑,“怎么了?”
她不语,眼神带着水波般的迷茫。他正欲亲上去,却又被她的手给捂住了。他伸手想拉开,忽然觉得她用了极大的力在推他,他能感觉到她的抗拒,他慢慢松开她,只见她缓缓地退后了一步,他看着她,轻声道,“到底怎么了?”
她别过脸去,但却笑着,“于柏天,我是别人的替身吗?”于柏天怔住了,没有说话。她又转过头,看着他,“我知道一直以来在你心目中,我只是个替身而已。今天她结婚了,你自然会难过,自然会不舒服,所以你又需要我了,是不是?”
他的笑意隐了下去,依旧没有说话。她笑了起来,依旧娇艳如花,她向来是好看的,“只是我不想做别人的替身了。我们的游戏,早在三个月前就GAMEOVER了。”
原来只是游戏,一切只是她的游戏而已。他脸色瞬间似乎变了数变。良久,他才开口,“那如果我还没有同意OVER的话,怎么办?”
两人静默着。她不说话。该死的,她就是不肯说话,只是把背影对着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上前几步,轻轻拥住了她,侧身在她额边落下了一个轻吻,“我明白了,再见。”随后绅士般地转身离去。
那指尖轻柔地滑过她光裸的肌肤。她忽然觉得一阵难忍的酸涩突然涌了上来,清楚地知道,以后,再也没有以后了。他和她,再也没有以后了。再也没有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猛地转身,从背后环住了他。
他侧搂着她,她的发已经散了下来,几缕发梢落在他身上,发间有清淡的香味,他五指成梳,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
她大约是睡着了,又好似没有,但呼吸甚是均匀。他低头轻嗅了一下,心里涨满了一种仿佛是失而复得的幸福感。
她离开后,他从她的公司调出了她的资料,手机关机了,地址就是她往日居住的屋子。他突然发现,他除了知道这些别人都知道的东西外,其余几乎一无所知。
后来的某一天,他颓然地回到了她的住所,忽然发现连这里他也陌生,他甚至不知道是租的也或是其他。
他唯一的期盼只是大哥和水茉的婚礼,因为是他请求的,让水茉务必一定要请她来。水茉大约猜到了一些故事,自然同意,却说不能保证她一定会来。
E-MAIL发出了多久,他的心就挂了多久。不过,显然,他运气很好,赢了,否则的话,他只有救助私家侦探了。
手机声在这宁静的时候突兀地响了起来,他才猛然想起今天伴郎的重任。俯下头又亲了她一下,“婚礼要开始了。我先下去了。”她似乎真的睡着了,没有应声
可后来,无论是举行仪式时,还是开始自助餐时,在场地上都找不到她。也应该睡够了吧,他一步跨二步地上着楼梯。
迎接他的只是一间空房而已,她早已不在了。窗边的沙发几上,本有一个低矮的白瓷瓶,巍巍颤颤地插着一枝绿植,此时,矮瓷瓶的边上却放着那个黑色的丝绒盒子,盒子里赫然是那一对白色翡翠耳环,边上还有一张纸,“谢谢你的礼物,可惜我没有资格拥有它,也谢谢你为我们的GAME在今天画上圆满的句号。”又在下面注了一句,“钥匙请扔掉吧!”
顾真真!他几乎咬牙切齿地叫出了这个名字。若她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话,估计他会忍不住把她大卸八块的。
他猛地捧起了丝绒盒子,狠狠地朝凌乱的床上砸了过去。
而她再度从他生命中消失了……
他不是不骄傲的,可是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来到她与他曾经亲密相拥的地方,她没有回来,一直没有。他甚至有一次喝多了,想进去,再一次拥着被子而眠。可他打不开那扇门,他的酒意在刹那间清醒了过来,她真的是下了决心要结束的。
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去过。
陪着于母逛商场,不外乎是做个拎包之人。这一层大约因为都是顶级品牌的专柜,加上并不是休息日,所以人并不多,他随意地坐在休息处的沙发上,等着试穿好出来。
此时大约又进来人了,因是背对着他,他只瞧见售货小姐笑着迎了上去,“欢迎光临。”有人拿起了一件衣服,在征询边上人的意见,“小真,这件怎么样。”
有声音娇柔地响了起来,“温姨穿什么都好看。”那声音并不响亮,相反的,十分柔和清脆,不由地令人想起那屋角挂着的风铃。可传到他耳中,却仿佛闪电一般,连脖子也瞬间僵硬起来。
那温姨笑道,“都这个岁数了,哪里还好看不好看啊!”那小真仿佛不依,撒娇道,“我说好看就好看嘛。”
那温姨笑道,“好,好,好,小真说好,那就好,我去试试看。”边说话边进了更衣室,那小真又挑了几件,递给了售货小姐,“让我阿姨一起试试。”
忽然间,话语声刹住了,因为她隔着衣物看到他。只见他缓缓地站了起来,慢慢地朝她走过来。她后退了一步。两注视着,她突然朝他开口道,“你快走。”眼中竟有种软软的哀求。
他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于母已经推着更衣室的门出来,“柏天,这件怎么样。”
她转过了头,往最边上的角落里走去,仿佛从未认识过他一般。他的眼神微冷了下来,转过头,却已经是笑着的了,看着母亲,“不错。”于母自己大约有些不大满意他的表现,“每件都说不错。”他轻扯了一下嘴角,“那是我妈漂亮,穿什么都好看。”
于母被他哄得合不拢嘴,笑骂道,“每次都给我来这招。”可她偏偏最吃这套,转头朝售货小姐道,“这三件给我包起来吧”售货小姐笑容满满地点头,“好的。”
这时,有人也从更衣室里出了来,大约就是她刚刚喊的那个温姨,五六十岁的光景,气质很干净大方,只不过略偏瘦了些,正照着镜子,却不知道镜子里头看到了什么,猛然转头,“阿昊。”语气是说不出的惊喜,偏偏又有种难掩的哭意。
只见那温姨呆呆地看着他,泪水竟缓缓地从眼眶中滑落了下来,“阿昊----小真,你来,你快来,真的是阿昊。”顾真真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那个温姨,“不,温姨,他不是,他不是阿昊。”
那温姨挣开了她,上前两步,抓住了他的手,泪眼朦胧,“你是我的阿昊,对不对,阿昊。”他的脑中猛然闪过一个片段,某一次,她与他在一起时,也曾经唤过这个名字。他仿佛在一瞬间明白了前因后果一般,抬头看着她,目光冰冷如铁,“原来如此。”
他低头,拉开了那温姨的手,轻声道,“不好意思,我不是什么阿昊。”那温姨只是不肯放手,死死地抓着。
顾真真心酸地上前,搂着她烘道,“温姨,他真的不是阿昊,你看,他的下巴不像,阿昊是长下巴的,对不对?还是阿昊的鼻子上有颗痣,他也没有,对不对……”
她越说他的心就越沉,过往的许多片段仿佛是电影的倒带,呈现在了眼前。原来她一直只是通过他,来怀念另外一个人而已。他才是真正的替身!
那温姨愣愣地一个个检查着,最后如石像般杵在了那里,口中喃喃道,“不是阿昊--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不是!”
顾真真搂着她,朝于母和他道歉道,“不好意思了!”于母大概也猜到了一点,知道那中年妇女的儿子长得很像自己的儿子,估计已经不在人世了。心里也同情不已,忙道,“没有关系。”抬着看着儿子,只见他正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出神。
有一位售货小姐忽然“啊”一声,说道,“那人穿的衣服--”于柏天淡淡地转头道,“不用喊了,一起算在我们账上吧。”售货小姐的声音甜得腻人,“好的,谢谢先生。”
是夜,他直冲到了她住的地方,按着门铃,冷冷地喊道,“我知道你在里面!”大概只是几秒的时间,门开了。
屋内的装饰竟然没有任何变动,连他的拖鞋也在,整齐地摆在入口处,他换也不是,不换也不是。转头看到了地板上的白色手工地毯。心头一软,便把鞋给脱了。
她抱着小抱枕,侧靠在落地玻璃上,看着外头,无言沉默。长而松卷的头发垂在两侧,微微遮住了她的表情,他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强迫她看着他,“我是他的替身?”
她只怔忪地看着他,连睫毛也未曾牵动一下。他忽然恨了起来,用力摇晃着她道,“说是不是?告诉我!”她却只是无语。可她越是无语,他的心却越沉入海底。
他猛地一松手,只见她一个不稳,连退了几步,一直撞到了沙发角,这才跌坐在了地上。她缓缓地闭上眼睛,泪水却从眼角渗了出来。
他转身便要离开,手摸到了门把,她的声音却低低地响了起来,“阿昊是我高中的同学,人跟你长得很像,我高一入学的时候,他就坐我的后座,每次换座位,他都是坐在我后面的,高考的时候,因为受家族影响的关系,我报了土木的专业,那年的暑假,我才知道阿昊也报了跟我一样的学校,一样的专业,有一天,他约我出去,告诉我他喜欢我,从看到的第一眼开始他就喜欢我了,因为我,所以他报了那个学校那个专业……”她陷入了深深的回忆里。
“后来到了学校,他处处都照顾我,我们也就成了别人眼中理所当然的一对。可有谁会知道,接下来发生的故事呢?那一天,我们约好了一起去吃早餐。明明已经在校门口买好了,是我不好,说想吃对面那家的油条。他就帮我穿过马路去买,谁知道-----谁知道----”她哽咽着停顿住了,没有再说下去,他看到她的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一般,沿着脸颊滚滚而下。
“我为什么要吃那油条?为什么?为什么?”
“如果不是我想要吃对面那家的油条,阿昊就不会被摩托车撞飞……”她泣不成声,泪珠零零落落。可他多少听明白了,那个叫阿昊的男孩子被摩托车撞飞了,因为后脑着地,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不治身亡了。
“那日,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与温姨一样,一瞬间,以为是阿昊回来了。可是我冷静下来就知道不是了。你跟他除了外表有六七分相似之外,性格什么的都是不一样的。可是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总是想与你接近,想通过你接近已经不在的阿昊。”
他说不出自己心底是什么感觉,是妒忌,还是心疼,抑或是两者兼而有之。握着门把的手无力垂了下来,叹口气,转身抱起她。
卷起了她的裤脚,果然,白嫩的小退处一片淤清。又去药箱里翻出了红花油,替他揉擦。她趴在沙发上,仿佛是一只倦透了的猫咪,发丝垂着,遮住了她的脸。
他的头低了下来,将她的头发弄到耳后,手指轻抚上她的眉毛,她的脸冰凉如水,他的指尖也能够感觉到,他却说不出什么是感觉,是怅然是失落抑或是难受,可心里却知道与她在一起的一年,并没有真的把她当做谁的替身,因为她与另外一个人根本就是不同的。
他与水茉之间只是普通朋友而已。水茉没有给他任何发展的可能,一切都是他一相情愿。且他也没有发展到无法自己的地步,所以大哥挑明后,他就抽身退出了。不可否认也曾经难受过。但那种感觉和这个不同,那种感觉有难以置信加上有些被欺骗以及不被接受的难以释怀。可与她在一起,却是他放纵自己的。或许开头是他卑鄙的,若不是那晚他在酒吧喝多了酒,不知怎么就到了她这里,利用她对自己的感觉……
他将她抱了起来,放到了床上,又取了薄被,替她盖好,这才道,“睡吧。”她听话地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就这么一直看着她,他原先一直不明白的,照片里的她为何如此的落寞和悲伤。与平日里的阳光灿烂一点也不一样。那是因为她心上一直有一个别人看不到的,很深的伤疤。
一直不明白的,她在那一天为何会煮那么多的菜,那么多的汤?若是他没有猜错的话,那一天一定是阿昊的生日,也一直不明白的是为何她一直紧锁着书房的门,从不让他入内。
原来每个人背后都有一个故事,每个人都是各自故事里的主角,是谁也代替不了的,所以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伤口,或轻或重,或深或浅,都只有自己知道而已。
也不知已经有多久没有睡过如此香甜的觉了,梦中有潺潺流水,鱼儿欢跃地在游戏,空气里满满地都是花开的味道,小鸟叽叽喳喳地歌唱。
她嘴角弯弯的,自顾笑着,突然,画面一转,一个人的背影正独立远去,她猛地追上去,喊道,“柏天,柏天。”可那人转过脸来,却是阿昊,与记忆中一般灿烂笑道,“真真,要幸福哦,我在天国,看着你一直幸福下去。”
不,不,她想抓住他的手,,却一脚踏了空,啊的一声,她叫着醒了过来,只见屋内已经光线明媚了。
有人跑进了房间,拥住了她,声音温柔溺人,“怎么了。”那是她熟悉的味道,她轻靠了上去,放心地闭上了眼,“我做梦了。”
他一手搂着她,一手抚摩着她的背,“不要怕,只是个梦而已。”她伏在他怀里,低低地“嗯”了一声,双手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腰,那么的紧,似乎害怕下一秒,他就会离她而去。
这日,他和合伙人为了一个游戏的成功上市,犒劳了所有的员工,地点选在一个法国餐厅。他来过几次,可不知道怎么的,这次突然发觉这里环境不错,很适合带她来吃饭。
自两人和好后,他反倒对她越来越牵肠挂肚。而她,似乎也真实起来。他有时候去得太晚,也学会给他脸色看了。甚至有时候就背对着他,来个不理人,一般到了那个时候,他也就无赖了起来,手脚并用……
他看了一下腕表,已经是八点多钟了,不知道她现在是否吃好饭了,等一下还有活动,估计回去肯定要超过门禁时间了。他微皱了一下眉头,决定索性把她拖出来一起活动算了。
出了包厢,到了与大厅相连的转角处,向玻璃窗外望去,是一个城市的绵绣繁华,流光溢彩。摸出电话,手指熟练地按了几个号码,拨了出去,她很快接了起来,“有事吗?”语调压得很低,不大像在家里的样子。
他皱着眉头道,“你在哪里?”她道,“我在外面吃饭。”她报了个餐厅名字,他忽然笑了出来,“好,知道了,就这样。”
转头在大厅里仔细搜寻,果然在一靠窗的位置看到了她熟悉的身影,可她的对面竟然坐着一个男人,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那男的忽然走到她身边,与她坐在一起,他也总算看清了那男的长相,剑眉星目,很是英俊大气。
两人的头凑在一起,在看一些照片之类的东西,而她时而浅笑,时而灿笑,看起来十分愉快。他只觉得胸口有把火腃腾地立刻蹿了起来,大步朝她的方向走去。
她正拿着一张照片在端详,耳边忽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真真。”分明是于柏天,她惊讶地抬起头,“咦,你怎么在这里。”
可恶的是,她身边的那个男的竟然在不住的打量他,眼神略带着讶异,于柏天不甘示弱地回视了过去,并在他们对面坐了下来,不怀好意地看着她道,“你什么时候回家?我今晚会很晚回去。”很满意地看到她的脸在瞬间红了起来,而那男的似乎也大吃一惊,有些不可转悠地看着他,几秒后,又把眸光转到了她脸上。
他自然知道自己的这句话多有杀伤力,显然那男的也明白了,大概不会再随便窥视他的固有领地了吧,他微笑了起来,心情一下子好.
忽然那人伸手“你好,顾之森。”他握住道,“你好,于柏天。”那人突然笑了起来,补了一句,“我想你可能误会了,我是真真的大哥。”
现在换他一脸尴尬了,不过他反应还算快,趁两人的手未分开,赶忙用力再次热烈握住,来回摇晃道,“顾大哥,你好,你好……”
至此,两人的恋情在顾家正式曝光。连顾家老太爷,也就是顾真真的爷爷,那日看到他后,在第二日的家庭聚会上,点头道,“真真的这个朋友,不错,不错。”
当年那件事,对她造成的影响,顾家上下自然一清二楚。他们一直以来都给予了足够的包容和爱以及足够的自由,只要她开心,几乎什么都同意。比如她毕业后,说要一个人生活,父亲就给她安排了房子。她不愿意靠家庭关系,就让她独自去找工作。现在知道她居然谈恋爱了,自然更是百分百的支持。
这日是星期天,他心血来潮,很早就闹着她起床,说是要带她去一个地方吃饭,她很困,就想缩在被子里睡觉。可他一副你不起来我就不罢休的样子,最后只好不情不愿地起了床。
可车子一路驶去,她忽然觉得有异起来。这条路分明是通往他别墅的地方,转头看着他,“你带我去哪里,”他仿佛心情很好,笑道,“吃饭啊。”
她问道,“哪里吃饭?”他转头道,“到我家吃饭。”她脸立刻红了起来,伸手捶了他一拳道,“我不去。”她怎么会不知道他父母这几天在这里呢?
他把车停在了路边,“怎么了?”她别过头去,“我不去。”他伸手将她的头发扳过来,点了点她的鼻子道,“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不要怕,况且你见过我妈的,很和蔼可亲,是不是?”
她恼了,拔开他的手,“你看见我现在的样子。”头发也没有特别打理过,只是和平时一般,蓬蓬散着,衣物,衣物更是很糟糕,灰灰暗暗的,父母那一辈的人都喜欢女孩子穿着粉嫩鲜艳些-----总之,糟糕透顶了,都是他不对,都是他不好。不会说清楚些啊。
他好似明白她的心,拉着她的手,放到唇边轻吻了一下,望着她道,“你的样子很好,放心,真的很好。最多我跟你保证,我爹妈,我姑父姑母他们一定会喜欢你的,我保证……”
还有他姑父姑母,她不要活了,双手捂着自己的脸,猛然想起,脸上也只是搽了一点保湿霜,连口红唇彩之类的也没有带,呜呜,她不要活了……
她双手朝他捶去,“都是你不好啊,都是你不好啦……”他也不躲闪,任她不痛不痒地发泄,洪道,“嗯,是我不好,是我不对……”
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清清地透进来,照在这对人儿身上,温暖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