勃拉姆斯的《第四交响曲》
本曲完成于1885年,同年十月由勃拉姆斯亲自指挥首演。作者从1884年夏就已经开始创作本交响曲,历经一年才告完成,由此可见勃拉姆斯那一丝不苟的创作态度。本交响曲和作者其他三部交响曲在性格上迥然不同:第一,它具有前三首交响曲中所没有的忧愁色彩,即后人所说的“古典悲剧性”。其实在这以前,勃拉姆斯也常在他的作品中抒发忧愁的情思,但像本曲这样,以忧愁作为乐曲的基调,却属首次。它的第二特征是,全曲以“古老”的手法写成。当然,古老、典雅是勃拉姆斯全部作品所显示的重要特征之一。由于本交响曲具有这些特征,所以一直未能得到普遍的理解。但本曲的深刻隽永,终于逐渐被听众所接受。本曲在勃拉姆斯生前,就已经常被演奏,而且经常博得满堂喝采。
全曲分为四个乐章:
第一乐章 从容的快板,e小调,2/2拍子,奏鸣曲形式。这是洋溢着淡淡伤感的乐章,寂寞的情怀,呜咽般的哀诉,深深地打动了人心。
第二乐章 中庸的行板,E大调,6/8拍子。很多乐评家认为,作者虽然将本乐章写得古老而晦涩,可是旋律所表现出的凝重、沉静的美感,却决非其他交响曲可与之比拟。简朴而沁人心脾的柔美主题,仿佛描绘了仲夏夜里的美梦。
第三乐章 谐谑曲,C大调,2/4拍。充满着不可遏止的欢乐,生机盎然,给人以充满活力的沸腾之感,那气势磅礴的气氛,极像一首狂热的乡村舞曲。
第四乐章 G大调,3/4拍。本乐章是全曲的高潮。乐章主题在“固定低音”的基础上展开一系列变奏,乐队的木管组和铜管组一齐奏出庄严、宏伟的和声旋律。本乐章具有深刻的悲剧性,各种悲哀、绝望、愤怒以及骚乱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最终导致了毁灭性的结局。这一悲剧结尾反映了一种"宿命论"的影响,表现出作曲家内心的苦恼与孤独。
约翰内斯·勃拉姆斯的这部第四交响曲是他的最后一部交响曲,其中洋溢着成熟的热情和力量。然而他完成这部作品时只有五十二岁——海顿在这样的年纪时甚至还没开始写他那最后二十九部最杰出的交响曲。勃拉姆斯的老练相对来说是出现得早的;那是一种独特的、近乎严峻的矜持以及一种忧郁,然而并非浪漫的愤世嫉俗,而是一种伤感与理解融为一体的少有的情绪,这种升华的情绪在他的《四首严肃歌曲》中可谓登峰造极。
《第四交响曲》于1884年和1885年夏作于阿尔卑斯山小镇谬尔茨楚许拉克,那地方海拔很高,以至春迟秋早,在冬天降临之前,当地的水果几乎还来不及成熟。勃拉姆斯将完成了的第一乐章从这个严寒地带寄给了他的一位最亲近的、最知己的朋友,伊丽莎白·冯·赫尔措根贝格。
“我可以冒昧地给你寄上一首我写的曲子吗?”他问道,“你是否愿意花点时间看看并简短地复我一信?遗憾的是,总的看来我的曲子比我本人要使人感到愉快些,它们也不需要多加说明!但这些曲子像这儿的樱桃一样永远不会熟得可口,因此,你不要担心你不喜欢这东西的味道,我根本不急于写出一部质量不高的第四。”
对自己总是要求严格的勃拉姆斯很担忧,当伊丽莎白并不象他所希望的那样快就给他回信时,他写了一封信给她丈夫,表现出他那种强作诙谐的特点,“我最近着手的写作显然是完全失败了:一部交响曲就此完了!但是我恳求你的夫人不要为我浪费她那美妙的资财,来写一封措辞巧妙的信以示友好。”后来勃拉姆斯根据整个交响曲总谱手稿,将曲子改编成钢琴四手联弹,为他的六个最信赖的音乐家朋友演出,但他们不很热心。作曲家更加忧心忡忡了。
勃拉姆斯把交响乐的首演权给了冯·比洛的乐队,幸运的是,冯·比洛非常喜爱这部乐曲。在勃拉姆斯来迈宁根之前,比洛举行了第一次排练,之后他写道:“第四真了不起,非常有独创性,有个性,像一块巨石,从头到尾都充满了无可比拟的力量。”显然,比洛将乐队训练得很好,因此1885年10月25日由勃拉姆斯亲自指挥的首演精彩之极。观众的反应各不相同。不管怎样,这部新的交响曲成了这个乐队随即巡回演出时的主要节目,在九个城市演出时是由勃拉姆斯指挥的。
在美国各乐团中,对于勃拉姆斯交响曲在美国首演这一荣誉竞争得十分激烈。波士顿交响乐团宣布勃拉姆斯第四在美国由该团首演,定于1886年11月26日举行,距作曲家亲自指挥的世界首演仅十三个月。11月25日,星期五下午,波士顿交响乐团举行了“公开排练”,这部交响曲正式演奏了。但是指挥威廉·盖里克不满意乐团的演奏,取消演出,作进一步的准备,结果在美国正式首演的荣誉归于纽约交响乐团,由瓦尔特·达姆洛许指挥,于12月11日演出。
第一乐章的开始是一条宽广而波动起伏的旋律,情绪抑郁。旋律摆动是勃拉姆斯的特点,他的传记作者卡尔·盖林格尔指出,整个主题单由两个音符的动机构成,这是勃拉姆斯晚期风格的主要特点。整个开始部分是一连串迷人的旋律,有一支生气勃勃的号角般主题作为对比。然而第一主题以各种变形主导着这一乐章。也许其最令人意外的变形是沉思般的时值拉长的形式。
一条无伴奏、用弗里几亚调式写的无装饰旋律音型严峻地出现在慢乐章的开头:三小节后,这种严峻的情绪消失了,旋律配以柔和的E大调和声,单簧管和弦乐拨奏中的流畅的平行三、六度。这一旋律经过了一系列很有独创性的变形,温暖亲切、优美动听。
狂暴的第三乐章具有优美,然而有时又幽默的插段,与勃拉姆斯前几首交响曲的第三乐章中所爱用的较松弛的Allegretto相比,更接近于贝多芬的诙谐曲传统。
未乐章是一首宏伟的变奏曲。乐章开始处的八个和弦形成了基本的和声结构。由这八个和弦支持的八个音符旋律贯穿在三十段变奏的大部分中。
但是旋律经常在低声部或中声部里,并且多半加以变形。全曲以一支宏大的尾声圆满结束,而那尾声本身又是四段一套的附加的变奏曲。这些变奏构成一首恰空舞曲还是一首帕萨卡里亚舞曲,由于音乐学家和作曲家之间意见不一致,哪种形式该叫哪种名称他们自己也没有统一看法,因此这个曾轰动一时的争论就毫无意义了。重要的倒是这部音乐巨作中的那种不屈不挠的力量,以及勃拉姆斯的丰富的思想感情。
在所有的城市中,勃拉姆斯定居的维也纳似乎是最晚一个对他的《第四交响曲》表现出热情的。然而这部作品渐渐地抓住了这座城市的人心。1897年3月7日在勃拉姆斯出席的最后一场管弦音乐会上,这一作品激起了暴风雨般的热情。在第一乐章结束时,掌声一直持续到勃拉姆斯走到他所坐的包厢前面时才停止。他看上去已大大不同于观众所熟悉的那精神饱满、体格健壮的勃拉姆斯了。前一年他最亲爱的朋友和早年的拥护者克拉拉·舒曼曼去世,他遭受到了沉重的打击,此后再也没有恢复过来。参加她的葬礼时,又着了凉,这使他长期患有的肝癌症恶化,终于夺去了他的生命。
在《第四交响曲》每一乐章后,观众都一再地表示热情,结束时的情景就更为感人了。鼓掌、欢呼的全场观众都注视着这位站在包厢里的人,似乎不肯放他走。他的传记作者,弗洛伦斯·梅告诉我们道:“他佝缩着身子站在那儿,满脸皱纹,神情疲劳,白发平直地垂下,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有一种好像是抑制住抽泣的情绪在观众中蔓延开了,因为谁都知道他正在告别。掌声再次爆发,然后又是一次,大师再次表示感谢;勃拉姆斯和他的维也纳永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