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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吉安当然是傅老大三弟一妹的主心骨,然而这个形象至少就某方面而言刻画得并不成功。而时下许多媒体特别是观众却对他的扮演者周浩东大加追捧,所以说,其实周浩东才是这部戏最大的赢家——他沾了许多因素的光,例如范伟,例如这部戏本身因其主题而备受关注,比如傅老大的“幸福同盟军”孟广美、李舒桐。
我是从下面几个方面得出上述结论的——
首先,正如我在另文中所言,因为一点小事就炒掉自己集团的高管和多年骨干,这与他“北京建筑界顶尖级大亨”、“顺城招商引资重要对象”的身份不符。这年头丢部手机是极普通的事;而辛雯那样人到顺城,肯定相当于鸡窝里飞进一只凤凰,被小偷盯上、丢了手机,应在情理之中。因此就这段戏而言,辛雯根本就没有错误,毛病出在傅老大身上。尽管把细节设计得十分“巧妙”,例如傅老大对小偷说了“编,我是说评书的,比你会编”之后才买下手机,让小偷解释了为什么不留下卡、又另外付钱之后才买了那卡,可问题是,傅老大要不是弱智,经人占拨就不可能不意识到自己上当,何况是屡次点拨,而既然上当了,就不可能不在警察和失主面前感到理亏和狼狈。可按照剧情,前一点他好歹意识到了,后一点呢?
傅老大在警察面前仍旧坚称手机是他的无疑是错误的和愚蠢至极的。而他的二弟竟然会据此炒掉辛雯,这只能说明他不是“北京建筑界顶尖级大亨”,而是个新近才成气候的暴发户、土财主。把这样一个暴发户、土财主说成是“北京建筑界顶尖级大亨”,显然是编剧们的一厢情愿。后来回京后,虽然辛雯辞职时的表现确实令人不舒服(当今中国有这样一群女人,身为白领,热衷姐弟恋,辛雯无疑是他们的代表,这是既现实、又使辛雯的性格变得丰满的原因所在,也是这部戏的成功之处之一),针尖麦芒之下,傅吉安不得不炒掉她,但他此前却故作深沉,玩不肯道歉的小儿科游戏;如果说这还勉强可以原谅的话,那么当辛雯爱情出现危机后回头找他、要求回公司时又怎么样呢?他绷着脸,口口声声说什么“你的去留完全取决于公司的利益”——且不说生生把一个劳苦功高、办事得力、受到不公待遇、极端渴望爱情而又情场失意的女人逼得泪流满面,既然“取决于公司的利益”,为什么此前竟会有那么多“劣迹”?
其次,剧中有几个镜头是专门介绍吉安集团的,例如回顺城前公司就面临一些问题,例如面临楼盘销售困境时出台两套促销文案,例如把楼盘销售的低迷跟国际金融风暴联系起来等等。但这样的情节多不成功。回顺城之前那段弄得有点儿像为了事业才回乡祭祖,尽管现实中这种事不但有,而且不在少数,但到了戏里,总觉得有点别扭。而逼问高级策划和决策人员“你们知道这样做要损失多少钱吗”,又明显太“初级阶段”——那些人既是自己的高级部下,当然不可能不知道公司的内幕,用得着吗?后面还有一段,吉安集团被夏锦达收购之前,傅吉安在集团高层会议上对集团内部某些运作的表述也同样小儿科,显示出他和躲在他背后的编剧们在建筑业、楼盘、经营管理等方面的知识等太“入门”了。
第三,面对已成为“房奴”的四弟,他在大哥的劝说下,忽然变得像大哥一样弱智(这样说是因为傅老大分不清当前傅家人中自己的幸福才是主要矛盾、爱情被摧毁时竟然不疼不痒,以及当观众们都为他即将到手的饺子被夺走而伤心时他却若无其事地跑去为弟弟妹妹们吃饺子没醋而奔忙),于是两人一起编造了一个“美丽的诺言”。等到傅吉星发现受骗,找到他大发雷霆时,他忽然又精明起来,又是拿笔又是拿纸,十分精确地给四弟算了笔足以令人猛醒的账。他为什么不早些算,而非要等到那时候?如果这一下美梦破灭让弟弟发疯了可怎么办?种种迹象表明,这是编剧们在等自己认为的“合适的时机”,而周浩东也没有表现出对这样处理的丝毫反抗。
如果说上述三点是“技术性”的,那么下面这点就是“伦理性”的。傅吉安瞧不起大哥的职业(我已另文说过这问题,并指出了傅吉安们竟然不知道自己大哥一直在“捏脚”的不合情理),试图让他进京后改变职业,这才是他们阻止大哥跟梅好结婚的终极性原因。他看不起来自农村的梅好,因而骨子里也看不起他的大哥。他骨子里是比较自私的。试想:假如他是因为乐乐才阻止大哥跟梅好结婚(这多少还能够让人理解),则他不可能不知道迹象表明乐乐正在渐渐康复——且不说乐乐的病情对傅老大是件天大的事、因而出现转机不可能不说出来,三弟媳妇是专家,四弟媳妇更是专家,而又兼见证者。
我这样说,并非认为“伦理性”的东西不可以进入剧情。文艺诞生以来,那种因门不当户不对而酿成的悲剧出现了多少?感动了多少受众?例如《孔雀东南飞》,例如《罗米欧与朱丽叶》……可问题是,观看这部戏时,总觉得交代得不但不够充足,而且时续时断。例如说,傅吉安对大哥的职业有什么设想?他怎样说服大哥放弃从事多年、功力精深而且十分热爱的足疗养生“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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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观说来,周浩东的表演是比较成功的,这应该是他在这部戏热播之后大受追捧的另一个原因。但这无论如何也无法抹杀他的“沾光”之嫌。有时候你不得不佩服、不得不惊讶于中国演员的智力和表演能力,挺不合理的东西,他们却能理解成理所当然,而且表演十分卖力、十分成功。由此可以断言,当今中国,是难出“表演艺术家”的。从这个意义上说,倒是赵本山们来得潇洒,已经由专业编剧们写好的东西,觉得不得劲,说改就给改了。总之如果我是这部戏的编剧,或者导演,或者是“剧本医生”,或者哪怕仅仅是演员之一,我一定不允许上述这些毛病出现,毛病找到了,对症下药应该不难,至少当一个人无法解决时,我会“群策群力”。
可能最后这一段有点跑题?
2010年4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