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直言天下第一事疏》所想到的
朴席中心学校张荣斌
在海南省海口市滨涯村南侧,有一处墓园,那是海瑞墓,万历15年(公元1587年),海瑞先生病逝后归葬于此。墓园大门的石碑坊上书“粤东正气”四个大字,可见此墓的份量之重。这里有两副对联是颇值玩味的。一副是“九重抗疏回天力,四海均徭盖世功”上联是说海先生在批判嘉靖帝为求长生不死,终日斋醮而糜烂国政。下联是说他在任浙江淳安县令时,为减轻百姓负担,重新丈量土地并重定田赋与差役数额的事,他有一篇《均瑶禀贴》就是严厉责备上司毫无怜悯之心的。另一副是他生前的自撰联:三生不改冰霜操,万死长留社稷身。是他一生为人做事的真实写照。
当然,谈到海瑞,最脍炙人口、酣畅淋漓的还是他的那篇《直言天下第一事疏》。
首先,文中高度评价了嘉靖帝即位初的天资英断,政令一新,天下苍生莫不庆幸生逢其时。三言两语后,笔锋一转,开始责备嘉靖帝为了斋醮而竭民脂膏,滥兴土木,甚至二十多年躲在后宫炼丹而不上朝,这是严重的渎职行为。卖官鬻爵的勾当更成了家常便饭,不与皇子见面,猜疑打击大臣,不与后妃接近。简直是枉为人父,枉为人主,枉为人夫,以致普天下吏贪官横,民不聊生。水旱无时,盗贼蜂起。海先生一声断喝:陛下试思今日天下为何如乎?
为了一己长生之需要,掏空国库,建宫筑室。使得大官小吏们的人生观价值观发生了根本的改变,头脑里想的不再是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整日里不是进献仙桃天药就是苦思冥想斋醮祭文——青词,官场上阿谀成风,马屁精遍地。海先生痛心疾首:无一人肯为陛下正言者,谀之甚也!
为了让嘉靖帝迷途知返,海先生语重心长地说:陛下受术于陶仲文,以师称之,仲文则既死矣,彼不长生,而陛下何独求之?说白了,帮你炼长生不死丹的陶仲文陶大神仙都呜呼哀哉了?你还执迷不悟不回头吗?
对于斋醮,海先生在文章结束时深恶痛绝一针见血地指出:费精劳神以求之于系风捕影茫然不可知之域,臣见劳苦终身无成也,一句话,你想长生不死,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海先生对嘉靖帝闻过则怒的行为也是大为不满:用人而必欲其唯言莫违,此陛下之计左也。并提醒他要牢记当初误用严嵩父子的惨痛教训,严氏父子当年是多么俯首贴耳惟命是从啊,可事实证明,其实他们才是真正的大奸大恶之徒。
一封上书,把个嘉靖帝骂得狗血喷头,晕头转向。其辞气充沛,读来令人屏息惊叹,将嘉靖的桩桩劣迹一一展示,人们已丝毫看不见罩在嘉靖帝头上的神圣光环。什么皇帝,典型的一个无赖糊涂虫罢了。
盛怒之下,嘉靖帝下旨将海瑞立即拘捕,非寸斩不足息其怒,但当他得知海瑞是市棺、诀妻子抱定必死的信念而来上书时,嘉靖帝一下子惊呆了,他沉默了好久,叹息了好久,又拿起奏书读了一遍又一遍,终于被海瑞的忠君之心所感动。他说:“此人可方比干,第朕非纣耳”,“海瑞言俱是。朕今病久,安能视事…….”“朕不自谨惜,致此疾痼,使朕能出御便殿,岂受此人垢詈耶!”嘉靖帝的谅解悔悟是不难看出的。这也是海瑞虽被打入天牢却始终不予处决的根本原因吧!
其实,我们不必太奢望嘉靖帝无条件释放海瑞,在封建极权时代,海瑞先生虽忠心可昭日月,但毕竟在语言间对君父犯了大不敬之罪。
命运之神毕竟还是眷顾忠臣义士的,嘉靖帝一驾崩,海瑞便立即释放、平反、提干。
我们欣赏这篇辞气慷慨、忠心耿耿的《直言天下第一事疏》,在为海瑞先生的正直与豪气拍案叫绝时,对嘉靖帝所下达的只准关押不许处死的圣旨是否也有所体悟呢?研究明史的人评价嘉靖帝时认为他时昏时明,亦邪亦正,这个评语是客观公正的。
嘉靖帝真是不简单,我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