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库克砍下英王查理一世的头颅 小鳄鱼被砍下头颅

两个库克砍下英王查理一世的头颅
——自由之追求(一)

任何审判都必须在公开的法庭内进行,而且得有独立的陪审团,法官也得做出正义的宣誓,没人能凌驾于法律之上,这套法律适用于英格兰和威尔士,以及国内所有人。
但在内战前,英国有两套并行的法律体系:普通法和王权法。王权法允许拷问,国王可以做他任何想做的事。王权法庭就是现在已臭名昭著的星室法庭,今天,它被视作正义的笑柄。但在其初创时以及大多数时期,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都铎王朝时期,星室法院走向历史舞台,那时,整个英国陷入混乱。贵族们在他们的领地上,就像黑手党老大那样行事,解决纷争的方式,就如我们现在的“雇佣杀人”。贵族阶级也没有正义可言,他们恐吓陪审员,贿赂法官。所以,王室在普通法之外,建立起另一种法庭,妄图用王权来制服英国的这些黑老大,这个法庭是无法收买的。很快,之前无法无天的贵族们,被置于被告席。
这里看上去像一所高级的地方俱乐部,但英国最有权势的人就倒在这儿。由国王钦点的法官,就在这金色的星星下面审判,由此,该法院得名——星室法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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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儿没有陪审员,不用担心被贿赂或恐吓。相反,贵族疑犯被审问,然后,经由政府官员宣判。好比由现任大法官来审判一样。
星室法院最有成就的律师是爱德华•库克,他的影响力仅次于国王,库克被认为是英国历史上最让人讨厌的人,这种说法对他的人格来说是公允的,这话分量很重,不是吗?但他绝对配得上。几乎所有人,都会觉得他专横,甚至他的部下,他从不和任何人商量。他做过十三年国家公诉人,还做过起诉天主教叛乱的首席公诉人。更重要的,他还起诉过火药阴谋分子(一六零五年天主教极端分子试图炸掉英国国会大厦)。他主张使用刑讯逼供,他的观点是,拷问可以用来逼迫罪犯认罪,同时让他们供出同谋。
但当国王与库克的劲敌弗朗西斯•培根交好时,一场风暴正酝酿着。培根使得国王与库克日生嫌隙,尤其当培根取代库克成为首席大法官后,矛盾达到顶点,库克开始常常与国王对着干,他出台了一些令国王恼怒的法案。
在一六二零年代,查理一世在位期间,库克成为最著名的反对派人物,他由当权派红人,成为反对派旗手,他的所作所为都是真心诚意的。他的法庭生涯结束了,现在爱德华•库克迎来新生,他将成为捍卫普通法的斗士。
查理一世开始被视为暴君,他动用星室法院,严惩那些反对他政策的人,首要目标就是库克。这个曾经辉煌的法庭,正变得腐败。星室法院原本用来对付无法无天的贵族,现已成为恐怖的工具,恐吓任何违背查理一世的人。
不断的军事失败,耗尽了国库,一六二七年他向国会要求,征收新的重税,以备置武器和士兵,国会拒绝了,查理于是诉诸它途。他的计策绝对是爆炸性的,事实上,他入侵英格兰,上千名士兵被迫,强住进百姓家中。国王的部队不请自来,在你土地上肆掠,更欺负人的是,他们的食宿还要你买单。这激起了全国的愤怒,正如爱德华•库克著名的评论说:“国王不仁,以臣民为刍狗。”
国王决定,向他属下较富裕的一些贵族“借款”,偿还几乎是不可能的。但你若敢说个“不”字,等待你的就是星室法院。查理的五位爵士就是因为拒绝出钱,没有审判就关押了。他们上诉反对这种羁留,爵士们公然挑战国王,并不是出于金钱的考虑。他们对查理一世说:“把你的爪子从我身上挪开。”
狱卒没有释放犯人,因为他们都听国王的。最资深的法官被问及:“英国的普通法允许国王肆意逮捕他的臣民吗?”最终,法官向强权低头,说道:“不经指控,国王可肆意拘禁臣民,国王就是法律。”
第一回合国王赢了,但战役还没有结束。如果法官不敢与国王平视,那么国会呢?鼻青脸肿的反对派集结在一位意想不到的人名下,前星室法院的资深法官,七十六岁的爱德华•库克。正是库克,早前还起诉过叛国分子,如今却尽其法学之所能,对抗国王。
这一照会就是所谓的“单项议会”。位于谈判桌上的是全体英国人民的自由,双方都说是在捍卫自身的现有利益,并援引历史,臣民依据的是“大宪章”,国王则依据王权、“古法和帝国的传统”。国王的立场,来自于他一直以来的信念——君权神授,他能为所欲为,他严禁议员谈论国事,企图用这种方式使国会瘫痪。一些议员泣不成声,因为国王恐吓说,要解散国会。
此时,库克发言了,他华丽的言词,使国会重新团结到一起,正如一位议员所说,“一条好的猎狗嗅到猎物,其余的群起而上。”一群闻到王室血腥的议员,不停吠叫。查理一世要钱,库克开出了高价,他逼迫国王签署一项限制王权的法案。为了他想要的钱,国王将从法律上认可所有英国人的权利。
从宪政的历史来看,库克的功绩,大概仅次于《大宪章》,这就是《权利请愿书》。其实这份文件就介于,一堆牢骚和真正的权力法案之间。这份《权利请愿书》,看上去并不是大部头,就写在一页牛皮纸上,满是金玉良言。它的意义远比文献更重要,它只有一页,但却改写了历史的进程。这不是卑微的情愿,但却是这样开的头:“臣民谨奏圣主国王陛下,根据国会之制法,陛下臣民生而享有自由权,”随后是一堆抱怨。虽然过去曾有过这些制法,但最近发生的事,完全背道而驰,尤其是,陛下之臣民,无端遭受长期监禁,迨以陛下所颁之人身保护状,呈请法院予以救济时,但原因莫可究诘,且又被押者还监,而未曾控以任何罪名。
爱德华•库克不想再看到这样的事发生,他坚称:“从今而后,非经国会授权,不得强迫任何人缴税,亦不得无端羁押任何人。”
任何被羁押的个人,有权要求法庭证明其罪行,这个概念如今已深入我们的自由社会,即《人身保护令》。在后来的几十年里,这项原则广布,库克的理想甚至出现在美国的宪法中,那就好比《权利请愿书》的子嗣。这份文书自有其生命,它的重要性不仅是对于十七世纪的英国,它也是公民自由的基石之一。
爱德华•库克好似加入了“大赦国际”,皇家检察官成为自由的坚定捍卫者。爱德华•库克用金钱诱降了查理一世,他给全体英国人带来了自由,这是国王的救赎吗?全国欣然人民欢呼查理一世对《请愿书》的认可。人们鸣响教堂的钟声,燃起篝火,欢庆国会难得一见的胜利。
但欢庆活动还未消散,查理一世就蠢蠢欲动了,钱一到手,国王就无视《请愿书》,解散国会,他要完全地独裁,而星室法院是他最好的工具。星室法院的法官们,诉诸另一种变相的征税,即向那些富有的贵族,开出毫无缘由的罚单。而四处受敌的查理一世,也把星室法院,当做他个人的野蛮裁判所,以扫平宗教界、政界的反对派。
这个天花板装饰有星星,在它下面,效忠于国王法官们,这些残酷的傀儡,做出断肢、降职等判罚,受害者却是那些英勇的,敢于公开反抗查理一世独裁统治的贵族。有的被割了鼻子,有的被割了耳朵,而且还要示众以震慑民众。对那些拒不认罪,不肯招降的人,还有别的招数,那就是送往伦敦塔,等待他们的是酷刑,(在绞车中四肢被抻拉,嘎吱作响)。
对于那些不幸的,将要受刑的人,整个程序是这样:首先,他们被带到这儿,看一下刑具。如果还不认罪,或不招供,就会被抬到上面,手腕、脚踝就会被绑上绳子,随着轱辘的转到,绳子会越来越紧。用刑时,会发出恐怖的声音,这套刑具极富戏剧性,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增加恐怖气氛,这绝对是痛苦不堪的经历。最为称道的一个刑罚是,把受刑者一条腿,拉到比他身长还要长的长度。
什么样的指控和罪犯会被用到这些刑罚呢?主要是叛国罪,威胁到现状,或王室的行为。这些威胁可以是人身方面的威胁,也可以是宗教信仰方面威胁到这个国家,反正都是国王说了算。新教徒在天主教的世界,或天主教在新教徒的世界。
四百年前,法律也被置于绞刑架上,一端是王权法,一端是普通法。
谁会赢?谁又会被肢解呢?国会的大门关闭了十多年,国王一人实行至高无上的统治。这一黑暗时期一直持续到,与苏格兰人烧钱的宗教战,耗尽国库为止。
最终,一六四零年,查理一世被迫重开国会要钱,重新回到谈判桌前。议员们试图终止查理一世的残暴统治,刑讯逼供不再合法,从此之后,没人再提过要使它合法化。星室法院的受害人,那些失去自由或耳朵的贵族,催促国会约束皇权专制的象征(指星室法院)。但国会做的不仅仅是约束它。
一六四一年七月五日,查理一世被迫签署废除星室法院。它的专权,它恐怖的刑罚,从此消失在历史中,普通法和自由最终获胜。星室作为法院被废除,后来这些房子都被拆了,现在留下的只有它的名字,还有因此得名的顶饰。但除了星室法院的专权,国会和查理一世之间,还有其他的纷争。
一六四二年,冲突大爆发,这就是英国内在。战争缘由很多,但其中之一,是查理一世拒绝接受,失去对法律的最高管辖权。但一部分属下仍然认为,国王拥有强权,全国也就此一分为二,在随后的内在中,超过八万名士兵死于战场,战争最后以国会的胜利告终。如同这一时期,许多震惊世界的大巨变一样,英国内在的缘起,也是因为法律纷争,国会议员们想用法律,来限制查理一世。
但勇敢地指控君权神授的国王,要诉诸哪些罪名呢?刑事辩护律师借由代理律师的简报,来了解案情。一份简报送到他们手上,几页纸,陈述案件的主要情况,系有雅致的红丝带,辩护律师会热切的打开丝带,看案情简报,了解案件情况。这些案子会给他带来声誉,同僚的尊敬,也有可能是很负面的案子,比如娈童者,恐怖分子,或为系列强奸犯辩护,出庭律师不得选择案件。我们把这称为“计程车规则”,好比排队等计程车的司机,无论你多讨厌某个客人,你都无权拒载,而必须开始你的法律服务。
但这套规则在一六四九年一月,还不存在,那时,有一个案子的简报,吓退了伦敦的法律人,律师们惟恐避之不及。案情倒是很明确,矛头直指国王,但要接这个案子,不仅要冒天下之大不韪,更有可能招来杀身之祸,甚至身败名裂,遗臭万年。尚有勇气留在伦敦的律师已不多,该案被派到其中一位律师手中,他就是约翰•库克。
这位约翰•库克与爱德华•库克没有关系,约翰只有不到十天,来准备这个案子。该案的核心是审判战争罪犯,查理一世被控,对他军队的暴行负有责任,证据很充分。但约翰•库克遇到了麻烦,在英国,法律的源头就是国王,法律的源头怎么就成了被告呢?约翰•库克是历史上第一位起诉暴君的检察官。内在结束后,人们都认为查理一世阴险狡猾,并把他扔上了审批台。为什么不搞一次意外?比如跌倒在楼梯上(喻暗杀),或者暗杀呢?
要知道,这些人,这些清教徒,他们认为,人的所作所为,上帝都看着呢!他们认为救赎之道是靠德行。所以他们做的任何事,都得正大光明,所以他们决定要给予他公开的审判,而且时代也应该允许这么做,这样做也是让神目睹整个审判。但审判之初,他们并没有下决心说,要处死国王。这就好比一出戏,上帝才是导演。
眼下,上帝,查理一世都在等待,英国历史上最重要的一次审判,约翰•库克能完成这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吗?英格兰所有的官司,都以国王的名义进行诉讼,即君王诉被告。君王自己能否成为被告呢?库克的妙举是,对诉讼重新进行了表述,他说:“国王不是一个个体,而是一个政体。他的政府必须,依据法律来统治,而不是依据别的。”真是天才。
库克的说法会得到法庭的支持吗?审判查理•斯图亚特是在英国最伟大的法庭——威斯特敏斯特宫。但如此显耀的囚犯,在公众前押解到庭很难,一是他的拥趸可能来营救,二是他的政敌可能来暗杀。
一六四九年一月二十日,终于找到了办法。一条葬礼用的驳船,缓缓地在泰晤士河上开进,里面装的不是尸体,而是国王。他们是要走水路前往法庭,查理一世还是从后门押解到庭的。传奇的是,查理一世走的这条未经勘探的水路,在一旁观看的,却是英国后来统治者,奥利佛•克伦威尔看着那白墙,转身离去。
“主人,主人!他来了,他来了!”“好戏要上演了。全国都看着我们呢!”
木质的栅栏隔开人群,栅栏倒了后,就由武装警卫警戒。上面坐着六十八为惊恐不安的法官。为了防止暗杀,主法官戴了一顶钢边的、防弹的、海濑皮帽子。数千双眼睛盯着台中央的公诉律师约翰•库克,当库克在庭上发言时,国王竟用他的手杖击打库克的后背,如果库克迫于国王的淫威,停止诉讼,他的法律威信就会荡然无存。库克勇敢的继续控诉国王,国王用手杖打得更猛烈了,手杖的杖头掉落,库克拒不拾起,国王只得自己跪下来去拾。这一举动具有明显的象征意义,对国王来说也是不祥的预兆,国王在法律面前跪下了,法律的源头终向法律低头。
查理一世看了看诉讼书,停了一下说:“我想知道,是谁有权,把我羁留于此呢?”他对法庭说:“国王是不可以作为被告的,因为他才是国家最高的司法权威。”萨达姆,米洛舍维奇的说法,跟查理一世如出一辙,“你们有何权力审判我呢?”由于否定法庭的权威,查理一世再三强调拒绝申诉。但在库克看来,拒绝申诉,就是完全的认罪。
查理一世的命运,落在了陪审员手中,当即就作出了判罚,如果他没有对守卫,讲那些错误言论的话,他还是有可能,免于死刑的。他对守卫说:“对那些在内战中死去的人,他一点也不愧疚,一点不感到悲哀。”十分之一的英国人,在内战中失去了生命,而战争的始作俑者就是国王,竟对守卫说,他对一切都无动于衷。
这个消息落到库克和陪审团那里,他们意识到眼前的这个罪犯,竟对英国人民被杀戮,没有一点悔意,这就是为什么最后陪审团全体一致的反对国王,最终,查理•斯图亚特被判处死刑。(钟声响起)
这份文件在自由的历史上,是独一无二的,由法庭签发的处死国王的法令。它上面有五十九个签名,士兵,市政官员,陪审员都有,他们签署要处死国王。可以看到,这里约翰•布拉德绍尔(主审法官),他戴着防弹的帽子,这儿是奥利佛•克伦威尔。
查理一世走过御宴厅,天花板上还有鲁本斯为了纪念“君权神授”的画作,画作的委托人正是查理一世。白厅在一六四九年还很狭窄,但此地被选为国王的行刑地,以防孤注一掷的皇族骑兵,前来营救国王,那天聚集了成群的老百姓,查理一世由一扇窗户,走上断头台,面对他最后的宿命。
经历一千年,从盎格鲁•撒克逊时期,处理当地纠纷的粗制的法典,英国法已发展成,一个独立的规制,它如此强大,以至于,国王都必须伏法。查理一世和他的君主制被推翻,但在一六四九年也有担心,英国会从一种暴政沦为另一种暴政,内战后全国陷于混乱,为了重塑秩序,奥利佛•克伦威尔也开始铲除异己,无论是像兰斯特(英国激进宗教团体)这样的宗教组织,还是像“平等派”这样的政治组织,这些激进的组织再也别想指望国会,以自由之名来维持法律。
个人只有诉诸自身追求法律,没有人比这个人更极致了,他就是平等派的领袖约翰•李尔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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