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见·绿芜篇 绿芜为什么自杀

(一)
我是绿芜。

站在河边的我,心里一阵凄苦。


人生若只如初见·绿芜篇 绿芜为什么自杀
其实我离开王府的时候,已经想好了自己的结局,可是当我站在这里的时候,我突然想好好回忆一下我的一生。

可光是这个开头,我已经很是踌躇。

是,我曾是浙江乌程的书香名门的小姐绿芜,我也曾是“明史案”被牵连落入贱籍的绿芜,我也曾是闻名京城的雅妓绿芜,我也曾是十三爷的红颜知己绿芜,我也曾是陪着十三爷走过漫长的十年幽禁岁月的绿芜……

可其实我最渴望的,不过是,做他的妻。

简简单单,平平凡凡的夫与妻。

可是,那些,都是奢求。

只因为,他姓——爱新觉罗。

(二)

十三爷,绿芜并不想做你的福晋,也不想享受什么荣华富贵,也不稀罕什么身份名利。

如果说我非想要什么名分的话,也不过是想做你的妻。

能伴着你,陪着你,和你一起走过长长的人生的妻,绿芜已余愿足矣。

可惜,你姓爱新觉罗。

可惜,如今你不再是幽禁养蜂夹道的那个随时朝不保夕的戴罪皇子,而是雍正王朝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圣眷正浓,权倾一时,总理朝政的和硕怡亲王。

所以,我不能留在你身边了。

十三爷,原谅绿芜,以后,绿芜不能再照顾你,不能在留在你身边伺候了。

十三爷,绿芜走了。你,要好生保重自己。

我留下一封书信,说自己过不惯王府的生活,回江南去了,让十三爷不要再找我。

我如何不知那理由的薄弱,可是,我又能说什么呢?

难道我能留信说不想让爷和承欢因为我再遭受什么的闲言碎语,所以离开了,我太了解爷了,他不在乎那些身外的东西,可是,我在乎,我不要爷因为我,而受任何的不公平的待遇。

还是难道说我能坦白我最大的隐忧就是我的身份?

不能啊……

我的出身,一直隐瞒着没有告诉爷的身世,是一个潜在的威胁,如今还没有人知道,所以没有爆发出来,可谁又知什么时候,就会成了伤害爷的工具?

绿芜如何能让爷因为我,而受到攻击和伤害,甚至,为此断送仕途,更甚是断送生命?!

不可以。

所以,绿芜必须走,在所有人察觉这个秘密之前,在有心人士拿绿芜的出身大做文章伤害爷或者拿做把柄来威胁爷之前,绿芜必须走。

可绿芜又能走到哪里去呢……

有爷在的地方,才是绿芜的家啊……

没有了爷的地方,绿芜根本就呆不下去。一分一秒都是煎熬,每走一步都是痛苦。

而离开了爷,绿芜早已无处可去,所以绿芜能选的路,只有一条。

(三)

是的,绿芜的身世之谜,就是阻碍绿芜和爷能在一起的最大的障碍。

十三爷,你知道么,绿芜一直讳莫如深不敢提及的身世,其实也不过三个字——“明史案”。

“贱妾绿芜,浙江乌程人士,本系闺阁幼质,生于良家,长于淑室,每学圣贤,常伴馨香,祖上亦曾高楼连苑,金玉为堂,绿柳拂栏,红渠生池,让人生无常,命由乃衍,一朝风雨,大厦忽倾……”

——这是我当年写给若曦的信里提到的内容。

是的,绿芜祖籍浙江乌程,家里也曾是诗书传家几代富庶的大户,虽比不上京城里那些权贵,却也算得上富甲一方的书香名门。

可惜人生无常,家祖被牵连进了“明史”一案中。

明史案乃是清朝建立以来的的第一宗文字狱,诛连甚广。庄家全族十五岁以上的尽数处斩,因此案入狱者达2000余人,审讯后定死刑者70多人,其中18人被凌迟处死。

当年,我的父亲也不过是个未及弱冠的孩子,幸运逃过一劫未曾入狱。可是,家里所有的一切,几代人辛苦经营的家业,不免都付诸东水,全都被抄了家充了公。家族里的各人也是有的身陷囹圄,有的发配边疆,有的落入贱籍。而绿芜父亲这一脉就是落入贱籍者,于是注定了绿芜出生就是贱籍。

而这,也就注定了,我和你之间,是天与地的距离。

除了身份上的差异,还有,我们之间那难以跨越的鸿沟。

我的出身,注定了会为朝廷所忌,你身为一个皇子,如何可以有一个“明史案”后人的侧福晋?

那不仅是在给十三爷你抹黑,一不小心甚至会让爷你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地。若让你的政敌拿来做文章,给你扣上一顶“勾结反贼,意图不轨”的帽子,你完全可能会被绿芜牵连,甚至获罪。因为这些,都是皇家最为忌讳与敏感的。

而我们家族间的血海深仇,又岂是简单能说清的。

虽然如今绿芜孤身一人,无依无靠,可是,嫁入你爱新觉罗家,能让我的父母在天之灵安息么。这么多年,我一直深感不孝,父母都因落入贱籍而操劳过度,早早的去了,我不仅未能侍奉双亲于床前,难道,还要将自己改名成为害得家族落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如此下场的爱新觉罗氏么。

于是,注定了我们可以相爱,不能相守。

(四)

外金水河,绿芜决定选择在这里作为自己的归宿,是有原因的,而且是两个原因。

第一个原因,金水河从玉泉山流入京城,经高梁桥,到这里是为外金水河,之后一分而为二,一灌城隍,一从德胜门水关汇入后湖。虽然绿芜即将离去,可并不想离爷太远,如果能一直在爷的周围,就算只是远远的,偶尔能见到他,我已心满意足,而金水河顺灵台宝钞司东下,抵西长安右门,穿过承天门的金水桥,到皇城的东南墙。承天门,那是爷每每上朝必经之地,若绿芜死后能留芳魂一魄于人间,只愿留于承天门的金水河底,但求每日能见爷一面,于愿足矣。

第二个原因,就是,那年,绿芜就是在这河边此处第一次见到爷的,虽然,爷并不是知道。

那年,绿芜与婢女外出游湖,在此停留赏景。远远的,一只颇为破旧的小船停在河上,刚开始,我并未留意那只船。只是后来湖上远远的传来笛声,吸引了我的注意。那是一曲《姑苏行》,吹笛之人淋漓尽致的将烟柳碧水的江南如同画卷一样在我面前展开,恬静,安然,又不失深邃,不只如此,在这逍遥自在的江南小调里,还吹出了豪迈激烈,疏朗开阔之风,非同一般。

我很是好奇吹笛的到底是何样之人,如此截然的感觉居然能在一曲江南小调中流露出来,必然是个雅人,也必然是个高人。

远远的,湖上的小船慢悠悠的荡了过来,破旧不堪的木舟,上面坐着的,居然是一个锦衣华服的公子哥,我当时就非常的讶然了。待得再近一些,发现船上只有他自己一人,他也没划桨,让小船自然的顺水慢行,而他则很是随意的半躺在颇为脏污的小舟里,没有一丝不自在,一手酒,一手笛。

仰头灌了一口酒后,他豪气的一抹,然后拿起笛子,继续吹了起来。

可这个时候,守在岸边的小厮叫住了他,“十三爷,快回了吧,四爷派人在找您了。”

他脸上那种桀骜,身上那种潇洒不羁的氛围一下子淡了下去。

他静静的站了会,回答:“知道了。”然后将笛子收起来,也不再管那没喝完的酒,拿起桨,很快的划回岸边,上了岸,接过小厮递过来的缰绳,上马,头也不回的离去。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注意到也在那个码头的我,或者说,在小舟里的他,心无外物,只有自己;上了岸的他,一心一意,向着自己的目标而去。

那天,那首《姑苏行》在我脑中反复萦绕,黑瓦飞檐,雕梁画栋,潋滟绿波,木窗青藤,寒露斜阳,在那一曲笛音里悠悠的漾出来,终于填满了我心房。

我知道,我已对他,一见倾心。

他的潇洒和不驯,他的坚毅和果敢,在那短暂的一相逢之间,已深深的烙在了绿芜的心里。

虽然,那时,我并不知道他家下人嘴里的十三爷,是哪个府邸的十三爷。

【注】:

本节情节,相遇,地方,曲子,均为杜撰,非原作内容。

(五)

在绿芜还在想到底是京城哪家的公子会有如此脾性的第二日,我便又再次见到了他。

他在一堆人的簇拥下来到我这里,专程来捧我这个名满京师的雅妓绿芜的场。

嬷嬷尖利到刺耳的声音在我耳边炸开来:“绿芜,还不快见礼,这是十三阿哥。”

我隔着很多人遥遥的望着他,淡然的没有任何表情。

而你隔着那么多人,仿佛身边的一切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一般,只是冷冷的看着,一身的清淡桀骜,以及用那种骨子里透出来的高贵,睥睨着看着我。

“绿芜见过十三阿哥。”我低下头,不亢不卑的见了个礼,然后抬起头,不躲不闪的看着你。

虽然我面上平静无波,淡然自处,可谁又知道我心里的震惊,悲哀和伤痛。

绿芜一直知道自己的出身是什么,那个河边遇到的公子哥一看即知非富即贵,不是我这样的女子能高攀的上的,所以,绿芜虽然倾心,也没敢多想。但是心里隐隐的期盼,还是有的。

可如今才知,那岂是非富即贵四字能形容的。

他可是十三阿哥,是大清的皇子,是天下身份最尊贵的人之一。

而绿芜,就算是家道未曾中落前,他的身份也是我万万高攀不上的,更何况现在这个出身贱籍,沦落风尘的我、就算我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也不能洗脱我是一个青楼女子的事实。

如今得知他的身份,我们之间那就更是云泥之别。

于是,就在那流转间,绿芜已将自己所有的心思,都收了起来。

告诉自己,从此以后,不要再想。

而我的不亢不卑的态度想来颇得十三阿哥的赞赏,只听他言到:“起来吧,在外面没那么多规矩,叫爷即可。”

“是,十三爷。”绿芜起身。

尔后,可能是我沦落风尘却还固执的坚持那点风骨,守着一点骄傲的与众不同让十三爷觉得我特别吧,于是常来我这里。

而绿芜也不把他当做高高在上的阿哥,就将他当做一个普通人看待,平等的相交,和他做朋友。就这样,陪他饮酒听曲,陪他下棋品茶,陪他谈天说地,听他诉说人生的不如意……然后他吹笛时我抚琴,他喝酒时为他做几个小菜,他写字画画时为他磨墨添茶……

他的风姿卓越,他的才华横溢,他的淡泊名利,他的重情重义,在我面前一一展开。这样富有才气的皇子,却对皇位毫无觊觎之心,甚至渴望的是仗剑江湖自由自在的人生,只是对他四哥的兄弟情义让他无法放手离开。

我曾经对他是一见倾心的朦胧,到了后来却是越清楚越了解,也越不可自拔。

可是十三爷的世界太宽广,不会为这样的感情所牵绊所以,所以绿芜更加明白很多东西不可逾越,选择了和爷做无关风月的知己。

绿芜不敢去奢望什么,只要能一直陪着十三爷,绿芜甘愿做一辈子的红颜知己。

绿芜也从不敢表露自己对爷的那份情感,只是默默的看着爷的喜怒哀乐,默默的望着爷每次离去时那坚毅而孤独的背影。

默默的等着,爷的下一次到来。

(六)

后来常常在十三爷的嘴里听到一个叫做若曦的姑娘的名字。

爷告诉我这个姑娘的特别和不一般,他认为甚为值得相交,还说要带她来见我。

我深觉不合适,毕竟那个姑娘是个大家闺秀,和我这样的女子相交,传出去,会有损闺誉。十三爷却摇摇头说若曦不会在意这个。

尔后就是见到了若曦,果然如十三爷所说,是那样一个不拘小节、爽朗大气的女子。

若曦,此生我只见过你两次,可你已将我引为知己,你为我和爷做的,绿芜此生无以为报,只能来生做牛做马来报答你的恩情了。

记得第一次见到你,是十三爷带你来我那里喝酒谈天把酒言欢,我们三个人从宫中琐事说到古今趣闻,从浩瀚漠北谈到烟雨江南,从山水诗词聊到古今贤士,你们俩,一个是皇室子弟,一个是深闺淑女,却都不在乎自己的身份和利益,敢于提出质疑,委实令人佩服。

第二次就是那年的元宵节,十三爷说要带着我去看花灯,说是走大街过去一定能碰到若曦你。我不知道能不能碰到你,可是万一真的遇到了呢?上一次见面是私底下,在我那里,没人知道,可这是在大街上,要是别人看见我和你走在一起,不知道该传出什么难听的话来了。

于是我换了男装,装成十三爷的小厮模样,跟着他上了街。

果然,如十三爷所料,遇见了出来凑热闹的你。而十三爷故意不告诉你我在,就告诉你说,“我请了绿芜姑娘一块儿赏灯。”而你居然抚掌大笑的说:“绿芜姑娘也来啊,好啊,正觉得人少不好玩呢。”你果然如十三爷所说不是一般人,是个不在乎身份地位的奇女子。

后来遇到十四爷和他的随从,随从对绿芜出言不逊,你不仅立刻轻拍我的手来安慰我,还居然为了我挺身而出,出言讥讽了回去。后来我还听十三爷说,当天十四爷送你回府,你在屋里还和他一顿争执,直到把他气走。

若曦,你真的很特别,而你不仅是个爽快大气的女子,你甚至是个义薄云天的女子。

我真的很感谢你。

后来十三爷出事,被幽禁养蜂夹道,绿芜知道后,只求去养蜂夹道当个使唤丫头,照顾十三爷。

我先去了四爷府上,吃了闭门羹。我知道,四爷都不能帮我的话,那我只有来求你,也只能求你了。所以我又去十四爷府上跪了一天一夜才求得小厮为我通传,见到了十四爷。我不求十四爷为我求情或者做什么,只求十四爷为我给你带封信。

果然,我没看错人,十三爷也没看错人,你真的是那个真心真意待人的,你回我的信我至今记得“绿芜:奈何人微力薄,不见得有用,但必当尽力,静候消息。”

若曦,我要对你说声对不起,我当时只想到我能求的只有你了,而未能顾虑到你,而你,真的是那样义烈的女子,你居然为了十三爷,为了达成我的请求,跪求皇上,甚至最后被罚在下着大雨的御花园里跪了三天三夜。

最后,终于求得我心愿达成,被送进了养蜂夹道。

若曦,为了只有两面之缘的我,居然如此义无反顾。

除了谢谢,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再多说就是对你的侮辱了。

(七)

如果十三爷你不被幽禁,或许我们会像两条平行线一样,我会把自己的这份情深埋在心底,只做一辈子知己。因为我们的身份地位天差地别,太多世事横在我们之间,而我们都理智的明白这一点,所以也一直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因为有些感情是不需要用说的,而我以为,爱一个人,并不定需要占有,爱你,是我自己的事情,你安好,我便意足。

可是你落魄了,外面的人都在疯传你的消息,全都是些幸灾乐祸,落井下石之语。而绿芜,怎能冷眼旁观?!绿芜不求爷你的荣华富贵,但求只身随你赴难!就算此去前途茫茫,随时可能和你共赴黄泉,那又如何?!绿芜一直深深的爱着你,而这,不过是应当为你做的一点小事而已,不过是不愿以后再也无法见到爷,只不过愿意和爷一起度过最艰难的时光,如此而已。

养蜂夹道的十年时光,虽然困苦,对我来说却是最宝贵的记忆。那时的相濡以沫,那时的日夜相伴,那时的互相扶持,我们慢慢的都融入了对方的生命里,成为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而那时的一点一滴,都是绿芜此生最大的幸福。

如果爷你不是那个落难至此的皇子,绿芜也没有资格,也不敢求得在你身边一时半刻。有人说我是奇女子,其实不是的。这只不过是给了绿芜可以靠近的借口和理由。

当我们离开养蜂夹道的时候,绿芜已经感到和爷相伴的日子不长了。

特别是当爷你说已经上折子求皇上给我册封了的时候,我的不安,一天多过于一天。

爷被释放了,不仅一切回到了原点,甚至,你的身份比以前,更加崇高,不再只是个闲散阿哥,如今的你,是当朝最得圣宠,尊贵无比的和硕怡亲王了。

而我就算天天躲在府里,很多事情仍然躲不开。虽然你待我一如以往,可是背转过你去,很多事情我也无法避免。我的身份尴尬,虽然我陪了爷你十年,可是,我是没有名分,福晋们的刁难排挤,争风吃醋已够让我身心俱疲了。

侧福晋还常常说话夹枪带棒,含沙射影的,绿芜虽落贱籍,可一直心高气傲,何曾受过这样的折辱,可是为了爷,绿芜都忍受了。可是绿芜不能忍受的是,她告诉我说为了我,爷已经为了我受尽闲言,还问我,是否我还要承欢也这样?

而我,“明史案”的后人,这么敏感的身份,不仅是会耽误你的前程,还是是一个极大的潜在危险。所以,我毅然决然的决定离开,只有这样,你和承欢,才能安好。

而我,会如何,并不重要。

而你却对我说:“你已经付出够多的了,这十年,若不是你,我也不可能走得下来。从今以后,我不要你再受任何的委屈。”

我的身份不要说是册封,如果传扬出去很容易会被有心人士拿来大做文章,而你,是肯定不会让我再受任何的委屈的了,那么局面只怕是难以收拾了。

所以,我必须离开。

而离开了爷,我又能去哪呢?

我要去哪才能确保爷和承欢的安全呢?

看来,除了我永远的消失,再无他法。

可如果我告诉你实情,只会让你更痛苦,而你,也不会让我如此做。所以,我留下书信一封,谎称自己不习惯王府生活、回江南了。

(八)

爷,当年随你赴难不是我的侠气,如今为了你性命相付也不是我的义烈,都只是想成全绿芜的爱,只是想保留住绿芜对爷的爱,如此而已。

身后的密林里传来纷乱的马蹄声,大概是十三爷的人找来了吧。

那么,绿芜的时间到了。

绿芜,必须离开了。

爷,绿芜要去了,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

爷,如果有来生,只愿你不再身在帝王家,而我,也是清清白白一世人,那我们,再相逢,再牵手,可好。

我笑着,慢慢步入河中,终至没顶。

或许,这,才是我的解脱。

(绿芜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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