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期如梦》番外 佳期如梦番外篇

番外 一

爸爸!爸爸!这里!这里!”纪念琅琅的声音轻脆如玉,落在机场大厅喧哗的空间里,分外清晰动听。旁边一个年轻男子闻声转头,了然地冲她们微笑,佳期有些尴尬地低下头,掩饰地轻轻抚平女儿微有些散乱的鬓发,为纪念的急切,和她的急切。

抬起头,正好迎上那张每晚睡前静静思念的面孔,挺直的鼻梁,如黑夜般深邃的眼睛,还有,他眼角的细纹。

孟和平抱起女儿,倾身在佳期脸颊轻轻一吻,“又在发呆?”她的皮肤白净细腻,在怀着纪念的时候,更是透明得仿佛一触即化,以至他一闲下来就喜欢亲她的脸,温温软软,真实地在他唇边。

纪念掩着小嘴“嘻嘻”地笑,大眼睛忽闪忽闪,闪着是孩子特有的敏锐和顽皮。

“快走吧!回家给你们做好吃的!”佳期不好意思地整理女儿的发带。

孟和平痴痴地看着她,这样柔和好听的声音,这样让人听着便觉得温暖而舒服的声音,属于佳期,他的佳期。

“耶!妈妈,我要吃蛋炒饭!”纪念高兴地挥舞双手。

车载屏幕上闪烁的小红点,沿着地图正缓慢闪动,提示着他们目前处于的位置。她在前面开车,孟和平就抱着纪念坐在后座。纪念手足舞蹈,连比带划地给爸爸讲今天都做了什么,而孟和平也神情专注地听她讲,比听上亿元的开发案还认真。纪念从参观爱国主义教育基地,讲到不小心又踩了赵小炜的脚,笑得前仰后合,最后又想起故居纪念馆照片里一个剪发少女的指环,“和妈妈的指环一模一样哦!”纪念不忘补充。佳期从后视镜里看孟和平的脸色,而他只是低着头整理女儿的发带,声音很轻:“下次不要掉队!”

纪念没想到这次的礼物不是洋娃娃,而是伦敦塔桥的立体模型。几千块零散、切割平滑的紫檀木,在灯光下闪着神秘的光泽,香气若有若无地盈绕在鼻间。她新奇地爱不释手,抓了一把在手里:“爸爸,你和我一起拼?”

孟和平还没来得及回答,佳期已经走进来:“孟和平,你让纪念先去洗澡!”塞了一块大毛巾在他手里,又匆匆赶回厨房。

纪念扁了扁嘴,孟和平笑着把毛巾递给她:“快去吧!”


孟和平从主卧的浴室出来,疲惫地一头倒在床上,习惯性地去枕间去寻找熟悉的气息,身体怀念久违的舒适,心却满满地在叫嚣。他终于按耐不住起身去厨房,路过书房又想起什么。推开门,果然看见纪念跪坐在他的大椅子上,专心地拼图,塔桥的底座已经初见端倪。而她的头发并没有擦干,水顺着发丝滑下,在发梢慢慢一颗,滴落,又一颗,滴落。纪念性子急,有什么新东西,一向等不得,这一点像佳期。他们还在念书时他便记得,热的东西佳期等不住,所以他喝茶总是习惯替她也凉上一杯。孟和平走到她身边,拿了手里的毛巾给她擦头发。

“别动!弄散了我的桥!”纪念一手挥开毛巾,一手护着拼了一点的模型。孟和平抓住她的双手放在她身前,再次拿起毛巾:“先擦干头发!”纪念的头发乌黑浓密,这也像佳期。想到在厨房忙碌的佳期,孟和平的嘴角不自觉地慢慢扬起来。一时间父女两个人都不说话,孟和平专心地擦着,纪念竟然也乖乖不动,怪不得佳期曾经对他抱怨,“她拗起来只有你能治得住!”语气不无羡慕。


轻轻带上书房的门,孟和平径直来到厨房,佳期系着淡绿色的碎花围裙,正在将青菜下锅,油锅里咝咝作响,串起的白烟迅速地被抽油烟机吸进去。德国橱柜,佳期的德国橱柜。为了纪念上学方便,他们便搬到市区来,选房装修都是佳期经的手,之前一直不让他看。他还清楚地记得搬进来那天,她站在崭新的德国橱柜前,冲他顽皮的笑。那个笑容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那样久,那样久以后,他终于又见到了这样的笑容,和那个曾经鼓起腮帮子瞪他的佳期。纪念有一次眨着乌黑的大眼睛,一脸认真地对他说:“爸爸,你是不是有多动症?”他按耐住惊讶和笑意,以平静的语气问:“为什么这么说?”纪念振振有词,还用手比划:“要不然你怎么一回到家,就一会儿窜到我这里,一会儿窜到妈妈那里?”孟和平忍俊不禁:“那个经常乱窜的,是你吧?”纪念的否认很大声:“才不是呢!”想到在书房专心“建桥”的纪念,孟和平的嘴角不自觉地慢慢扬起。因为那是他一天最快乐的时光,他怎么能坐得住?

那天碰到容博,聊完生意聊近况,他最后欲言又止,终于还是问:“真的不介意?”是在替东子问吧?容博是最绅士的人,如果不是如此在乎,不会忘记守礼;可是他毕竟不了解。不是“不介意”,是“感激”。他和佳期的不幸,从来与东子无关;而他和佳期的幸福,却全靠东子成全。没有他,佳期不会有勇气再面对他,本来,她自己放弃,放弃这一生,放弃今后,所有的幸福……

孟和平走过去,从背后环住佳期的腰。佳期的动作一滞,随即失笑:“炒菜呢!”

“佳期,我好想你。”

当午夜时分孟和平终于沉沉睡去,佳期这才慢慢地坐起来,回身轻轻地给他掖了掖被子。她不敢多动,只是默默地抱膝坐在那里。

孟和平回来了,可是她还是睡不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脑子里的一根弦突然一紧,佳期下意识地把手伸向枕下,摸索到那根线,轻轻一扯手里便多了一份重量。卧室的灯并没有开,世界黑暗而寂静,寂静,思绪像太空里的一粒灰尘,没有阻力,轻易翻滚回转,跨越七年的日日夜夜,她好像又看见上海那天鹅绒般漆黑而柔软的夜空,看到那场盛世烟花。

背后孟和平翻了个身,佳期蓦然回过神,知道是他醒了。“还睡不着?”孟和平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分外清晰真实,佳期还未回答,已经被他拉进怀里。孟和平给她盖上被子,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怀里:“夜里凉,怎么不裹上被子?”

“对不起。”佳期愧疚地把头埋进他怀里。

“傻丫头,”孟和平轻轻拍抚着她的背,“你先睡,你睡着了我再睡!”

佳期突然觉得眼眶发热,飞快地闭上眼睛,这样的感觉,就像纪念出生那天。产房里,孟和平抚着孩子浓密的胎发,低声说:“就叫纪念吧!”佳期的眼泪刷的就掉下来,怕被他看到,慌忙地侧过头去。

佳期乖乖地一直闭着眼睛,从手到心,一点点温暖起来。她已经习惯依赖他,在这个时候依赖他。他总会给她最大的包容,最温暖的依靠---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她也许勇敢,却不够坚强;又或者她从来就不坚强,只是现在不再想逞强而已。因为,有他在。凡事有他在,佳期总觉得可以依傍,可以放心。

其实她一直是在依赖着孟和平的。

当年,是孟和平来接的机,佳期只是没想到会见到周静安,其实也没顾得惊讶,只觉得松了口气。孟和平去取车前脚刚走,周静安就兴奋地抓住她的手不放:“佳期,今早接到孟和平的电话,简直像做梦一样!我竟然接到孟和平的电话!孟和平的电话耶!你知道是什么感觉吗?就像你前一天刚刚在杂志上见到梁朝伟,第二天就看到他本人!余震犹在呀余震犹在!不过也真的和梁朝伟一样忧郁哦!”周静安双手交握在胸前,眼睛聚在空气中的某一点,深情回忆:“他的眼睛看着我,安静地、深沉地看着我,然后真挚地、诚恳地、一字一字地说:‘请和我去接佳期!’”

周静安转过头看她:“你说我怎么拒绝?”尤佳期勉强微笑:“所以你就没拒绝啊!”周静安的声音又低下来:“可惜一路上没怎么和我说话!”她又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大叫:“尤佳期,你怎么认识的孟和平?对,一定是通过阮正东!”她突然意识到说错话,连忙住了嘴。正巧孟和平的车停在她们面前,周静安立刻拉着她坐进后座,孟和平还没说话,她就自报了家门,回头对佳期说:“先住我那!”

佳期第一次如此感激周静安的好奇心,连连点头。孟和平一路都没有说话,车里只有周静安的声音,细细讲述佳期走后发生的事情,佳期努力听,用力地想把她的话听进去,却只觉得周静安说的话都变成一个个汉字,在空中围着自己徒劳地飞转。

车子到了周静安家楼下停住,孟和平回头:“佳期,我今天有点急事,过几天再来看你。”佳期不可避免地抬头看他,这是下飞机以来她第一次正视他,却觉得原来并非想象中的那么难。他的眼睛平静深邃得犹如清朗的夜空,并不逼人。她连忙点头:“好,你先忙!”

他又看了周静安一眼,静默了一会儿才说:“谢谢你!”

周静安难得地没出言讽刺,认真地说了句“不客气!”

上了楼,周静安竟然没有再追问她,催促着她洗澡、吃饭,然后拉着她坐在电视机前看韩剧,哭完了笑笑完了哭哭完了睡,佳期也不知道这样过了几天。每天什么也不想,只要听周静安的命令就好:起床!刷牙洗脸!吃饭!看电视!睡觉!……直到一天早上被电话吵醒,四处一看,周静安竟然不在家,接起电话才知道是她。

“你什么时候出去的?”佳期迷迷糊糊地问,声音里还带着睡意。

“七点啊!今天再不上班老板非扒了我的皮不可!尤佳期,老板让你今天过来上班!马上!”

“哦!”佳期下意识地答,放下电话,乖乖地去洗脸刷牙。

就那样重新开始的日复一日吧!生活没什么变化,她只是不敢想,思想还在,只是睡着了。直到孟和平再次出现。



走出大楼,佳期便看见他斜靠在车身,低头含着一枝烟,划着火柴,一下、两下……到最后终于划然,点着了烟,他抬起头。

还是那双眼睛,平静深邃得犹如清朗的夜空,并不逼人。

佳期下了很久的决心,才走到他面前,低头看着脚面说:“孟和平,我很好,你以后不用再来看我了!”话说出口佳期立刻后悔,她竟然连婉转都不会了;可是再解释只会越描越黑,佳期只有沉默。

孟和平也不说话,佳期低头呆呆地看着他指间的红芒明灭,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他开口:“东子的骨灰迁进了墓园,你要去看看吗?”

原来他那天说有急事是去上海……

佳期突然觉得一阵胸闷,她漏掉了这样多的东西,多到她无从想起,脑子里一阵轰鸣,各种情感涌上来,只觉得头痛欲裂。恍惚间听到孟和平低声唤她,佳期像是寻到依靠,循着声音慢慢地抬起头,直直望入那双眼睛,那双平静深邃得犹如清朗的夜空的眼睛。

原来,她一直可以直视他的眼睛。

孟和平鼓励地向她微笑:“佳期,我送你过去吧!”

她也曾担心近乡情怯,可是当最后终于站在墓前,她只感到心安。他在那里,就在那里,没有消失,没有不存在,他在那里静静地希望自己好好的,幸福地活着。而她,努力地幸福。后来,这便成了习惯,每年孟和平都开车送她去墓园。

孟和平也开始慢慢地约她,并不频繁。刚开始佳期还会试图理清一些东西,后来便渐渐放弃了。思考是如此的累,而她已经没有力气。孟和平是熟悉的、温柔的、懂她的,在他面前,她只是自己,不用提起力气刻意去做任何事情。佳期也曾经担心,在他面前这样无所遁形会无法自处,可是,他的眼睛,却只让她觉得安稳而舒适,那是比爱情还多了的一层东西……

佳期不确定那是什么,但是它让她想到相守,让她看到生活的轨迹在向远方延伸,而尽头,是一辈子。而她没法拒绝,只是恍惚觉得那是她渴望了很久很久的东西。

后来佳期还是搬回自己的地方住,每天朝九晚五,像以往一样上下班,闲暇和周静安喝喝茶、聊聊天、逛逛街。只要工作不忙,孟和平就来接送她上下班,偶尔一起吃晚饭,日子过得平安顺遂,直到有一天周静安点醒了她。“我每年春节都祈祷新的一年里工作顺利,从来就没管用过!如今才知道,什么祈祷?其实抵不过孟和平一辆Chopster!”佳期这才突然记起,上次孟和平来接她,她前脚坐进车里,老总后脚便过来打招呼,至于孟和平答了什么,佳期早已经忘了。

所以如今才恍然,平安顺遂,原来是因为这样。

工作顺利,生活安稳,这不是她要的幸福。佳期觉得害怕,原来最重要的东西她并没有抓住。佳期突然很想见孟和平,午休躲到一边打他的手机。乍然听到彩铃,佳期有片刻地怔忡,眼眶鼻头猛地一酸。那是《山丹丹花开红艳艳》的钢琴曲,而她第一次听到。

她忽然记起许久前孟和平那个电话。那时她故意慢慢地不回家,跟他说要加班,或者说自己忙,幸而孟和平也忙,隔了那么久见不到她,他忍不住给她打电话,问:“你什么时候回家?”她说:“晚上我要加班,就不过去了。”他语气可怜:“那我晚上去接你下班好不好,保证不吵到你做事,我想你,我有十来天没见着你了。”

等待的时候手心竟然微湿,佳期才意识到自己的紧张,像小时候玩捉迷藏,一个人躲起来屏住呼吸的等待。

手机响了好久也没有人接听,佳期忽然有些心急,她已经三天没见到孟和平了。晚上临睡前又打了一个电话,许久之后终于被接起,却是一个温柔的女声:“你好,孟总电话。”佳期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那边已经先开口:“尤小姐?”佳期只得应声:“是我。”“尤小姐,孟总现在仁爱医院,你现在方便过来吗?”

病房里,佳期紧紧握着孟和平被子外面的手,看着点滴一点一点落下。可能是由于药物的原因,他睡得很沉,梦里依然是眉头紧锁。

在医院门口等她的女子妆容淡雅,身材窈窕,她一开口,佳期便认出是刚才那个声音。“尤小姐你好!我是苏畅,孟总的秘书。您这边请!”那个美丽的女子向佳期解释:“今天开会时孟总突然晕倒,送到医院才知道这几天他一直在发烧。一忙起来,孟总就不会照顾自己!”语气里轻微的抱怨,让佳期心头一震。

佳期低下头,脸颊贴着他的手心,眼泪一滴一滴滑落:“孟和平,你吓我!你吓我!”

一只大手抚上她的头顶:“傻丫头,我不会有事!”

佳期惊喜地抬头,又看到熟悉的眼睛里熟悉的温柔。两个人就这样傻傻地看着对方,好像回到从前,什么也不说,可以这样傻傻地对视半天。

“那天你给甲骨文洗澡,我听见了!”孟和平突然说。

“什么?”佳期愣了一下。

“你说别走。”那三声别走,像三把刀子,一把把插入他心口,可是当时他不能不走。孟和平的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佳期,如果现在换我说别走,你会留下来吗?”

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佳期慌忙伸手去拭。 .

“佳期,那么多年,我一直不敢去找你,因为我根本没能让你幸福,而是让你吃了那么多的苦,这么多年,我没有资格再爱你!可是,佳期,我没有办法不去奢望,我一直在想如果,一直在想如果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佳期,如果我现在说别走,你会留下来吗?”

他的眼神像怕被抛弃的小孩子,软软的直望进她心里去,佳期的心也被牵着,软软地疼。

番外 二——东子

酒过三巡,两人都有了点醉意,阮正东这才说:“宴无好宴啊,你还是老实说吧,到底有啥事,省得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

  王燔宇只是笑:“哟,就不兴没事吃个饭联络下感情啊?”

  “扯淡!”因为喝过了酒,一双丹凤眼越发显得秀长明亮:“蒙谁呢?咱俩是不是一个大院儿长大的?咱俩是不是发小?你小子眼皮一抬我就知道你想干嘛。”


  “啥事?”

  王燔宇伸出拇指与食指,比了一比,阮正东笑了一声:“你的心倒不小,这么大的活儿,我可揽不了,你找别人去吧。”

  王燔宇只是笑:“看看,又拿我当外人了不是?你不是揽不了,你压根是不愿意蹚这趟混水。”

  “你小子,知道是混水还想拉我下水啊?”

  “我就是不服气,这么大的活儿,凭什么让雷老二一个人吃独食啊?他也太横了。”

  阮正东倒不以为然:“人家横是人家本事,你又是操的哪门子心?”

  “操的钱的心呗,这年头,除了钱,还有啥值得操心的?”王燔宇语重心长:“不趁年轻赶紧挣点钱花,到老了,有钱也花不动了啊。”

  “你这嘴里就没一句好话。”阮正东撂开手里的酒杯:“我跟雷老二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我可不愿意插这么一杠子,不地道。外人看着也笑话。”

  王燔宇说:“你地道,雷老二可不地道,我听说去年那件事,可就是他给闹黄的,那又该怎么算?”

  阮正东说:“不就一误会吗?”

  “那咱们也跟他误会一次,不就成了?”王燔宇又说:“规矩我懂,中间所有开销都是我的。到账之后,你七我三。”

  阮正东不置可否,只说:“八字还没一撇呢,谁知道水深水浅。”

  王燔宇只是笑:“只要你肯出面,就没问题。”

  阮正东笑了一声,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说:“对了,我正想找你帮个忙呢。”

  王燔宇十分慷慨:“行,你只管说!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阮正东倒笑了:“也没多大事,就我一战友,原来在部队跟我感情特好,铁哥们,没得说。后来转业开了一广告公司,前天请我吃饭,说是得罪市里的谁了,后来啊,我被他灌醉了。他说是得罪谁了我也给弄忘了,正好,你替我把这事给摆平了。人家做点生意不容易,该为人民服务的,就尽量为人民服务一下嘛。”


  “这么点事,”王燔宇笑道:“你尽管放心好了。回头我就给我们家老爷子的秘书打个电话,三天之内,准给你回话。”

  “行,那我先谢了啊。”

  “咱俩谁跟谁啊,我还没谢你呢。对了,你那战友的广告公司叫啥名字,回头我告诉他们,多照应着点,市里有几个大项目不正招标吗?”

  “别介,你也别太照应了。”阮正东赶紧说:“人家公司就那么些人,你一照应,人家该加班加点了。”

  “加班加点还不好啊,多挣钱啊。”

  阮正东叹了口气:“加班加点,会累着人。”

番外 三——狗血二十五条

狗血啊,超级狗血啊,自己总结了一下,觉得真素……

1、她死命挣不开,最后急得哭了。阮正东终于松开手,有些惘然的看着她,后头的车全在不耐的按喇叭,就在那样嘈杂的震天响里,他喃喃说:“怎么会是你。”

2、原来他多懒啊,只有她知道。袜子脱下来扔在那里,非得她动用武力威胁,他才肯去洗,还在逼仄的洗手间里唱歌:“啊啊……给我一个好老婆,让我不用洗袜子,就算工资上交,就算揪我耳朵,我也一定不后悔……”荒腔走板的《忘情水》,笑得她前俯后仰,伸手去揪他耳朵,他两手都是洗衣粉的泡沫,头一侧,却温柔的吻住她,就那样扎煞着满是泡沫的双手,温柔的吻着她。

3、他望着她,过了许久,才说话,声音低沉暗哑,透着无法抑制的哀凉:“我爱你——佳期,不管你说什么,我爱你。如果你走了,这辈子我也许永远没有办法再将你找回来。”

4、火车咣啷咣啷响着,一直向南,一直向南,半夜的车厢,一片漆黑的沉寂。偶尔经过灯火通明的站台,窗帘的缝隙就会透进一线光亮来。火车停留片刻,又向前疾驰。车厢里的人都渐渐睡去,她睡不着,起来泡方便面吃。拿出康师傅的大碗,只见上头用夜光笔画了一只肥墩墩的小猪,尾巴还打了个圈儿,孟和平的字一向写得大,那一行字写得更大,在黑暗中发着莹莹的绿光:“小猪,小猪,多吃水果,不准吃泡面。”

5、他说:“我不吃掉你两千多,你哪能时不时就突然想起我来?”

6、她翻来覆去,最后终于爬起来,蹑手蹑足到厨房去,想给自己倒一杯热茶。摸索了半晌才摸到灯掣,灯光很亮,她的眼睛半晌才适应光线,却是一怔。厨房不出意料的一尘不染,半点烟火气也没有,出人意料的是空无一物的橱柜上,静静放着一只空的红酒瓶子,洗得晶莹透亮,软木塞放在一旁。

7、这是他第一次说这三个字,清清楚楚的从耳机中传出来,隔着话筒,佳期只觉得自己脸上在发烧。公用电话像一朵橙色的硕大蘑菇,每一瓣心事都是密密的褶,脆而软,有许多许多细小无法见到的孢子,轻轻碰触就会迸散在空气里,散发着一种愉悦而令人心慌的气息。那是幸福的味道,而夜风清凉,吹拂着她滚烫的面颊。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忽然一下子就将电话挂断了。

8、佳期此生永远也不会忘记,永远也不会忘记那间小礼堂,她站在台下墨海似的黑暗里,耳边似乎还回荡着钢琴优美的旋律,而面前空旷舞台上,他站在一切光源的中央,眉与眼都清晰分明,脸上的每一条轮廓,都那么清晰分明。在雪亮的追灯光柱下,一切都清晰得反而像不真实。连他的整个人,都像梦幻般不真实,这一切都像梦境,像梦一样美得不真实。

他问她:“佳期,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9、她的声音也在发抖,眼晴里却有一种异样的光芒:“阿姨,如果您想用这种方式来羞辱我,那么您错了。我并不觉得有任何羞耻,这个世界上的确有许多人不幸福,许多人过得很难堪,但这并不全是她们自己的原因。也许她们是做了错事,可是您,难道您就从来就没有做错过任何一件事情?我并不知道和平为我的牺牲,他是没有告诉过我奖学金的事情,可是不管他做任何决定,都有他自己的原因。我爱他,信任他,不管他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他。”

10、“她不爱我,”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说:“所以,我永远也不会让她知道。”

11、他停了一停,语音凄凉:“我爱你。”

12、徐时峰的目光里错综复杂,或许是了然,或许是怜悯,最后他只是长长叹了口气:“年轻时我们放弃,以为那不过是一段感情,可是最后才知道,那其实是一生。”

13、他说:“请你原谅我这样自私,我不想再放开你。”

我倒,为虾米说我超过一万字?

14、佳期垂下头去:“大哥,随便你怎么骂我,我就是这样一根筋。我希望他能快乐,哪怕是一天一小时一秒钟,我都会陪着他。如果他能好起来,将来让我离开他,我也高兴。如果万一……那么我更应该陪着他。”

15、他半晌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叫了她一声:“佳期。”

她嗯了一声,他问:“你怎么又在哭?”

她说:“没有啊。”举手拭一拭眼泪,说:“我又不是小孩子,再说伤口已经不疼了。”

不知为什么,好像她每一次掉眼泪,他都会知道。

16、吃饱了,人就会比较快乐。

周静安常常这样说。

可是她现在吃饱了,却一点也不快乐。

17、“我要吃蛋炒饭。”佳期在心里叹了口气,在这种好似电影布景的大宅中提出这种要求,不知会不会天打雷劈。

18、“在这个世界上,我已经辜负过一个深爱我的人,从前我放弃孟和平,因为我没有办法放弃比爱情更重要的一些东西,比如亲情,比如尊严。如今我不能回到他身边,因为我们中间已经隔着永远无法逾越的东西。这辈子我也没有办法回去,我只能辜负,对他除了内疚,我没有别的办法。我以为一辈子就这样了,我几乎打算用这一辈子来还欠他的。可是过了这么多年,我还能够遇上你,我还可以遇到另一个深爱我的人,我不希望再辜负你,你为了我做了很多很多,我也就想自私一点,我也就想可以肆无忌惮一回,不管从前的人从前的事。我想重新开始。正东,不管你是不是真的不再爱我,不管你的病怎么样,我都希望你不要推开我。哪怕我一厢情愿,我想陪着你,我想一直到最后,我可以握着你的手。我希望你给我时间,让我可以说,我像你爱我一样,爱上你。”

19、“如果可以,我想娶你为妻。从前有人对我说过,一个男人对女人表示最大的诚意,就是求婚。我很想娶你,可是我担心将来。所以我们订婚吧,即使不是正式的结婚,我想让全部的人都知道,我要娶你,如果可以,将来我要你做我的妻子。”

20、江西并不知道,他其实知道她说的是哪部电影。

他记得,女主角说的是:“每当想要流泪的时候,我就会抬起头来看星星,这样眼泪就不会流下来了。”

21、她慢慢的说:“每当想要流泪的时候,我就会抬起头来看星星,这样眼泪就不会流下来了。”

“可是真正爱着我的那个人,他应当永远也不会让我流泪。”

22、聚餐很热闹,人太多所以在很大一间包厢里开了两大桌,谢小禾端起酒杯,说:“我们的目标是……”

马上有同事接口:“没有蛀牙。”

大家顿时笑得东倒西歪,谢小禾也笑:“其实今晚我们的目标是灌醉佳期。这么多年,我们从来没有实现过这个目标,今晚一定要做最后的努力,不然以后都没机会了。”

23、他一动未动在那里,声音低低的:“你怎么老是忘记带钥匙。我一直隔几天就回来一趟,收拾收拾屋子什么的,你总不回家,家里也不能变狗窝啊。我只能等这最后一次了,明天我真的就走了。你别以为我是等你呢,我是没遇上一个好的——我要真遇上了,哪还会等你啊。可是尤佳期,我这么多年找来找去,就没能再找着第二个你。”

24、空中小姐十分紧张的问她:“对不起,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

她哽咽得几乎无法说话。

“我要下飞机。”

空姐一脸的错愕,旋即职业性的微笑:“对不起,飞机已经起飞,我们无法满足您的要求。” m

她执拗而绝望:“我要下飞机。”

“您是否身体不适?需要医生吗?”

她一直流泪,一直摇头。

“我只要下飞机。”

25、“新闻从没有预告,说今晚上海会燃放焰火。”

他微笑:“是啊,可后来有关方面突然觉得,如果今晚不燃放焰火,不能体现欢乐祥和的新年气氛。”

没有了,后头的狗血还没想好,不泼了……

番外 四——六一快乐

“……曾居住在此……爱国主义教育基地……”

  因为隔得远,讲解的声音显得有点断断续续,所有的孩子都牵着同伴的小手,因为是小学一年级的学生,第一回参加这种活动,显得很兴奋,虽然忍不住叽叽喳喳不停议论。但秩序很好,慢慢跟随着讲解员往前走。

  “纪念!”一个小男孩忍不住扭过头抱怨:“你又踩了我的脚了……”

  “对不起啦……”叫纪念的是个小女生,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像是两丸水汪汪的葡萄:“赵小炜,我不是故意的。”

  小男孩咧开嘴笑了:“没关系。”

  但纪念只是仰起脸来,十分专注的看着墙上的黑白大照片:“这戒指我妈妈也有一个。”

  “什么?”赵小炜一颗小脑袋凑过来,纪念指给他看:“这个姐姐手上的金戒指”

  满墙错落的老式的照片,这一张放得极大,望着镜头微笑的剪发少女,安详的坐在那里,双手自然交错,显露出那枚样式别致的指环。整幅照片氤氲着岁月的微黄,但细节依旧清楚分明,连戒指镂刻的纹路花样都清晰可见。只是隔着玻璃罩子,两个小小的人儿踮着脚,努力想要看得更清楚,所以两个小小的鼻尖挤在玻璃上,捺得扁扁的。

  “我妈妈有一个。”纪念认真的说:“是一模一样的呢。”

  “这个是文物,”赵小炜摇头晃脑的说:“你妈妈那个一定是后来买的。文物是不卖的,文物都是国家的。”

  纪念踮着脚尖又看了好久,语气肯定:“我妈妈那个真的是跟这个一模一样的,我看过好多回了。不过妈妈不是戴在手指上的,她用一根红线系了,挂在脖子上的。”

  赵小炜说:“可是我看到别的阿姨还有张老师,都是把戒指都是戴在手上啊,你妈妈为什么要把它挂在脖子上?

  这倒问倒了纪念,她睁大了眼睛想了半晌,终于泄气:“我不知道。”

  “后面的同学,”领队的老师终于发现了两个窃窃私语的孩子:“赵小炜、纪念,不要掉队,来,跟上。”

  两个小孩子答应一声,立刻小跑着跟上了班上同学。

  下午的活动只是参观爱国主义教育基地,满载孩子的校车回到学校后,差不多已经是放学时分,回到教室点过名后正好打了放学铃。


  校门口等满了接孩子的家长,纪念一眼认出母亲,脆生生的叫:“妈妈!”提着书包飞奔着过去。她的妈妈含笑抱住她,然后牵着她的手走到停车位去,纪念打开车门把书包放到后座,自己则坐到副驾驶位,整条马路人行道上差不多全是放学的孩子,路上则全是接学生的车,一时间有点水泄不通的样子,她的妈妈一边慢慢的调过车头,一边含笑听女儿讲今天一天在学校的事情。

  路口横穿马路的学生络绎不绝,于是将车停下,静静等侯。女儿一回头看到母亲颈中那条细细的红线,忽然想起自己同学赵小炜下午问的那番话,不由问:“妈妈,你为什么要把戒指穿在线上,挂在脖子里啊?别的阿姨都是戴在手指上的呀。”

  她妈妈怔了一下,才说:“因为……因为妈妈手指上已经戴了结婚戒指了啊。”

  “哦!”纪念璨然一笑:“我知道了。可是妈妈还可以戴在右手上啊。”

  她妈妈耐心的向纪念解释:“因为右手整天要做很多事情,戴着戒指会不方便,也许会挂住东西,好像我们的手表,都是戴在左腕上的。”

  “妈妈,还有……”纪念琅琅的声音轻脆如玉:“我今天看到跟你一模一样的戒指,是在故居纪念馆里面,墙上有好大一张照片,那上面的人就戴着跟你一模一样的戒指哦……”

  夏日的黄昏,落日在高楼的夹缝间徐徐下坠,路口有熙攘的人群,这繁华的尘世,有那么刹那,几乎是静止停顿,仿佛地球停止了转动,只在这一秒钟,一切都停滞不动,唯有脑海中一片静白,然后,刹那间思念翻卷如潮。


  这一生,这一生,她慢慢抬起脸,这一生她再不会允许自己落泪,因为有一个人,他会心疼。

  她会好好的,幸福的活着,安稳的将自己这一辈子过完,把所有的幸福都要体验到,因为,他会知道,他会心疼,所以,她更要好好的,让自己最幸福的活着,过好每一天,每一小时,每一分钟。

  我把戒指挂在脖子上,因为这样,它就会贴过心口,它会跟着我的心跳,跟着我的脉博,一起跳动,它会永远在那里,就像你,永远会在那里。

  我一定会幸福的活着,安安稳稳,把这辈子最美最好的事情,把生命里的一切感动,都一一体验。

  我会过好每一天,每一个小时,每一分钟,直到你,远远笑开了眉,直到你,一定都要知道。

  车子终于慢慢滑动,平稳的驶过路口,不久转入主干道,融入车流滚滚。

  “妈妈,我们是去机场吗?”

  “是啊,等我们到了机场,爸爸也该下飞机了。”

  纪念兴高采烈:“妈妈,你猜猜爸爸这次会给我带什么礼物回来呢?他最没创意了,搞不好又是洋娃娃……”

  ——谨以此文,献给此生终会得到幸福的佳期,献给全体陪着《佳期如梦》走过的看官大人们。我们唯有以幸福的生活,来回报那些曾经爱过我们,给予我们最无私感情的人。

  谢谢大家。

  祝大家“六一”快乐,童颜不老~童心不老~

番外 五——阮郎归

“漂亮!”

看到小白球不偏不倚的落地,王燔宇脱口夸了句。阮正东不过笑笑,随手将球杆交给身后的球童,两个人往前走,球童亦步亦趋的跟在后头。

难得晴好的天气,阳光灿烂照在草地上,茵茵似碧绒绿毯一般,连绵起伏,果岭前视线开阔,可以看到远处高大的乔木。几排水杉树刚得了一分绿意,遥看似水彩轻染,还没有洇化开来。

“晚上你请客,你这笔可挣的不少。”

  王燔宇直笑:“多谢多谢,那是一定要请你的。”

  “叫上你哥,你哥不正好回来开会么?”

  王燔宇一听就直摇头:“他去了可不好玩了,我们家老大什么都好,就是胆子越来越小,成天有事没事就把我拎去训一顿。老爷子都没这么排揎过我,他倒好,横竖瞧我不顺眼。”

  走到果岭下,王燔宇一转脸,瞧见远处几个人,忽然“咦”了一声,说:“东子,那不是你的妞?”

  阮正东回头一看,还真是。随手摘下手套交给球童,大步流星走过去。

  佳期耐着性子正陪笑,手里一根球杆横竖拿着不顺手,又要顾忌怎么跟人回话。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你在这儿干嘛?”

抬头一看,阮正东。

佳期很少看他戴帽子,又戴了墨镜,阳光下只能看见他的侧脸,眼睛仿佛微微眯着。

  她说:“陪客户打球。”

“你会打吗?”他扫了她两眼:“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我刚学……”

没说到两句话,王燔宇也踱过来了,这些人都认识他,纷纷跟他打招呼:“王总!”还有人忙着跟他寒喧:“这阵子短见,王总在忙什么呢?”

  “瞎忙呗。”王燔宇介绍:“这位是阮正东,我发小。”

  阮正东三个字差不多让几个人眼睛顿时发直,连忙陪笑着与阮正东握手,阮正东不过敷衍一下,略站了站,就说:“我约了朋友吃饭,要先走一步。”

王燔宇暗自好笑,脸上却不露出来:“咱们一块儿出去吧。”

  坐了电瓶车出了球场,阮正东才给佳期打电话:“你出来,我在门口等你。”

  “我这里还陪客户呢……”

 “陪什么陪啊,你快出来。就你那技术,也不嫌丢人现眼。”

  “不行,老总说了,这合同……”

  阮正东不耐的打断她:“我朋友今年的广告代理还没定呢,你快出来,请我们吃个饭,说不定他就交你们公司了。”不由分说把电话扣了。

王燔宇在一旁直笑:“哎,我们今年的广告预算可是两千万,被你一句话就送了人,你这是为博红颜一笑,峰火戏诸侯呢你?”看阮正东臭着脸,赶紧举手:“得,得,当我没说。”

过不多大会儿,佳期果然出来了,站在俱乐部门口张望。没有看到熟悉的迈巴赫,只好低头掏手机。

《佳期如梦》番外 佳期如梦番外篇
“笨!”阮正东喃喃的骂了句,终究还是接了电话:“银色跑车,你左手边,车牌0033。”

佳期果然看到了,一溜小跑过来,拉开车门还是气喘吁吁:“王总!”又对阮正东笑了笑:“谢谢啊。”

“王总约了人,今天没空跟咱们吃饭。”阮正东说:“下星期叫你同事去他公司签合同吧。”对王燔宇说:“你不是约了人么,还坐这儿干嘛?”

  王燔宇直笑:“我马上就走。” ,

佳期被太阳晒得脸发红,上车之后才觉得热,把外套脱了,问阮正东:“你怎么换这车了?”

阮正东从后视镜里瞥了她一眼:“人家的车,我借着开开。”正说着电话响了,他用蓝牙于是接了:“什么事?”

“我那车刚买,你悠着点开。”

  “废话。”

  “还有,你把我一个人撂这儿了,我怎么回去啊?”

  “打电话叫你司机来接。”

“你怎么这么重色轻友啊,不兴这样的啊。”

  “那叫我司机来接你,总行了吧?”

  “不敢!不敢!我还是蹭车回去得了。对了,晚上你还吃不吃饭啊?”

“今晚上算了,明天再说吧。”

  “明天我要去墨尔本。”

  “那你回来后请我吧。”

“要不今儿晚上你带她一块儿来。我也带上我女朋友,咱们四个人一块儿吃,多热闹。”

  “扯淡,你兜这么一圈子你就是笑话我啊?”

   王燔宇哧哧直笑:“得了,你到时候把车停哪儿了,记得跟我说一声,我叫司机去开回来。”

  “知道了。”

“还有,你那女朋友,到底叫什么公司来着?我得打电话跟他们交待一声。”

  “你怎么这么罗唆啊?到时候我打电话给你,挂了。”阮正东把电话挂断,又问佳期:“晚上吃什么?我都饿了。”

佳期说:“要不吃面吧,吃面最简单。”

  “那好。”阮正东说:“去吃鳝爆面吧,我知道有家馆子,做得那个叫鲜。”

  “你怎么什么好吃的都知道啊?”

  “我无所事事,成天只钻研这个,能不知道吗?”

一句话逗得她笑起来,忽然想起来问:“对了,你那朋友的公司,广告预算大概是多少?”

“不清楚,回头再问他吧。”他漫不经心的说:“你还是想着怎么吃鳝爆面吧。”

番外 六——天涯若比邻

将近午夜,又要开始新的一天,而我庆幸也许又能多撑过一刻。是谁曾经低吟浅唱着:这尘世虽温柔缠绵,却为你才缱倦留恋。现在想来,真是再贴切不过。虽然很辛苦,可我一直都记得,在一个冬日里的暮色黄昏,我们说过一辈子——“少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能算一辈子!”言犹在耳,我尽力而为。

原谅我一直让你走,私心一直希望在你的记忆里,存留的是我生动鲜活的样貌,而不是不能言语表情的冰冷面孔。也许下一秒,真就不在了,我希望自己安排好了关于你的一切。和平会继续照顾你,我很放心。不过就是忍不住,在你接下来的人生里,也许偶尔会发现我对你的心意吧。就是忍不住,想让你把我想起,就是忍不住想让你,千万别把我忘记……

别说我为你做了很多,我只是遗憾,不能更多……

曾经以为,人生于我,是那样的海阔天空。后来才终于醒悟,很多很多的钱,很多很多的爱,原来在生死面前,并没有十足的意义。

很久以前,听过一首英文歌,轻快甜蜜的女声悠悠说着生死离别的故事。那个时候,我还未曾将繁华光影一一看透,以为那样的人生离我终究太远。却从来没有想过,这样无可奈何的哀愁,有一天会发生在你我之间。


都说天堂若比邻,


所以不会离你太远。


如果你试着将我找寻,


也许某天会把我看见。


都说天堂若比邻,


所以不必说再见,


我不要你这样哭泣。


我会一直都在这里!

我是这样爱你,在你知道之前,也许,早在自己知道之前。即使还嫌短暂,却是我能给你的一生一世…… -

已经过了午夜,又是新的一天。虽然不想不愿,也只能这样匆匆离别。不要忘了我们说好的,下辈子我一定会等着你,我要比所有的人都早,早一点遇见你……

一百年不变……

又是一个有烟火的日子,这样的夜晚总是让我想你——虽然思念的话,以前从来不敢说出口。

都说天堂若比邻,


所以不会离你太远。


如果你试着将我找寻,


也许某天会把我看见。


都说天堂若比邻,


所以不必说再见,


我不要你这样哭泣。


我会一直都在这里!

从不知道,你的声音和你的人一样,如此的令我沉迷。

我听到了,听到你在和我说,会一直一直在我身边。泪在眼眶打转,我要忍住不哭,因为那样,你就会更加伤心。

然你说天堂若比邻,那就在不远处好好的看着我。我答应过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要让自己幸福,我一定会努力做到——虽然我的幸福,也只和你有关。

你的信用卡一直都在我这里,江西怎么也不肯拿回去。我只好去做想做的事,去吃很喜欢很喜欢的芒果蛋糕,都要你付钱,我知道你从来不会吝惜。

待在曾经属于你的城市,却不知道你现在到底在哪里。我也会回去东浦,你给我找回来的那里才是我的家,有你,有爸爸。

总是很想你,想你的贴心,想你的无赖,想你给我最美的那场盛世烟火——因为怕你担心,所以未曾说过,在你等待的时候,其实早已经爱上你,也许,早在自己知道之前。

用卡里的钱,买了很多很多的烟花。想你的时候便绑了大捆大捆的烟花,请邻居家的孩子来放——怎么我的收集,从来都和火药有关?也许你会说,最伟大的四大发明之一,就是为了让我记得你。'

寂静的夜里,金色银色的弧光喷簿中,一朵朵流光划破黑丝绒的天空。五光十色,繁花闪亮,锦绣成堆。虽然终是难免凋谢,可那样的美丽毕竟曾经点亮了暗夜,如同你的爱,你的好,让人无法想象,温暖包容……

虽然无法匹敌我们一起欣赏的那一场繁华极致,已足够让我想你。每一片璀璨流光里,每一朵烟花迷离里,总能看到你的笑容,想起和你的种种甜蜜,我都会忍不住笑意……

绚丽、盛开、绽放、璀璨……即使每一次凋谢也美得那样绚烂——就是你给我的一生一世。


因为有你无限透支的卡,不然我微薄的薪水怎么支持这样奢迷的思念沉醉;

幸好有你无线透支的爱,不然我的一生都不会再醒来。

你说天堂若比邻,所以我不会哭泣。

我要努力把你找寻,你也要一直在这里……

番外 七——我是如此爱你

 “哟,你们孟总越来越帅了啊。”  

朝夕拿着杂志封面晃了一晃,苏畅自顾自啜咖啡,恍若未闻,空调太冷,手臂上的肌肤隐隐生寒,隔着巨大的落地窗,只看到车如流水马如龙的街,十丈红尘,繁华尘嚣。可是再热闹也隔着厚厚的玻璃,仿佛另一个世界。

  公司里不是没有旁的人心生倾慕,初入公司的几个女孩子,偶尔在走廓或电梯里看到孟和平,个个都笑靥如花,声甜似蜜:“孟总。”

  而孟和平从来只是礼貌的点点头,仿佛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朝夕老是说:“你们孟总是不是性取向有问题啊,这么些年,就不见他闹个绯闻啥的?”

  苏畅简直啼笑皆非:“人家正常的不得了,有什么问题。”停一停再说:“人家有女朋友。”

  偶尔可以见到阮小姐上公司来,是电视台的女主播,真人比电视上年轻漂亮许多,人也很好,待人处事非常大方,与孟和平真的很登对,两人站在一起的时候真令人觉得光芒四射,所谓一对璧人。

  做孟和平的秘书已经四年,不敢说了如指掌,但日常相处下来,公事私事有许多都是她打理,他真的十分洁身自好,除了阮小姐,再没有约会过旁人。

  朝夕常常叫嚷,说在这年头你们孟总这样的男人简直比大熊猫还珍稀。

  年轻有为,事业有成,彬彬有礼,温文尔雅,最要命的是,竟然还如此专心不二。

  朝夕说:“这么完美的男人,会不会是假的?”

  苏畅并不觉得孟和平假,大约因为相处时日太久,什么样子她都见过。初进公司的时候一切还没有上轨道,非常非常的忙,孟和平经常加班然后睡在办公室里,她早上来上班,常常看到他随便裹着毯子,就那样歪在沙发里。

  办公室有大扇的窗子,正是朝东,窗帘没有拉上,淡淡的阳光照着他的脸庞,他的眼睫毛很长,苏畅从未见过旁的男子有那样秀气浓密的长睫毛,睡着的模样像个孩子。

  其实他只是外表斯文,做起事情来杀伐决断,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苏畅曾经在饭局上见他与别人喝酒,据说酒品如人品,而他从来是大杯的洋酒,就那样一口气灌下去,干脆利落,仿佛永远不会醉。喝得再多思维仍旧清晰有条理,对方常常被喝得七荤八素,有两次还真的就在桌子上将合同签掉了。

  唯一一次喝高了,是拿下城东那块地,最后宴请帮过忙的几位关键人物,那几位公子哥都是孟和平的发小,一半是开玩笑,一半是发狠:“今天非得把你灌趴下不可!”一帮人起哄车轮战,最后全都喝高了,孟和平虽然没有烂醉如泥,但从包厢走出来已经有点摇摇欲坠,笑嘻嘻的对她说:“今天真的是喝高了。”

  她没见过他喝醉,那是唯一的一回,她只得替他开车,他随口告诉了她地址,却是东城区的一条老街,她明明知道他的别墅是在城西,但地址他说的那样溜,应该没有错,她心想或者他在东城区另外有公寓,于是她也没有多问。在一路上他都很安静,她一直疑惑他是不是在后座睡着了,其实并没有。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孟和平会住在那种地方,大片的旧式小区,一幢幢火柴盒样的房子,窗口密集如同蜂巢。夜色里望去,黑压压的一片。她将车停在路口,他接过车钥匙还记得向她道谢,然后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整个人倒像是梦游一般,她实在不放心,跟了上去,他走得并不快,但是熟门熟路,楼道狭窄阴暗,声控灯晕黄昏暗,到了四楼他终于停在一扇陈旧的绿色防盗门前,漆都已经剥落了,许多地方发黑,露出里头的铁,一根根的铁栅。

  她从楼梯中间的缝隙里静静仰望着,他似乎在找钥匙,找了很久但没有找到,于是拍门:“佳期!开门,是我,佳期!”

  没有人应他,楼道里空荡荡的,嗡嗡回响着他的声音:“佳期!佳期!”

  他又叫了几声,仍旧没有人应,他似乎很累了,忽然坐下来,就坐在磨得发光的水泥楼梯的台阶上,然后靠着墙,慢慢阖上眼睛,忽然叹了一声气。

  她在几级楼梯下站了好久,不敢动,最后终于大着胆子走上去,才发现他已经将头靠在墙上睡着了。仍微微皱着眉头,眉心仿佛永远有个纠结,抚不平,抹不掉。坐在这样简陋的地方,却像是迷路的孩子终于寻到回家的路,而家门却紧闭不能进入。

  她心底忽然生疼,似乎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来。

  从此知道他的秘密,在他偶尔对窗伫立的时候,在他偶尔吸烟的时侯,在他偶尔凝睇的时候,在他眉峰微皱的时候,她总在心底想,他是否在想念那个女子,或许那一段是深埋在他心中的记忆,或许那是一段他再也无法遗忘的往事,或许那是他直到如今仍旧深爱的人,佳期。

  她经常默默无声的念出这个名字,舌尖微启,然后落下,佳期,轻得如同一声叹息。

  曾经被他如此深爱着,想必是非常非常值得的女子。

  只是,他为何失去她,他为何再找不回她?

  朝夕拍她的手:“苏小姐,回魂啊,你又在想什么?”

  她掩饰的笑笑:“刚才外面有帅哥经过。”

  朝夕伸长了脖子:“在哪里?在哪里?”没有看到又抱怨她:“你成天对着你们孟总,还不够啊,竟然还看别的帅哥,我要是你啊,我成天看着他就够了。”

她只是笑。

  过道那头有人正走过来,身后那桌有人扬声招呼:“佳期!佳期!在这边!”

  那两个字仿佛惊雷,惊得她蓦然抬起眼睛,只看到那人走近,越来越近,仿佛是写字楼里最常见的办公室女郎,妆束衣着都再寻常不过,皮肤白净细腻,只一双眼睛,盈盈如星,声音也柔和好听:“周静安,你再嚷嚷的话全餐厅的人都会看到了。”

  是不是她?

  如果真的是她,那么这世界真的是小。

  她怅然的想,可是,世界这样大,咫尺之间,有如天涯,那一方是她永远抵达不了的岸。

番外八——执子之手

阿姨,到北京了,要下飞机了。爸爸会来接我和妈妈,阿姨有人来接吗?”小男孩歪着头看着佳期。

佳期努力微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阿姨,再见了,不要再哭了哦。”

“嗯,再见,谢谢你。”

佳期还坐在位置上,机舱里的乘客已经走完了。

“小姐,需要帮忙吗?”一个很年轻的空姐,脸上有着淡淡的笑容,很温暖,不是惯常的职业的笑容。

“谢谢,我这就下。”佳期轻轻起身,接过空姐递给她的那件小小的行李。

通道里只她一个人在走,脚步的回声很响,空落落的,仿佛有东西砸在头上,佳期觉得浑身都使不上劲,通道里的灯光很刺眼,眼睛酸得睁不开。

今天的通道好似很长,怎么也挪不到头,拐了个弯,终于快到出口了。

“佳期!”

佳期抬起头,模糊地看到孟和平的影子。

“佳期!”他向她跑来了。

她晃了晃,他已跑到跟前,伸手扶住她,另一只手接过她的箱子。

“走吧。”他轻轻地说,轻轻地拥住她向前走。

“先去吃点东西吧。”上了车,孟和平对她说。

“我不想吃。”

她只觉得累,很累,累得不想看,不想说话,不想去想任何事情。她坐在后座,头轻抵着车窗,闭上眼睛。孟和平的车开得很稳,他也没有再说话。外面有些轻微的沙尘,略微遮了午后的阳光。但春日的阳光终究有些暖意了,透过车窗,也能感觉到。

“送我回我的公寓吧。”佳期忽然说。

她的公寓并没有退掉。

当日她也就是只带了那一件小小的行李去的上海。

“好。”孟和平沉默了一下。

“我送你上去。”孟和平将车熄了火。

佳期张了张嘴巴,想说什么,却又没说。

打开门,佳期觉得有些恍惚,她慢慢走到沙发旁,就在防灰的布罩上坐下,眼睛盯着地面。

“佳期。”他放下箱子,走到她身边。

她没有应声。

“佳期。”他慢慢蹲下来,在她的面前,看着她。

过了多久,不知道,她慢慢抬起头看他,他就在她的面前,近在咫尺。他就那么看着她,他的眼睛深深深如秋日的夜空,清远静谧。

“我没事。”她的眼神越过他,轻轻吐出几个字。

“你回去吧。”她的眼睛红红的,说完长长的睫毛又垂下去。

他站起身来,她没有抬头,以为他要开门走了。却没想他大步走到窗前,拉开落地窗的窗帘,推开一条窗缝,然后回过来拉开旁边沙发的布罩,再去卫生间。

“你,你干嘛?”佳期有些不知所措。

“帮你整理房间。”他脱下外套,卷起袖子,今天他没穿西装,一身休闲装,他没看她,只忙他的。

就这样,佳期一直坐着,他忙进忙出,终于把房间收拾好。最后叫了外卖,看着佳期多少吃了点。

“佳期,好好休息。”

“嗯,今天,谢谢你。”她站在玄关,头顶的一盏灯将黄晕的光洒在她的头发上,她终于与他对视。

“佳期,手机开着,好吗?这两天照顾好自己,我明天要出去两天。你——”他没有再说下去。

她知道他要去哪里,她的心一阵抽痛,不能再言语,她只觉得连手指尖都开始颤抖了。

“好。”慢慢吐出一个字。

他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黑色静谧的眼睛直视她,就在她转开眼时,他伸出手握住她的手。他感觉到她在颤抖,她的手冰凉,他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说,只用手紧紧握了握她的手,打开门走了。

躺下,无声地流泪。

“一百年,不许变。”

她想起他和她的约定,她想起那夜的烟花。

“不然放你一个人,孤孤单单在这世上,我一想起来,就觉得难过。”

一想起这句话,她痛彻心扉。

当她爱上他的时候,他却再也不在她的身边了。

“正东,我爱你,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离开我?”

“正东,我爱上你了,你真残忍,就这么抛下我了。”
她抓紧被角,呜咽着。在这最深的夜里,她知道她再也不能见到他了,她知道他已经永远的离开了,她再也不能回头找到他了,是,她是让他安心地走了,可是在这深夜里,她却仿如跌进了无尽的黑暗,那强撑的最后一丝坚强,也在此刻给剥离了。

似梦似醒,佳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有明亮的光线从遮光窗帘的缝隙里漏进来,应该不早了吧,可是她却不想起来,也不知道起来要做什么。她不敢想昨天,不敢想今天,不敢想明天,如果真的可以,她宁可就这样躺下去,躺下去。

手机响了起来,她不想接。唱了很久,很顽固。

手机又响了起来,不想接。

过了好一会,手机再一次响起。

一个很陌生的号码。

“喂。”
“你好,是尤小姐吗?”一个很温柔的声音,仿佛春天里刚发芽的杨柳枝,轻轻地拂过你的手背。
“是,”佳期的嗓子有点哑,“请问您是哪位?”

“你好,我叫苏畅。”她停了停,“我是孟总的秘书。”
“孟总的秘书?”

“啊,孟和平是我们老总。尤小姐,你现在方便吗,我买了些东西给你送过来。”
佳期这才反应过来,赶忙坐起身,“不用了,真的不用,谢谢你了。”
“尤小姐,请你不要见外,这没什么的。”她顿了顿,“其实,我已经在你门外了。”

“啊!”佳期一下有点懵,“那,那请你等一下,我马上来。”

她手忙脚乱地起床,赶紧冲进卫生间,刷牙,抹脸,用一个发圈把头发胡乱绕了几下。

打开门,“对不起,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是她!苏畅愣了一下,想起在那个午后,在临街的咖啡厅里,见到的那个有着亮亮黑眼睛的女孩。佳期。苏畅的心里一下涌上这个词。只是,今天的她很苍白,眼睛有些肿。

“啊,没关系的。”苏畅把手里的袋子递过去,“奶茶还是热的,这是西点,水果,一些小零食。”苏畅一样样交代。
“谢谢你,进来坐会儿吧,哦,我拿钱给你。”

“不用,真的不用了,你休息吧,我走了,再见。”苏畅对她浅浅一笑,佳期注意到,这是一个很清秀,很舒服的女孩。

“那,谢谢你。”

乘着电梯向下,苏畅想起昨晚接到的电话。

“苏畅,你好。我有急事去上海,今晚最后一班航班。麻烦你明天帮我处理一件事情。”孟和平的语气有点急。

“孟总,您说。”

“请你明天上午卖点吃的东西,帮我送给一位尤小姐,地址你记一下。”
“好的。”

“到时买杯原味的热奶茶。谢谢你了。”

“不客气,孟总,您放心,我一定送到。”

苏畅知道,孟和平从来没叫她处理过私人事务,孟和平的身边,除了阮小姐,再没有其他人,所以,苏畅真的很好奇,是哪一位“尤小姐”能让孟和平在上飞机前急急地打个电话过来让她这个秘书去“买点吃的”。现在,苏畅知道了,这不仅仅是“尤小姐”,这是“尤佳期”,是那个寂寞的在窗前抽烟的男人心中的“佳期”
苏畅拿出手机,拨出号码,

“孟总,您好,尤小姐接了我的电话,东西送到了,您放心。”

佳期接到徐时峰的电话时已经回来一个多月了。

佳期到他事务所附近的咖啡馆等他,徐时峰忙完手上的事情就过来了。

佳期用勺子搅着咖啡,不说话。

“佳期,我要是不打电话给你,你也不会联系我吧。”
佳期放下勺子,“是,我想静一静。”
“静一静?”
他忽然狠狠地批评她:“你真是自作自受,又把自己给折腾了一回,当时我怎么说来着的,我叫你别往里头跳,你偏不听,这下好了,伤得不轻吧。你叫我说什么好!不过——”
他忽然缓下声音来,叹了口气,“我真没想到你竟然——爱上了他。”
佳期的手抖了一下,内心深处仿佛有块地方生生地被揪了起来。
沉默。

佳期拿手扶住额头,她觉得头微微地疼,午后的日光有些晃眼,路旁的香樟树开始掉叶,黄的红的树叶落下来,风一吹,铺展一地。行人不多,她看着这些不相识的人匆匆地走过,忽然觉得落寞。是啊,在这匆匆的过往中,多少人在擦肩而过呀。

“接下来怎么打算?”徐时峰终于还是问她。

“我差不多好了,”她轻轻地说,“他说过,希望我幸福地生活,所以,我不能,不能这样下去,我会好好地过下去。”

“还回原来的公司吗?”

“不想回了,再说肯定早有人顶上了,我这两天把简历整理出来往其他地方投投看。”

徐时峰喝了一口咖啡,“要不我帮你推荐一下。”

她微笑:“不了,实在没地儿要我,我就来给你们扫大楼好了。”

徐时峰晚上有应酬,喝完茶佳期就回去了。

她坐了几站路,在环保屏蔽站下来,进到超市里买了一些东西,特别记着买了些面粉,叮叮说想吃她做的虾仁烧卖。她回来后的第一个双休日,绢子就打电话给她,说是上回还欠着一顿饭呢,就带了叮叮来和她一起出去吃饭。之后每个星期的双休,她都和绢子叮叮过,一块儿做饭,一块儿搭积木,一块儿散步,一块儿出去购物。叮叮真是一个可爱的小孩子,佳期有时把她抱在怀里,松松软软,和着一股小孩子的香气,那一刻,觉得真的能放下好多沉重的东西。

绢子没问她任何“迈巴赫”的事。

佳期也没向她说任何事。

佳期提着大袋小袋,有点沉。

公寓楼前,停着一辆银灰色的车,夕阳的光射在车顶上,形成金黄的光晕。而他,斜倚在车上。

佳期停住脚步。

他上次回来后,给她打电话,她说,“谢谢你,我很好,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后来他再没打电话。

可今天,他还是来了。

孟和平觉得一整天都心不在焉。

下午忙完一份企划书的审批,他取出一支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吐出,在这样的吐纳里,却无法把心中的郁闷吐得干干净净。已经一个多月没有看见佳期了,虽然,他知道佳期过得很平静,但是,他却无法平静,他想见她,想看到她,真的很想。

匆匆抓起外套,拿起钥匙,开门对秘书交待了一句,“我要出去,今天不回公司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他把车开到她家楼下,熄了火。他没急着上去。午后的小区很安静,有居家的老人们带着两三岁的小孩儿出来玩耍,所以,这一刻的小区只偶尔听到老人絮絮叨叨的说话声和小孩子们顽皮的尖叫声。

孟和平忽然想起多年前,也是这样的午后,他和东子爬墙进到纪家的情景,他们把纪家厨房里所有的筷子都拿走,然后到大院的篮球场上用筷子拼出“纪南方,手下败将”几个字。孟和平到现在都记得,那天东子坏坏的得意的笑,而纪南方一脸的痛恨,恨不得扒了他们的皮,抽了他们的筋。

可是,可是,孟和平摇了摇头,心里有个轻轻的声音“东子,你还好吗?


那天,他接到东子的电话。

“东子,新年好!

电话那头不吱声。

“东子?”

“孟和平,你这个笨蛋,你这个大笨蛋!

孟和平一下愣住了,从小到大,他从没连名带姓地叫过他。

“孟和平,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我还真没见过你这样儿的,你说,你为什么把她又送回来,为什么?我要是你,我死也不会放手,我死也不会把自己爱的人往别人那儿推。孟和平,我可看清你了,也活该你这么多年受活罪,心爱的人在眼前,你都不会争取,你他妈有意思吗?”他停了下来,不再说话,孟和平也没有声音,两人就这样沉默着。

过了好一会,阮正东长长地叹口气,声音低沉,

“可是,和平,要是可以,我真想和你干一架,咱俩从小到大,从没打过架,我真想,好好跟你打一回……” 他忽然哽住声。

“东子……”孟和平的声音也哽住。

“我是不可以了,”阮正东语气怅惋,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孟和平,你记住,千万不要再错过了,有些东西错过了,可能永远都无法追回,我不希望你们再痛苦下去。”他顿了顿,“好好地爱佳期,我希望你们幸福!”

这一刻,孟和平觉得心都揪紧了,孟和平觉得呼吸都会痛,他似乎无法出声,可他还是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东子,我会的!”

阮正东忽然笑起来:“下辈子,我一定比你早。”

孟和平看向车窗外,他也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

车道尽头拐角处出现了一个纤细的身影,手里提满了袋子。孟和平连忙打开车门,他想过去,却迟疑着停下来,靠在车身上。

佳期停住脚步,过了一会,她还是走过来。

孟和平站直身子,注视着朝他走来的佳期,这一刻,她身上也披着夕阳的金色的光,很温暖。

因为提着袋子走了很长一段路,佳期的脸上略微有些红晕,她抬头朝孟和平微笑,“你好。”这一刹那,注视着她的微笑,那熟悉的眉眼,那熟悉的笑容,在过了那么多年以后,在这样宁静的夕阳下,再次出现在眼前,真实地出现在眼前,真实得让他恍惚,可是他忽然觉得心底有处地方正在这微笑里静静地舒展,静静地舒展。

“孟和平?”佳期轻轻叫了他一声,他知道自己走神了,连忙说:“哦,我顺路来看看你。”他停了一下,“佳期,一起去吃晚饭,好吗?”

佳期迟疑了一下,“我刚从街上回来,有点累,不想再出去了,改天吧。”

他眼底明显有丝遗憾,但仍然微笑:“好的,那,你回去休息吧,我走了。”说完他慢慢转过身,慢慢打开车门。

佳期看着他转身,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拉开车门,心里忽然有些惭愧,她知道他在默默地关心她,为什么自己就不能正视这份关心,就把它看作纯粹的关心,会很难吗?

“要不,”佳期突然开口,“你在我这里吃晚饭吧,不过,没什么菜啊。”

孟和平猛然回头,他的眼神里有着惊喜,他展开笑容,很干脆地说了一个字:“好。


孟和平帮她提袋子,佳期把手伸进包里找钥匙,包有点大,虽然有专门搁钥匙的小隔层,可是佳期从来都不记得要把钥匙放进去,每次出门锁好门就往包里一扔,拉上拉链就好了,所以到开门的时候总要在包里和那些纸巾粉盒钱包口红U盘手机狠狠地斗争一下。

“不好意思,这钥匙总是很麻烦。”她微侧过头,对他浅浅地抱歉地笑。

“没事,你别急,慢慢找。”

他站在她身边,看着她着急翻包的样子,觉得这一切就好像当初她在他身边一样,那样熟悉的感觉,刹那间全部涌上来,他凝视着她的侧脸,她还是那样,那样的纤细,那样的柔和……

“啊,终于出来了!”佳期朝他扬扬手里的钥匙,露出胜利的笑容,她的小虎牙露出来,眉眼在这胜利的喜悦中全部展开,孟和平也笑了,他为这一刻的活泼泼的佳期而笑。

那一天,他送受伤的她回家,她晕倒时,他及时抱住她,然后一手抱着她,另一只手也是这样,在她的包里手忙脚乱地找钥匙。可是,他找到的不仅仅是这里的钥匙,他还找到了那个小小的绒线袋,他的手在包里碰触到它,那遥远却熟悉的触感一下震住了他,他把它掏出来,当那红色的小绒线袋安静地躺在他手心里时,他完全惊呆了,他不知道,他从来就不知道,在他以为佳期已经永远地割舍掉他们之间的一切后,在他以为那曾经的一切已永远地一去不复返后,他还能在佳期的包里找着他给她的那个小绒线袋,那个装着他和她的家的钥匙的小绒线袋。那一刻,佳期靠在他怀里,他一手搂着她,一手握着那红色的小绒线袋,震惊、心痛、懊悔排山倒海般涌来,他知道自己错了,错在当时就那么轻易地放手,错在当时就那么懦弱地转身。那天下楼后,他坐在车里坐了整整一夜,心里像堵着一块大石头,久久不能畅快地呼吸。他为受伤的佳期心疼,他为逝去的曾经的美好心痛,他为无法再追寻的一切深深地悲伤……

晚饭是包水饺吃的。

孟和平把白菜洗干净,看佳期把白菜放开水锅里焯过,再放凉水里晾一晾,他知道接下来要把菜叶拧干,以前包饺子要绞菜叶的水,都是由他来做的,佳期手劲小,总是绞不干水,每到这时,孟和平总是说:“白菜啊白菜,小手没力气,大手来对付你。”佳期每次听到都会笑。

孟和平自然地伸过手去,几下把水绞干,放在菜板上。

佳期切好菜,拌馅儿,和面,擀皮,包饺子,他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她,看着这熟悉的场景,从前也是这样,她只要他帮着洗菜、绞干水,其他活儿就不要他做了。餐桌上的吊灯将光线洒下来,她低着头将馅儿放进面皮,细细的光线落在她的前额上,那里的皮肤还是那样的光洁细致,时光并未在她身上留下多少痕迹,她的手指也仍然纤长白皙,孟和平注意到她的左手中指上那枚戒指,他心里紧了一下,是的,时光并未在她身上留下多少痕迹,可是,就这样物非人亦非了吗?他心底有个声音在说,不,我要重新来过。


孟和平吃过晚饭后走了。

佳期泡了杯茶,关掉大灯,打开落地灯,然后整个人蜷在沙发里。此刻,夜很静,她也需要这静谧的时间,一个人静静地沉思。一个多月过去了,她知道自己已慢慢地平静,但是,每天,在这样的夜晚,她都会静静地想他,想他与她在一起的样子,那所有的记忆是那样的清晰,仿佛深深地烙印进她的脑海,深入进她的灵魂。她拿起抱枕,把头深深地埋进去,那温柔的触感,就好像他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的脸颊,拂去几缕发丝。“正东。”佳期在心底轻轻地喊了一声,闭上眼,一滴泪珠从眼角溢出,无声地滴落在抱枕的绒面上。

不,不能落泪,她答应过他,要让自己幸福,所以,不要再哭了,再哭,他会心疼,因为,她的每一次落泪,他都会知道,他都会心疼。

佳期赶紧坐直身子,用手指抹去眼泪,唇角展开笑容,她在心底默默地说,“正东,我很好,我会微笑,我会快乐地生活。”是的,她会从容地面对,就像今天,在面对孟和平时,她觉得她已经完全放松,完全平静,没有紧张,没有窘迫,如同多年的朋友,不需要伪装,不需要矫饰,一切都安详宁静。

佳期将履历投出去有两个礼拜了,没有任何回音。这个时间段全国有多少博士、硕士、本科生在找工作啊,真的是多如过江之鲫,而且很多都是年轻力壮才高八斗的过江之鲫,她这样的年纪与学历,大概没什么人会瞧上一眼。

绢子有些替她着急,那天还问她,“要不要找人推荐一下?”

孟和平好像也知道她要找工作的事,前天打电话来,最后也提了一句“佳期,你是不是在找工作?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是的。

“有没什么需要我……”他说得很慢,很小心。

“不用,谢谢。”佳期很快地回过话去,她不想麻烦他。


又过了两天,有两家公司打电话找她面试,一家是市场部需要进人,面试时问了一大堆市场营销商业策略的问题,佳期竭尽所能地回答,不过走出人家的大楼时,她知道肯定没戏。另一家公司就在离徐时峰事务所不远的地方,大概隔两条街,那家公司是企划部要招人,一同面试的有好几个人,看起来都带着一股跃跃欲试的新生牛犊的劲儿。佳期暗自感叹,自己真的是老了。面试除了口试外,还让做了个企划案。

孟和平坐在办公室里,把头靠在椅背上,闭上眼休息一会儿,这阵子一直很忙,忙得都没时间去看她。他拉开左手抽屉,在一个文件夹下面,有一个银色的镜框,那么多年,他一直带在身边,里面嵌着一张照片,在落英缤纷、飞红成阵的花雨里,他拥着她含笑。那样年轻的笑容,那样幸福的笑容,仿佛自相片中都能把那样的幸福传递给每一个观看的人。孟和平情不自禁地用手指轻抚上她的脸。

滴零零,内线电话响了起来,

“你好,”他一手拿起话筒,一手把照片收进去。

“孟总,您好,人力资源部的王部长来跟您汇报人事招聘情况。”苏畅向他请示。

“好,请他进来吧。

孟和平听完王部长的汇报,拿起其中的一份简历,翻开,看到中规中矩的文字介绍,就学工作的经历,都按时间一一展开,一个人的经历在简历上可以被浓缩成时间的进程,可是,在这简单的文字背后,却又是有着怎样的繁复啊。

“孟总,您手里的就是那位尤佳期的简历,她的专业不太对口,不过她之前做过广告,一些广告案做得也相当不错,面试时的企划案也是几个人里面做得最好的。”

“你的意见是?

“可以先试用。

“那就先试用吧。

孟和平想来想去,最终还是没给佳期打电话。

佳期接到电话,有些惊讶,她没想到反馈信息这么快,而且也无需复试,直接让她下周一就上班,先试用三个月。

周一,加入久违的拥挤的上班大潮,熙熙攘攘的人流,快速杂沓的脚步,站在地铁站台等地铁的时候,佳期感觉自己好像沉睡了一段时间,又回到了原来的跑道。

企划部加上佳期一共四个人,早上上班之后,人力资源部部长领着他们几个新进的员工各个部门熟悉了一下,公司在这个大楼里包了一层,董事长的办公室在最东面,绕了一圈下来,人力资源部部长最后带他们见董事长。

佳期随着他们走进去,外间是秘书处,她看到一个清秀的女孩拿起电话,轻声请示:“孟总,王部长带新员工过来了。”听到回话后,她放下电话,站起身向他们微笑:“王部长,孟总请你们进去。”_

这样的微笑,这样轻柔的声音,有些片段的记忆忽然出现在佳期的脑袋里,她只觉“嗡”了一下脑袋里霎时一片空白。佳期也不知道是怎么走进办公室的,她只知道她经过苏畅身边时,苏畅朝她微微地笑并且点了点头。

办公室很大,朝南的落地窗采光极好,米色的窗帘,一组很大的奶白色的沙发,而他,站在黑色的办公桌前,欢迎他们。

这一刻,佳期真想逃走,她没想到,误打误撞,竟然以这样一种方式和他站在一起。她不知道现在自己是一副什么表情,而他,微笑着镇定自若。

孟和平在王部长的介绍下一一和他们握手。

“这位是尤佳期。”

他伸出手去,“欢迎你,尤小姐。”

他的眼睛注视着她,

她慢慢伸出手去,“你好,孟总。”


这一天似乎也不太难熬,回到办公室就有事情分派到手上,佳期也慢慢从上午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孟和平决定打个电话给佳期,上午她走进办公室,看到他就有些呆住了,她穿着一身浅银色薄毛呢小西装套裙,很合身,长长的卷发披下来,略微化了些淡妆,整个人特别清爽雅致,可她看到他就那样呆住了,连握手都那么迟疑。后来坐在沙发上,其他几个人还跟他交流了几句,而她一声不吭。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走到办公室外面接他的电话。

“佳期,晚上有时间吗,我请你吃饭。

她不作声,“佳期?

“好吧,在哪里?”她也有话想跟他说。

“你在办公室等我,我下班过来接你。

“不,你告诉我地址,我自己过去。”她的语气很坚决。

孟和平请她吃日本料理,服务员打开包间的门时,她看见他已经坐在里面了。

小小的包间,有地暖,很舒服。

孟和平替她斟上一杯清酒,“佳期,其实我也是在人力资源部定下来后才知道的,不过,我没事先告诉你这是我的公司,让你有些惊讶,对不起。”他慢慢地措辞。

佳期抬起眼,看着他,“没关系,为什么要对不起,你现在可是——我的老板,我哪敢让你说对不起。”她本来想说“你现在可是我的衣食父母”但心里一个地方咯噔了一下,她生生吞下去,换了个词。

“来,我敬你,孟总。”佳期端起酒杯,也不与他碰,一仰脖子就喝下去了。清酒的味道怪怪的,她其实一直就不喜欢喝,这会儿喝急了只觉得从嗓子眼涩到胃。他没喝酒,看她喝完了在那儿蹙眉,默默拿起桌边刚送来的蛋盅放到她面前,一手拿起小勺子递到她手边,

“先吃点东西,你的胃不好,别空腹喝那么急。

她一下愣住,没说话,拿起小勺子吃起来。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只是低头吃东西,气氛很沉闷。

佳期知道自己刚才那话有点冲,想了想,还是说:“孟和平,我很感谢你们公司提供这样的机会给我,我暂时先在你这里作一段时间,等我找到其他工作,我自然会离开。”

孟和平静静地看着她,不作声,他的眼神很深沉,她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拿起旁边的水杯喝水。

“哦,”他忽然开口,“尤佳期小姐,我还以为你要跟我说,你明天就准备辞职不干了。还好,你还算勇敢,还敢继续呆在我这里,不过,你终究还是想逃开,尤佳期,你在怕什么,怕我克扣你工资呢还是怕其他什么?”他的口气忽然就很凌厉,她一下怔住,他从来没这样跟她说过话。

他注视着她,慢慢地说,

“佳期,我说过,我会等你。我,不会逼你,你,也不用躲着我。”

吃过饭孟和平开车送她回去,因为刚才的事,佳期很沉默。孟和平打开收音机,听里面交通台的主持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些无聊的话,然后就是放一些好听或不好听的歌。今天这首歌,却是:

我把我心都交给了你

而你在梦中却喊着他

就在你梦醒的时分

眼里还在含着泪花

是什么让你爱上了他

难道他比我对你好吗

如果真的会是这样

我也会把你放心里呀

我爱你你却爱着他

我的为你的心都碎了

是不是只有忘记我自己

我的泪才不会如雨下

我爱你你却爱着他

这场游戏我真的累了

你可曾想过我的感受

这样对我公平吗

我爱你你却爱着他

我的为你的心都碎了

是不是只有忘记我自己

我的泪才不会如雨下

我爱你你却爱着他

如果他能给你幸福啊

我情愿忍心伤了我自己

默默的祝福你和他

默默的祝福你和他

是黑龙的《我爱你你却爱着他》。

在这窄小的空间里,坐在孟和平的身边,佳期听得伤感又窘迫,想去关掉,又觉得欲盖弥彰,她侧过头看向窗外,听到音乐声渐渐低下去,却又听到孟和平的声音,“佳期,我不会唱歌,但我会努力。”她吃惊地回过头看他,“努力,让你再爱上我。”他边说边转头看她一眼,黑暗中只见他的眼睛黑亮黑亮的,虽只一瞬掠过,但那深沉而坚定的眼神却是如此的清晰,似乎能穿透过任何阻拦,抵达理想的彼岸。

佳期逐渐适应了新的生活节奏,和新的同事也相处洽切。同办公室有个叫杨梅的小姑娘比她早一年进公司,对公司上上下下很熟,就常告诉佳期一些事情。她告诉佳期,孟总是整座大楼所有女性的偶像,从青春靓丽的OL到打扫楼道的阿姨,孟总简直是魅力无穷,老少通吃啊。结果,中午她在餐厅看到孟和平,一想到杨梅的那句“老少通吃”就想笑。杨梅还把公司里那些心底里对孟和平有意思的女孩子都排了排队,从电脑室的小吴到苏畅等等排了不下十几个,另外还有其他公司的编外,规模可观。

她问佳期,“佳期,你说咱们孟总帅不帅?”

佳期忍住笑,一本正经地回答:“帅啊,帅呆了。”

“那你也要加入苹果派了哦?”

佳期一口饭差点没喷出来,杨梅把喜欢孟和平的人编为“苹果派”。

“哎哎,不要扯上我,我对帅哥免疫。”

“嗯,说真的,孟总确实是极品帅哥,你看他,又有钱又有礼貌,对谁都和蔼可亲的,一点都不骄傲。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不花哦,到目前为止,我只看到他带他女朋友就是就是那个女主播阮什么来着的出过镜,其他一丁点一丁点绯闻都没有,不过也怪啊,好长时间没见阮小姐来了。”

佳期没接她的话,她知道江西是不会再来了。

孟和平是真的在等她了。

那天送她回去,孟和平对她那样的表白让她忐忑不安,临下车时,她终于鼓足勇气跟他说:“孟和平,请你不要再等我了,我和你的过去已经过去,今天的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我希望你能有一个崭新的开始,我希望你能找到属于你的幸福,我会祝福你。”她先还能看着他说,微笑着说,可是,在这样的黑暗中,他的眼神却仿佛能穿透进她的灵魂,她不敢直视他,最后逃开他的注视,望向车窗外,她的手指紧紧抓住包带,很用力很用力,如同她很用力地说完这段话。

他很沉默,没有任何预期的反驳,佳期不敢回头看他,只好拉开车门扣,却忽然听见他说:“佳期,明天开始我接你上下班。”

“啊,不用。”她没想到他会说这话,边打开车门边说,“在公司你是我老总,哪有老总亲自接员工上下班的?”

“哦,那不在公司我是你什么?”他一下抓住她的语病。

她一时语塞,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反正不要你接送,否则我辞职。”她有些忿忿然。转身关车门时,她看到他在坏坏地笑。

从那天以后,孟和平严格遵循“在公司你是我老总”的指示,在公司全是公事公办的样子,可私底下每天必定向她报备,或打电话或发短信,双休日不出差有空的话,总是跑到她那里蹭饭,或者跟上她绢子叮叮一起去烧烤,绢子和叮叮也喜欢他的加入,还说他烤的鸡翅最好吃了。那天吃烧烤的时候,叮叮啃着鸡翅,忽然就对孟和平说:“叔叔,你和佳期阿姨什么时候结婚?我给你们当花童好不好,上次妈妈同事结婚,我就扮花童的,我扮的花童可漂亮了!”佳期吃着一块鸡肉差点卡住,而孟和平却笑眯眯地揉揉叮叮的小脑袋说:“好啊,叔叔和佳期阿姨结婚一定请你作花童。”绢子也在旁边笑,只有她一个人对孟和平瞪着眼。她不是不知道他的心思,后来也找机会跟他说过不要再等的话,但都无一例外地被delete了。

佳期下班后走到徐时峰的事务所,她今天约了他,说没沦落到去他那里扫大楼所以请他吃饭,徐时峰让她下班后过去等他。

“大哥,你知道我在哪家公司吗?”

“你不是告诉我名字了吗?”徐时峰大概也记不清了,整理着手边的材料敷衍了一句。

“可你知道老板是谁吗?” .

“怎么了?”徐时峰这才抬起头来。

“孟和平,”佳期停了一停,“我在他公司上班。

徐时峰用看外星人的眼光看着她,半晌没说话。

“哎,你快整理吧,边吃饭边跟你说吧。”佳期调开头,不接受他的质疑。

打开门出去,对面办公室的门正好打开,走出三个人。

“师兄,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孟总,昨天我跟你提起过。

孟和平走过来,伸出手,徐时峰犹豫了一下,伸出手与他握了握。

“徐律师,久仰,晚上能赏脸一起吃个便饭吗?

徐时峰看了看佳期,佳期连忙说:“那我先走了,你们忙。

孟和平叫住她:“一起吧,又没几个人。

徐时峰也说:“你就别走了,一起吧。

孟和平带苏畅来咨询有关代理权纠纷的事情。

“师兄,你也介绍一下嘛,这位是?”徐时峰的师弟敢情是误会他跟佳期的关系了。

徐时峰忽然想起当日孟和平那一拳,便慢吞吞笑眯眯地对小师弟说,“你得叫嫂子。”这下,除了这师兄弟在笑,其他三个人全呆了。

可那小师弟还就是可爱,马上毕恭毕敬地站起来说:“嫂子,我敬您一杯,今日得见嫂子,万分荣幸,感谢您终于让师兄这条不算太老太破的船泊进港湾了。

这这这什么跟哪里呀,佳期哭笑不得,但看徐时峰师兄弟俩一本正经,便也不说话,陪着他们玩下去,站起来爽快地干掉了一杯酒。

徐时峰看着孟和平的脸僵在那里,心里也明白了八九分。不过此刻心中十分快意,毕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呀。他站起来,拿起酒,“孟总,我也要敬敬你,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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