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颖超、赵君陶、蔡畅、刘清扬、刘尊一等都是大革命时期入党的革命姐妹,她们都嫁给了我党早期的负责人成为革命伴侣。邓颖超嫁给了周恩来、赵君陶嫁给了李硕勋、蔡畅嫁给了李富春、刘清扬嫁给了张申府、刘尊一嫁给了何幻生(何洛)。
我于2006年12月偶得早期革命者刘尊一同志的七册日记。
刘尊一同志1950年7月18日从重庆乘船,到北京出席8月1日开幕的全国教育工作者工会代表大会,7月22日途经武汉,拜会赵君陶同志时,赵送其一日记本,嘱咐她记记日记。她从此开始,可以“把每天的生活记一记了”。
由此可见,李鹏同志写日记,是受其母亲记日记影响。
李鹏同志在回忆录里写到:“周总理、邓妈妈与我的关系,就是老同志与烈士后代的关系。有人传说我是周总理的养子,这是不正确的,因为周总理、邓妈妈关心的烈士子女,不止我一个,他们同样关心爱护其他战友的子女。我们都称他们周伯伯、邓妈妈。”
正像李鹏同志所说的,周恩来、邓颖超对于烈士后代如孙炳文的女儿孙维世,李硕勋的儿子李鹏,蔡和森的儿子蔡博,钱壮飞的孩子钱江、钱平,包括毛泽东和杨开慧的儿子毛岸英和毛岸青等等革命烈士子女,都像慈父慈毌般地关心着他们。前年我在北京见到已移居美国的刘尊一孙女、何则仁(何幻生与刘尊一所生之子)的女儿何庆周,她说,周恩来、邓颖超对她父亲何则仁的成长一直很关心。周恩来、邓颖超对烈士子女不但关心,要求也很严格。他们的爱是博大的,关心的是整个革命后代和祖国的未来。
(周恩来、邓颖超在莫斯科与烈士遗孤)
刘尊一(1904一1979)四川合江人,1923年入北京大学学习,1923年冬-1924年春,参加中共组织,1925年参加国民党左派,同年“五卅”运动与北大同学组织“救国团”,任宣传部长,1926年“三•一八”后到上海,暑假出席在广州开会的“全国学联”,秋返北京。在北大因参加会议等活动被捕,假释后即逃到上海,继续参加革命活动,1927年4.12被捕入狱,后脱党。解放后在西南师范学院任教授。
革命大浪淘沙,刘尊一女士虽己脱党,但仍有崇高的革命信仰,关心时政,善于学习,要求进步。她与周恩来、邓颖超、赵君陶(李鹏同志母亲)、刘清扬等早期革命家一直保持着友好的关系。
从日记看,日记多处提到邓颖超和赵君陶,写道:“君陶本是朋友辈中最能干的,一向受环境限制,无用武之处,现在可以一展其长了。她是我一生最好的友人,由于她向前进,有作为,也大大地感动了我,带动了我!我当以加油的,加倍的努力来报答这样的友情啊!”
现摘几段刘尊一日记:
刘尊一日记(节选)
一九五O年七月二十二日
重庆教协推选我为代表,出席全国教育工作者工会代表大会,于七月十八日星期六由重庆上船,十九日拂晓开船,夜宿万县,二十日到宜昌,二十一日宿埔零杭上游三十里,二十二日下午四时抵汉口,与集体住定在总工会招待所。后即以电话找君陶,于晚饭后走访畅谈。她现任中南人民教育部中小学教育处处长,在江汉一路原漩宫饭店四楼办公。畅谈后就住在她的房里。她的女儿李琼,原在大连大学,现患关节炎,也来此休养。她们都睡地板,把床让给我睡。君陶本是朋友辈中最能干的,一向受环境限制,无用武之处,现在可以一展其长了。她是我一生最好的友人,由于她向前进,有作为,也大大地感动了我,带动了我!我当以加油的,加倍的努力来报答这样的友情啊!
七月二十三日(星期日)
早粥后与君陶、琼侄女等赴市委看夏之栩姐,坐了一小时许,坐了一小时许。归途中至北洋饭店总工会招待所,代表团的朋友们都没有买到车票(赴京)大约明日能买到。
我当即与君陶回教育部。下午和君陶详细谈我重新入党问题。她认为:现在应该把“思想整理”一下不必着急。
过去一长段的生活,虽然没有参加过反动组织,但与潘宜之结婚这种事,确实违反阶级立场的。后来经过多次机会可以脱离,而始终没有明白的表现。这都是令人无法解释的事实。现在要重新入党,都要看新的表现,群众的反映了。过去的事,不必过于伤感,不必多提了,简直把他忘记了最好!
我在万分伤感中,当然承认自己的错误!我承认立场不稳,为物质引诱,封建意识浓厚,太重视小孩,不如早期与潘氏脱离关系,懦弱……今后只好重新做人。我想来想去,我决定,这次若是申请得到批准,自当尽力做一个模范党员,以赎前非,若是不能得到批准,此后就不再提了!就做一个民主党罢了。君陶颇不以此意为然。但我认为这样并不就是灰心,是免去继续麻烦之意。
晚饭后与陈剑修副部长谈学制及课程问题颇久,后又和他乘车到德国饭店看其夫人梁琼玉女士。并访李任仁。座中得遇刘斐夫妇。归来时已十时了。君陶送我这本日记簿,从此可以把每天的生活记一记了。
七月二十四日
早上与君陶和琼话别后,即到招待所,以为一定能于午后动身,但十一时许,傅、方、尹等买票归来时,又是一片失望声!午饭后我打电话给刘为章,托他代托交际处试试,他交涉后让我们自己去接头。我就商得同行友人的同意,偕李岫文到交际处去找美汪同志,他开车与我们一道到大智门车站找着龚良(客运站主任),招呼售票人让我们买票。我在买到票后立即以电话通知傅等。我和岫文就分别排队入站上车站位子,全体同人于三点半到站,四点十分开车,大家都非常高兴,在这失望之后得到成行。
七月二十五日(星期二)
终日在车上坐观窗外风光。两边的工地没荒芜的,都是绿苗一片,青翠可爱的。湖北北上河南与平原省,都是经过土改的,农民已达到翻身,都知道加紧生产。眼前一片平坦肥沃的大地,在数年后实现机器化了,该是何等的美丽啊!
七月二十六日(星期三)
今日上午十时半到达北京东车站。总工会让我们到清华园去住,代表大会在清华大学举行。我们决定今天先在城内看看朋友,明天才去报到。共同到打磨厂新华旅店开29、30二间房,把行李全部放在旅店内,吃过午饭后,就各自出去找朋友。
我找(到)俄专,看见了则仁。他半年不给我来信,还是因为同学组织方面对我有批评,他内心有些不安,不愿写信给我。我感到万分的惭憾与痛心。我和则仁一同到一家小饭馆吃过晚饭后,即走访郑倚虹姐,谈约半小时即走访于承滋、张印方二位友人,宿于他的桌上。
七月二十七日
晨起早餐后,则仁来,同往燃料工业部访赵大姐,但伊已外出开会。继往访刘清扬大姐,并得见阿真姐及柯麟医生等。又往惠中访晤彭道真与程希孟,十二时到新华旅店与代表团同仁集会。午饭后即往总工会,四时许抵达。男代表们住于清华学堂楼下,女的住在生物馆。
清华为我二十年前在北大时,就梦想要来住着学习的处所。现在来此开会暂住,亦可以说是来学习,心愿得以满足,亦乐事也!
七月二十八日
早餐后,本团领队傅亦潘、副领队粟纯熙同志,约集全体西南已到达的代表,在他们的寝室会谈。将已到的人分三小组,并决定将各地提案互相交换阅读后即各自分别整理提出。至于报告方面,就要把材料收集起来,略为整理。晚间又决定仍然按日前在船上的分工办法,分别抄录就绪,以便送交大会秘书处提案组。
晚间与李岫文姐参加体育总会暑期学习会举办的文艺晚会。有新相声唱题为“新事新办”,“有这样一个人”等,词意均新,适合新环境,至为新款!
夜间闷热不易成昧!
今日女代表又到了约二十人。闻,男女共到116人。约为总数三分之一。
七月二十九日
上午八点搭校车进城,到东华门下车,先到东四头条文教委会访何成湘与阳翰笙。阳尚未来部。与成湘谈良久,把多年来在渝工作情形告之,并让其代组教育部及北师大,找师范学院教材与讲义等材料。大儿子则仁转党的事也和他谈了,他让则仁于星期日到他家详谈,可尽力设法代向有关方面解说,并作证明。
午间到惠中饭店看彭道真,和她午餐,略事休息后,二时来到北京饭店访梅龚冰,但彼己外出,其夫人甚为殷恳。辞出后,即同往东四十条北大教员宿舍。访潘介泉先生,谈约一小时许。彼对北大情形略有批评。五时辞出,往史家胡同访曹孟君,约见沈荪九及阿英等。
六时半应邓颖超大姐之约,往中南海政务院拜访。她很仔细通知了门口一连串的警卫人员,进门来招待很周到的。我们谈话约一小时后,即命开饭,恩来同志也在家,三人共进晚餐。恩来尚能忆及二十余年前和我在沪共同革命的情形,笑谓我的头发已由金黄色转为苍白色了!革命成功,人民翻身,人也老了。恩来于饭后五分钟仍入其书房写作。我把我的近状和则仁的情形讲述颇详。大姐陪我在中南海划了船。
七月三十日(星期日)
昨夜到赵大姐处,她出外开会,还未回来,但我已与邓大姐说过决定住在她家,等她回来。我自己洗浴后即写日记。她在十一时才回来,她忙的很。我们互问了别的情况后,即各自就寝了。今晨起来打算和她再谈谈,但一会她的客人来了,早餐后她又要出去开会。在她出去后我以电话通知则仁,要他到大姐家来好好的再谈谈话,并且与何成湘约了下午到他家谈叙。我和则仁谈到他的身世,他的入党问题,我很伤感。他倒对我的感情部分不甚了解,也不甚同情。邓大姐们都认为他的入党是没有问题的。他今天的态度比前天好了,他说他只有静待组织上的决定。
中午我应曹孟君、谭惕吾之约,赴中山公园来今雨轩聚餐。她们同时还约了彭道真,座谈甚欢。皆谓,北大回顾时,常谈到我。周梗生先生在演讲时,亦常提及我,以我为政治系的共党分子代表来指示某些情形。我们彼此谈及这些情景时,都感叹时光之不再!我个人尤其感到惭憾万分!我生命史上前半段光荣的页面,全被后来与潘氏结合而失及脱离(革命)的事而污毁了!
下午三时半往访何成湘。以电话约则仁到成湘处谈论其存在的问题,成湘愿为其向校方负责人一谈。我并以我的重新入党事告之。彼愿为我的自传评阅后,把徵结地方告诉我。复往访阳翰笙与唐棣华,彼此均表热烈欢迎,并坚留我晚餐。匆匆的吃完后,即奔赴东华大街清华校车站,回清华园时己八时了!
西南代表团的同志们告诉我,今天己经开过预备会了,本团已推出了提案审查员及代表资格审查员等。
七月三十一日(星期一)
上午西南代表团举行会议,决定了分组及会后参观等事项。下午三时举行全会预备会,刘子久同志出席,通过代表资格审查委员会对代表资格的审查报告,及出席团名单。
八月一日(星期二)
晨四时即起,四时半早餐,五时半即出发,乘车赴天安们参加“八一”建军节。到天安门后排队入午门内,太和门前广场开会。我们座位在西边,距主席台相当的远,大会开会时,不容易听见主席台上的声音,所以只是在这廊子上晒晒太阳,喝喝茶了事。等到散会时,才列队出西华门,到西长街全总招待所午餐,饭后与方敬、李岫文、傅亦潘等到国际书店,新华书店等购买教育书籍共十四本,图书相片等。并到东安市场买凉鞋一双,又到百货公司订做灰制服两套。归来时仍搭清华校车,到清华园己六时了。
八月二月(星期三)
今日大会于九时开幕,主席是东北代表车向忱。前由吴玉章致开幕词(全文印发),继有郭沫若、韦悫、刘宁一、马叙伦等,相继致词。到一时才散会。原来马叙伦的报告是定在下午的,后来因为他下午临时有事,才改到上午一并报告了。
下午三时至六时半举行了分组讨论,以吴老的开幕词为中心,以其他人的致词为联系。西南区代表团分为三组,我被推为一组的组长,推李岫文为本组秘书。
八月三日(星期四)
今日大会于九时举行,首由刘子久同志报告教育工作的方针等任务,继有雷洁琼报告教工会福利。一时午餐,下午三时继续开会,由钱瑞升报告教育工会的组织章程,吴伯箫报告学习问题。至六时半终散会。
八月四日(星期五)
上午九时起,西南区三十四个同志合组讨论昨日刘子久同志报告的教工会的方针任务,整整一个上午只讨论了前面一段对“教育工作的认识”问题。十二时午餐,下午三时继续讨论,只为教工会的任务前两段“团结与组织”,讨论告一段落。学习问题,也只得留在晚饭后再延长讨论了,晚饭后一直讨论到十时。
八月五日(星期六)
上午九时起分组讨论。西南区代表分为三组即讨论(1)组织(2)学习(3)福利。我参加了学习组。推选四组出席大会作报告的代表,我们推了傅世榆作总的方针与任务的报告,李朝璧为组织方面的报告,方敬作学习方面的报告,蒋作福利方面的报告。
下午仍继续讨论学习问题。大家发言都把理论与实际联系在一起结合的很好。六时才散会。
六时半晚饭后,即搭上七点十分的校车返城,八时入城,到东单新开路赵大姐处,到时她也刚回家,才吃过饭。
晚间与大姐谈叙问题,但她至感疲乏,洗浴后即上床入睡。而我又不愿多说不愉快的事,使她为我受到精神上的影响,所以谈的并未尽情尽兴。
以电话与秦德君、李任潮约明日下午往访。
九月二十三日
教育工作者代表大会于八月十一日闭幕。西南代表团于十二日上午进住在北师大。当日下午找该校教育系副教授余是南先生及助教刘先生谈询该系上学期课程及教学情况。夜间往访彭道真。十三日往访世兰大姐。往访李济琛但未遇。又往访何成湘,谈甚久。下午原与丁洁川教育长约谈,但彼临时改期。十四日上午参观人民大学,下午往访曾招伦教务长及参观红楼、灰楼等。晚间师大林校长约开座谈会,于该校一教室。林校长与该校十三个系主住及附属中小学校长,报告师大各项情况并解答我们所提的问题,汗流浃背,到深夜终散会。热诚至可感佩。十五日上午参观劳动人民文化宫。事后到何成湘处午餐,下午回师大收拾行李到车站。总工会刘子久、叶壮民同志等均到车站欢送。则仁与道真及希孟诸亲友均来相送,情深悠悠。
十七日下午三时许到汉口,误点数时。
当晚到君陶处与伊畅谈。因船期必须等待,十九日才能上船,我可以有二天的时间与君陶在一起。她忙的很,正在整风。但只能抓住时间,和我深谈。她把我的缺点毛病说的很深刻,我诚恳的接受,决心要好好的改正!
二十七日下午四时许抵达重庆。离开四十天,又相会了,先到全总西南办事处,随即到车站,乘校车回沙坪坝家中。儿辈相见甚欢!
刘尊一在日记中,还写了她的自传提纲。
我读后认为,刘尊一脱党后,在以后的日子里,无时不在自责自己。她在1961年4月13日的日记中写到:今天是我在三十四年前(1927),国民党蒋介石背叛革命时,被捕入狱的纪念日!我回忆往事,追念何洛同志,谴责自己未坚持阶级分析,对待婚姻问题,脱离了革命,以致造成终身遗憾!我抚今追昔,痛恨不已!想到现在不能参加教学,可能与这段历史有关。这是党处理的很对的,理智的,很同意。但自己内心上对自己的失望和谴责是很大的!更联系到从则仁处传来的则仁爱人范特对待他和我的情况,我更感到自己在三十四年前未能做玉碎而选择瓦全,是罪该万死的!幸好党和毛主席对待我不咎既往。我一定要加强加速改造,提高觉悟,跟上去!
从字里行间,我感到,刘尊一是真诚的。我们应该相信她的日记中所述的,是真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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