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看日本影片《铁道员》
孔明珠
随着上海城市知名度的提高，上海国际电影节越办越好了，连
日本著名电影导演新拍的片子都肯到上海来首映。那天我去看降旗
康男的新作品《铁道员》，天下着细雨，影院走廊里都加满了座，
我想人们未必知道导演降旗康男，却熟知影片主角高仓健。
没想到高仓健已经这么老了，演一个即将退休的铁路工人不需
要化妆了，可是他的魅力依然。《铁道员》可以说是一个歌颂劳动
模范的电影，现实是彩色的，过去是黑白的，这些都没有什么新奇。
当高仓健饰演的铁道员在可怜、无人的火车小站上一板一眼挥旗吹
哨时，我竟然有一些想笑出来，多么倔强、迂腐的老头，他要被时
代淘汰了还浑然没有知觉。
经济发展是快速和无情的，识时务的人们都在迅速地调整自己
的角色，铁道员所在的小站马上就要从地图上消失了，老朋友劝他
早作打算，随便干点什么都会比当铁道员舒适的。可是，为了这个
小站贡献出一生精力，连老婆、出生不久即夭折的孩子都埋葬于此
的他，怎么也不愿意相信这样的事实，他不可能背叛小站，生要做
铁路的人，死要做铁路的鬼。高仓健以他一贯的风格，执着、深沉、
寡言少语地表现这个倔老头清苦的日常生活，他老婆好不容易怀孕
生孩子了，他在站上挥旗；女儿染病住院了，他脱不了身；女儿死
了，老婆也撒手归天，他，这个小人物仍然冷酷地将铁道员的职责
高高地凌驾于亲人的生死之上。
故事的进展是缓慢的，有一种沉甸甸的感觉，坐在我旁边的先
生熬不住睡意打起了鼾，可是我却渐渐进戏。
过年了，铁道员的老友捧着妻子做好的菜乘火车赶去陪独居的
他，两个男人回忆往事，一醉方休。恍惚之中，突然有一个小姑娘
抱着日本娃娃出现，那只娃娃勾起他对女儿的回忆，紧接着又幻觉
般出现小学女孩和高中女孩，像自己成长中的女儿再现，似梦非梦，
似幻非幻，铁道员仿佛受到上帝的恩宠，失去的亲情回到了自己的
身边。坐在满满一桌“女儿”做好的菜前面，四周空无一人，他流
泪，喃喃自语总结道：我是一个幸福的人，我是一个幸福的人……
这样的情节令我们想起“卖火柴的小姑娘”，果然，温暖的“火柴”
熄灭了，第二天清晨人们发现，铁道员孤寂地冻死在他眷眷不舍的
小站铁轨旁，漫天大雪。
我觉得，整部电影就像在画一幅油画，随着故事的进展，画面
被一笔一笔加深，逐渐达到高潮。当我看到铁道员的老友驾着一节
火车车厢，将棺材举起，像举行国葬一样专程送行时，那几根即将
废弃的铁轨在我眼里模糊起来，我哭了。
降旗康男激起了观众怀旧的心绪，他让我们看到小人物身上的
美德、朴实、坚强、宁折不弯、尽忠职守，那样的人现在还有吗？
那样的美德现在还值得崇敬吗？《铁道员》像一条道德的鞭子，一
下下地鞭打着我们的灵魂。走出电影院很久，我的心还在震颤，久
久不息。
(2007,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