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懂画,但我太爱它们。
《高原行》
《东方欲晓》1962
《华岳松风》 1962
《幸福婚姻》1952
大起大落的艺术家——石鲁
作者:佚名
石鲁是一个古典的名字。像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的人一样,文化人喜欢给自己起一个励志的笔名,如鲁迅原名周树人一样,石鲁是一个笔名。他原名冯亚珩,在同辈中行九。石鲁后期自画像的印章中常署“冯门九子”款识,可见他很是记得自己的出身。他出身在四川寿县一个商贾之家,有冯氏庄园,家由藏书十万余册。他的家学很封建,家教更是封建。但是冯亚珩生性喜欢自由,十五岁第一次离家出走奔向他二哥执教的艺专。二次离家出走是不满母亲为他的包办婚姻,结婚三天,即逃之夭夭,时年二十岁。从此,他上了华西协和大学,读社会科学,不久又退学奔抗日前线。到达延安后,他改名石鲁,以表示对明末清初的画家石涛和“左翼”文学作家鲁迅的敬仰和崇拜。石鲁在延安工作学习十年,这是四十年代,从抗日战争后期到解放战争结束,中国历史翻天覆地。外寇被驱逐,帝制被颠覆,国共两党的斗争正欲分晓胜负。作为一名年轻的革命美术工作者,石鲁如鱼得水,发挥了他超常的才干。在石鲁身上,展现出他的“永无休止的进取精神和坚持真理的勇气。”这种精神体现了石鲁世界观里古典正统的一面,这里有明室遗胄石涛的影子,也有破落家族周家长子鲁迅的味道,也许更深层次的有石鲁的富商家族封建的沉淀。
1955年,石鲁出访印度;1956年,又到埃及访问,短暂的国外生活引发了他的创作灵感,回国后即出版了《埃及写生集》一书。当时,俄罗斯油画正在中国展览,俄罗斯画家惊人的写实能力、表现生活情节的准确性令许多画家为之折服,整个中国的绘画创作,涌现出一股学习俄罗斯的潮流。石鲁冷静审视了中国绘画的现状和前途,明确提出了自己的艺术主张,他认为,中国人物画的创作格式与西洋古典与实主义的近似,但表现方法上“笔墨加素描加淡彩”的效果却无论如何不能与西方近现代油画相比肩。在中国画画术讨论会上,他提出,“中国画自有其东方美学特征的科学性”,“一手伸向传统,一手伸向生活”,“师古又脱于古,师今又脱于今”,“师石师其心,得其神,遗其貌”,“笔、理、法、趣、意为国画之至理”,“国画当以形写神”。在这种理论的引导下,石鲁开始致力于中国画的创作,他试图将山水画中的皴法与花鸟画中的没骨法运用于人物塑造,这不妨看作是石鲁“创宗立派”的前奏。此后,他走南闯北,先后创作出《转战陕北》《延河饮马》《东方欲晓》《南泥湾途中》《赤峡映碧流》《逆流过禹门》《山雨欲来》《宝塔葵花》等独具风格的作品,在中国画家中独树一帜。其中,《转战陕北》是他此时致力于中国画创新的一个里程碑,这幅画既具有中国古代诗画结合的特点,又将西洋画中的构图、明暗等绘画技巧融入传统的中国画创作中。
石鲁迅速将这种创作技巧运用到他的绘画创作中,不管是江南风光,还是名山大川,在他笔下都别具一格。《太白山颠》《秦岭山麓》《华山下棋亭》是他此时的代表作。在创作《华山下棋亭》时,石鲁一反传统画法,画出一个全身披甲的华山。石鲁在中国画上的创新,吸引了一批西安画家投身进来。1961年国庆,石鲁与西安国画研究所的画家们的作品在北京展览,以其清新而豪放,瑰丽而清淡的风格,轰动了整个北京,在国内外画家中引起巨大震动,随即被称为“长安画派”。
然而,石鲁的“长安画派”并不能为所有人所接受,一些保守的画家,认为石鲁的作品缺乏传统,所谓“远不见马夏,近不见四王”,贬为“野、怪、乱、黑”,“粗野”,“叫喊”,对此,石鲁写下了这样一首诗:
人骂我野我更野,搜尽平凡创奇迹。
人责我怪我何怪,不屑为奴偏自裁。
人谓我乱不为乱,无法之法法更严。
人笑我黑不太黑,黑到黑心动魂魄。
野怪乱黑何足论,你有嘴舌我有心。
生活为我出新意,我为生活传精神。
1964年8月,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石鲁作品选集》,收入石鲁作品20幅,然而,正当石鲁为之兴奋不已时,书中的《转战陕北》却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被定罪,画册也勒令停止发行。有人劝石鲁换一幅画,或者将这幅画做点修改,都被石鲁拒绝。
文革中,石鲁被斗成“黑画家”,当时西安的钟楼下挂着一幅别人贬低石鲁的漫画,石鲁则每天站在钟楼下,向过往的群众讲解。此时的石鲁只有借写诗来发泄心中的愤懑:不堪一笑是尔曹,公然一直上竿高。平生多有何竟是,不过一纸文纪要。乱吵乱骂登龙榜,啼笑姻缘又一楼。可堪半打新权贵,豺狼当道世堪忧。1969年,石鲁不堪虐待,从“牛棚”出逃,跑到广元大巴山,要饭,吃野菜,晚上就睡在山沟里,两个月下来,如同野人一般,又被当作特务抓了起来,差点丢了性命。
生活的创伤给石鲁带来极大的打击,他中年住在一间他称为是“芦屋”的斗室里,身着肥大的大衣,或嬉笑怒骂,或自吟自唱,以酒代饭,如痴如醉。奇怪的是,此时的石鲁竟然迎来了他的第二个创作高峰,接连创作出《华山之雄》《骄雪图》《青青者长松》《龟蛇图》《峨嵋积雪图》《荷雨图》等作品,达到了另一个艺术高峰;形成了诗书画印相配合,意理法趣凝于笔墨,嬉笑怒骂皆成文章的独特风格,他也由此被称为“中国的凡高”。
1976年10月,听到“四人帮”被粉碎的消息,石鲁激动万分,当即画下一幅《月季》。因常年受摧残,健康状况恶化,1982年8月25日,石鲁辞世,著名国画家关山月为他作挽联:
是有鲁迅骨头,品画论人,泪洒南粤;
非附石涛骥尾,惊凡骇俗,派创长安。
1985年,石鲁名作《华岳之雄》在美国纽约以5万美元成交。1992年在香港佳士得拍卖会上,石鲁信手拈来的“空灵”两字,竟以5.5万港元拍出。1989年,他的《峨嵋积雪》在苏富比拍卖中以165万港元成交。3年后,《峨嵋积雪》再次在苏富比亮相,结果以235.4万港元成交。石鲁的作品不断为世人所认可,中国美术界也给予了这位喜于创新的画家高度评价,在中国公选的13名现代国画大师中,石鲁与齐白石、傅抱石、黄宾虹、吴昌硕、林风眠、李可染、潘天寿、徐悲鸿、张大千、蒋兆和、刘海粟、黄胄共同分享了这一殊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