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是科尔沁草原上天真无邪的尊贵郡主,却因着年幼之时的一纸婚约,被迫离开故土,嫁给了那个冷面冷心的皇上。
新婚之夜,他故意喝得酩酊大醉,钳住她光洁的下颌,目光冰冷得如同冬日的寒冰:博尔济吉特孟古青,你不过是皇额娘与那逆贼多尔衮,强加在朕身边的一枚棋子,一看到你,就会令朕想起那多尔衮的丑恶嘴脸!朕,永远都不可能真心喜欢你!
宫门一入深似海。本以为,自己于他,不过是深宫中一颗可有可无的棋子,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失了自己的心……
一朝被贬,她虽侥幸捡回一条命,却从此性情大变。风云突变,一夕之间,他所爱的人以及爱他之人,皆相继离他而去。
暮鼓晨钟,周而复始,然而,他真的能静下心来,将红尘俗世中的恩恩怨怨,皆抛诸于脑后?
第一章 心有千千结(1)
顺治八年六月,紫禁城的天气已然十分炎热。骄阳似火,大地像蒸笼一样,热得使人喘不过气来。知了不住地在枝头发着令人烦躁地叫声,像是在替烈日呐喊助威。
位于皇城脚下的一家馆驿内,博尔济吉特·孟古青正埋首专心的绣着手中的荷包,飞针走线,技艺娴熟,针针看起来皆很用心。
“格格,先喝碗奴婢亲手做的冰镇酸梅汤,润润嗓子吧。绣了这半日,您连口水都未喝,当心累坏了眼睛。”说话间,依兰笑盈盈的双手奉上了刚刚做好的酸梅汤。
孟古青笑看了依兰一眼,柔声道:“先搁在那儿吧。快了,就差几针,这荷包就该完工了。”说着,她复又低下头继续绣着手中的荷包。
依兰看了看孟古青手中的明黄荷包,不禁微微的叹了口气道:“说起来,这等粗活,哪里是格格您这样的金枝玉叶该做的事情!打小儿,王爷和王妃便拿您当宝贝似的宠着,何曾舍得让您受到半点的委屈!就拿这荷包来说,这本该是奴婢们的份内之事,可是您却执意要亲力亲为,结果,弄得自己水葱似的手指上砸满了针孔,奴婢看着都觉心疼。别人,倒还不一定会领情呢。奴婢说句不该说的,格格,您这又是何苦呢?”
闻言,孟古青抬起头来,明眸似水,微露贝齿,笑嗔道:“浑说什么呢!长这么大,我这可是头一回亲手为皇上绣荷包,能不多花些心思在上面么?”
依兰瞧着孟古青唇边那抹久违了的笑容,不禁微微有些失神,半晌方幽幽道:“格格终于又笑了!自从格格六岁那年,被摄政王聘定为当今圣上的皇后起,格格就被王爷逼着学这学那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一言一行,无不彰显着后妃的风范。可是,奴婢知道,格格是不快乐的。此次,咱们不远千里,正月底就从科尔沁来到了京城。可到了京城又怎样呢?原本定于二月举行的大婚,皇上却一推再推,至拖到现在都没有动静。虽说摄政王已经不再了,可是婚约还在,不是么?小姐,您心里到底是如何打算的?难不成,咱们要一辈子住在这简陋的驿馆中?”
唇边不由得浮出一丝苦笑,孟古青讪讪道:“不呆在这儿,咱们还能去哪儿?回去么?族人们又会如何看待我孟古青?须知,咱们出来的时候,大伙儿可是敲锣打鼓的欢送着咱们,如今若这样灰溜溜的回去了,父王与王妃的脸面该往哪儿搁?我博尔济吉特氏,岂会这么容易就退缩!”
“那······格格就打算这样干耗着?”依兰甚是有些不甘的说道,“皇上将格格至于此地,不管不问,一住便是五个月,奴婢都觉着心寒!”
“大清将将入关不久,大局初定,百废待兴,皇上定是在为国事日夜操劳,哪还有空顾及到咱们!”说着,孟古青无声的叹息一声。
依兰有些愤愤道:“皇上再怎么为操劳国事,也不该这样轻慢格格!往日里,格格是何等爱笑之人,那时候,咱们草原上的人都喜欢看您笑,大伙儿皆言,您的笑容就如同冬日里的一道暖阳,照的人心里头敞亮敞亮的。可如今呢?奴婢眼睁睁的瞧着格格成日里郁郁寡欢,日渐憔悴,却是一点法子都没有!奴婢都为你感到惋惜了······”依兰说着,心中愈发觉得自家格格委屈,继而连眼眶也红了。
想起福临对自己的冷遇,孟古青不禁心中一酸,微微叹息道:“你说的何尝没有道理!只是,他是皇上,我能拿他怎样!加上我,科尔沁已经接连出了三位皇后。万般皆是命,这,或许就是我孟古青的命吧。甭管皇上的心意如何,为了科尔沁,为了博尔济吉特氏家族的荣耀,纵然是我一人受些委屈,却也是值了。”
依兰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诺诺道:“格格自小便机敏聪慧,有胆有识,处处肯为他人着想,更被族人们誉为‘满蒙第一美人’。这样好的格格,便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奴婢相信,总有一天,皇上定会发现格格身上的种种好处,后悔今日对您的所作所为的。”
孟古青轻抚了抚依兰乌黑的秀发,淡淡笑道:“但愿如你所愿吧。姑母昨儿个不是打发人来说,今个儿晌午会接我入宫赴宴么?眼瞅着天都这般时辰了,宫里的人只怕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咱们得赶紧的将这荷包赶制出来才是!”
依兰从小与孟古青一道长大,虽名为主仆,私底下却如同亲姐妹一般,自然是深知自家格格的性子,但凡是她认准的事情,纵然是十头牛,只怕也是难以拉回。当下也不便多说些什么,只得耐着性子帮衬着孟古青完成手中的活计。
临近晌午,太后派来的轿撵果然如期而至。孟古青稍作装扮后便匆匆上了轿撵。穿过长长的深红宫巷,辗转几番便来到了慈宁宫。
踏进正殿,孟古青便冲着那高居主位的中年美妇福身行礼道:“臣女博尔济吉特·孟古青叩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见到孟古青的到来,孝庄那一张薄施粉黛的脸上,即刻现出了一丝灿烂的笑意,忙招手对孟古青道:“静儿来了!快,坐到姑妈身边来!”
“谢太后!”孟古青依言温顺的坐在了孝庄的下首。
孝庄轻握住孟古青的手,温和笑道:“你这孩子就是知礼,素日里,也不知嘱咐过你多少回了,见了哀家,大可不必行此大礼,你却次次见到哀家都是大礼参拜,真真的叫哀家看了心疼不已!”
孟古青低眸含笑不语。一旁的苏麻拉姑忙赔笑道:“说来,这全都要仰赖卓里克图亲王教女有方。不仅生出了小格格这样一个天姿国色的可人儿,更将其调教的知书达理,德才兼备,格格您应该为有这样的侄女感到欣慰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