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站在阳台落地窗前远眺,似有暗香缕缕渗入鼻翼。当视线落到那株橘树上时,眼前一亮,不禁连声疾呼:“快来看哪!橘子花开了......”
儿子最先奔来,细细端详,小脸便乐开了花:“嗬,开了三朵呢!还有十几个小花苞呢!看来秋天一定能吃上咱家树上结出的橘子了!”
老公慢悠悠踱过来,喜滋滋看看花,又睨向我:“怎么样?当初你还说让扔了呢?瞧瞧!这花多给我长脸。真结下橘子了,可没你的份喽!”
我笑而不答,兀自俯身,屏息凝视。多娇美纤柔的一种花啊!那几朵粲然怒放的,像极翩跹临飞的女子,舒展开去的六片花瓣,洁白素雅,在明亮的晨光里,泛着莹莹的润泽;针尖般细密的花蕊,挤挤挨挨的簇拥着,透出淡淡的鹅黄。而那些含苞待放的,花瓣包裹的严严实实,俨然襁褓中酣睡的小小婴儿,惹人心生无限爱怜。另有若米粒大小的几朵,娇巧的点缀在绿叶丛中,煞是好看。
闭目深吸,一股挟带甜味的馨香扑入鼻腔,又徐徐渗进肺腑。“真香啊!”我连声慨叹。
“如果有蜜蜂飞来,嗡嗡的唱歌采蜜,那该多热闹啊!”儿子一脸神往的说。
“那不有只大蜜蜂一直在那儿趴着吗?……”一旁的婆婆插嘴道。
“哈……哈……这话说得太有才了!”儿子和老公笑成一团,目光齐刷刷的扫向我。
知道婆婆说的是我,只是没想到她会说出如此富有诗意的话来,心头不禁一乐。回头看时,却见她早就笑眯了眼,往日病容全然不见,眉宇间一派清朗。心想这花开得真好,不光养眼添香,提神醒脾,还歀送一家人如此愉悦的好心情。
其实,对于眼前这棵开花的橘树,我还真是心怀几分歉意的。去年国庆节,老公和几个朋友自驾去了汉中,兴冲冲带回几箱汉中蜜橘,说是在农家橘园亲手采摘所得,又小心翼翼捧出一株被报纸层层包裹的橘树苗,说是从那园中得来,要栽植到花盆中去,并笑说来年就可食自家树上的果子了。听了老公的话,儿子是欢欣雀跃的,我却总觉得纯属异想天开,看那经了长途颠簸已然干涩泛枯的小苗,哪里还有返青的可能,再说秦岭南北水土气候截然不同,就算这橘苗能成活,开花结果却是痴心妄想。于是,纵然那父子俩踌躇满志,我却说什么也不予以支持,恰那些天老公事务缠身无暇顾及,橘苗便被扔在阳台一角无人问津。到几天后想起,才被老公移入一身高粗壮的白瓷花盆。起初,老公还常常近前瞅上几眼,偶尔松松土,浇几回水。受老公诱惑,儿子也会对着橘树念念有词,只为那想像中的果子。我却总对他们的作为嗤之以鼻,以为不定哪天便会看见枯死的橘苗被连根拔起,无情的抛进垃圾箱。
冬将尽的一个黄昏,老公喜滋滋告诉我橘树抽出了新枝,将信将疑的跑去看时,果见有细嫩的枝叶悄悄探将头来,在薄凉的空气里微微的颤动,虽娇小,却不失柔韧。心不禁一颤,为自己曾经的轻视,更为这小小生命的顽强。也是为了弥补那份亏欠,此后,倒也记得隔三差五照看几回。
不知不觉间,春来了,橘树抽出的新枝嫩叶愈发葱茏了不少。几天前,那枝桠间竟冒出了好些白色的芽孢。渐渐的,那芽孢鼓胀了起来,形成一个个圆鼓鼓的花蕾。在连日煦暖春阳的沐浴下,一天天愈发喧闹了起来。
现在,这棵满是青枝绿叶的小小橘树,还有那缀在枝头叶隙的小小花朵,就在我的眸中,在融融的春风里轻轻地摇曳着。我知道,不管我喜,还是不喜,疏离还是切近,它总还在这里巧笑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