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为何居住贾府偏院 红楼之土豪贾赦

第三回中黛玉进贾府时,邢夫人带黛玉去拜见贾赦走的路线是出了垂花门(贾母院),坐车出了西角门,往东过贾府正门,便入一黑油大门,至仪门方下车,进入院中。按照此描写贾赦院落应在贾府正门的东侧,所谓黑油大门,可能就是东角门改的。进入贾赦院,黛玉度其房屋院宇,必是荣府中之花园隔断过来的。这一句就写出了贾赦院本来在贾府内,位于荣国府的东侧,且位于整个荣府的前部分,后边应该就是贾政和王夫人居住的荣禧堂耳房等。这样说贾赦和贾政居住的院落其实很近,但是从黛玉拜见大舅舅二舅舅就知道了,贾赦和贾政居所中间并无穿堂或通道,来往是要坐车过正门的,文中无论是凤姐去见邢夫人,还是邢夫人每日来贾母处问安,统统是坐车前往。这就很奇怪了。如果说荣府是一个整体,作为兄弟二人的贾赦和贾政居然把贾府生生切开了,来往需坐车出大门,而不是走夹道或通道(凤姐与贾母、王夫人处等皆有后门或夹道可供来往行走,就连宝钗住进大观园都有一个小门供宝钗去往母亲处),这不是舍近而求远么?

按道理来说,贾赦,作为荣府中长房,理应袭官,理应居正室,接待客人等,但是事实上贾赦却要偏院居住,而且是荣府中花园隔断过来的?

如果去除贾赦一房出入荣府需要坐车经由大门而不是穿堂夹道等,从荣府各房居住的情况来看,如果把中间荣禧堂及原来东大院(大观园)及贾母院四大奶妈及佣人房等算作公共部分,那么贾赦和贾政的居住情况其实是差不多的,而且作为贾赦长子的贾琏居住在贾母与王夫人中间,其实和贾赦并不住在一起,而李纨带着贾兰居住在王夫人后院与迎、探、惜三间小抱厦中间的房子里(周瑞家的送宫花去凤姐处从李纨后窗经过),与凤姐的独门独院相比也没有什么好的,所以两房其实是相当的,并非有贾母偏心之处。

那么为什么贾赦院要从花园中隔断出来,而不是一个整体呢?而作为儿子媳妇的凤姐贾琏却居住的离自己公婆远,离叔叔近呢?这就是冷子兴说的“如今在乃叔家住着,帮助料理些事务”,邢夫人所说的“你妹妹现在你二婶家,问你二婶吧”,平儿多次说“将来还是要回到那边的”,如果仅从这句话来看,既然就形成贾赦贾政已分家,贾政住荣府正室,贾赦住偏院,贾琏凤姐暂住荣府,荣府的一切由贾政一房把持等概念。然而既然贾赦与贾政同为贾母亲生子,非庶子,身为长子的贾赦住偏院,身为次子的贾政却住正房理家继承家产,这就是不仅仅是贾母偏心了,而是整个心都是贾政的,没有贾赦一点点,以贾赦之奢邢夫人之吝,凤姐之贪,如何能容忍这样的事发生,或者说凤姐能不能嫁给贾琏都不好说,因此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的。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些只是暂时的,因为贾母在,而贾母又偏疼贾政,所以贾政得以与贾母住在一起,书里明确写,虽然正室荣禧堂由二房住着,但王夫人、贾政等其实都不住在这里,王夫人只住在旁边的耳房内,贾政也有外书房。荣禧堂其实是作为接待重要来客的场所。但是王夫人是贾家对外接待重要来客的女主人,这点却是勿容置疑的。之所以这样写,我想主要有还有几个方面原因。

贾赦为何居住贾府偏院 红楼之土豪贾赦

第一,主要人物中心论。本书中主要人物出自二房的多,李纨是贾政的儿媳,宝玉是贾政的儿子,元春、探春皆出自二房,作者倾注感情最多的人物如宝玉、探春等皆出自二房,就连凤姐也因是王夫人的内侄女而与二房关系密切。贾赦一房中出彩的人物并不多,而且贾琏、迎春都住在二房,所以为主要人物集中的考虑,二房就占据了重要位置,贾赦就成了偏院主人。据考证,最早本子中并无贾赦,迎春是贾政的妾生的,后来又改为贾赦之女。不管是自传说还是什么说,可以肯定的是作者对贾政、王夫人的描写要多于贾赦,其亲近程度及感情也要深许多。

第二,地域中心论。红楼梦又名金陵十二钗,而12钗住在哪里,大观园,可以说大观园是最核心的区域。作者让她喜欢的人都住在大观园。而以大观园为中心,按照个人喜好对其他人物进行排位。所以12钗连同宝玉都住进了大观园(元春、可卿、凤姐另外),外面贾母、贾政、凤姐离大观园算是最近的了。而贾赦最是作者所痛恨的“须眉浊物”,不仅不能进大观园的,偶尔进一次也不让你好过。不信来看,建设大观园负责人主要是贾珍、贾琏等,贾赦每日在家里高卧,有事贾珍自去禀报;而验收大观园,都是贾政及清客们所为,文中只说“大老爷已看过”;元春省亲时贾赦等只在正殿行礼,压根就没进去;“叔嫂逢五鬼”中,凤姐拿着刀砍进园来,贾府一干人都进园,连“薛蟠都一眼瞥到林黛玉风流婉转,早已酥倒在那里”,但并没有写贾赦,但从后文贾赦更加忙乱的给宝玉凤姐请人医治,却写出了这个人物全书中唯一一次出彩的地方一个慈父;而最后一次进大观园则是中秋家宴,既是家宴,又在节日内,理应是全家其乐融融,赏景感乐,但作者却没让贾赦好过,先是讲了个“偏心”的笑话让贾母很不高兴,更郁闷的是离开时还崴了脚,真是祸不单行,谁让你进了“幽微灵秀地”的大观园呢?

第三,人物特点的塑造。贾赦不大愿意被贾母管束,独自住偏院自由度更高一些。这就如同薛蟠刚开始不愿意进贾府怕被贾政管束一样,所以作者非常善解人意的给了薛蟠一个住处梨香院,不管这个梨香院如何清雅,不可否认而这个住处最大的特点就是“另有一门通街,薛蟠、家人就走此门出入”,这个街即是后街。正是这个通街的门使得薛蟠并没有经历想象中的管束,反而在此住“不上一月的时间,贾宅族中凡有的子侄俱已认熟了一半。凡是那些纨绔气习者,莫不喜与他来往。……引诱着薛蟠比当日更坏了十倍……况且这梨香院相隔两层房舍,又有街门另开,任意可以出入,所以这些子弟们竟可以放意畅怀的闹……”这最后四字就是薛蟠“将移居之念渐渐打灭”的理由。

而贾赦呢,贾赦的黑油大门也是通街的,通的是宁荣街,即前街。这就与薛蟠住梨香院有异曲同工之妙,且比梨香院更甚。因为梨香院与贾政处虽是相隔两层房舍但是有夹道相通的,而贾赦从花园隔断过来的小偏院却与贾母处是不通的,来往要从正门出入,这样无论贾赦在自己的小偏院里如何取乐,贾母可能也是不知道的,最起码路要远一些吧。但修建大观园时,可能就通了,因为从就近花园里的东西的意思,或者本来就是一门,平常就是锁着的,谁都不从那里走,这就是作者给贾赦这个人物设定的环境,却也很符合人物的性格特点。

第四,贾赦不太喜欢在贾母面前承欢膝下,所以自愿住偏院。同样作为贾母的儿子,文中对贾赦和贾政与贾母的关系作了对比。贾政被外派一走就是数年,贾赦没有被外派过,应该经常来贾母处,彼此关系更亲近些,而书中描写却并非如此。现有对比,元宵节贾母让姊妹们出灯谜,并设香茶、细果,各色玩物,为猜着者贺。贾赦下朝也来承欢取乐,可反而拘谨了众位小姐及宝玉,贾母撵贾政,贾政却说“何疼孙子、孙女之心,便不略赐儿子半点”,贾母无法说“你要猜便猜,猜不着要罚的”,贾政忙笑道,“自然,若猜着了,也是要赏的”,这才是承欢取乐。可同样是节日,贾母寿辰,写贾赦时却是“贾赦略领贾母之赐,也便告退”,“贾母只他在此,彼此不便,随他去了”,彼此不便的含义显然也是和元宵节一样,拘谨了宝玉和众小姐们。贾政与贾赦的态度却是非常不同的。后面一句就写出了贾赦自去和清客们喝酒取乐,另与这边不同的。显然,在母子关系上,贾赦往往处于被动,除了必要的晨省昏定,节日,重大事件外,贾赦并不擅长主动与贾母承欢,当然,贾赦身为长子、又到了这把年纪,把承欢膝下的人物交给儿孙辈,这也非常正常,非常合乎当时士大夫阶层的家庭观念。

贾赦之所以住偏院而不住正房,显然与贾母依然健在有关。其次,与作者塑造人物有关。之所以这样说,还是因为红楼梦是部小说,而且是部未完成修改的小说,其中的前后矛盾处确实很多,有时却又不能用正常的思维来分析,所以以此种理由让贾赦住进偏院,其实也不失为更好理解作者写这部小说的意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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