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真青玄济炼铁鏆施食全集》与《重刊道藏辑要˜全真正韵》
文/任宗权
施食也叫“焰口”,其宗教意义主要是度救冥界诸鬼,尤其是打入十八层地狱带罪之鬼魂,通过高功法师的作用,使其得以开通咽喉,进餐饮食,免罪消灾,皈依三宝,脱离苦海。这个作用就是道教斋醮科仪中高功法师所传流下来的大法,这种大法全凭意念,经中宣扬:“意到法急。灵意到天宫,即是天宫;意地道府,即是地府;意到人间,即是人间。”道教的施食科仪来源很早,《道藏》中记载很多,并且流传久远。按《重刊道藏辑要●全真青玄济炼铁鏆施食全集》经后《铁鏆新序》言:
夫书者,自从祖师开阐以来,赈济孤幽,超度荧魂。爰从法力,度脱沉沦。后世学人,不知其法,往往行持有差,不能度己,焉能度人?阴阳一理,道法无一。自从元始天尊黍会说法以来,原从口传心授。古时演教,祖师浮黎受命之时,师师相传,口口相授。祖师大道已成,尽居无为天宫,至今仰之弥高,瞻之弥坚,何以得见?又天真皇人按笔乃书,尽将口传心授妙法真诀录于书中,并不隐藏,留于后世,不言不语,善教善应。所以后世学人以书为师。得其书者,及如见师。
道教认为施食科仪由天师传于萨守坚祖师,以后才流传后世,造福人民。按《萨祖铁鏆焰口科仪》言:
萨祖圣讳守坚,道号紫云,出于后汉,原籍四川。修隐于武当,显道于青城。手执五明扇,身披伏魔衣。咒枣书符施药,普度众生。更将食上,加符铁鏆,利幽拔苦,赈济孤魂,垂科度亡,济世之慈心也哉。
现在道教通行的施食科仪版本很多,有《灵宝施食科仪》、《萨祖铁鏆焰口科仪》、《关公施食科仪》、《斗姥施食科仪》、《沃山施食科仪》等等。与《重刊道藏辑要●全真正韵》有关并通行于全真道教的焰口现在有两种:一种是流行于河南中岳庙、玄妙观,湖北武汉长春观、大道观、玄妙观,十堰武当山、湖南长沙、南岳以及江浙一带全真道教中的《萨祖铁鏆焰口科仪》;另一种就是流行于北京白云观、山东泰山、河南洛阳上清宫、吕祖庙、下清宫、山西绵山大罗宫、函峪关、陕西华山、临潼、西安八仙宫、楼观台、陇县龙门洞、甘肃崆峒山、天水玉泉观、兰州白云观、宁夏土楼观、四川青城山、成都二仙庵、青羊宫等地的清代中叶由成都二仙庵方丈阎笙楷校正的《全真青玄济炼铁鏆施食全集》。可以看出这两种版本的科仪形式很可能是天师道教《太极灵宝济炼科仪》的变本。清代乾隆三十二年龙虎山大光明殿开山祖师娄近垣天师曾重新校对重刊。按娄近垣在《太极灵宝济炼科仪序言》所说:
是科见于宋之《大成金书》,而姑苏元都观铁竹施先生曾为刊布,流传既久,亥豕多讹,恭遇和硕和亲王,垂念万法之缘,留œ于至道之典,手取斯编,命近垣增订,广为考核。
说明济炼科仪在宋代已经十分成熟,影响广泛。我们在明代的《金瓶梅》一书中就能看到十分盛大的道教济炼科仪。至清代中叶,因龙虎山娄近垣被雍正皇帝敕封为“妙正真人”,并且得到当时朝廷大臣如和硕和亲王等的资助,广为校对和刊印,道教济炼科仪十分成熟与完整。娄近垣在《太极灵宝济炼科仪乐谱》中还用工尺谱记录了当时的济炼科仪音乐十多首,如:《凤凰引》、《一封书》等。其在《太极灵宝济炼科仪坛图》中罗列十三种,称之为“道乐八音”,有笙、管、笛、大小鼓、大鼓、云锣、渔鼓、手鼓等。娄近垣称济炼科仪为道教度人济物的慈悯设施:
太上之垂科说法,超度群迷。事若幽隐,而理实至显。夫聚为形而散为气,阴阳代谢,如环无端。则轮回之道,理由固然者也。盖至人垂悯,立法教人,施赈幽冥。相传而弗替。是故科者法也。设其法以传后世者也。虽然,行持之士,务当虔恪,方能感召斯通,破六道之轮回,拔三途之沉滞,济炼之功莫大焉!
其内容有《救苦诰》、《灵书中篇》(书太阳讳、离卦、坎卦)、《太上洞玄玉章》、《黄箓斋筵》(从“太上大道尊”开始一直到“无上无上慈尊”。)、《两头一样赞》、《梅花引》、焚破地狱诵《丰都咒》、还要召请追魂使者、摄魄灵童、摄魄大将、三元直使神虎将军、城隍土地、五道将军等,宣读《普召牒》,《十六召请亡魂》、《十伤符》、《五厨经》、《施食咒》、《三皈依》、《九戒》,下台用《三稽首》回向。
其中和《全真正韵》相关的经韵有《灵书中篇》、《黄箓斋筵》、《两头一样赞》、《梅花引》、《丰都咒》、《十伤符》、《五厨经》、《施食咒》、《三稽首》等。这大概具备了全真道教施食科仪的雏形。同时也说明,全真派的施食焰口科仪承袭了宋代前后的道教科仪传统。
由成都二仙庵版藏的《广成仪制●铁鏆施食全集》已经十分接近清代北京白云观所版藏的《青玄济炼铁鏆施食全集》。除了经中的《刀兵偈子》、《九戒》、《召请孤魂偈子》等文词的不同、增加了《太上敕下丰都真言》等以及有关程序有所变化以外,其它大多相同。其书为四川武阳云峰羽客陈仲远校辑,内容包括:《河南三上香》、发鼓变身登座、《幽冥韵》、《黄箓斋筵》、《太上灵宝救苦妙经》、《五召请》、《太上敕下开丰都真言》、《丰都咒》、《破丰都》、《大叹文》(即“伏以,阴阳首判,清浊肇分。云云。”)、《召请孤魂偈子》、《救苦诰》、《十伤符》、《大叹文》(即“伏以,三途罢拷,六道临坛。云云。”)、《咽喉咒》(从“悲哉孤魂众”开始)、《挂金锁》、《刀兵偈子》、《五厨经》、《三皈九戒》、《灵书中篇》(也称反八天)、《跑马韵》。
四川成都二仙庵《道藏辑要》收录有《全真青玄济炼铁鏆施食全集》是当今全真道教所用比较广泛的一种版本,它与二仙庵的《道藏辑要●全真正韵》是相辅相成的。二仙庵的这个版本与全真道教传戒所用的《初真戒》、《中极戒》、《天仙戒》、《威仪品》等典籍一同来自北京白云观。这在二仙庵版《全真青玄济炼铁鏆施食全集》经后《铁鏆新序》中交代了这个史实:
此书未曾刊板,乃系二仙庵碧洞堂第一代方丈八十老人亲到京地白云观,千苦求请,领受全真演教全堂大法,迎回四川省西道成都府成都县西门外,离城五里福地二仙庵人主,永远流传,利济众生。每年开期传戒,至今大开法门。凡有求戒人等,不俱贤愚,无人不度。
并说此书的珍藏是不轻易示人看阅,清光绪庚子(1840)年春由四川渠县道人谷泉子沐手抄录,方得流传巴蜀道教:
今有谷泉子系渠县人氏,于庚子年到都地求戒,至壬寅年仍在本庵。丹台碧洞堂上请出铁鏆施食全部,沐手腾抄,奉送有缘人。有缘的同归觉路,无福者常处迷途。得此书者依科行持,无不灵验。修己以度人,利阳即济幽。阴超阳泰,存亡沾恩矣。
《全真青玄济炼铁鏆施食全集》其可分为二部分,第一部分分由“功同众到寒林所上香,举步虚上”到“飞云捧送天尊不可思议功德”为《救苦朝科》,其仪式程序主要有十一项:
⑴步虚⑵举天尊(文天尊)⑶幽冥韵⑷功说香文
⑸举天尊(文天尊)⑹提纲⑺《河南三上香》⑻称职
⑼圣班⑽启文⑾《救苦诰》
第二部分才是真正的《焰口》。其续本分为上下册,本篇经典分为上下卷,其上卷又分为《讃台科》与上台。
《讃台科》程序为:⑴功说白文⑵表白说台文⑶功与表白对台文⑷举天尊(武天尊)⑸功拜坐,还元神,离九州岛,变台为云罗萧台,去地五丈。l
上台后才是真正的进入登台说法程序。这两种版本铁罐施食所涉及的科仪内容基本是相同的,二者都要举行《上城隍牒》、《祭孤》、《救苦朝科》,但科仪中的程序和所应用的经韵开始发生变化。我们以《上城隍牒》科和《救苦朝科》列表作以比较:
科仪 程序 | 江浙版本萨祖铁鏆焰口科仪 | 全真青玄济炼铁鏆施食全集 |
城隍牒科仪 | 步虚 | 步虚 |
举天尊(文天尊) | 举天尊(文天尊) | |
河南小吊挂 | 慢澄清 | |
宣城隍牒 | 宣城隍牒 | |
救苦宝诰 | 救苦宝诰 | |
救苦小赞 | 救苦小赞 | |
救苦科仪 | 步虚 | 步虚 |
圣班 | 举天尊(文天尊) 幽冥韵 | |
启文 | 功说香文 | |
《救苦诰》 | 举天尊(文天尊) | |
功说白文 | 提纲 | |
香花送 | 《河南三上香》 | |
称职 | ||
圣班 | ||
启文 | ||
《救苦诰》 | ||
功说白文 | ||
香花送 |
这两种施食科仪所用全真经韵条目和程序有所不同,我们不妨以二者科仪程序列表做一比较:
经典 程序 | 江浙版本《萨祖铁鏆焰口科仪》 | 四川二仙庵版本 《全真青玄济炼铁鏆施 食全集》 | 备注 | |
功与表白对台文 | 表白说台文 | |||
举天尊(武天尊) | 功与表白对台文 | |||
高功升座以科施食 | 举天尊(武天尊) | |||
功与表白对台文 | 功拜坐,还元神,离九州岛, 变台为云罗萧台,去地五丈 | |||
高功变坛 | 《慈尊讃》 | |||
《慈尊讃》 | 《黄箓斋筵》 | |||
《三稽首》 | 《仰启咒》 | |||
《云霄引》 | 《三信礼》 | |||
《三信礼》 | 《云霄引》 | 二者《云霄引》词不同 | ||
《两头一样赞》 | 《三拿鹅》 | |||
《阴救苦赞》 | 《两头一样赞》 | 浙江版本少几句词。 | ||
《仰启咒》 | 《破丰都》 | |||
《黄箓斋筵》 | 《大叹文》 | |||
《五供养》 | 《五招请》 | |||
《梅花引》 | 《救苦咒》 | |||
《大救苦引》 | 《五供养》 | |||
《丰都咒》 | 《太上洞玄灵宝救苦经》 | |||
《太上洞玄灵宝救苦经》 | 《吾今悲叹》 | |||
《元始天尊说生天得道真经》 | 《追魂咒》 | |||
《太上老君说解冤拔罪妙经》 | 《达摩引》 | |||
《追魂咒》 | 《小救苦引》 | |||
《破丰都》 | 《大叹文》 | |||
《大叹文》 | 《上水船》 | |||
《小救苦引》 | 《二十四召请》 | |||
《八召请》 | 《十铜子》 | |||
《金骷髅》 | 《返魂香》 | |||
《十伤符》 | 《十伤符》 | |||
《吾今悲叹》 | 《金骷髅》 | |||
《大叹文》 | 《银骷髅》 | |||
《咽喉咒》 | 《大叹文》 | |||
《五厨经》 | 《丰都咒》 | |||
《救苦诰》 | 《五厨经》 | |||
《挂金锁》 | 《救苦诰》 | |||
《刀兵偈子》 | 《返五供》 | |||
《三皈九戒》 | 《梅花引》 | |||
《无上隐讳生天宝箓》 | 《干倒拐》 | |||
《反八天》 | 《大救苦引》 | |||
《跑马韵》 | 《生神章》 | |||
《护送关文》 | 《挂金锁》 | |||
《快澄清》 | 《刀兵偈子》 | 二者词句有所区别 | ||
《回愿偈》 | 《咒枣引》 | |||
《三皈九戒》 | 浙江版本词句相对简单 | |||
《太上救苦敕赦生天宝箓》 | 二者词句区别很大 | |||
《护送关文》 | 二者词句有所不同 | |||
《反八天》 | 有的经书又称之为《灵书中篇》 | |||
《跑马韵》 | ||||
《快澄清》 |
显然,江浙版本的《萨祖铁鏆焰口科仪》比四川二仙庵版本《全真青玄济炼铁鏆施食全集》程序复杂,内容含量大,涉及全真经韵条目也多。江浙版本《萨祖铁鏆焰口科仪》所用全真经韵39条,其中含有《全真正韵》韵目有29条,相当于74﹒359%;《广成仪制●铁鏆施食全集》所用全真经韵17条,其中含有《全真正韵》韵目有16条,相当于94﹒1176%;四川二仙庵版本《全真青玄济炼铁鏆施食全集》所用全真经韵53条,其中与《全真正韵》相同的有34条,相当于64﹒1509%。这三种版本中,应用《重刊道藏辑要●全真正韵》条目最多的是四川二仙庵版本《全真青玄济炼铁鏆施食全集》,其次是江浙版本的《萨祖铁鏆焰口科仪》,最后是《广成仪制●铁鏆施食全集》。加之四川二仙庵版本《全真青玄济炼铁鏆施食全集》原本从清代光绪年间由北京白云观传流至四川成都,所以这样我们就可以判断《重刊道藏辑要●全真正韵》是以四川二仙庵版本《全真青玄济炼铁鏆施食全集》为主要脚本。但是《重刊道藏辑要●全真正韵》中的重要经韵《大救苦引》只有《萨祖铁鏆焰口科仪》中应用,《全真青玄济炼铁鏆施食全集》以及《广成仪制●铁鏆施食全集》中没有应用,说明江浙版本的《萨祖铁鏆焰口科仪》当时在全真道教中的影响仅次于《全真青玄济炼铁鏆施食全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