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大荒野》
也许那一天,落一场雨,
花都醒了,树都绿了。
一
也许那一天,真的会到来。
我会醉的,为什么不呢?
最真的颜色,在心脏石上,
无意识在那里,雾一样弥漫。
你笑了吗?为什么不笑一下呢?
如果笑了,为什么不久一些呢?
凌晨三点,相信天底下所有的石头,
都通人性,都听得懂,人的心声,
怎么样都信,原始文明,
还将在人类的未来里,
打出无限的烙印。
或者说辉煌怎么样?
我的心脏啊你的心脏,
也许那一天,落一场雨,
圣洁的秘密,被我用骨头守侯,
闪闪发光,我的眼睛,
还有骨头,你看到了洁净吗?
也许那一天,落一场雨,
你牵着我的手,飞过大街,
飞到天上,飞到月亮,
我说停下吧,就是这里了,
我有一个宫殿,让我给你瞧瞧,
什么叫宇宙大无边,什么叫全心全意,
来吧,来吧,和我一起来吧。
我们活着,一定要有理想。
二
也许那一天,落一场雨,
星星的碎片落在我们的心里。
牵着我的手,带我走吧,
走过死亡,走过反复无常,
走过这个实用而荒芜的世界。
也许那一天,落一场雨,
该忍的我们都忍了,黑月亮,
不该忍的我们都忍了,黑牛奶,
黑牛奶被倒进火焰里,生气得噼啪作响
我的骨头,我的骨头,我的骨头,
你不会建议我献出右脸,
你一定不会,你是我的骨头。
也许那一天,落一场雨,
跟我走吧我跟你走,
看看天下,看看大地,
看着树林你不会笑个不停吧?
但我希望你笑个不停也不要提醒我,
“不要高兴得过头,不要乐极生悲。”
哪能呢?这是一个春天,
我醉了的春天,千万只蜜蜂正从远方赶来,
它们在善于生育的女人头发上做巢,
然后把花粉撒到她们的眼睛里,
当她们睡着了,梦里全是爱,
爱的眼睛,爱的嘴唇,
爱的双手在抚摸洁净而成熟的爱,
爱里是未来的孩子,面孔光鲜嗓音嘹亮,
在人间的花园里飞奔,身穿洁白的衣裳。
当街道正在灰尘里沉睡,
当春天正在荒芜里等待。
三
也许那一天,落一场雨,
成千上万条有耐心的紫蛇,
正赶往巴格达,三年前的巴格达,
和今天一模一样。
被沾了毒液的荆棘铁条刺穿的身体和精神,
疼痛依然,每分每秒。
快点来啊,复仇的紫蛇,
在路上就青光蜿蜒,热气滕滕,
用你们的腹部紧帖大地,
用你们的鲜血光亮眼睛,
巴格达的儿子已经战死,
坟上的草长了一茬又一茬,
被老眼昏花的人们守着,
守坟的人和坟里的人一起睡着,
外面的昏睡做着无用的纷扰的梦,
里面的沉睡看到天堂五彩缤纷,
春天永恒。
巴格达的情人们早就开始了自相惨杀,
男人们啊男人们,
舔着战刀上同胞的血看着月亮,
脊背空虚,脚下是致命的流沙,
一死一大片。
巴格达的兄弟身陷牢狱,
在看守的狞笑和恶狗的咆哮中,
爱自己的心在醒着流血醒着惊恐,
快点到达啊,复仇的紫蛇,
要么绿蛇黑蛇山上的花蛇水里的白蛇你们一起来吧,
用腹部紧贴大地,用舌头计算速度,
当大地的频率和你们身体的频率一致的时候,
就没有累了也没有荒凉了,
大地带着你们自己就走了,
走到复仇之都巴格达,
立在复仇之都巴格达,
盘踞在复仇之都巴格达。
你们舞蹈,你们喘息,你们相爱,
在战斗的都城巴格达,在复仇的都城巴格达,
在血洗耻辱的巴格达,在一往无前的巴格达。
四
也许那一天,落一场雨,
落一场雨,不落青蛙,蝗虫或者黑沙,
不是埃及,不是纽约,也不是刚果,
是我生活的地方,是你的手寻找的山,水,
还有我们的大沙漠,埋藏珍宝的地方。
也许那一天,落一场雨,
群蛇在远方起舞,我在树叶里歌唱,
直到天黑,看到一所房子,一个人,
她挂在钟上,不存在的时间之钟,
给我讲,时针是个长舌妇,分针是薄情郎,
她还说她可以把秒针捻碎。
太荒谬,我想让她住嘴,我开始说话,
我说我去了樱桃沟,看了曹雪芹的石头,
还有树和竹子,历历在目。
我从树底下挖出了好些蜗牛没有气息,
没有装着灵感的泥丸,也没有梦想的碎片,
我突然伤感起来,话语滔滔,
这下她不吭声了,快睡着了,
我知道我只要再坚持一会就行了,
就能听见细微的鼾声从钟的底座飘出。
当我听见了,我一动不动,
因为我明白,现在她实际上在攻击我的月亮之梦,
并想一箭双雕,击溃现实里的我,
让我来不及也没有能力追逐我的理想。
不,我有耐心,我不会让她就这样得逞。
闻到了吗?星星的梦成熟了,
大荒野,大荒野,春天的大荒野在人间展开,
春天的变奏曲就要开始了吗?
我不知道我准备好了没有,
我一起身就遭遇了冰冷的现实,
不过不要紧,我可以多打几个孔,
我可以透透气,很多井底之蛙连起来,
就是一片天,斑斑点点,
那也是一片天和看见一片天的努力。
也许那一天,落一场雨,
斑斑点点,形形色色,
傣家姑娘在泼水,摩梭男子在黎明的小道上,
着急赶路,避开众人。
好的山,好的水,
好的酥油,好的茶。
也许那一天,落一场雨,
纯净质朴的众多意念,
纷纷从天而降。
五
是的,也许那一天,落一场雨,
你牵着我的手,带我走吧。
在大荒野,出现彩虹,
金色的雨,喧闹祥和,
每一个雨中狂喜的孩子,
都是国王,带我走吧。
水的源头在这里吗?
形状奇特的石头在这里吗?
我自由地呼吸着,林间的风,
跪在石板上,喝了山泉,
还会有吗?还有多久?
人心里的爱,枯竭了吗?
三年了,已经三年了,
三年好过吗?过得慢吗?
你看到了吗?手和脚的连接点,
尊严在飞梦在断,每一个孩子都是国王,
人类的孩子,容不得伤害,
他们是眼睛是沙漠里的植物,
是青春是惊喜,是耐心是满足。
神在他们的眼睛里向你传达爱和和平,
依照你们的信念去爱吧要自始至终。
氏族的武士,我的忧伤,
放逐者一生的追随,停在立交桥上,
是什么人在绝望什么人在崩溃,
汽车里的尖叫停止了吗?
征服者的骄傲和粗暴,
生态难民,我传递属于我的困惑和感觉,
大量的生物,难民,暴徒,暴徒之和,
心里面永远没有爱的暴徒是魔鬼的挚交。
用冥河的水洗你的脸,不要闭上眼睛,
躺在钟座里的女人对我喊,
但我不理她,我知道,
这只不过是她的梦话不需要回答。
但一个念头开始浮现,
塔里木河对罗布泊而言就是冥河吗?
是的,也许那一天,落一场雨,
河都活了,地都净了,
牵着我的手,带我走吧,
走过偏执,走过阴影。
六
谁在冥想中经历了更为真实的精神历程,
谁又从那个世界好好返回,
美丽的蜂鸟,小巧的蜂鸟,
每秒拍打52次翅膀需要多少能量?
“那就得每半小时排出身体的毒素”。
一旁的那个高高大大的仙人掌说。
加米拉,你朝圣归来,
三天三夜的庆典开满阿拉伯音乐的鲜花。
最后你独自演唱,是吗,自由的泪珠,
你开放灵魂的场所里,至今,
乌德琴还在呼吸着人间的绝唱。
是谁在冥想是谁在盼望着一场雨,
一场让大地呜咽倾吐委屈让人活过来的雨。
小小的鸟儿,在空中停留,
却要付出巨大的能量,
那么侵略者的战机如何,
它们怎么忙着在空中加油,
要停留多久,要付出什么,
要夺回什么?
是谁在灯火通明的海岸线上制定阴谋?
难道侵略者真的是为了击垮异教徒的精神?
是为了增加力量,增加利益,
还是为了产生新的忧伤和兽行?
这是我们的手在月光下,加米拉,
世界混乱疲惫但也还有一丁点规律可循,
这是我们的目光和嗓子在太阳下,加米拉,
明显的锁骨里还有秘密的宝石项链,加米拉,
也许那一天,落一场雨,
我和你的灵魂在雨中相遇,加米拉,
你和你的众多弟子,从来没有停止。
七
魔鬼吻着导弹,
一飞就是一大圈。
世界尽收眼底,
尽管还有电闪雷鸣和海啸。
从来没有这么多堕落的人,
从来没有这么多豁出去的人,
吸血鬼面色一天比一天苍白了,
因为他不愿意在这个世界里横行,
怕感染血液里的那些疾病。
也许那一天,落一场雨,
你牵着我的手,带我离开。
“转基因水稻只让老鼠吃了三个月,
就想对人类大面积长期展开。
太可怕了。我不是看不起老鼠,
那个鼠疫也是很吓人的啊。”
钟座里的女人还在延续她的梦话。
“我想把秒针捻碎是有理由的,
它是不断诞生又不断破灭的空想,
脆弱极了,无用极了,干扰极了。”
是的,也许那一天,落一场雨,
落在战争的空隙里,
落在人类的尊严里,
那一天,落一场雨,
在三年的纪念日,我还要歌唱。
什么时候,敌军撤退,
能否把屈辱一同带走。
八
也许那一天,落一场雨,
落一些花草植物,在疲惫的大地上,
不是嘲弄的态度,也不是对天堂的搬弄,
只是期待,真心的想像。
四惠桥真大啊特别是天黑以后,
在冷风里一个人缩着身体寻找公车车站,
走了一圈又一圈,好象两次经过了地铁站,
还有一条沉默的冰冷的河流。
熏衣草可以对抗忧郁,那么天竺葵呢,
对了,好象是岩兰草对精神恍惚有帮助,
前面走着的那个人,那么飘地过马路,
已经砸了两个车牌啦,我看见了。
在夜里走过昏暗难闻的桥洞底下,
万不该还怀揣一本《恐惧与颤栗》,
哪里是东方,哪里是西方,
这可不都是造物主的方向。
可前面的那人彻底绝望了,呕吐之后,
对了,就是天竺葵可以治疗呕吐,
他倚在桥头哭泣,看样子已经崩溃了。
这是钟座里的女人讲的故事,
真假难辨,从来如此。
“我就隔着马路对他喊,至于嘛,
兄弟,你回来,说说看,要去哪里。
我这里还有十来块钱,咱们分吧。”
我摇着头表示不相信,她说:“真的,
去西单图书大厦买书,再乘地铁到四惠,
然后去找什么东南四环边上的车站。
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吗,这是可现实的世界。
风那么冷,人那么多,路那么黑。”
九
灵魂需要什么呢?
祭祀吗?牺牲吗?克制吗?
还是赞美?从东到西,
从南到北,从古到今,
再从今天到未来,
亡者的灵魂和活人的灵魂
到底有什么样的区别?
或者还有什么样的相似点?
流放者被什么吸引?
黑暗和忧伤的顺序是什么?
漂泊的嗜好,大树的根,
白天鹅展翅在佯装平静的湖面。
水边的罐子,反抗者的眼神,
反抗者的骨髓在移动,或许是在水里,
或许是在梦里。真主啊,
赐我善良的品质,不说恶言,
不诅咒,不狡辩。
也许那一天,落一场雨,
我们手牵手,像孩子一样飞。
在满月的夜里,我们的眼睛和孩子一样,
我们一起飞,信任所有出现的和没有出现的云朵,
我们一起飞,和云朵的爱和云朵的记忆一起呼吸,
一起飞。
十
神乐署,四面鼓,磐石,
有始有终,有声有韵,有礼有节,
月琴,琵琶,阮,正看得入神,
忽见介绍“日军曾把这里作为细菌实验室。”
一把扯过小儿:“瞎摸什么呀,走!”
出了大门,经过皇上的斋宫,
想起那挂在墙上的求雨的祭祀词文,
现在的有国权者还有人斋戒吗?
日本人也真想得出,在人家祭天的地方搞细菌实验,
太毒了!实在是太阴毒了啊!
树,各种各样的树,两眼井,
祭祀用的牛得用专门的水洗,烫,
底下有排污水口,然后是焚烧之处,
小儿若有所思:“不象我们把皮子给清真寺噢。”
不能让皇上的脚着凉,
也不能忽略别的星辰牌位。
太阳,月亮,北斗七星,阴阳九重天,
天心石,三音回响,回音壁,
和儿子在东西两边跑个不停。
出了北门喝豆汁,怎么这个味道!
还是不习惯。玉兰花开,和人群一起,
走在黄昏的大街上,紧紧牵着儿子的手。
也许那一天,落一场雨,
忧伤能够放过我,
在芸芸众生和车流里。
十一
天高地远,天圆地方,天地相隔,
月食发生的时候,地球上各个角落的人们,
都有过古代的记忆,
尖叫,击打,喧闹,
要从狗或者豹子或者别的什么野兽的嘴里
救出那高高在上,却又安慰人心的月亮。
月亮啊月亮,你遇到危险了吗?
你病了吗?你精神紧张了吗?
没有你我们不行,没有你我们活不下去啊。
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相似性,忧伤和恐惧
为什么一再地袭击着敏感的心灵?
最深情的歌躲在我们的嘴唇里,
向无意识求救,我封了我的嘴。
当月亮丰盈的时候,树的根须柔软,
武士们在腰间挂着祖先的头颅和使命,
秘密地祈祷着走向黑漆漆的世界。
也许那一天,落一场雨,
我不用在深夜里怀疑自己和整个尘世。
也许那一天,落一场雨,
让我们放声歌唱直到黎明变得金光闪闪。
也许那一天,落一场雨,
牵着我的手,带我离开,
回到我们传说中那个彩虹的国度。
十二
痛苦在活着的一侧,炫耀在活着的另一侧,
活着的痛苦,活着的炫耀。
我们的生涯被装在巨大的玻璃瓶里,
来回滚动。
一切都被混淆了,我发现了
颠倒的自己和直立的自己。
一切都被或者将要被无情的岁月颠覆吗?
一切都要以生活的名义被压扁被碾碎了吗?
额头上躺着飞翔的影子和思念,
但是手脚冰冷。粗野的街道上,
灰尘在讨价还价。毛茸茸的面具,
动物的痕迹还没有退去。
可退得差不多的那一小撮人,
是不是又无路可走了呢?
我还能活多久?
能为我唱一支歌吗?春天都来了,
迎春花都开了,又朴素又忠诚。
也许那一天,落一场雨,
我们的手握在一起,
内心的愿望渗透大地。
十三
穿着白衬衣的河流,少年的孔雀,
成人仪式,一次把计算器抛入河流的行为,
“不,不是抛入,是丢失呢,
为此我在月亮下的麦田里劳作,
满腹委屈。天上的星星们,
都深知计算的重要。”
潜能,我们在夜中远航。
“我已经为我那个未来的事业场所,
找了几块砖头啦。明天运气好的话,
没准还能找到一两块玻璃呢,
窗户总是需要的呀。”
我在沉默中搓着手。
“昨天在梦里我看到了山上的石头,
数不清,但是很有用。
乡亲们都在呢,状况都还不错,
只是他们的围墙都太脆弱,
我这个人总是担心。”
我接着在沉默里说着,
我说了我的平安吗?
一条流向心脏的河流,
我们奢望的未来,
是冰糖的颜色。
在大猩猩馆里,
我注意到了墙上的张贴画。
一厢情愿,认祖归宗,
脑袋里想起一句话:“它们中的一部分是坏人变的呢。”
搞得我连猩猩的眼神都无法注意。
十四
金色的河流,银色的河流,
风的秘密,心灵的秘密。
白色的风是怎么形成的呢?
黑色的风是怎么形成的呢?
精灵们在哪里居住呢?
居住在风的眼睛里吗
还是干脆在人的灵魂里进进出出,
特别是在心脏周围,
检察考验前后的情形变化?
我们得好,我们得善,
我们得表达。
谁能既不等待恩赐,又不恐惧惩罚?
蜜蜂飞过白色的谷物,
蜜蜂飞过黑色的古物,
蜜蜂飞过在太阳下默默远行的商队。
我们要有为对方解除心灵痛苦的举意。
大地说,我感受阳光,雨水,
黑暗,干旱,燃烧,动荡,
你们心血来潮时的种种行为和实验,
塑料袋,电池,和废弃的相片。
甚至你们一代代生命的血和没有气息的身体。
我承受了,命运一般,
我跟你们要过发言的权利吗?
十五
精灵们,居住在梦的世界,
在那里,他们不需要把目击者的记忆删除,
也不需要鸟的羽毛,月的阴影,
附加在活人精神里时必须履行的程序。
也许,那一天,落一场雨,
落到我小心翼翼的心里,
让我看见天堂的一角,
告诉我还有未来,
还有还有,那,不可知的未来,
奇异的未来。
发生日全食的时候,
我在一条正在施工的马路边走着,
忽然感觉远方浩瀚的草原一下子黯淡了,
胸口被什么巨大的压力给堵住了。
深呼吸,深呼吸,深呼吸,
告诉自己没有草原,而身边的尘土和机器的轰鸣,
也在为我重复深夜时我放在火上的誓言。
十六
也许那一天,落一场雨,
我们一起在雨中奔跑,拼命地奔跑,
当生命的力量都被我们甩在身后的时候,
我们恐怕还得耐心地等待。
“你知道你自己到底要什么吗?”
“什么意思?”
“大彻大悟和快乐你到底要哪一个?”
挂在钟上的女人问我最后是怎么回答的。
“大彻大悟,或者死在到达彻悟的途中。”
这句话在我的哽咽中显得音调奇怪。
她从钟座上轻盈地溜了下来,
站在客厅的圆形的玻璃桌面上,
“嗨,我还以为你会用斩钉截铁咬牙切齿的语调呢,
就像这样。”
“哐!”地一声,玻璃桌面飞到了地上,
摔得粉碎。
我惊讶着,那么厚的玻璃,
竟然会摔得到处都是碎渣,
迫使我最终不得不动用了大功率的吸尘器。
十七
从此以后,来不及的街道和风,
来不及的黑暗的地下通道,
来不及了,黑鸟在金色的太阳下越飞越远,
并非一切不过如此,并非崩溃,
我摇摇晃晃地穿过正在成为万物皆空的街道,
恐怖的街道,不给我时间尖叫的街道,
也不能踢翻路边的栅栏或者拿头去撞虚假冰冷的广告牌,
尽管我非常渴望。
善良的人们,告诉我,
你们向神求些什么呢?
我的血液自行其事,玫瑰,
玫瑰是红的,我确定,
还有燃烧的面庞和无辜的眼睛。
那么,曾经,天空,
天空为什么在我的方向上变得如此晴朗?
我的命有的时候在天上飞,
有的时候在地层里挣扎。
很可惜,命不是我的,
不是我一个人的。
要不然问题就简单多了,
即使我崇拜神。
神总是让我想着别的人,
神总是让我有所牵挂,
哪怕整个尘世都只像一个巨大的凄凉的
挂着假花假草的骷髅。
关于我为什么不能一了百了,
我也不再好奇。
每一次我都恶狠狠地发誓,
只要过了这个黑暗冰冷奇异的自我怀疑的长夜我还活着,
命运啊,什么事情或者人之子
都不能给我的心脏捅进那致命的一刀。
十八
细腻艳丽的光,是绝望的光,
它躺在月亮的怀里,拉远了我和现实的距离。
中间的路不好走,我说,刀刃不能赤脚踩。
我对我的心灵倾诉,并和奇异的人为伍,
和浪迹天涯的人心心相映。要拉我一把么?
只要有这个心意,我就感激了。
也许那一天,下一场雨,
冲走我骨髓里,所有挥之不去的凄凉。
神啊,被束缚手脚的人,无法为自己争辩,
那束缚的绳索是从心里出发的。
可是,我要到哪里去摧毁?
多么优美的春天让我的灵魂颤栗,
多么残酷的春天让我和理智搏斗,
分裂的痛楚,森林深处冰冷的锯子,
所有萦绕耳际的可疑的声音,
啊,我的母亲,啊,我的父亲,
生我养我的抽象的暴虐的大地,
诱惑着我却又弃绝我的天空,
还有那永远从我的内心失去了的甜蜜,
也许那一天,下一场雨,
我为所有的存在和存在的假象同时辩解。
十九
仁慈的真主,当我站在又一次独自漫游的门槛上,
我只能依靠内心里最后的坚定,呼唤名号,摆脱恐惧,
看着那痛苦的过程已经在未来的灰尘里冲我舞蹈。
蔚蓝色的湖面,多么静谧和安详的天鹅家族,
我贪恋你们的眼神,你们的血气,你们那三界的传说,
离开了吗?到达了吗?承受真实的考验在虚幻的尘世里,
你们永远不会和我一起抱怨吧。
“求是事小,信仰事大”,
梦中的白纸黑字。我顺着理解,
也曾倒着理解。要是用我自己的话说该如何呢?
“真是滴水不漏啊,伊斯兰教,
要是我信仰别的宗教,到这会应该是放弃或者背叛了。”
“放弃和背叛之间又有什么区别?是事物的大小吗?”
钟座里的女人,在对话和进进出出间忙碌。
下午好,我的故乡。我了不起的故乡,
我的时而热情时而冷漠的故乡,我的双脚,
在水里在土里在雪地里在长着信念的田野里,
我的双亲的眼睛在等待着我,我的到达和我的诺言,
下午好。也许那一天,下一场雨,
在仁慈的真主的怜悯里,我们肩上开放出在火焰里活着的
生命的花朵,不再啜泣,不再为难,不再让活着的心进入死亡的通道。
二十
深褐色,你在岩石上忙些什么呢?封闭的图案半封闭的图案,
你在驱邪除魔吗?你是怎么流淌到我的头发里了呢?
在哪一辈的血脉里?那豁出命来寻求神的迹象的人是谁?
又是谁在荒野的火堆前独自演奏,独自熄灭狼群眼睛里攻击的光环?
当月亮变得遥远和冷静,故乡啊,美丽碧绿的群山和雾,我该怎么办啊,
沉默不语的石头,我把我的心永远留在天山的怀抱里,
撕扯的痛苦,在我的血液里起舞,父亲,父亲,父亲啊,
我在,我在,我的心一直都在,在,永远不会分裂,
我向你发誓,我将回到那片神奇的土地上,
去做我该做的事情,
我要活着把脚印烙在我祖辈流淌鲜血的大地上,
既然他们的理想和信念依旧冒着热气,
既然他们的灵魂和歌曲一直让我神魂颠倒。
是啊,也许那一天,下一场雨,就下一场真实的雨吧,
戴着白纱头巾握着父亲的刀,我在雨中奔跑,在尘世的水里,
哪里是辽阔的疆域哪里是清洁的保护者的地盘,
哪里是曾经的辉煌哪里是我们未来的精神版图,
父亲啊,我把写给你的歌种在我的血液里,
用最隐秘的仪式让它成长,让它灵光聚拢,
等到下一个残酷而甜蜜的夏天,等到人们的聚集开始散去,
我将回到那个祥云笼罩的坡上,为你单独歌唱,
父亲,我不会让你寂寞的,
我也将逐渐变得沉稳,
不再泄露机密。
肃静,我沉寂而热烈的灵魂,
如今,你更是一个人了,象悬挂在悬崖上的塔,
肃静,我热烈而芬芳的灵魂,整整一年,
山冈缓慢,月光不言不语,
每夜九十九遍“库里乎安拉乎”,月光明晰,
肃静,我勇敢而忠实的灵魂,回家的路一定会被照亮,
你要相信我,自由,我沉寂而芬芳的灵魂,
有一天,在父亲目光的注视下,在金色的雨水中,
我将获得自由,
我将在大地上行走,
带着我的眼睛和心灵,梦想和尊严。
二十一
也许那一天,下一场雨,
中亚历史上所有杰出的灵魂,心灵的血,
大合唱,让我陶醉让我清醒,银马鞍,
冬不拉,消失吧,残酷的时光的限制,
你帽沿上的绿色的花纹,你芬芳的气息停留在我的双眼,
星星在天上,星星还在天上,
仁慈的真主,唯一的造物主,
唯一的唯一的唯一的造物主,
星星在天上,星星们在天上,
所有的赞颂的水也在天上。
可那终将承担我们的大地呢,
为什么这一刻也是如此温柔,驯顺?
母亲你知道我们都怎么了吗?
母亲,分离到底意味着什么?
寻找岩画的清晨我走在半夜里,
走在你甜美的孩子般的睡梦中,
我是多么心动,我是多么留恋,
坡越来越高,路就要连接到天上,
我走了,轻轻地关上了,
一个城市的门,一个房间的门,
一个尘世里最无奈的最狭窄的门。
我独自走向北方,你就真的不知道吗?
一个真是错误一般的方向,
但我还有什么牵挂呢?
那是冥界的方向吗?
母亲你不能那样对我开玩笑,
那一刻,其实我的心都碎了,
那一夜,我才那样坐着。
肃静,我甜美的灵魂,
如今我真是在苦苦地哀求你了,
肃静,我质朴的灵魂,
我一诺千金,山冈缓慢,月牙向下照耀着我的道路,
带我回家,岩石上起舞的人们,用你们的祭祀你们的丰收,
带我回家,月光如雪,清凉的大地上植物们开始熟睡,
带我回家吧,真的,请带我回家吧,
我将成为你自身的寂静与晕眩般的甜蜜。
二十二
在你的四十天,父亲,依靠你出生的吉日,
下了一场雨。在那个美妙的山坡上,
父亲,你的彩虹滚烫了我失落着的心。
那天我倾听着自己的足音就那么迷路了,
不是恐惧,出于别离的痛苦和尘世的羞愧,
几乎就要一无是处的尘世略施小技了吗?
于是,在山坡上我走着,轻轻地哭着,
四面八方都一样啊,还真是这样啊,
父亲,你的目光和我的目光那一刻都冲着西方,
我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会坚定地
走向太阳下沉的地方,就仿佛山那头
有我的一个接纳。好了,不说了,父亲,
我也恨时光的无情啊,现在呢,我知道
你就坐在我的身边,那好得很呀,
在想象的世界里,在真实的对抗着尘世的世界里,
在我允许我的心沉醉其中的有迹象只有迹象的世界里,
父亲,你在看着我的灵魂的飞舞吗?好的,我知道你笑了,
窗外又是一场雨,自打我从火车站回来,来到建筑物堆积的
我生活了十四年的城市里,天天下雨,父亲,好的,我们一起
动手,把时间推回去,我来讲讲这个春天如何穿过了我的心脏。
历史价值,神秘图象,年轻的修士的目光,
父亲亲手制作的木碗,骨勺,“必须把冬不拉挂在高的洁净的地方,
因为冬不拉是必须尊重的,它的灵魂也是神奇的。”好的,好的,
我的老爹,我记住了呢。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雀尔沟是个著名的神奇的地方。”
“我的女儿是金子女儿,你是我的女儿吗?
你既然承认是我的女儿,那么你就往前走,
一步都不许退,要记住,一步都不许退。”
二十三
也许那一天下一场雨,
我们自身不能后退,时光残酷呢,
在神秘而拥挤的通道里,我们动手了,把时间
推到了我仍旧信心百倍以为还有好多好多好多岁月的
那个有点反常但是树都绿了的春天。开始了。
四月。火车站。出发。我当时是这么想的,
气氛诡异。我满脑子是大气场啊,劳宫穴啊,
左手为正,右手为负,鸽子,飞翔,旅途的终点啊,
然而我根本就不知道有一场沙尘暴正在疏勒河等着呢
过不了敦煌,也进不了新疆。有一场自己有帐要算的沙尘暴
正活灵活现呢,多么残酷的黑夜,多么不详的预兆,
然而我无知的心灵又明白什么呢?
“大气场,左手为正,右手为负。鸽子飞翔在
紧张的天空里,天空的手掌,劳宫穴在北斗七星上,
或者在最明亮的云朵的双唇里。它们关心人类的真情吗?”
我怎么办呢?钟座里的女人,你是在亲近时光,
还是在对抗时光的残酷,哎,你是要生还是死,
你可知道死亡的冰冷,还有它那可诅咒的奇特的孤独?
或者你见过雾吗?让我把雾贴到你脸上或者灌到你心灵里如何?
一扇装有春天的门被打开了,当你满怀希望地奔到那里,
那扇门就挨着你的鼻尖儿被猛地关上了了,冰冷,强制,
不可逆,你知道这种感觉吗?岩画上的两只就要飞起来的老虎,
还有高高的车轮,无数的羚羊,相对跳跃的骏马,广阔的狩猎场面,
真主啊,请怜惜我的心灵,可这一切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可怎么办才能让我的心再不活生生的疼痛呢?
二十四
还是四月。也许已经下过雨了,
但是,雨不是生命,雨可以重复,
可以再来,来到我的身边,来到我生命旺盛的血液里,
来到我失落了的额头上,来到我握着兵刃的手上。
命啊,四月里的命,春天里的命,
难道又要对自己开战了吗?
我的战场为什么如此广大,如此反复循环,
难道那岩石上那么多的战车都不够用吗?
打那岩石底下,我取回了红褐色的土,
我渴望,有一天,我能和我头顶上漂浮的,
融为一体。那是个可以接纳我的骨头我的血的地方,
在隐秘的仪式里,我希望你在我的生命里循环,
我的眼前是虚假的世界,高大的世界,嘈杂的世界,
我希望你给我的灵魂以猛烈的暗示和安静的支持,
总有一天,我也会倒下,象你坡上的草,一棵孤独的树,
一个为了完成任务而忙得不亦乐乎的蚂蚁,一个活了一季的
只懂得迷恋自己美丽双翼的蝴蝶。是的,我会倒下,
但是,现在我还有呼吸,我还有一些想要活得明白的权利。
那里的牧草长势如何?我爱的,你的心以什么为养料?
你看看我的四月吧。我回到故乡,依然乐观,
但也有一些心惊胆战的准备。好的,也许那一天,
下一场雨,蛇能透骨搜风,等一等,还能怎么办?
独自摇晃,走过斑马线,凌晨五点开始的睡眠,
当然感觉早晨的树叶绿得惊人。镇痛药,到处找,
归根结底是麻醉呀!阿芙蓉,到头来还得靠你的药用价值,
晚期,晚期,晚期的晚期。确实不知道会这么疼,
水,身体里的水,浮力,想象中的浮力。
液体是液体,感觉可还是感觉。人类的医学发展水平,
有人问人类的道德发展水平吗?阴影,一圈一圈的阴影,
疼痛是最尖锐的最最最实在的摧毁亲人们的真实固体,
强大的真实存在。我的膝盖紧张得不得了。
感激,感激,感激吗?我可该怎么办呢,四月?
我到哪里才能摧毁这要命的疼痛?
二十五
好的,也许那一天,下一场雨,
牵着我的手,带我飞吧,飞到那个
没有任何疼痛的国度。平视,仰视,俯视,
转身,缝合线,管子,氧气,最后是什么?
薄荷草生长在塔西河的岸边,有的时候透过冰块也能
看出它的颜色,味道,你沉浸在薄荷草的仁慈的味道里,
而我只有再一次为把我自己太当回事而痛哭失声,
我看着自己的双手,空空如也,没啥用啊,
于是我愤怒地拍打那洁白而无辜的墙面。
我失去了。终于失去了。终于还是失去了。
好了,回到四月,先不要这个残忍的夏天,
无意识,表象,错误的分析,还有那个复印,
医院的章子,怎么办呢?树叶依然绿得惊人,
可有谁理解我的心情呢?草原石人像,土地,水,
旋转的时光,迷惑了我的双眼,离天最近的地方在哪里?
为什么从那天起一个彻底冰冷的疼痛停留在胸口?
好了,不能再哭了,没有力量了瞬间,猫头鹰的毛在飞舞,
还有什么狼的腮骨或者蛇的头部,等一等,它们也有痛苦吗?
我的意思是意识,那一口气,胸口的核心,
那么你见过果实的种子吗?都说那就是善,那就是雨水,
那么我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到底这是怎么了?
最后是我们越过了管子啊,氧气啊什么的,
最后是舍不得,真是舍不得啊。仁慈的真主,
飞舞的土彻底迷惑了我的双眼。一瞬间,我就是没搞清楚,
到底这个世界是假的,还是那个世界现在也是冰冷的,
真的都是真的吗?假的都是假的吗?
除了真的和假的,还有什么样的?
但是我要纯粹的,我再也受不了混合的了。
我真是受够了受够了受够了啊,而你依然
那么安静,那么安详,那么彻底。
二十六
雨啊,你的结果是什么?
我问得多了吗?那怎么办?
我又不能穿墙而过。行人依旧在走,
墙和桌面,餐厅厨房锅碗瓢盆的情况还很正常,
我可怎么办呢?人的比例,伤心的程度,
崩溃,崩溃,有可能要面临的的确是,
崩溃。天就要亮了,我以为危险就要过去了,
我怎么知道,我就要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正午,
天那么蓝,太阳那么端正,树林那么健康,可是我,
失去,失去,失去!所有的光亮与我而言,
有什么意义在那一刻!好了,不是第二日,
不是被人拦腰抱住,他们要我说再见,而我的声音,
在云层中,在地上铺着的空空如也的花毡子上,
在我胸口猛烈的撞击里,我喊着真主给你的称谓。
有多少个天使的名字被我们领悟?河流,河流,
广阔的河流,阴暗的河流,洗涤的河流,遗忘的河流,
记着我对你的爱,请记住我对你的爱,还有我们的合作,
我对你爱的表达方式。也许那一天,下一场雨,
我不再惧怕去那里,那里有我的至亲血脉在等待。
液体,我的眼泪,古老的海洋,感觉,睡着了,
睡着了,真的是睡着了吗?你们怎么不相信呢?
听一听吗,那心脏不是还在跳动吗?真的, 真的,
你们怎么可能听不见呢?你们看,我把一根头发
放在这里,看呀,就在鼻孔这里,这根舍不得的发丝明明在动呀。
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求求你们了,相信我吧,啊,相信我吧,
就求求你们了,就真的求求你们了,就相信我吧,睡着了,
睡着了,只是睡着了,只是真的睡着了啊。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二十七
回声,仪器,天上的星象,云朵的叹息是漆黑的,
但总得有一条光明的道路吧。我的心累了,累极了,
真的是很累了,但双脚就已经踏上黑色的土地了,
行走,行走,行走,天在行走,地在行走,
我活着的爱着的疼着的盼着的心在行走。
也许那一天,下一场雨,下一场让我回到四月,
回到春天的大荒野的雨。让我在人间的荒野中奔跑,
让我在人间的荒野中接着成长,仁慈的真主啊,
请让我在最后一次呼吸之前还在成长,真的成长,
到如今,我不能停止,不能后退,更不能倒下。
回到四月。一个冰冷的世界,也许那一天,
下一场雨,在雨中你认出我挣扎在黑暗和光明中的脸,
可是人的双脚,真实的双脚,跌落在一个个影子般的瞬间里,
肾俞,开始惊醒,心俞,灌满了忧伤,
那我为什么要睡着?到底是几个天使?
我能呼唤谁?在黑暗中我坐着,品尝着太阳落山时你的气息,
窗户,你的双手,你赞许时的姿势,
看不见的距离在扩大。为什么?
为什么我看不见一点努力的迹象?
还有现实中许多别的事情,2万元,1·5万元,总共4·5万元
轻薄的纸币。帐目不清吗?水是谁的水?天是谁的天?
还有那遥远而有燃烧痕迹的群山,它们的新房在海洋深处吗?
我躲闪着,祈求着,躲闪着,估算着,丈量着,猜测着,
是什么模糊了我的双眼,多么自负啊,什么敢爱敢恨啊,
深夜里阅读自己的潜意识,光,光,光之前的光,
我要那么多的光,才能走过这黑暗阴冷彻底孤独的岁月。
二十八
那时候我想,可能溃不成军的还就是表象,
还有一些理性的分析,没有什么应该过分担心的,
我想还好有骆驼奶,一堆姨妈舅舅表亲。
四十颗玉米粒吗?那剩余的一颗在哪里?
不,我不碰,你怎么说算你的。
我听了,的确听了,是觉得有趣吗?
我不敢审视自己的内心。哪有力量啊?
是有一个词叫“秽行”吗?词是怎么一回事?
这算不算得上是一种侵略?不,我当时的意思是
我们能搬得了家吗?来得及吗?
但是每一个黑夜依旧是黑夜,每一个白天依旧是白天,
我没有看到那一片光明也没有看到那一处火焰,
忧伤进入我的精神里,弥漫在我身体深处那些血管,那些神经,
独自行走在春天的荒野里,我天真的想象力率领着眼睛,
太阳,北斗七星,我以为我都认得。也许那一天,
落一场雨在太阳的内部,在我们目光不能到达的世界,
好了,鸽子,汤,农贸市场,陶罐,
你就牵住我的手吧,父亲亲自动手宰羊,手甜,
我们都这么认为,还有早餐的馕和奶茶,酥油,
我把脚慢慢地向五月移去,气候是有些反常,
这样的天气,爸爸,我亲爱的爸爸,我们都忍受吧。
不,你的脚底板子一点都不冰冷,父亲,真的,
我说的是真的嘛。试试我的,真是的,
我这是怎么了?我怎么办?我试图在半夜里连接月光
到父亲的心脏上了吗?我这是怎么了?真主啊,
在日益增加的考验面前,在无法承担的巨大和琐碎面前,
我比一个乞丐还要没着没落!至少他们还有态度,
我有什么呢?修行,传说中那忘我的修行到底在哪里?
我苦苦寻觅的导师的踪迹在哪里?帮帮我呀,
朝闻夕死,那可真是英雄好汉,帮帮我呀,
你就看不见,勉为其难的星星般的眼泪,
已经驻扎在我无法思考的锁骨上,仿佛每一颗
都有准确的来源和印记!真主啊,
真是离地三尺有神灵啊。让信仰的力量在五月
更加猛烈地支持我吧,仁慈的全能的唯一的真主。
二十九
那是五月。我还想着要不要再冒一次险,
或许还有一点办法。在医院门口徘徊,
练习演说。“好了,信任我吧。
这一次我心里很稳当的。”射频,入口,
循环,冷却,燃烧,消失,原发灶,
继发灶,多么希望能够除掉!多么希望
能够彻底摆脱!但是,接近大的血管了,
但是,已经六公分多了,三公分和六公分之间
到底隔着一个怎么样的世界啊。考虑啊考虑啊
考虑。钟座里的女人,时间的情人,我从你
没有血液的灵魂里,辨认出了屈服的痕迹。
你跟我真的很不一样,你没有我这么剧烈的痛苦,
这么明晃晃的正大光明的失去!所以你疯不了是不是?
那是五月。鲜花盛开的五月,我的心快碎了的五月。
多少次,我半夜起身,走在五月的无人的街道上,
就那样迎接凌晨的太阳。祈盼着有一种突然而至的拯救,
和灿烂温暖的光线一起降临。尘世的规则是什么?
屈服吗?然后醒了,然后哭了,然后天空安慰我,
告诉我可以一小勺一小勺地吞咽无情的现实,
可以加上很多幻想的情节,还有一厢情愿的暗中的支持。
凄凉,广大,平和,消沉,宁重,幸福的一切,
自由,我沉寂而孤独的灵魂,心灵的血,
方向盘后面漆黑的数据,终端显示器,远方的立交桥,
血肉之躯和整个宇宙世界相互重合,纠缠,寻觅,
神智世界,体验,超验,肃静,静悄悄的岩石,
我们不再谈论起的那些中间的通道。也许那一天,
下一场雨,牵着我的手,带我走吧,一起飞吧,
一起活吧,一起过吧,一起行走天涯,
灭了我呼吸的时辰,但愿是你的时辰,
你的呼吸,你的警觉,你的预防,
你洁白的外衣里有一个勇敢的灵魂让我心动。
三十
草依然在生长,有的时候看得见蓝色的天空,
呼吸细微,万般念头纷纷落马的时刻,
天堂的存在永恒,人类心灵的苦难永恒。
前定和自由意志之间,有光明有黑暗,
有扑朔迷离的火,有宁静降落的白雪,
有冲锋陷阵,有孤独退守,
有预先存放和完成前的赋予。
也许那一天,落一场雨,
天堂永恒,但是诱惑也不那么剧烈,
我想好好活着。各种各样聪明的飞鸟,
不倦的飞鸟,沉思的沉静的眼睛,
在红色的树上歇息着的是热烈的灵魂,
在蓝色的树上歇息着的是宁静的灵魂,
在金色的树上歇息着的是温暖的灵魂,
于是在六月的第一个星期,
父亲讲了我童年时所经历的雨和预言,
讲草原上素不相识的奇特的老人的祝福,
洁白的贝壳,强大的生命,风和毡房,
远方的鼓声,贤哲的陵墓,崖上的壁画。
关键的几句话,美丽而决定性的提示,
没有被雕琢过的故事,心灵的全部秉性在
最后的体力上,绽放,那一定是吉祥归处的预兆,
慈爱的花在田野里绽放,
忧伤的花,恐惧的花,留恋的花,
都在同一个田野同一个阶梯上开放着。
三十一
旋转移动的尘世,周期性的都城,
事物的原型,你的微笑,你的目光,
我的执着,柳条,沙枣,人烟,绵羊,
河流,马群和骆驼。还有荒凉,还有打击,
还有接踵而至的细微的迹象。
无意识弥漫在心脏石上,
觉醒是那么遥远。蓝色的荒凉的石头,
心灵的荒凉不可言传,不可触摸,
你为什么如此沉醉?知道我的路还有多久吗?
火里的火,风里的风,眼泪中的眼泪,
火里的火是纯洁的火,
风里的风是到达的风,
眼泪中的眼泪是真爱的眼泪。
五月的玻璃推拉门,六月的红色楼梯扶手,
七月的牵挂深入骨髓。在梦里寻找着我的根源,
能够遇见善意的有理智的温和而锐利的劝告吗?
身披火焰的石头,坟墓林立,玉石在月光下的河水里
静静地歌唱,车轮下的公路上粘满了过去的景象,
一些黑色的蛇企图穿过新修的道路到达对面的湖泊,
结果是被热浪和融化的柏油路面收留了,被道路接纳了。
它们是天下的道路,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
灰尘的衣服,尸骨的衣服,簇新的衣服,遥远的衣服,
沾满了新娘天真的奢望的衣服,盖住了新郎就要忘却真情的衣服。
也许那一天,下一场雨,
为一切的穿越者,为精神里的苦难者。
黑夜里光亮的白昼,白昼里铺展的黑夜,
丛林里的队伍,枕下的枪和诗歌,月光下的军伙走私生涯,
内心的苦涩和甜蜜,心不在焉的潮水带来的又是心如刀割,
诀别的痛苦,太阳和鼓,都重重地压在心头。
三十二
“和我要的那颗心相比,别的心都显得模糊不清。”
钟座里的女人在收拾行囊。而我立在夜的中间,
既无歌声,也无眼泪。那声音怎么这样陌生?
是什么在我的耳畔响起?天空寂静,月亮失踪,
时间的情人就要远行,她悄声细语,泪珠晶莹。
月亮失踪我在的地方看不见月亮,
而我的一部分呼吸和月亮相连,紧紧相连,
所以才这样觉得憋气吧?修心的路竟然这么漫长,
没有月亮的世界竟然这么广大。嘲弄生灵的无花果,
再生的心灵渴望着鲜血。但我有什么呢?
虚假的火焰在四周熊熊燃烧,我的双脚确实在
真实的地面上。思念吗?当我被围困的时候,
当我拿头撞墙的时候,当我匍匐在你神秘的岸边,
透过你的眼睛,死亡之水在荡漾,没有归路的永恒
在诱惑着我。你知道吗?有多危险?
我要怎样才能够抵制住这要命的诱惑?
摊开的书籍,佛教经典,藏密,民俗记载,
萨满舞蹈,苦修的迷人的苏菲在空无一人的春天的大荒野里朝我微笑,
他时而穿越时空,出现在现代的广场上,木杖,碗,长袍,
还有自制的鞋子。时辰到了到了到了吗?你带我走吗?
你怎么现在才来?那水已经淹没了我可以移动的躯体,
我意识到了,你来了,我惊慌失措了,不是你,
你肯定又是幻像,我既没有导师也没有可以并肩战斗的密友,
没有可以行走天涯的自由也没有拿得起放得下的胸襟,
我还有牵挂,我还会拿头撞墙,动不动还满腹委屈,
但是不要转身就走嘛。请不要那样变得透明,请不要和虚无融为一体,
我的心碎了但是还有向往,我仍旧渴望美和永恒,
及至的美和真正的永恒。
无论那是高大深远的天堂,还是人类集体的梦幻,
无论那是我的泥土和白骨的合作,还是我体内流动血液的最后归宿,
啊,对了,我还有可以和未来相遇的血,还有可以认识未来的呼吸。
三十三
白色的东方,击打着进军的大鼓,鹤群飞翔,
黄色的南方,母亲的乳汁,盛开着情侣们粗心的微笑,
红色的西方,血液摇摇晃晃,平原的肋骨挂满了秋天的果实,
绿色的北方,相爱的人们被迫分离,沉默的守墓人心如死灰。
沙子,衬衣,凝视着我的眼睛的只是前方,没有你的目光,
我不信任,我残酷的心在演绎敏感分析和一针见血的内功。
塔里木河有自己的双岸,原来的,一直都存在的流向,
我的锡尔河没有偏离,鼓声和冬不拉呼唤着我的原形。
没有承诺,没有誓言,但是我的心和血更加真诚,
痛苦是无法避免的,干涸,结束,风和沙,逝去的痛苦,
空虚的宝座,我的被伤害了的痛苦,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月亮心脏,独行侠的力量,拿头接着撞墙以后想什么是怯懦,
什么是背叛心灵,什么是自欺欺人,什么是永不回头。
我整理头巾,没有眼泪,锁骨和念珠窃窃私语,
玉米地里刷刷的脚步声,地面上动物的白骨在跳舞,
和一头牛的对话,我的眼睛望着红色雕花桌面上的绿松石,
你又何苦不承认呢?一些玉米粉被撒向天空,
而真正的河流早已冰封多日,黑蓝色的天幕下降了,
彻底的死亡胜利了,我冻结的心里仍有无数的白色碎片在寻求复活,
你为什么这样对待我?你怎么能够这样对待我?
把我抛弃在这虚假的尘世和无数次的考验之中。
父亲,父亲,父亲啊!也许那一天,
落一场雨,帮助我,熄灭我绝望的爱的烈焰。
凡隶属于这尘世的都是土,深沉的土,轻薄的土,
叛逆的土,质朴的土,不能自生也不能自灭的土。
而我把牵挂像顶着刑具顶在头上,不要碰我的头,
更要和我的内心保持距离。没有人知道隐秘的神经的连线,
连我自己都不明白我的痛苦为什么会如此长久。
在我迷路的山岗上,我曾顶着母亲找到的那块白色圆石走了很久,
以后,有谁为我寻找这样的石头,安放在我的墓地上,
和碑文相对,和月亮相望,和我的内心相守。
过路的人们是否会得知,这里长眠着一个
用生命寻找内心迹象的生灵。人们是否能够感觉,
那颗寻求永恒的心灵还在歌唱,在那个陌生的真实的世界里。
三十四
于是我说也许那一天下一场雨,
洗净我的双手,洗净我的双脚,洗净我的愿望,
让我不要伤害人之子,让我不要诅咒活着的生灵,
让我认识停留在我双肩上的,让我在每一个瞬间感觉他们
轻盈而沉重的真实份量。那是我的灵魂可以飞翔的途径,
不要再有阻碍了,不要再有致命的压抑了,我也无法再将自己折磨,
生命肯定不是属于我自己的。灵魂在前,那一个飘忽的光点永远在我的呼吸和
尘世的躯体之前。我认了,仁慈的真主,让我永远不要折磨别人的心灵。
于是我说也许那一天下一场雨,大荒野里,
你出现在我的面前,那我只有抬头看着更远的天空,
寻找着感谢的方式。你一直都在我的胸口,一直都在我的心灵深处,
在我的童年里,在我吸吮的第一口乳汁里,也在我母亲黑暗而温暖的子宫里。
这么多年我寻找你,用青春寻找你,用容颜寻找你,用我的眼睛和不屈的神态寻找你,
而目前,我还在跌倒之中,不断地跌倒之中,走向你的每一步,都有残酷的战争,
而我的生命,其实就是战火纷飞的土地,胜利者和我无缘,失败者和我无缘,
我不在此岸,也不在彼岸,我只是在我自己生命的过程中,承担着发生的一切。
生命的名义,我内心的激情,我想要的踏在土地上的未来。
没有一束光被我看见在生命的极限里,还有多少年?我还要独自走多久?
人的灵魂,人的心灵,但愿我能在自己的心灵之中活着,
其余的一切都是死亡,都是假象,都是幻觉。也许那一天,
下一场雨,塔西河在雨中延伸到了远方,北极星在天上,
到达天空的梯子并不存在,但天空没有因此而嘲笑我的内心,
云朵有情有义,星辰兀自旋转,水的宫殿,火的形象,
大地隐藏了已经熄灭了世纪,牵着我的手,带我走吧,
一起飞吧,一起活吧,你诵读着我们灵魂里唯一的经文,
牵着我的手,带我走吧,鸟在天上飞,鱼在水中游,沙漠里的宫殿里
盛开着无数不屈的植物,大地上处处都有真主的迹象,而我如此孤独,
也许那一天,落一场雨,树都绿了,花都醒了,梦境也就到达了。
三十五
善良的光,吉祥的谈话,安抚那紧张颤抖的内心湖泊,
知道海洋在远方,知道或许有一个解释在远方,
用黎明的光焰,用机警的思维,用我爱着的眼睛和等着的心,
和你一起出现在未来的大地上。可这是现在,城市,
街道的层次,人群的疏散和密集,我置身其中的可以被分析的空气。
“于是我和他被隔开了,一道石墙。修行者,我一路追踪,
没想到真的有个山洞,而且他在里面的期限是三年零三个月。
外面当时飘着大雪,我不能送去盛着食物的托盘,也不能说一句话让他听到。”
时间的情人,钟座里的女人在一次旅途中向我传送着这样的信息。
“他让我想起了你。虽然你总说无常的水淹没着你的身躯,说已经淹到脖子了,
但你还是很有规律地活着,你基本上是一个摸索着自己生命之火的人。
你根本就不敢把双手全部摊开。是的,你吹牛了,不可能,真的不可能,
没有活人祭祀,你说别人杀羊宰牛,而你正在杀着的是有呼吸的自身。不,
我看见了别的修行方式,就感觉你和你的梦想还是有距离的。
你不要以为你不会再跌落到你少年时的摸索里。不,我说墙太厚了,
我在西藏高原,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来到这里,我以为这个年轻的修士会告诉我,
我是谁,用他们的话说就是我的前世之迷,用你的话说只是探索一下整个自我和潜意识
,
还有灵魂在具体生命之前的经历。不,你不用生气,我没有混淆两个概念的意思。
我知道你头顶的戒律。好的,我不说了,信号不好,山高雪厚,你为什么伤心,
我先去别的地方看看,或许有人能够向我解释我和时间的关系。好了,别提希腊神话,
也不要讲中亚传说,中亚的爱情和树,音乐和诗歌,还有神圣的战斗和金光耀眼的廉
洁。不,
我没有妄言,我没有让人伤心,倒是我自己伤心得厉害呢。好了,下次联系,我想念。
”
清晨,无数的清晨,仍旧有一些黑色的鸟儿在飞翔。人类的殡葬仪式,
镜子,生和死。无数的生和死重叠着。一些坚强而专注的生命知道从哪里来,
又要到哪里去,那真是福气。也许那一天下一场雨,我们象我们的语言一样孤独飞翔,
强大地飞翔,健康地飞翔,牵着我的手,陪着我的灵魂,我们一起走吧,
我们的心在一起永远没有枯萎,星星没有灭,衰竭不会占领我们尘世的身体,
我们将穿过各种现象,我们将彼此洁净,彼此见证,是的,也许那一天落一场雨,
我依恋你的宁静,你承认我的等候,下一场雨,我们和天下的树木一起活吧。
三十六
游荡在真实世界的对面,呼吸着我的日子,
我,我,我,除了我还是我。怎么会如此孤独?
这物质世界的一切,水的孩子,风的宝贝,心脏的传说。
是的,也许那一天,落一场雨,发光的一切,
假象。大地热烈,朴素,坦荡,不修边幅,建筑物没有灵魂,
猫和狗有模有样地散步,住在人的房子里,
狗的凝视没有退走恶魔,猫也并非巫婆的助手,蔓生的植物,
我双脚的寒气和心灵的热血,今夜是什么夜?
人们说这就是白拉特夜。我不知道怎么说,清洁,
反正我总算是看见了月亮,回来了,不再失踪了,
我感觉有一种纤细的颤动在督脉上,我安静了,
本来已经很静了,除了下午在四惠桥再次迷路让我有些恼,
这些日子,外面的路不好走,心里的路,
停下来让我窒息,我不敢,我怕发生什么,一下子,跳到
永恒的事情。你好,想念,努力啊,明天,或许,出路,
时光流逝,时光并不怜悯人,也不怜悯它的心上人。
一半的神话,一半的内心倾向。冬天的呼吸临近了,
在寒冷的冬天前面镶嵌着斋月,金色的盘子,
往年的那些小小的善的精灵们还会来吗?还会出现在窗帘的上方吗?
在父母的卧室里,在离开之前,我在窗帘杆里放进了洁白强大的意愿,
那一阵子,灯总是亮着,彻夜亮着,爸爸,爸爸,爸爸。
那是护身符,那是亮处,爸爸,我尝试着给自己做了个心理分析,
结果是更加感觉到了人们测量过的七克重的灵魂了。七克,让我们笑了的份量。
如今就是桥。就是我无法从中挣脱的中间的份量。石头能想一些什么呢?
什么是真正有意识的思维?爱从眼睛开始。这我承认。眼睛却以睡眠为食。
睡眠以整体意识为养料,这可真是让我受够了,耳朵里的声音,
白布飞扬,月亮终于回来了,不再失踪了,爸爸动耳朵给我们看的时候
满脸是得意的笑容。我愿意付出我两个世界的一切想再看一眼那样的笑容。
三十七
简单的纯洁的质朴的食物的微笑,我需要阳光,
大地的眼睛里容得下多少种恶?空虚的镜子,人类的战争,
循环出现的杀戮者,并没有什么经验教训被吸取了,一切照旧,
石头的城,石头的国,我开始考虑那些草原石人是怎么一回事,
但是石头还能如何坠落,人在枯萎,人在腐朽,行为远离生命之火。
我要的是品质真诚,灵魂纯粹。风来了,
是的,也许那一天,落一场雨,泉水眨着眼睛呼吸,欢快地笑着,
中脉里安静的泉,头顶的智慧的觉悟的甘露,一滴一滴地落到泉里,
生命不可能再断断续续了。我需要阳光,时间的情人需要一个真实的回答,
她最终会在循环的时空里反复地看见一个出尘脱俗的面庞,但愿他们能够相遇。
也许那一天,落一场雨,四个方向的太阳,
在闪闪的金光里相互照耀。光和光的语言,水和水的家园。
也许那一天,落一场雨,让敬畏者在虚假的尘世无处可走,
只有和真实融为一体,无处可逃,只有和黑夜融为一体,
灵魂的光在天上,守着洁白的骨骼,守着世代相传的秘密。
三十八
而你们说的清晨和玫瑰,让谎言更像谎言,
让我的心更加没有满足,永远在征途上,那寂寥的远景,
我的梦中的白毡房,冬不拉和廉洁坚定的诗人,确实是虚幻的,
就是与我而言是没有了,完了,彻底结束了。剩下的只有,
在意识的表面和深处开始的劳动和体验,活着。
说声对不起,对自己说一声对不起。夜里,四个方向的月亮,
比血液还要沉静,还要始终如一。人是变来变去的,
不变的只有真主。我们有什么可以抱怨的呢?
“人类的灰烬弥漫在真诚沧远的天空,
我站在一个感觉比较熟悉的敖包前,
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里去?只有一次,
感觉有一双眼睛向孩子一样凝视着我,我想
那就是存在了。但愿你还好,还应该是正常生活着呢吧,
希望你能把我的藏身之处都擦一擦,那钟面啊桌底什么的。”
难道这钟座里的女人还惦记着回来?难道自由真的是相对的?
当然了,我们信神,绝对的只在最高的存在那里。
但是我不想对她说这样的话,尽管她说天空真诚。
天空带着面具,美的面具来把我们的心弦拨动。
然后又是天空本身,听见所有的天然的音乐,
我们只感觉风在远处,大海在远处咆哮,行星在宇宙里运转,
仓促搭建的舞台上,只是一些能被劈断能被烧毁的人类的乐器。
三十九
觉醒是脑袋里的气体,是缓慢的,长久的,
反反复复的,抓得不牢还能再丢失的。
根本就不是骨关节里的咔嚓一声,
不是一下子飞到山顶。
那是鸟的事情,鸟觉醒不觉醒都在飞,
我尊重那些轻盈的飞鸟,但我更尊重那些想飞并用整个生命去努力的人,
翅膀上沾着思索的泪珠,汗珠和血液,
跌跌撞撞爬到神的殿前,
用嘴唇最后一丝微笑写下人的自尊。
“啥都不要,天堂都可以不要,我要人的自尊。”
巨大的墓室,我阅读着墙上缤纷的无数个生命的碑文。
“我死的那一天是什么日子的纪念日,但那没有关系,
我最后看见了我的自由是一把短剑。
那时候外面的人们说不行了不行了,我的心没有人能明白,
其实我想要是有一匹马就更好了。”
一匹克服了地心引力的马究竟会是什么样子?
没有悬崖峭壁前的试探和停顿,
更没有茫茫大雪中的返回。
爱真理的人们眼神清净温柔,面庞令人难忘,
那不关世人说的美和丑,那些规则没有参与资格。
他们的骨头里也长着能够相互认识的眼睛和密码,
尽管尘世的混乱使得每一种相识都付出代价。
四十
也许那一天,落一场雨,
树都绿了,花都醒了。
也许那一天,真的会到来,
我会醉的,为什么不呢?
我没有在清醒的时辰里觉悟,
那么沉醉就是一种更为真实的出口。
不要阻拦我,也不要给我黑暗的或者嘲弄的暗示,
以天空和青草起誓,我是你们中间的一个生灵,
一个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害处的生灵,
就让我醉吧,我或许有可能觉悟,
美好的瞬间实在太少,太稀有了,
人之子啊,对自己也试着公正一点,
了却该了却的,收起自己的心灵,
谁能如此幸运,做自己心灵的主人?
真相在神那里,但我们试图了解真相的冲动和探索真的很美,
牵着我的手,带我走吧,
我看见了草原上的狼,如此沉默,如此专注,
我看见了天鹅的眼睛,如此纯洁,如此动人,
你为什么回避我的目光?
而我以为你的目光在养育着我。
是的,也许那一天,落一场雨,
就让我醉吧,黎明在头发上舞蹈,说着白昼的预言,
而我的心在黑夜里,爱得疯狂,彻底,
爱到自己没有活着的温度。我的爱是花园,
我用看透的泪水浇灌那些花朵,
那些永不示人的爱的表达。
也许那一天,落一场雨,
从那个世界落一场雨到我们活着的大地上,
牵着我的手,和我一起走吧,
请回应我执着于月光的意识,
我月亮上的爱人,我地球内部世界里的爱人,
请回应我执着于无限永恒的意识,
你将看见所有的我,就在你的眼睛里,
就在你的心灵里,就在你的气息里。
牵着我的手,我们一起漫游吧,
沿着世界的脊椎我们向上攀爬,
被星辰和永恒诱惑着,
我们向上飞。
这就是此世界,这就是彼世界,
这就是你和我自由的灵魂在融为一体。
四十一
那接纳灵魂的存在,你让我坐下来在黑暗中,
想象着春天的大荒野开满花朵,绿草在金色的雨中摇曳,
或者,你让我睡着在你的黑暗和宁静中,然后,你拿走我的灵魂,
我却不能问你要把我的灵魂带到哪里,是休息还是循环,
是舞蹈还是聆听。我的灵魂以什么为饮食?
灵魂生长的可能性有多大?而我睡着了,在你的夜里,
你白昼的太阳有强大的不怕烈焰的翅膀,它最终将吞噬众鸟的飞翔,
你的太阳就这样和鸟儿融为一体,一起孤独地飞翔。
金子炫耀在太阳的光亮的胸口,而铁和锰在地核内部相互纠缠,
环绕。地球心脏里的山脉,和海洋心脏里的山脉,是情侣,
是亲人,是爱人,是最终浓于水的血,是激烈的碰撞,
是灾难般的结合,是人类自以为是的文明的终结。
但我仍旧希冀着大地晶莹的露珠,生而为人的自尊。
那接纳灵魂的存在,你让我躺下来在黑暗中,
你让我熟悉我每一节脊椎的声音和韵律,
你让我倾听我身体里以生命的名义被放逐了的血液,
还有心脏的跳动。你让我睡着在你椭圆形的轨道里,
而我的意识又将面临一个旋转着的入口。独自燃烧,仁慈的真主,
我不敢接触荒原上自行燃烧的火,仁慈的真主,就让我在灵魂的白雾里
独自燃烧,我更不敢渴望我的存在被承认。我只有体验,经历,
我那被注定了的命运。重大的果树上接满了微不足道的果实,
存在的光亮是活着就弄明白了。很想知道生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接纳灵魂的存在,从现在开始我需要保护之上的保护,
因为我在两层意识之间,左右为难,但是路只能走下去,
我不知道还有别的呼吸的方式。或许我将出发,和那些表面上离我们很远的
灵魂为伍。枯燥的,干涸的,扭曲的,颠倒了的,我实在无法承受。
在灵魂的虚空里浸透我的双脚,仁慈的真主,请告诉我前定是无法用这个世界的
语言和标准描述的。我需要勇气,勇气之上的寂静的勇气你到达我吧,
我来自一个古老的游牧民族,我是一个天生的诗人,
在斋桑泊埋葬着一些克烈部落的白骨,我的祖辈在水草丰美虚幻国度天天聚会,
我听见他们的歌声,冬不拉和阔不孜,诗歌和骏马,吉祥白色的毡房里
流淌着古老的智慧和勇气,我知道我的生命和这一切息息相关。
四十二
石头里的流水,石头表面的图案,
还有更深沉的奇迹徘徊在墓碑前,
完整的意识,集体的意识,我们的漫游和漂泊,
宽广的水域,神秘的行路人,在眼睛里拒绝着令人窒息的现实,
我怎么就不能是天赋的火焰的一部分,那火焰怎么就不能是存在的状态?
也许那一天,落一场雨,
带我回到故乡,回到摇篮和坟墓的世界。
在奔跑的野鹿的眼睛里,艰辛的生活和甜美的生命
同时进行。历史周期,毁灭和诞生,不可能一切都是过眼烟云,
大海里最古老的鱼,我生命中最强壮的比喻,不可能一切都是尘土,
月光那么轻灵,整个世界不可能隐没于现代的嘈杂和暴虐里。
现在我在椭圆形的立体轨道内旋转着,那么多的类似另一种存在的眼睛,
注视的眼睛,他们在观望什么呢?出口还有多远,我还要经历什么?
在这日益颠倒,混乱,真善稀少的尘世里,我还能期待什么?
也许那一天,落一场雨,真的真的真的落一场雨,
让我回到最初的知觉里,回到从前,从前的从前,
那怕是狮子,河马,鳄鱼,在幼儿的梦中合为一体,
挡在河水,不,甚至是溪流中间,
那儿有一条河叫做塔西河,
看得见的山就是天山。
黑暗的虚空里飘来了花粉,雪的颜色五彩缤纷,
给我一场金色的阳光下的雨,给我一场红色的花粉里的雪,
让我看见极地耀眼的光芒,让我的心为了世界的尽头燃烧,
我还能期待什么?在这日益冷酷,缺乏诗意的尘世里,
在各种教条和更为冷漠的排除心脏的解释里,
在一二三四五和上下左右中里,仁慈的真主,
请给我的灵魂一个适合的出路。
四十三
冰冷的镜子反反复复的街道,带着铃铛的狗穿过
黄昏的清风,沉浸于意念的双手再一次关上心灵的门,
从混乱的外部景象中拯救自己的眼睛,一朵紫色的花
层层开放在额头的内部,目光是那么驯服,让人伤心,
沉浸在深海里的鱼看见了天空的闪电,看见了带翼的猛兽,
好了,这可真的是重负里最轻盈最纯粹的歌,我看不见你,
甚至也感觉不到你,清晨乳白色的光笼罩了我的孤独。
但这没有什么值得歌颂的,如果我是懦弱的。
怎么就不可能呢?太阳高,月亮远,
我正迷失在寻找你的疯狂里,
当时我在山上走着,感觉脚底下的岩石里还藏匿着一个
空旷,柔美的世界,
突然领悟了,
为什么那么多寻求终极智慧的人
会选择在一个简陋宁静的山洞里
忘我修行。
火的翅膀,照耀着我,激励着我,
我无法忍受成为废墟的一部分,
不,可不能。
火的翅膀,
让我感觉可以把天空和天堂分开,
把现实和比喻分开,
把爱和我自己的孤独也彻底分开。
仁慈的真主,不要让我的行为变成虚弱的,
当我沉浸在死亡之歌里,仁慈的真主,
我想最好有一束人间的阳光照在我的背上,
我需要勇气,仁慈的真主,我需要勇气。
那些风试图把我推往空旷的山谷,
这是不对的,它们不能够判定
我的真诚,它们永远也感觉不到
我的真诚。
四十四
也许那一天,下一场雨,一场古典的
疯狂的但又静谧的雨,让我能够看见你。
你在我诱惑着我的那个虚空里,你是虚空的一部分,
你成为了自己进入了无垠,我交出了我所有的防御武器,
我成了自己整个意识世界的囚徒,或者哭天抹泪,或者无所适从,
你就那么看着一言不发,月亮一言不发,太阳也一言不发,就那么看着,
就那么看着,所有的天体都那么看着,一言不发,而我不懂月亮语,
我也不懂太阳语,或许他们自己有交流的方法,高处有高处的声音,
或许我们人类的语言是最笨的越抹越黑的,处处在给我们自己设置障碍。
但是你就那么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
我盼着花都醒了树都绿了盼到心都要碎了自己都分解了,
这也很好,就是消解,就是隐避,隐起来也很好的这世上鬼那么多,
不是我非要在斋月里谈鬼,昨天那钟座里的女人又从西藏给我捎来如此信件:
“本来有机会的,真的是有机会的,但是他们的境界太警觉了,
把我从队伍中赶出来了。理由是很堂皇的,基因不同,他们说到了我的根本。
我是有点伤心,但没有什么可以抱怨的,进入另一个时空是很美丽,
我现在还想不出别的什么词儿来。所以我失去了去那个时间段和空间的机会,
我知道我这样显得比出发前还傻,但有什么办法呢?人人都有梦想?不是吗?
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不是尽是些忧郁的僧人,也没有头顶百合的仙子。
对我的打击有点大了,好不容易混了进去,本以为可以真的去另外一个时空考察一番,
打击太大了真的,不知道这次我自己怎么能够熬过去。那个闭关的人发了最可怕的誓言
,
他是要把自己的终生囚禁在里面,真的,是终生,不是什么三年零三个月,是一脚踩到
底,
那我还等个什么劲儿呢在这里,我的运气真不好。一脚踩到底,直到死亡,
死亡这个甜蜜而唯一的心上人打开接纳的怀抱。就这样,死亡让我想起了鬼,
想起了鬼的骄傲人的脆弱,人面对诱惑的鬼时谎言比鬼还要多,好了,
不打扰你了,听说你的心上人在月亮里面,好了,你还算是幸福的,
别装模做样地嚎啕了,不吉利。真主在尘世间给你留了一条非尘世的道路,
你还不满足吗?我们是幸福的,看见蓝天流淌着过去的洪水,群山在深夜里呼吸,饮
食。
好了,把自己的心,行为和语言管住吧。不要让任何大的小的有意的无意的谎言伤害
你。”
四十五
也许那一天,落一场雨,
花都醒了,梦都活了。
我们再听不见,年轻修士的抱怨:
“为了成为人和神之间的桥梁,
我成了自身的木头,石头。真是一根有情有义的木头,
真是一块开始时就结束了的石头。我大部分时间里成了自己的虚空,
剩下的时间是我自己和自己斗,称自己为障碍。
哎,我的心上没有人,所以别指望我维护你,理解你,心疼你。
我在墙的这一面,世界和你在另一面。我没有任何穿越尘世之墙的欲望,
因为我知道,我一旦开始那样去做,我就将成为尘世的碎片和灰烬,
永远无法完整。好了,走吧,你走吧,走得远远的,永远不要再回来。
不要再用你美丽的眼睛和心灵望着我,我将首先杀戮所有不该在尘世出现的美。”
白色的北极熊顶着自己的影子在水里游动,
我顶着崩溃到来的迹象假装万分平静,
带着思索的歌和活着的叹息走着夜路,
而且并非每夜都能看到月亮。钟座里的女人依旧站在墙的另一面,
站着,看着,看清楚了因为雨水而清晰的画面,
逐渐分离的画面在她的泪水里更加残酷和美。
于是,那一天,落一场雨,那一个世界的美,
伪装成死亡的诱惑落在我的肩头,你看到了吗?
如此晶莹,如此无辜。也许那一天,落一场雨,
牵着我的手,带我走吧,我不再是你原野上矗立不动的风景,
我不再是你草原上的石人,我将脱离所有的物质,成为和你在一起的
风,或者风中的粒子流,和你一起变幻着我们的立体图案,成为彼此,
直到永远。是的,也许那一天,落一场雨,花都醒了,树都绿了。
四十六
于是我们站着,人们在耕耘着属于未来的一切烟雾,
最善良的生灵在过着窘迫的生活,我们站着,雨下着,
道路失踪了,骨骼自己分离了,去倾听远方洁净的海,
亡人们的世界,星辰出现在睡眠的中心,天空是墓地的被子,
我的思念是疯狂生长的植物,果实里有深不可测的孤独,
有一行字或者一个消息完全属于我吗?
令我粉身碎骨的黑暗在我的梦中逐渐成熟,
又是无数个我,像傻子一样,互相争论,
可耻的狡辩最终上场,完全熄灭了精神的痊愈之光,
我可怎么办啊?心脏怎么会这样期待那个休止符,
可又有谁能够做到完全舍得生命中不可预测的存在的理由。
于是对自己说要坚决杜绝不吉利的想法。我们站着,在雨中,
淋湿了头发,我说这不是山间的云带来的雨,地铁,通道,
顶着外套奔跑,我们不再站着。什么是集体的麻木,僵硬的统一动作,
无数个工业时代的手搭在列车里的扶手上,脊椎里的蛇的图案在哪里?
可是怎么了?蛇来到了梦里,来到了眼睛里,
我以为那是古老的智慧,虚空的知识,但世人让我害怕,
他们都说那是个诱惑呢。我的额头在梦里冰凉,脑子里的潜意识在另一个声音里,
紧张却清澈地流露出来。意识里的自我暗示吗?在梦里眼睛被治疗了,
是想具有更深的洞察力吗?总之,谢谢,不要离开我。那天在地铁里,
外面的雨下得很大。我指着铁轨说曾经有一辆列车在地铁隧道里失踪了,
俄国,上世纪七十年代,短短的一站地,连行人带列车,人间蒸发了。
你说是真的吗?我笑了,说,怎么就不能有另一个时空隧道?
但愿他们受到好的接待。好客是多么优美的传统啊。随意回忆起古老的草原,
想对你重新阐明哈萨克的习俗寓意,但是突然伤感,被风暴抓住了心,
剩下的路途只有努力忍住泪水。怎么办呢?父亲,我和你在山坡上的谈话多么美丽,
清真寺的顶,学者的头巾,满意,高兴,天山的星星,路途和行人,
我说:“爸爸,塔西河的星空多么好看,这下你可以看一整夜了吧。”
“哪能呢?我就看那么一小会儿,然后就进入深深的甜美的睡梦中。”
四十七
于是,那一天,在我们的脑海里,下一场雨,
顺从的举意,大脑的新皮层,旧皮层,古皮层,
清凉的神经系统在轻微地活动,我月亮上的心上人遥不可及,
但是月光清凉了我们的脑海,远古的一切,我们真正想起来了,
伟大的沙漠深处,忧伤的曾经的海水,宫殿,宗教学者,
林立的派别,刀刃和分离者的血,木桶和向心力,
地球磁场和离心力,不过是天体的移动,和真正的崇拜没有关系,
不过是深夜我双手十指的飞舞,写诗,还能怎么办呢?
月亮上的我的心上人遥不可及。黑夜又如此真实,物质暴虐,
真主啊,我的生活和神智在河流的此岸,我的心灵和意识在河流的彼岸。
有的时候在两个极端之间,我走钢丝在高处的风里,
一脚踩到现实的痛苦里,另一只脚又踩到飘渺的欢乐里,
凭什么啊?在这斋月的夜里,北极星是那么远,
我的心上人在月亮里不言不语,我在一个人的战场上,
仍旧,和过去一样,和未来一样,甚至连比喻里的天堂,
都不再潜伏,在那未来的海洋里。
于是真挚的梦靠近我,还能怎么办呢?
天下的人都可以说自己在忍耐着。
不要阻碍想象力好吗?调整,焦虑,虚空,
但是休想让我放弃,只要我活着。在咔嚓作响的脊椎上,
蛇存在,神经系统的图表,天上的星辰,美丽得让我无法表达。
我只有期待着,自己和此世界的彻底疏远。牵挂还有多少?
又一个闭关的思想来临,荷花也好,莲花也好,冰冷的光,
盛开在腹部。理性的体验,非理性的体验,无拘无束的疯狂,
冰冷的光几乎要将我烫伤,麻扎的入口藏着缤纷四季,还有光芒,
坠入想象的大海比坐在地铁车厢里盯住自己的脚尖忍住泪水要强,
你不会被自身的黑夜吞噬,那里隐藏着灵性最耀眼的白昼。
你的光明,太阳,金子塔,昆,努儿,毡房的顶,心脏的模型,
来回流动的风,飞过天空的黑鸟,我们自身的纤维,沙漠里的仙人掌。
于是那一天,下一场雨,我可是真的在等着你,牵着我的手,
带我离开,飞越过渡地带,飞越记忆的洪流,灭了我潜入地下的念想,
抛弃那所有象征的元素,牵着我的手带我走吧,飞翔的倾向在血液里
越来越浓,抓也抓不住的善行,变成玉石的树,时代的喧嚣风里的碎屑。
四十八
夜重复着夜,白昼重复着白昼,
清洗重复着清洗,生长重复着生长,
雨重复着雨,你不知道,重复自己有多么重要。
明天就下雨吧你带我走吧,但是请你先出现吧,
我的骨骼在凝聚,思维在坦荡,幸福与痛苦,异端和核心,
还有天命,教法,前定,争论,幻想,迹象,法术,原动力,
真实的世界在水里荡漾着千万个谜语,杰出的水手一去不归,
生和死亡无穷无尽,容纳,背叛,清晰的概念,模糊的定义,
精力的损耗,我累了,但是生而为人的自尊在哪里?还有多少变数?
疯子的灵魂疯不疯?清晨的路面状况会如何?还有多少人是纯粹的忧伤而不焦虑?
雨清洗着雨,绝望带动着绝望,如果海里面有智慧,
那么眼睛里有没有太阳的光种进来的热情?
是否在所有的世界都有流动的信仰?父亲,你还平安吗?
水和血在海洋深处,智慧在基因里,树,世界的广阔和树的坚定,
爸爸,关于我的言行举止,我没有太大的把握,但是已经有倾向了。
“如果生命能够继续,写作和行医是最值得去做的。”
爸爸,我同意您的这个想法,现在是斋月,我洗了脸,裹上羊毛披肩,
坐在短暂的夜里。二零零六年六月二十四日,我以为顺利地经过了一个主麻,
就应该没事了,那天是星期六,阳光灿烂,但是阳光熄灭了所有的光,
被迫让我承认它的黑暗核心,人自身的无能为力。我以为心脏在跳动,
我以为世界在延续。直到白布出现,直到薄荷和冰块来临,直到我们换上白色长裙,
我以为应该没有问题呢,我以为一定会有办法的,我以为气息可以延续气息,
我以为风来了,我在你精神不死的岛屿的中心,所有的空间充满强大的灵魂。
四十九
你是谁?你来自湿润的天空还是干燥的大地,
没有下雨,我也错过了月圆之夜,武士和侠客在黑暗的小路上,
捧着众人温柔脆弱的心。而我是兵败如山倒,然后收拾残局,
头上的光似乎断了,石榴树很远,你是谁,冬不拉的曲子越来越急促,
我发愣之后更拼命地呼唤你,不许这样对我,不许不理我,
想你也曾经是人间的凡胎俗子,我用十根指头画出心脏的图案,
用晨曦和黄昏交织的眼睛寻找你,春天的大荒野肯定存在,
你也必须存在,人间所谓的美德,所谓的知识都让人疲惫,
你是谁?你来自永远涌动的水,还是那忠诚孕育的土?
在这静坐之夜,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还有,我这是怎么了?你让我的渴望爆发,
而爆发的方向是虚无。还有什么比这更残酷的?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让我的意识停留在中间?
循环的血当然是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我的船帆被莫名的风鼓动,
难道我就没有被祝福的权利?本质,内核,痛苦,超脱,
人间的解脱之道真是让人不敢相信,头顶的气体,
你在里面吗?是你让我晕眩吗?
这一脚走得有点远了,有小法术就应该有大法术,
金字塔的阴影,三千年后的返回,痴迷,山洞,
被长久催眠的人和他们的狗,移动着的光线,恐惧。
恐惧来自死亡,不管这死亡彻不彻底。
漆黑一片,天的灾难来自心的疏忽。
天体运行,毫不迟疑,人们盖房子,盖监狱,
买和卖。你是谁,我已经晕头转向了且无处可逃,
人的精神,自由的灵魂,受时光限制的躯体,
我开始依靠自己黑暗而孤独的仪式,蓝色的坚信,
黑色的实现,灵魂赶过来净化躯体,人在中间,
物质世界里的九只蝴蝶本来很安稳地在我的墙面上,
现在它们已经开始倾斜,你是谁,你告诉我你是谁,
集体潜意识里对应的那个在宇宙中移动,延伸,
疯狂需要更高的能量,每一个事物的影子,本能,嗅觉,
异端的美。你究竟是谁?你来自哪里?
在这静坐的夜,我感觉到你的来临,
风在大地上游荡,海浪追逐着爱的形象,
你到底是谁?
五十
在这静坐的夜,真善漂浮在星辰当中,
末世吗?人间所剩无几吗?受到干扰的壁画,
史前的文明,巨石台阶,内心的反省,
银河系的程度,自动恢复系统,几乎不可能的可能,
异端的真诚,大量的所谓正统的麻木,
集体僵硬了的动作,那流动的模式化的水不再新鲜,
不能滋润心灵。我独自坐着,在夜里,就这么坐着,
就这么混着,就这么醒着,就这么睡着。
你是谁?你的神秘极端直接,但是这也不能让我忘了呼吸,
分子结构,原子裂变,卫星在天上漂浮,尽量柔软,
不接触自然的天体。黑黑的陨石在燃烧,你是谁,
你的存在凌驾于我的一切直觉之上,凭什么?
永远没有规律可循,永远没有明明朗朗,
链条的开端,生命的意义,水的淹没火的焚烧,
整个尘世都是幻觉吗?这究竟是不是一场最大的法术?
飞得高高的鸟在黑暗中漂浮,白羊宫在头顶上,
脚下是在海洋里自由游动的鱼,在身体之外是世界的动乱。
古老的河流没有被劈成两半,战争的苦难,和平的勒索,
逃逸的尊严。火山爆发了停息了又要行将爆发,
爱着的心碎了裂了又要复原再去爱了。
井里的少年,危墙下忍不住好奇的青年,
被遗忘的岁月,被告之的离别。
你是谁?精神的俘虏,创伤,查找,遗弃,
脑海里焦急的预感,人的面具。可你到底是谁?
我限制了自己,我要求自己淳朴地坐着,
在这号称平安的夜里。
五十一
你是谁?
为什么出现?为什么挡住了我远方的雨?
为什么遮盖了具体的面目?结构,性格,倾向,
血缘的纽带,封闭的自我,空间的交换,
自由来去的灵魂,此世界爆满的无用的信息,
麻木自身的工具,冥想,人之子,寂灭,
真的只有寂灭吗?
我怎么分得清语言的装饰和真实的妥协?
我用心感觉到了你,感觉着你。
所以我想知道你是谁,这怎么不可以。
图表显示,甜蜜的天空盛开无数虚无的碎片,
在这静坐的夜,我只是坐着,或许昏沉或许清醒,
多么想控制自己。太阳的翅膀月亮的心,
花朵的芬芳,荒野的诱惑。防止灾难的应急训练手册,
大地被邪恶势力的光线得黑白颠倒。你是谁?
我用心感觉到了你的来临,这是观察吗?
还是威胁?警告?或许真的有搭把手的可能性?
静坐的夜,晕眩的夜,夜中的夜,
或许蕴藏着超越白昼的光明,压倒我的心脏,
解放我的灵气,坚韧所有生长中的细节,
但愿我的心趋向真理,永不回头。
我置身其中的疯狂世界,宁静世界,
雨和雪,谎言和侵略的世界。
在这静坐的夜里,非理性,淹没,行将淹没,
一切预感,判断,曾经被迫接受的一切。
多少未成熟的果实被异化?但树根沉默,
只有如此,不得不观看,所有的悬而不决。
回到从前,汗,腾格里,乃蛮,克烈,
我的太阳王子,我注视着你逐渐靠拢根源的气势。
亡者的善行,墓地的天空,彩虹带我回家,
雨让我们的灵魂舒展在大地的气息里,
风促使骨骼清醒。但我仍然充满疑惑,
你是谁,你究竟是谁?
五十二
在这静坐的夜,我的大荒野,春天,
最终应该到来的雨,牵着我的手带我走向无垠的生灵,
月亮的内部有火焰和冰块吗?小的策略,妨碍,失踪的陆地上
再也没有被抑制的念头。媒介,粒子,纯粹的思维,
轨道,性质,内在的规律,我的爱生长在比喻里,
不得不沉思,就算一切都是猜测,那又如何?
数学的极限,几何的翻转,音乐的慰籍,
神学的黑暗和光明,异端的纯粹。好了,你是谁?
为什么出现在这最接近虚无的夜里?
你不表达,也没有动作,
我回到熟悉的现实里,你让我冷。
父亲的刀,男人和铁,力量进入体内,
精神随之升腾。最古老的部落,
我们在太阳下,面庞,发色,肤质,
从表面到内在,一切都有根可循。
老妇人少女般的嗓音,口弦背后的机密,
蒙着兽皮的鼓。燕麦,大黄,被保护的喉咙,
战斗中的马群,盔甲,琥珀的宁静,
突厥人的铸币,原始医术,一米三的木杖,
剩下半条命的时候我躲到毡房里,睡上三天三夜。
纯洁者的祈祷,锅底朝天,狼皮护腰,
白天鹅的眼睛在头顶。你究竟是谁?
你看我可进可退,你看我依旧有上下左右,
别以为我势单力薄,告诉你我精神界里水草优美,
国土辽阔,骏马飞跃,水流平静,篝火温暖,
北极星注入孤独者的力量源源不绝。
那么,请问,你是谁?
你究竟是谁?
五十三
夜里,明天,晨曦到来,
远方的雨正在赶往那渴望之境,
风不能让心灵迷失,云朵只是提醒。
也许那一天,落一场雨,
牵着我的手,我们永远离开这幻境,
给我一棵真实的树,给我一句真实的话。
我打算摆脱所有的偏见,从而让心灵轻盈。
善良和热情不可分离,爱和被爱,相互感觉,
绝望到底就是无所牵挂吗,无所牵挂就可以无忧无虑了吗?
我以为我在准备远征,可这还是寂静的夜,重复的夜,
我坐着,醒着,想自己为什么要这样想着。
难道这是活着的夸耀,而非核心?
直觉的倾向,心灵极度敏感,
想要排除一切黑暗的暗示,
但潜意识不轻易为人站岗放哨。
人的意念得十分强大,果断,机警。
灵魂会时不时离开躯体去接受自己份内的能量,
灵魂从来都不完全属于我们,
他们在星辰和云层之间聚会,交流,
接受,表达。而我们只有黑暗或者略带光明的躯体
留在一个人的战场上。
“他走了,我是说我的灵魂,
我知道他一定会回来,只不过是短暂的离开,
可我依旧气得要死,我满腹怨言,
要我怎么仅靠身躯和残存的意念来应付
这艰难的白昼或是漫长的黑夜?啊,对了,
不是说我们睡觉的时候他们才能离开吗?
现在他们怎么一点限制都没有了呢?来去如此自由。
好了,这就是我面临盖德尔夜的那个白昼的窘况,
我又累又气,耗费了精力。而他在我开完斋,
在灯下喝茶的时候才赶回来,倏地一下,
这一次我很清楚进入的位置在膻中穴。
但那有什么用呢?我已经很累了,眼前漂浮着很多图象,
那一夜,不好意思,我是说盖德尔夜,我很早就睡了。”
钟座里的女人的声音从远方传来,真诚,清晰,
而我越来越怀疑她甜美轻盈清凉的存在。
五十四
虚无,我的春天的大荒野,
让我赞美你虚无的实质。你微微摇曳,
我就沉醉其中,这就是我的未来,我的生涯,
我对此世界的防备。飘忽的意念,月亮的吸引力,
人的眼泪。狼在月光下的奔跑,沙丘,古老的驼队,
心象显露。每一个细胞的单独地倾诉,声波,振动,
自我的身躯,超我的未来,本我的堡垒。
虚无,我春天的大荒野,你期待雨的降临,
我也是。也许那一天,下一场雨,
牵着我独自摸索的手,你带我离开,
离开这虚幻的尘世,越远越好,
我们进入永远吧,不再回头,
不再循环,不再把人的气息浇灌给迷惑人的虚幻。
来吧,显露吧,亡灵的花朵。
一个人为什么要在深夜里啜泣?
或者在阳光下,本来如此意气风发,
却很明白,无法止住的泪水就在心底,
如同老鹰在自己熟悉的天空盘旋。
来吧,显露吧,为了我,
为了我在一个人的战场上高声呐喊。
亡灵的花朵,显露吧,你的灵光,你的存在,
你不可能不关注你留在尘世的血脉的继续。
为你唱一支歌,为你弹一曲冬不拉,
盛开吧,亡灵的花朵,在我的眼睛里,
希望我的灵魂出入自由,
能够和你再次倾心交谈。
五十五
灵魂疼痛的忍耐,幸福的忍耐,
也是最无望的,遥远的,星辰。
难道你真的一无所知?灵魂啊,
请千万不要以这个躯体为负担。
我信赖你在我身后的注视,
也知道你将如何迎面而来。
我们一起走,我知道,
有一个春天的大荒野,
火的热烈,树的健康,风的芳香。
脑后的风,你说的一切我都相信,
骨骼里的血滋润着我们的心灵。
围绕原子核运转的电子,物质的单纯和执着,
还是那句话,要是这一切,连同我们的生命在内,
都是一场法术,我该怎么办呢?
纯净的核心,绝缘体,相互跳跃的心,
月亮上的心上人搬出了三个旋转的圆盘,
罪过啊,怎么能让天体给人做证,
各有各有的难处。
但是我不打算沦陷,
因为我感觉到了父亲紧张的注视在我的后背。
我这么说可以吗?小小的红色的精灵在起舞,
不,不要双人床,父母的卧室还是做个炕好了,
对了,就是你们说的榻榻米,只是要升高到四十公分,
还要有墙围子,免漆板的,衣柜嘛,要移动推拉门。
我的意思是说铺上餐巾,我父母就能在炕上喝茶。
而且那炕上有人也能站着做礼拜,总之大气一些嘛。
亲人之间相互跳跃的心,灯上的飞禽,玻璃门上的荷花。
灵魂的莲花,在草原上该怎么做?不,我不去想象了,
艾草,我的春天的大荒野上也该有些琥珀,巨石,
河流或者泉水?望着前面白茫茫空荡荡的虚空,
想象牵动容颜的笑容,也许那一天,下一场雨,
在雨后的彩虹里,我看见我永远的家。
五十六
祖先的影子和鹰的翅膀混合在一起,
不是液体,不是焦虑,也不是意义不明的自言自语。
我的灵魂说,不要拒绝,这样我不在的时候至少你是安全的。
而我不懂为什么我的疯狂在湖泊的包围圈里,那深处有什么我不知道,
黎明的叹息和新鲜的空气一起被搬上了天平,雾中的桥,童年的毡房,
飞吧,飞吧,在所有的隧道里飞吧,在生命的核心飞吧,在灵魂的天空,
在血液的延续里,飞吧,自由地飞吧,我不自由的话你得自由。
让我的灵魂越来越强大,越来越自由吧,只要在我的眼睛里留下你的印记。
虚线,实体,形而上学,我的导师等着我呢在春天的大荒野,
但非得打动我的心才行,不是说吓我一跳。我喊着,叫着,跳跃着,
身后的牵挂,炉膛里的火,腰的温度,心的寒冷。怎么可以这样?
世界的脸谱变化得飞快,冰川那么高,那么安静,灵魂和美简直是
一对心上人,教人不得不提防,窘迫的笑容源自哪里?
最悲惨的不过是被自己的灵魂抛弃,成为活着的行尸走肉,
多么可怕的词!在极端的压抑中我认出了包裹我自身的第一层表象,
用了多少残酷的温柔的貌似平静的时光?带负电荷的电子,
带正电荷的质子,但是我更喜欢磁场的感觉,还是稳当一些,
好理解。好了,我是说也许那一天,落一场雨,
我们真的什么都不想了,一起自由自在地飞。
飞过公墓的围墙,我要看看你是否替我拔掉了荒草,
连石碑和主体都被埋没了,怎么能叫做是天然呢?
我已踏平了碑前的荒草,三道光显露在石头上,
给自己的孩子们起了这么优美的名字。那么四周的围绕,
就请你去做,如果你不喜欢被毫无条理没有秩序极度荒蛮的存在,
哪怕是杂草的存在,缠绕你年轻的胸膛。不,不会有青灰色的蛇,
蜿蜒爬过你的双脚,如果你听到什么响声,不要回头,不要在意,
那不过是风,那不过是高高低低的植物们,在有点起劲地议论你。
五十七
放慢你的脚步,但是不要回头,
不要以为有人在你身后旋转萨玛舞蹈,
我曾经以为,我能看见绚目的白袍,灵性和智慧化做嗓音和眼睛,
但回头了,仍旧是空茫一片。冬天的唇贴近了,这寒冷让大地沉默,
冬至,夏至,太阳跳跃,别的天体聚合,为什么我们的心无依无靠?
为什么你始终无法彻底理解我?天狼星会在地平线上升起,不声不响,
等待着收获成熟的石榴。而你始终不能信任我属于尘世和非尘世之间的痛苦。
放慢你的脚步,但是不要回头。相同的植物在不同的风里,
警戒线,异化的警戒线让我浑身冰冷,不,请让我一个人待着,
在墓地的群落里,在各种各样的石碑中间,我反而感觉宁静和安全。
避难所,天然的避难所吗?如果是远方的亡灵的花朵盛开,
一定是我熟悉的画面,我会满心喜悦。生和死之间的境界,
就是一心一意地和自己的灵魂在一起,
不,我不能让你离开我,
我不能容忍。
纵使我被迫忍耐这尘世上其余的一切,
仿佛已经成了习惯,
我也绝不忍受,
你的离去。
玛瑙石变冷了,冬天的太阳,宇宙的河流,
星辰沐浴其中。变冷的石头不再发光,
回到四月,我在火车车厢里看着外面昏天黑地,
飞沙走石,期待着停泊中的故乡的天空豁然开朗。
山上的石头,乡亲们和围墙,梦里的画面,
我却未能领悟其中的预意。
玛瑙石变冷了,我的执着落空了,
一切经历被再次回放。太阳烧着我的脸,
颈上的念珠要我忘记。“万物非主,这是否定,
要把气息呼出去。唯有真主,这是肯定,
要把气息吸进来。孩子,明白了呼吸的道理,
或许你不会受罪。”我忍着胸口的疼痛,
望着聪明的妇人的脸。“你和我的孩子的年龄差不多,
我知道这一切都会过去的,现在是很难受,
因为你的爱落了空。但一切都会有个结果,
真主要的没有人能留下。
在一片碧绿的草场周围有一处圣洁的泉水,
你去洗洗眼睛洗洗脸吧,你哭得太厉害了。”
父亲,用土写下你的名字,用我的泪水让你的花朵盛开,
用我心灵的未来之光笼罩你的心灵的清凉。从远方取来洁净的土,
父亲,我把土铺在我未来的道路上,你亲手做的木碗,骨勺,
还有你使用了很久的刀,都在提醒我,你的存在。
虚时间,负能量,父亲,你的存在的时间和能量,
我都能感觉到,这让我好受一些了,真的。
从仪式的过程中提炼出了可以永久保存的水,
在现世的荒漠里,我们需要,这样的凝结在心灵上。
五十九
无法理解的象征,观看茶水,古老的预言方式,
心疼。祭司们把强烈体验过的一切写在墙上,
而我只有反复念叨不曾用生命用血液懂得的那句话,
怎么办呢?敬畏来自哪里?
我又怎么能确定自己的真信呢?
看着湖面,我曾经在一个黎明跪倒在塞里木湖畔,
求真主让我的心宽容,如湖面平静宽广,清澈美丽。
那一夜我们在紧张的路途中,没有睡眠,也没有退路。
昏暗的天空逐渐变得明朗,看着飞翔的天鹅的年轻人的眼睛,
额头上的七滴湖水。从前有一个妇人为了和自己的骨肉团聚,
行进在荒地里,在沙漠里,在狼的追逐里,在俗人的恶语里,
在母亲的天性里。祖母,我的祖母,一张坚强的脸在虚空中出现,
让我知道子宫的温暖,子宫的清洁,子宫的无辜。
祖母,残酷的时光终于把你的牵挂还给了你,
但我知道,爱在我们的灵魂里延续。
好吧,没有可以撒娇的人,
剩下半条命的时候我躲到毡房里,
而你在宇宙间游历,我用整颗心灵呼唤你。
我为自己准备了什么?“再生为什么物质,
我其实越来越不关心了。等我说完这句话,
幻像就消失了,我发现自己还是坐在那雪中的小屋内,
那个藏族喇嘛已经走了,空气中是某种草药的芬芳,
就这样,我结束了和僧人药剂师的交流,
我可真没想到他要对那些草药念那么长时间的经。”
钟座里的女人,你如此轻盈,无拘无束,
如果我说我羡慕你,你会不会觉得我有些轻率呢?
可你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
六十
很低的声音,诵经者。把心敞开,
让我看看善良的源泉。海远山高,
清澈的潭水,月亮的名字和叶子,
各种各样的深秋的叶子,太阳光芒的记录者。
你带我走,请你出现,来,带我走,
牵着我的手,也许那一天,下一场雨,
我一直等着,我一直都等着,无论是跳跃还是沉静。
人们首先不认识人中的尊贵者,
天上的河流和被污染的水怎么接触?
呼罗珊,伽色尼,布哈拉,
太阳的眼睛,步伐,极地冰川散落一地的诗歌日记。
漫游者,尊贵的漫游者啊,心脏疼痛种子发芽,
关注灵魂就是迎来春天的雨,在太阳升起之前保持沉默,
一个人的世界。然后我在金色的阳光下给你讲我的理由。
不,我没有放弃,我经历了多少,还要经历些什么样的命运,
一场雨,我有等待的权利,我可以奢望,我凭我的真诚等待。
头脑里有一场吉祥的风暴就要来临,我的灵魂,你为什么颤栗,
你到底有没有做好准备?请不要以这个躯体为负担,液体,燃料,
无常的世界。你不会是冷漠的,赞美你轻盈,纯粹,洁净,强大的本质。
如果我的血是真诚的,你的存在就是一切。
六十一
没有一段时光是裸露的,
没有一段历史是没有谜语的。
我站在你的石碑前,站在怜惜的眼中,
站在花的风里。拥抱我吧,亡灵的盛开的花朵,
飞机在天上,哄鸣声很远,各种各样的列车在轨道上奔驰,
月亮轻盈地沉浸在自己的灵魂里。我在山顶巨大的岩石上,
在正午热烈的阳光下躺着,拥抱我吧,让我奔跑在山颠,
亡灵的花朵,容纳我,刚刚我还抚摸了鹰的翅膀在这里留下的痕迹,
刚刚我还在你的崖上呼吸,接纳我,你盛开在另一个世界的花朵。
军事演习的世界,横征暴敛,瞒天过海的嘴脸。
谎言,货币,签名,银行,流通。各种各样的学校,
千篇一律的窒息。活着的死亡进行曲,世界统一曲,铺天盖地。
那么多自由浮动的通道,古代的牧歌,可能吗?自然的倾向,
没有变,天上的星辰,没有变,但是我的灵魂,我的躯体我自己负担着,
至少我的意识这么以为,知道现在的世道有点难吗?
活在我的梦里,也许那一天下一场雨,牵着我的手带我离开。
那不是存在的终结,那是我们的灵魂终于现身,解开命运的谜谱。
我的本能,灵魂的甜蜜核心,趋向智慧的本能带着我,
请不要说这是逃避。有喧闹的河流就有遁世的河流,
有大的残酷就有真的善良。真诚的光会把我们引领,
灵魂已经提前沐浴其中,我们的灵魂如同飞鸟,
自由,轻盈,追逐着唯一的光。
六十二
在所有的领域里,眼睛看得见的几乎就成了一切,
当然,看不见还有集团的阴谋。利益,大的大的大的利益,
是一切冲锋陷阵的缘由。黑夜延续黑夜,武器,杀戮,屈从,
贪婪的面具甚至被发放到孩子们手中,长时间练习佩戴。
黑夜重复着黑夜,血统重复着血统。
你看,我的灵魂,我不是那种抱怨不休的生灵,
可是,我们的世道真的很有特点。你真的不能离我太远,
我不是不勇敢,实在是要提防的一切太巨大,太琐碎。
长长的链条圈定了那无法超越的一切,尘世的囚徒,
相似,相似,到处都是相似的场景。将所有的自由寄托给你,
我的心里充满了你的影子,所以我想我才能如此活着,
有的时候我能非常非常确切地感觉到你的存在,
甚至我都不愿意去想你来自哪里,
有你其实就足够了。
你降临我,灵魂,请你降临我,
请降临我,确定我的每一次呼吸的意义,
或者说,每一次呼吸的合法性。
我可以为了感知你推开这些由木头,石头,泥土,灰尘,
季节和阳光组成的一切。
在潜意识中准备着,已经准备了很长时间了。
脉搏寻找你,呼吸寻找你,血液呼唤你,
血液要进入红色的天上的乐园,那里是你,
是你的存在,是你的实质,是你的坚持。
人们说起的那些真理太微小了,也太庞大了,
我无所适从,又不愿意口是心非,一味盲从。
把前额靠在你无形的胸口,
怎么也会听到剧烈的心跳声?
把耳朵贴在你虚幻的后背,
好象听到血管在吟诵唯一的经文。
六十三
怎么会如此沉默,怎么会在沉默中延伸到远方,
我的心,思绪,神经系统,骨骼,我拿什么靠近你,
我的灵魂,是你吗?让我凝视灯下的飞蛾,我看了,
什么也没有看懂。故乡遥远,基因神秘,我的心疲倦地
等待着你的足音带来的战争。
愿我能够成为勇士,独行在你的深不可测的山谷。
我把父亲的刀收到了刀鞘里,它们原本就是一体的,
我问母亲要了一束猫头鹰的羽毛,把它悬挂在我的床帷。
是荒谬吗?我愿意。把我往异端的火里推吗?
算了,我早有此意,既然你们寒冷的时代需要我的心做燃料,
我就用我的血气来祭奠那缺失的精神。
一个人的坠落,一个人的探索,一个人的到达。
那闪烁的友谊之火,那理解的金子般的心,
只是一句要我坚持的话,就让我感受尘世的罕见的满足。
好了,够了,我知道了。我出发了,去向生命索取
最纯粹的意义。也许那一天,下一场雨,
牵着我的手,带我离开,离开不能和灵魂融合的绝境,
离开这麻木,苍凉,混乱,僵硬,残酷的没有青春的世界。
六十四
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
起风了,下雪了,真主知道我的心。
一把已经飞到天上的剑,冲出隔离区的意志。
冥思的血,女人天生的眼泪,如此净化,
北斗七星从耳际落到肩膀,再到后背,
痣,人的胎记。让我集中意念,摧毁消磨我斗志
让我虚弱的东西。健康的思维的树上,小精灵们
在等待着收获的果实。我愿意,起风了,下雪了,
真主啊,相信你仁慈的属性,祝福那想象力预先到达的世界,
清洁我的脚印,只允许纯粹的火流淌在我的脊椎里。
绿宝石,绿松石,绿色的春天的大荒野。
世界的实体不能回答我所有的问题,
寂静的水面,没有殿宇,没有宝座,没有会说话的鸟,
没有蚂蚁趴在漂流的树叶上。我信赖你的心,
没有一丝动摇。一切都在被强化,只是我有时在调整
我支撑的位置。寂静的水面上,的确没有会说人话的鸟飞过来,
没有任何消息。我转过身,或许略带失望,却看见模糊的荒原,
带着春天的绿,在远方展开。
寂静的水面,一座孤岛。是谁将自己的鼓遗留在了这里?
握着冬不拉的手开始警觉。白色的雾气,离开了躯体的灵魂,
此刻正在沿着鼓的边缘急促地,稚嫩地行走,让人心疼,
甚至无法发问。不,我只是想说明天的天气会怎样,
明天我的心会欣喜还是忧伤我就不问了,白色的雾气,你跳跃,
你行走,你飞奔吧,你在你自己的世界里。
六十五
我愿意,绿松石,绿宝石,绿色的春天的大荒野。
足够空旺,足够润泽,足够容纳我坚持的心灵。
起风了,而月亮的眼睛更加清澈,温柔。我又要醉了吗?
两粒细小的贝壳在锁骨上紧紧地依偎着,沉睡吧,牛奶洁白,
植物优美,春天充满耐心。
我愿意,我说了吗?天空的自我清洁仪式。
牧区的女人,戴着头巾走在风里,颧骨上留着
爱人的叹息。摸索着,洗刷见面的决心,在黎明,
为爱祈祷。绿色的春天的大荒野,就在远方的风里摇曳,
你看,我的灵魂,我如何抵挡这样的诱惑?
好的,你让我在黑暗中坐着,连个小小的微弱的光点都看不到,
就这样坐着,日复一日,夜连接着夜,没有火苗在夜里出现,
梦的梯子没有尽头,你不出现,你真的从不出现,
我怎么可能忘记心中的一切?
我怎么可能,那么多号称神圣的利箭,
把心穿伤。我怎么可能不为了我的心而奋起反抗呢?
冷漠的行为,虚伪的言辞,最大的伤害。我不得不把脸转向亡灵的花朵,
固守在躯体里的灵魂,游历在宇宙里的灵魂,停留在墓地的灵魂,
来吧,我们来捍卫我们曾经为爱而甜蜜芬芳的心灵。
起风了,蜜蜂在远处的春天的山谷里集体行动,薄薄的翅膀煽动温暖的火焰,
有一棵智慧的树长在神圣的春天里。起风了,月亮饮用了风里的牛奶,
她的眼睛更加纯粹,清澈,照亮天下所有的情侣和正在觉醒的墓园,
照得我们站不住脚,停不下来,直想永远飞奔在远方的风里。
六十六
强大的灵魂,纯洁的思想。
更加专注,去寻找另一个世界的道路。
复仇的群蛇,被太阳的翅膀挡住去路,
它们说,连你都需要翅膀我们怎么办?
翅膀在火里说,只不过是一瞬间,
你们稍微忍耐吧。
强大的灵魂你更加强大吧,赞美你,
纯洁的思想你更加纯洁吧,赞美你,
火焰里的接触,愿你洁净。
天鹅往月亮的怀里飞,
说你不声不响地将我们飞翔的骨头照亮。
这一回我要看个究竟,
到底你的心脏里,藏着什么样奇异的光芒?
为什么你最能安慰人心,特别是那些无助的善良的生灵,
当爱远去,当双手无法捍卫自己的尊严,
抬头仰望在夜空里,总能得到你准确的照耀。
总有一天,从来没有屈服的灵魂,
你将出现在最真实的土地上。
你不会再到处漂泊,宁静家园完美的歌喉,
五彩斑斓的丰富大地,让种子醒来的雨,
会召唤你进入同样的真实。
梦和天堂,群星和没有尽头的意识,
高贵的精灵清点纯洁的意念,
分发给有勇气的等待者。从那精美古朴的罐子,
从夜的喉咙从梦的缝隙中,看不见的手,
把我们需要的一切灌入我们的心灵和头颅中,
愿一切吉祥如意。
六十七
你来自深深的核心,
你来自人类的所有意识,
你来自幸福和痛楚的定义。
没有长久的不幸,习惯是一面盾牌,
恐惧,不能让人迷失,麻痹是一面盾牌。
折磨,忍耐,再折磨,再忍耐,这是多么准确的压力。
我站在黎明的窗前,
望着蔚蓝的天空和白色的长长的云朵,
惊异于脑海里起伏的山岗和绿色草原的出现。
风带走了一些杂质,红色的鹿群在蓝色的湖面上飞奔而过,
会有一块巨大的岩石突兀在天空底下,那是鹿群最后隐现的庇护所。
把飞吻给你。真的吻你。存在吧,我的灵魂。
左边的火右边的火,失落的真诚和血气。
真的吻你,存在吧,我的灵魂,我不想自取烦恼。
受不了这样,真的受不了。自由啊,金色的自由,
洁净的自由,预先得到祝福的自由。我不允许意念如此坠落,
我不想往下滑,我可以为培养自己的灵性付出尘世最大的代价。
不,不要这样。我不要这样,我真的受不了,
要我的命吗?要吗?
要不就干脆要了我的命怎么样?啊?
怀念更加广大明净的天空,怀念那未来存在的一切,
游历,实践,治疗所,青年,学校,妇女,儿童,关注。
怀念那些未来的门 ,怀念那未来的清净的书房,
怀念那未来的种种惊人的平和的相遇。
自由的精神是无法被囚禁的,
无论这囚禁以什么名义进行,
囚禁就是囚禁,
就是可耻的囚禁。
真主,你用火清洗我的愿望,
强壮我的意志,
清洁我现在和未来的脚印吧。
真主,真主,我呼唤你的尊名,
每一次,我都迅速奔向水,奔向水的清洁,
带着眼泪,以为在奔向你的纯粹的火焰。
六十八
灵魂,我在你的水中,感觉到被淹没的危险,
没有生灵为我指路,没有耀眼的灯塔,
在你的水里,感觉到就要窒息,夜,遥远。
但总有一个信念,是一根微弱但是存在的火苗,
这信念拯救着我,激励着我,让我继续。
那就是有一天你会接我上岸,然后,就在那一天,下一场雨,
牵着我的手,牵着我和你一起冷过和你一起热过的手,
你带我离开,我们去有双道彩虹出现的远方,
那是我们唯一的宁静家园。
嘲笑让我内心的自尊之火越烧越旺,
远方的雪,难以明确划分的界线,相似的方法,
修炼,模糊的融合。力的宇宙,人类的脑细胞,
天的层数,阴间的大量表白。善,恶,两棵树,
精灵们在两棵树间系上绳索,甚至搭上迷惑人的秋千。
你在我童年无意识的海洋里,我那时的自然睡眠是多么安宁。
两棵相距并不遥远的树,泥土底下的根系呢?
多少表象已经将我为难,还有多少还要摇身一变,
成为浑然天成的障碍。黑色的灰尘,白色的灰尘,
把你的梦枕在我的头下,把你的火焰续接到我的双腕,
为什么我们不能拥有一个人间彩虹的模型?
用我的唇说你的语言,用我的血刻画你的精神。
为我已经有过的漂浮,感谢你,
为了未来更远的漂浮和脚踏实地的实践,
感谢你,你让我痛苦地觉察生命无法言说的不完整。
战士,战斗里的星辰,
平安,坟墓前的传说。
六十九
如果不能飞就祝愿能飞的善的生灵们顺利吧,
自由,呼唤你,我的灵魂,
你或许知道什么是血脉相传,什么是生生不息。
个人的经验就要用尽了,
无奈磨损着黎明的嘴角平静的笑容,
天!帮帮我吧。
北斗星啊,你被什么样奇异的物质滋养,
你到底又向大地降下什么样神秘的精神幻影?
你照耀父与子,你也照耀独行侠,我的月亮,
你清洁恋人的眼睛,亲人的牵挂,困惑者的追问。
生命的灵魂,思想的灵魂,永远的灵魂,
三维空间里,你们各有各的家,
各有各的路。
生命的躯体,将要经历怎样的幻灭?
回忆在火焰里,烧出翅膀的形象。
父亲, 父亲,这不可能!
不可能,怎么能真的开始使用那些洁白的纱布?
住手!我知道了,好了,我知道有这么一天,
但还应该有些日子呢!怎么也不会是现在!
我知道的!他只是稍微休息一会儿!不要这样,
怎么能真的开始裹他的下颌?怎么了,他的心脏在跳啊!
不要把他的脸遮住,那他怎么呼吸呢?
为什么把他的脸遮住,那他怎么呼吸啊?
不,不要,求求你们了,不要,不要这样,
他就是在睡觉!我知道的!我真的知道的!
把脸遮住了还怎么呼吸啊?
夏天,太阳的火,躯体的冰。
肩一松,是停留在肩上的天使们开始飞了吗?
太阳的火,躯体的冰,心的彻底疼痛。
我不愿意,我不愿意,我不愿意。
然后,我转向你,我趴在你身上,用双臂围住你。
你应该不会渐渐冷却的,我们谈论过那么多的梦想,是吧?
还有未来的计划呢?你才五十八岁,是吧,父亲,怎么可能呢?
怎么可能呢,就这么一会儿,就这么一瞬间吗?
就在刚才,我也是有准备了,我拉着你的手,
你睁着眼睛看着我,我念了开端章,念了作证言,
-你把嘴微微张开,用所有的意念看着我,
当时我的确有吹一口气到你嘴里的强烈愿望。
但是,长辈们开始劝我,说,好了,你先出去吧。
是的,爸爸,还记得吗?当时我的手是不是有点湿?
我在给您洗衣服呢,是床单和内衣!我知道您喜欢清洁,
那阵子我也洗得特别来劲!当时我念给您,也只是以防万一,
我没有想到那就是存在和离去,我没想就那样和您告别。
我想我们一定会熬过去的,一定会的。一定有别的办法。
就在那几天,我们换上长裙,还跑到您面前,要个评价,爸爸,
我们还聚集在您面前,非缠着问您,到底最喜欢谁?
您说:“这个问题的答案现在可不能说。”
然后您要我们吃无花果,吃巴达木,吃杏干,
您把这些东西分发到我们手里,就要我们在喝茶的时候当着您的面吃,
爸爸,无花果,奶茶,似乎是永远不会停止的时间,
血的延续,命的机密,
真主要的没人能留。
七十
心脏和头脑,痊愈,接近痊愈的过程。
仪式,你的目光养育着我,咔嚓作响的骨节,
清晨围着茶炊跳舞的妇女,夜的甜蜜与昼的忧伤。
北极的光,美丽的云层透露的信息,天空饱满,
自己自足的天空在自我循环中,看着守护者的眼睛,
微笑。你笑了吗?为什么不笑一下呢?
如过笑了,为什么不久一些呢?
让我的天空亮一点吧,
让鲜花开放在我呼吸的隐秘的小径上。
沉没的远方的大陆,海底的花园和诗歌,
天空的梦。游牧民族的大陆,牙齿,
微不足道的门锁,荨麻,酸奶,马背上的夕阳。
和我一起飞吧,我给你看看什么叫宇宙大无边,
没有边界,你不会感觉被禁锢了吧?
最初的引导,那光焰是不是越来越强大了呢?
接近痊愈的过程,似乎有一种平静,
接受,但是活着,接受。梦幻,冥想,
保护者的船,航行在那早已失踪的大陆周围的海域里,
总是收到干扰信息。要不然早就到达了。
早就到达了一如我没有出生的岁月里,]
在无意识的海洋里,用拥抱用亲吻让我的孤独升级,
但这孤独的尽头,或许真有闪烁不定的幸福。
天空的脸,纯粹的行路人的梦。
船帆,飞鸟,银色的海,心脏石在中心闪闪发光。
活在你的梦里,让我集中意念,面对虚无中延续到达的月亮,
气息,月亮的气息啊,那专注的风夹带着云朵和雨,
在大地上寻找那些失落了的人。顶在头顶的是精神,是灯盏,
捂在怀里的是爱着的心,是真诚,是清洁。让我集中意念,
让我感受自己真实的呼吸。是的,也许那一天,下一场雨,
牵着我的手,你带我离开。
你有天生的双翼,
我有在火里生长着的心。
你有最初被造的印记,
我有尘世里执着寻觅的歌。
你有光芒,
我有热血。
(全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