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证关键在脾胃——李可学术思想探讨之四
简介:针对见血止血和苦寒止血问题,进一步探讨了李可学术思想。李可之血证分型:胃气上逆,血热妄行;脾气不升,血失统摄;肝不藏血,血热妄行;火不归原,上热熏蒸;肾不封藏,气随血脱;阴损及阳,阳微欲绝。李氏之血证论特点:血证关键在脾胃;重要一环肝传脾;气随血脱肾不固;阴损及阳阳欲绝;善后固本拔病根;选方用药偏于温;四炭三七平淡神。
关键字:血证;分型论治;特点;李可;医案
出血证是血液不循常道溢出于外,中医术语称作“血液妄行”。治疗血证,首先应分别出血部位。因为鼻出血和大小便出血的内脏和病因不同。一般以血得热而妄行,清血比较多用。又因急则治标,故多用收涩法。但失血原因并不简单,不是凉血涩血所能包括的,因而有用温补法,如黄土汤治便后下血。有用益气法,如当归补血汤治崩漏不止。虚火上浮的吐血,还可用引火归原法,方如肉桂七味丸。李可在前人血证理论基础上,对血证的病因病机、治疗规律,进行系统整理和发挥。笔者根据李氏之血证医案近30例,整理出以下内容:
1 见血休止血
前人有“见血休止血”之说,意思是出血只是表面现象,酿成血证有寒热、虚实、上下之分,不探求其本源,仅用止血法是不起作用的。李可认为,见血止血为血证大忌,也是医者易犯的通病。治血如治水,一味堵涩,愈补愈瘀,必致冲决堤坝。见效于一时,遗害于无穷(125页)。下面看一则见血休止血案:
脑出血合并眼底出血 一农妇,37岁。患原发性高血压18年,由于暴怒引发蛛网膜下腔出血,昏迷48小时,醒后暴盲。诊见寒战、咳逆无汗,查颅内血肿、水肿,双眼底出血、水肿。眼科名家陈达夫云:凡目疾,无外症而暴盲,为寒邪直中少阴,玄府(毛孔)闭塞所致,当用麻黄附子细辛汤温肾散寒。李可见此妇禀赋素壮,证见寒战无汗,纯属表实,与少阴无涉,遂径与麻黄汤一剂令服。次日诊之,夜得畅汗,小便特多,8小时约达3000毫升,头胀痛得罢,目珠胀痛亦止,目赤亦退,血压竟然复常,已可看到模糊人影。又以通窍活血汤冲服水蛭末12克,调理一段,终于复明,左、右眼视力分别为1.2、0.8(《中国中医药报》2005.8.4)。
按 中医虽无“蛛网膜出血”这样的病名,但患者寒战无汗,纯属表实。病机既合,投一剂麻黄汤之后,夜得畅汗,头痛得罢,目赤亦退,可看到模糊人影。前后诊治,竟无一味止血药,却“效如桴鼓”。可见,中西医结合,绝对不能“对号入座”。
2 血证分型论治
李可把血证分为6个基本证型,一个变通型,2个善后方。现分别论述如下:
2.1 胃气上逆 血热妄行
李可认为,胃失和降,气逆而为火,火性炎上,血热妄行,血从上溢则病吐衄。证见面赤气粗,口苦苔黄,脉象数实。此时急以旋覆代赭汤加炙枇杷叶30克,降肺胃之气。气有余便是火,气降则火降,血自归经(125页)。下面举例证之:
肺结核大咯血 董某,男,36岁。患肺结核10年,3年来不断发生大口咯血,频咳不止,胸痛,神疲,住院7日,未能控制。每次大咯血约200毫升,现仍频频咳喘,面赤气粗,胸痛彻背,脉洪大,舌红尖赤,边有瘀斑。每次犯病,即用针剂止血,血虽暂止,胸膈积瘀已甚,难免堤防溃决,不可收拾。肺胃以降为顺,今气火冲逆,有升无降,血热妄行,咯血不止。但降其气,气降则火降,血自归经。血证不可一味兜涩,于止血之中行瘀、化瘀:旋覆花12g(包),代赭石30g,瓜蒌30g,薤白15g,生半夏30g,姜汁1盅(对),丹参30g,檀降香各10g,炙枇杷叶30g,桃杏仁各15g,甘草10g,童便、韭汁各30毫升对入,“三七5g、白芨10g”研粉煮糊加红白糖服,3剂。二诊:血止,病象显露,面色苍白少华,拟培元固本散善后(310页)。
按 患者肺胃气逆,血热妄行,咯血不止,以旋覆代赭汤加灸枇杷叶,但降其气,气降则火降。又每次犯病,即用针剂止血,血虽暂止,胸膈积瘀已甚,证见胸痛彻背,舌有瘀斑,故用瓜萎薤白合丹参饮加味。
2.2 脾气不升 血失统摄
李可指出,脾气不升,则血失统摄而下出,而病崩漏便血。证见少气懒言,面色萎黄,甚则苍白欠华,脉多细弱,寸部尤弱。急以补中益气汤重用黄芪,峻补其气,加四炭温经止血,红参、五灵脂等量研粉益气止血、化瘀。脾气渐旺,自能摄血(126页)。兹举其病例如下:
青霉素过敏后血崩 张某,女,48岁。3天前青霉素过敏休克,急以毫针刺素髎穴,行雀啄术苏醒脱险。然暴受惊恐,气短身软不能起床。前日适值经期,遂致暴崩不止,经妇科抢救,仍淋漓不断,邀李会诊。见患者面色苍白,气喘自汗,食少头晕,心动神摇。血色鲜红无块屑,脉沉细弱,舌淡红。此由惊则气乱,恐则气下,脾胃气虚下陷不能摄血,陷者举之:生芪60g,当归20g,煅龙牡、朱茯神各30g,山萸肉60g,姜炭、三仙炭、红参(另炖)、灵脂、炙草各10g,柴胡、升麻各6g,鲜姜5片,枣6枚,3剂。二诊:血止,脉起,食纳好,隐隐头痛不休,此由血脱气陷,血不上荣所致,予补中益气汤3剂而愈(123页)。
按 此由惊恐而起,惊则气乱,恐则气下,脾胃之气随之下陷而不能摄血,治以当归补血合补中益气汤加减,3剂血止,脉起。
2.3 肝不藏血 血热妄行
李可认为,血证初期,多见肝不藏血,血热妄行。证见血上溢或下出,势急量多,面赤气粗,暴躁易怒,头晕胁痛,口苦脉弦数。以丹栀逍遥散舒肝之都,炙枇杷叶30克清金制木;生地、阿胶,滋水涵木,凉血养血,止血柔肝,赭石降气抑火平木。栀子炒炭减其苦寒之性,又能入血泻火而止血。煨姜易姜炭3克以护胃气,加三七粉6克吞服,止血化瘀不留瘀,最是血证妙药(126页)。现附验案,以为佐证:
乳衄 刘某,女,34岁。双乳房憋胀窜痛半年多,渐见乳头内陷,乳房萎缩。挤压乳房有粘稠之黄臭液及鲜血溢出。近来乳衄频发,变为有恶臭味之黑血,每次可淹湿一条毛巾。兼见胁肋胀痛,带多黄臭。曾去省医院检查,不能确诊,建议手术切除双乳,免除后患。邀李氏商治,询知病由长期气恼所致,诊脉弦。七情内伤,肝失疏泄,五志过极化火、化毒。拟疏肝解郁,通络化瘀,解毒化湿为治:柴胡15g,归、芍、茯苓、白术各30g,丹皮15g,栀子10g,酒炒龙胆草10g,苡仁30g,苍术、黄柏、川牛膝、橘络、炮甲珠、六路通、甘草各10g,漏芦12g,公英90g,连翘、王不留行各30g,贯众炭5g研粉冲服,车前子10g(包),鲜姜10片,枣10枚,10剂。二诊:服7剂后出血止,带亦减。10剂服完诸证悉除,且内陷萎缩之双乳亦渐形丰满,2年后生一子(119页)。
按 此由气恼所致,证见乳房憋胀窜痛,乳衄频发恶臭之黑血,带多黄臭。当属肝郁化火、化毒,治以丹栀逍遥合四妙散加味,疏肝解郁,解毒化湿,通络化瘀。7剂后血止、带减,10剂后诸证悉除。
2.4 火不归原 上热熏蒸
李可指出,火不归原,上热熏蒸,势急如焚,面赤如醉,白睛溢血,鼻衄,舌衄,吐血,口舌生疮,目赤如鸠,比之实火尤为暴急。以腰困如折,双膝独冷,尿多不渴为辨。乃肾阴亏极,逼龙雷之火上奔无制,以大剂引火汤加肉桂3克米丸先吞,引火归原(127页)。对于火不归原兼脾虚泄泻者,用引火汤易增加腹泻,故李氏改用四君合肉桂七味丸变通。下面举例证之:
齿衄 王某,男,44岁。腹泻3-5次。月余不愈。近一周来,上下牙龈出血,红肿如柿色。舌红少苔,脉细肢凉、双膝尤冷。腰困不耐坐立,近日尤感气怯身软。证由泄泻日久,脾阳大伤,且下焦肾气虚寒已露,火不归原。拟四君七味加减:党参、焦术、茯苓各30g,炙草、姜炭、三仙炭各10g,熟地、砂仁各10g,山药、山萸肉各30g,五味子、泽泻各10g,骨碎补12g,油桂3g。二诊:6剂后泻止,牙龈肿敛,出血亦止。原方守服3剂善后(297页)。
按 此案牙龈出血,红肿如柿色,舌红少苔,脉细膝冷,证属火不归原。李氏喜用引火汤加肉桂,温脏敛阳。但本例病人,脾虚泄泻,中阳火伤,故改为四君补脾,七味益肾,骨碎补、肉桂引火归原,投之皆效。
2.5 肾不封藏 气随血脱
李可认为,肾不封藏轻症,仅见腰困微喘,自汗尿多不渴,出血如注,急以大剂当归补血汤加红参助元气,重用山萸肉90g,敛肝固肾救脱,加肾四味鼓舞肾气,龙牡固摄肾气,姜炭止血,阿胶30克,三七粉3克,挽血脱之危(127页)。下面看一则肾不封藏案:
蛮补致崩 马某,女,30岁。素有“功血”宿疾,赴外地求医,连服芪归、阿胶、龙牡大剂10余剂。至经期不行,腹痛如绞,次日暴崩,一天下血一痰盂。3日后,变为淋漓不断又7日,血色素6克,面色萎黄无华,自汗而喘,心悸,夜不能寐,脉反洪数,124次/分。血脱脉宜细弱,大则病进,恐有气随血脱之变,急固之:山萸肉100g,生芪30g,当归15g,红参10g,五灵脂5g,白芍15g,沉香、四炭、炙草各10g,麦冬、五味子各10g,龙牡、磁石各30g,3剂。二诊:血止,汗敛喘定。唯觉腰困如折,原方制小其剂,加肾四味(枸杞、菟丝子、补骨脂、仙灵脾)各15克,胡桃4枚,以固封藏之本。3剂后诸证悉除(125页)。
按 此案素有“功血”宿疾,连进芪归、阿胶、龙牡大剂,蛮补致崩,一天下血一痰盂,血色素5克,自汗而喘,气随血脱,急以来复汤、当归补血汤、生脉散复方大剂,重用山萸肉,以救危急。
2.6 阴损及阳 阳微欲绝
李可指出,肾不封藏重证,出血如注,腰困尿多不渴,证见肾不封藏轻型,而见四末不温或四肢厥冷,神疲欲寐,大汗暴喘,气息微弱,脉沉迟微细,或反见数极无伦,七急八败,一分钟超过120次以上,为气随血脱,阴损及阳,阳微欲绝,生命垂危。急投破格救心汤平剂,龙牡煅用,山萸肉加至120克,干姜改姜炭10克,三仙炭各10克,血余炭4克冲,生芪30克,当归15克,阿胶20克,或加熟地45克,以滋阴救阳,益气止血固脱(14、127页)。现附验案,以为佐证:
暴崩脱症 王某,女,42岁。突然暴崩,出血一大便盆,休克1小时许,面如白纸,四肢冰冷,气息奄奄,六脉俱无,下三部太溪脉似有似无,厂医注射止血、强心剂无效,现仍出血不止,被褥狼藉。遂从血脱亡阳立法,以破格救心汤合当归补血汤为治:山萸肉120g,附子100g,姜炭50g,炙草60g,煅龙牡、红参各30g(捣末同煎),生芪60g,当归30g,血余炭6g冲,2时50分边煎边灌,并以大艾柱灸神阙。3时30分血止,厥回脉渐出,黄昏时开口说话,夜1时索食藕粉、蛋糕,脱险。后以当归补血汤加红参、山萸肉、龙眼肉、肾四味、龟鹿二胶连服7剂始能起床,以红参、灵脂、三七、琥珀、胎盘、乌贼骨、茜草炭、肾四味,制粉服40日始康复,现仍健在,已70岁(124页)。
按 李可用破格救心汤合当归补血汤加减,治疗妇科大出血21例,其中晚期宫颈癌2例,子宫肉膜异位3例,更年期功血11例,原因不明暴崩5例,全部在8小时内脱险。
2.7 善后固本 以求根治
李氏认为,肝不藏血,血热妄行,以丹栀逍遥散加味。血止后,当养血柔肝,滋水涵木以治本,以七味都气丸之山萸肉为君,加枸杞子并三七粉蜜丸服(126页)。对于血证各型,善后均给予增减培元固本散1~2月,培补先天,修复受损脏器,重建人身免疫力,以求根治(12页)。详见“胃溃疡大出血案”(14页)。
3 李可血证论特点
根据李氏血证诸多医案,可以归纳出以下特点:
3.1 血证关键在脾胃
李可认为,治血如治水,补中兼疏导,引血归经则愈。血证的关键在脾胃,脾主中气,气为血帅,统血而主升;胃为水谷之海,统冲任而主降,为人身气机升降的枢纽。脾升胃降,血循常道(125页)。根据李氏之血证6种分型,可以看出脾胃的重要作用。如胃气上逆、血热妄行和脾气不升、血失统摄型,病的主脏在脾胃,勿需多言。肝不藏血、血热妄行型,多犯胃克脾,故用丹栀逍遥散舒肝,术、苓、草健脾,煨姜护胃。火不归原、上热熏蒸型,李氏又设置了“火不归原兼脾虚型”,以四君七味地黄丸加减变通,详见“齿衄案”(296页)。肾不封藏、气随血脱型,其病机为脾不统血、肝不藏血累及于肾,变为肾不封藏,生命之根本动摇,故用大剂当归补血汤加红参、姜炭益气温脾止血,重用山萸肉90克敛肝,加肾四味、龙牡益肾固摄。阴损及阳、阳微欲绝型,李氏又明确指出病机为脾肾阳衰,不能统摄血液,应投破格救心汤合当补血汤加四炭、阿胶滋阴救阳、益气止血固脱。以上可以看出,血证6型均与脾胃有关。根据李氏之血证医案,也可以看出脾胃重要作用,其全书血证医案27则,其中主脏在胃者7人,涉及脾脏者13人,可见“血证关键在脾胃”是言之有据的。
3.2 重要一环肝传脾
李氏指出,肝脏体阴而用阳,又为“生命之萌芽”,木能克土,若过用苦寒攻伐,损此萌芽,则虚化为脾不统血,病变又深一层矣!善于理肝,则可截断血证传变,实为重要一环(126页)。下面看一则肝传脾病例:
乳衄 刘某,女,44岁。乳衄2月余,由生闷气渐致两肋窜病,右乳结核如胡桃大,乳头溢出鲜血。每适经期,必头眩泛呕,血黑多块。常觉有一股热流从右肋下章门穴向乳房涌来,立即灼痛如针刺状,随即有鲜血溢出,轰热自汗,左侧亦有同感。每月经行2次,经量少则乳头出血必多。舌红无苔口苦,脉沉弦而数。脉证合参,必是七情内伤,肝气久郁化火。今见一旦动气,病必发作,明是木强侮土。疏泄太过,则肝不藏血;脾胃过弱,则不能统血。治法拟养脾胃之阴,清金制木而解胃之围,兼柔肝之体而敛其用:醋柴胡10g,当归、白芍、生地、石斛、沙参、枸杞、山萸肉、乌梅各30g,麦冬15g,川楝子10g,三仙炭各12g,丹皮、黑栀子、炙草各10g,3剂。二诊:药后块消血止,但增少腹胀如孕状,视之,少腹鼓凸。神倦、腰困膝冷,舌红无苔,脉沉,右寸极弱。一诊见患者口苦舌红,遂用大剂养胃汤之甘寒,丹栀之苦寒,致损中下之阳,中气随之下陷,故有此变,医之罪也!遂改投大剂补中益气汤升提下陷,加肾四味温养肾命:生芪60g,当归、白术各20g,红参(另炖)、灵脂、炙草、三仙炭、柴胡、升麻、桔梗各10g,陈皮3g,肾四味120g,鲜姜10片,枣10枚,胡桃4枚(打)。患者连服9剂,已痊愈,且腰困、经乱亦愈(120页)。
按 患者服一诊方,药后竟块消血止,应当说疗效可观。但李氏鉴于又增腹胀如孕状,腰困膝冷,脉沉右寸弱,却进行检讨:“一诊见患者口苦舌红,遂用大剂养胃汤之甘寒,丹栀之苦寒,致损中下之下阳,中气随之下陷,故有此变,医之罪也!”深刻感人。
3.3 气随血脱肾不固
因气虚而血出不止,前人多用当归补血汤、黄土汤、固本止崩汤,均以甘温补中为主,佐以养血收敛。但李可认为,气随血脱,不仅仅是脾不统血,更重要的是肝气不敛、肾不封藏,证见血出如注,自汗微喘,腰困多尿不渴,除了应用大剂当归补血汤加姜炭外,还加红参助元气,重用山萸肉90克敛肝固肾救脱,肾四味鼓舞肾气,龙牡固摄肾气挽血脱。如“小儿白血病案”(367页)。
3.4 阴损及阳阳欲绝
出血从阳虚论治,以“火神派”为杰出代表,清代名医郑钦安之血证诗可见一斑:吐血都传止血方,生军六味作主张;甘寒一派称良法,并未逢人用附姜。血水如潮本阳亏,阳衰阴盛敢僭为;人若识得升降意,宜苦宜辛二法推。所以,“火神派”常用四逆汤,附子理中汤、甘草干姜汤治血证。李可治血证,亦从阳虚立法,但病机的着眼点不同。他说,各种大出血,突变四肢厥冷,大汗淋漓,面白如纸,气息奄奄等,此为气随血脱之甚者,是阴损及阳,脾肾阳衰,不能统摄血液,速投破格救心汤合当归补血汤加味(14页)。在李氏看来,阴阳是相互依附的,阴没有了,阳也就没有了。故既用大剂当归补血汤加红参、阿胶滋阴,又用破格救心汤救阳。如“暴崩欲脱案”(123页)。
3.5 善后固本拔病根
日久不止,反复大出血者,必损及于肾。在血证分型论治后,血虽止住了,但不等于治愈,日后多有复发。为了修复重要脏器病理损伤,再造人体免疫之功,李氏又研制了培元固本散:胎盘、鹿茸、红参、灵脂、三七、琥珀(392页)。一般连服40天,即可拔除病根,如“暴崩脱症案”(124页)。
3.6 选方用药偏于温
李可之血证6型论治,含苦寒、甘寒之剂,只有丹栀逍遥散和引火汤。对此,他在治疗效能不变的前提下,又采取了相应措施,把苦寒、甘寒之性降到最低点。如丹栀逍遥散,栀子炒炭减其苦寒之性,又能入血泻火止血;把煨姜改成姜炭,以护胃。对于引火汤,脾胃怯弱者,熟地可小其剂,或加砂仁拌炒,或改为四君七味地黄汤变通;或引火汤加肉桂,既可引火归原,又能反佐寒凉之剂,以护脾胃(347页)。总之,李可之血证分型论治,方如旋覆代赭汤加味,补中益气汤加味,来复汤合当归补血汤加味,破格救心汤合当归补血汤加味等,选方用药均偏于温。
3.7 四炭三七平淡神
李可之血证6种分型论治,所用止血药为四炭、三七、血余炭。其血证医案27则,所用止血药为四炭、三七、血余炭、蒲黄、三芨、韭汁、大蓟、地榆、苎麻根、灶心土等,其中用四炭者13人,三七者9人。李可认为,四炭(炮姜炭.三仙炭)是治脾不统血要药,为山西中医学校温碧泉老师心传,平淡中寓神奇之效,百试不爽,颇堪倚重(126页);三七止血化瘀而不留瘀,最是血证妙药(126页)。
以上从7个方面归纳李氏之血证论特点,其中前5条突出理论特色,后2条侧重方药特点。
李可血证学术思想,现简要归纳如下:李氏之血证分型:胃气上逆,血热妄行;脾气不升,血失统摄;肝不藏血,血热妄行;火不归原,上热熏蒸;肾不封藏,气随血脱;阴损及阳,阳微欲绝。李氏之血证论特点:血证关键在脾胃;重要一环肝传脾;气随血脱肾不固;阴损及阳阳微绝;善后固本拔病根;选方用药偏于温;四炭三七平淡神。
病证冲突当从证——李可学术思想探讨之五
简介:针对中医治西医病存在先入为主和对号入座问题,进一步探讨了李可学术思想。李可治西医病思路:认清人、病、证三者之间关系;诸病当先解表;伏邪百日当引邪外透;以阴阳为纲,寒热虚实分型;针对个体特异性,一把钥匙开一把锁;面对西医急性炎症,也不要跟着“炎”字跑;不在病名上钻牛角,六经辨证统百病;万病不治求脾肾,不治之治最上乘。
键字:西医病 中医证 解表 透邪寒热虚实分型 六经辨证 不治之治 李可医案
辨病与辨证相结合,是中医临床工作者普遍采用的一种形式。辨病,是指辨西医之病;辨证,是讲辨中医之证。随着中西医结合的不断深入,多数人认为中医在宏观、定性、动态方面的研究有独到之处,但在微观、定量、静态方面的研究似有不足。而从中西医结合的现状来看,大部分地方是西医诊断,中医用药,按图索骥,对号入座。李可对此有截然不同的做法。现根据其诸多医案,整理出以下内容:
1认清人、病、证三者之间关系
1.1人与病
自古以来,中医就认为,从人体与疾病来说,人体是本,疾病是标。但是,由于时代的原因,中医所谓的“病”,大多是以证状来命名的,如咳嗽、胃脘痛、哮喘等等。那么,西医之“病”与人又是怎样的关系?李可认为,气化之理,总是以人为本,病为标。正胜则邪从热化、实化;正虚则邪从寒化、虚化(146页)。下面看一则病从寒化之案例:
补法治痢疾脱症温某,女,50岁。1975年8月7日发病,起病即噤口,饥不能食,渴不能饮,水米不入,频频呕逆,痢下赤白相杂,腹痛后重,日夜不休,约10分种1次,喘汗如油,肛脱不收,面赤如妆,心悸躁扰不宁,热势方张(39.50C),声低神萎,舌胖齿痕,中有黄腻苔,脉大如波涛汹涌,重按则似有似无。询知患者已病休10年,素有晨泻之疾,时时昏眩倾倒,稍触风寒即感冒缠绵病榻,显系脾肾元气大亏,暴感时邪作痢,起病正气先溃,已见脱象。古人谓“痢疾脉大身热者死”,盖即邪毒盘踞,精血下夺,正气不能内守而外越,油尽焰高,倏忽将灭,确是危候。亟亟固脱为要:山药120g,归、芍各30g,山芋肉90g,山楂30g,红参(另炖)、石莲子、黄连、肉桂、炙草各10g,龙牡各30g,三七粉6g(冲),红白糖各30g(冲入),姜汁1小盅(对入),2剂。未服药前先点刺舌下金津、玉液,双尺泽放血,以泄其毒,呕势已平,服药安然入胃,至夜半子时,脉敛,痢止,安然入睡,次晨全好。
李按此病例发生于当年灵石疫痢流行高峰期,凡病皆然,殊少不同,“辟秽解毒汤”投治辄效。但本例病情蹊跷,从体质秉赋,察知同中有异。正虚则邪从寒化、虚化,正气无力与外邪抗争,初病即正气先溃,生命垂危。不仅用山药、红参之甘平益气滋液,且用山萸肉、龙牡之酸涩固脱,去邪仅黄连、三七、山楂,犹恐黄连苦寒伤胃,更辅以肉桂。所拟方即张锡纯氏“来复汤”加味(146页)。
本案发生于疫痢流行高峰期,即有暴痢日夜不休,下痢赤白相杂,腹痛后重,高热39.50C等疫痢之征;又有喘汗如油,脱肛不收,面赤如妆,躁扰不宁,脉大如波涛汹涌等脱象。李氏根据正虚则邪从寒化、虚化,急投来复汤加味,2剂而解。
1.2 病与证
李可从气化理论去把握人与病的关系,并进一步提出中医“证”的概念。他认为,中医学的“证”,正是人体阴阳气血、五脏生克、气机生降——整体失调在患病阶段的主要矛盾的集中点。其中包含了“个体特异性”,即同样的病,在不同的病人身上,有特异的表现,更是辨证的关键(39、116页)。简而言之,中医之“证”是整体失调在患病阶段主要矛盾的集中点。那么,西医之病与中医之证又是什么关系?李可说,一切局部的病变,皆由整体失调所派生。故治“证”即是调节整体,整体康复,则局部的病变,常可奇迹般地不治而愈(39页)。他一语道出了中医之证与西医之病为主从关系,其影响将是深远的。
1.3人、病、证三者之间关系、
当西医之病与中医之证发生冲突时,应当怎么办?李可认为,当中医之“证”与现代医学之“病”发生冲突时,要毫不犹豫地舍病从证。中西医结合,中医没有现成饭可吃。在多数情况下,需要另起炉灶,独立辨证。有时甚至要反其道而行之(23页)。下面看一则舍病从证案例:
小儿白血病程某,男,13岁。由其父背来就诊。询知两月前突然高热寒战,体温400C,鼻衄如注,2日不止,大便如柏油状。急赴山医三院,诊断:血色素4克,白细胞36万,急性粒细胞型白血病。经抢救脱险,但血色素4克,输血1600毫升无效,用化疗2疗程后,处于弥留状态。患者面色萎黄虚浮,唇指白如麻纸,眩晕不能坐立,纳呆日进食1~2两,五心烦热,心动震衣,自汗如洗,两目失神;舌如猪腰子,光降无苔而干,六脉浮弦搏指,一息七至以上。从脉舌形神见证,已属气阴两竭之死候。但不吐不泻,胃气未至败亡。李氏遂以当归补血汤、生脉散合方,重用参芪,加山萸肉益气固脱:黄芪30g,当归、红参(另炖)、麦冬、五味子、三仙炭、炙草各10g,山萸肉、熟地各30g,砂仁10g,元肉、女贞子、旱莲草各10g,阿胶10g,生姜5片,大枣6枚,浓煎,小量多次分服。二诊:首剂得效,服3剂可起坐,服5剂可进食半斤,服7剂已能下床散步,服完10剂后,日可进食1斤多。不料前日忽然泛呕泄泻,脐下筑动应衣,喉中痰呜如拽锯,下肢发凉,瑟缩畏寒,脉浮尺虚。此必久病伤肾,元阳不固,厥脱先兆。本应加鹿茸血肉有情之品,奈患者贫病交困,姑以肾四味代之,温养肾命,双补气血为治:黄芪30g,当归、红参(另炖)、元肉、姜炭、三仙炭、炙草各10g,炒白术、山药、炒谷麦芽各30g,阿胶、生半夏、茯苓各12g,肾四味60g,生姜10片,大枣6枚。三诊:服2剂胃寒退,泻止脉敛,服5剂脐动隐,元阳固,可户外玩耍,10剂后已如常人,血色素上升至7.5克,白细胞降至11万。效不更方,加参鹿膏10g,10剂。四诊:血色素上升至9.5克,白细胞降至5万7千,原方守服7剂后,血色素11克,白细胞2万7千.因贫困停服中药,予单味参鹿膏150g,半月量。3周后,血色素12g,白细胞19500。李氏嘱病家慎饮食,避风寒,以防不测。不料1周后,其母高热昏迷,买一大西瓜,病孩乘其父外出配药偷吃多半个(约5公斤),当夜腹痛作泻,急用大剂参附龙牡山萸肉,投剂不应,不幸夭亡。
李按小儿血白病类似“小儿急痨”。本例禀赋素虚,邪从寒化、虚化,初病即见正气先溃,气随血脱,奄奄待毙,复加化疗摧残,气血耗伤殆尽。当此生死存亡系于一发关头,则当急急固脱为先。一切攻癌解毒、苦寒败胃之品,毫末不可沾唇。经抢救4个月,服药40剂,未用一味抗癌药,终于降服白细胞,使血色素恢复正常。可见“以人为本”的思想,固护脾肾元气的治则,在癌症治疗中具有特殊地位(370页)。
从中可看出,李可对人、病、证三者之间的学术倾向:①以人为本:气化之理,总是以人为本,病为标。②证与病为主从关系:中医之“证”是整体失调在患者阶段主要矛盾的集中点;一切局部的病变,皆由整体失调所派生。③病证冲突当从证:当中医之“证”与西医之“病”发生冲突时,要毫不犹豫地舍病从证。治证即是调节整体,整体康复,则局部的病变,常可奇迹般地不治而愈。
2 诸病当先解表
李可指出,《内经》明示“上工救其萌芽”、“善治者,治皮毛”。凡病,但有表证便当解表为先。外邪侵入,先从皮毛肌表而入。此时,邪在轻浅表层,妥施汗法,开门逐盗,一服可解。如有正虚的据,则佐以益气、养血、滋阴、助阳等法(176、198页)。他治西医病,无论是急性病,还是慢性病,都反复提到“诸证当先解表”,即使是有数十年病史者,也不忘用解表法,这令笔者眼界大开。下面看一则慢性久病而用解表法之案例:
肺间质纤维化张某,女,44岁。20年前,产后暴感寒邪,患咳喘,久治不愈,凡节令交替或气候骤变必犯,逐成痼疾。近因感冒缠绵不断,终至喘不能步而住院。经省二院诊为“特发性肺间质纤维化合并肺心病”,用大剂缴素疗法、吸氧等无效。心衰、呼吸衰竭日见严重,病危出院。诊见羸瘦脱形,面色青惨。两目无神,声哑无音,喘息抬肩,气息奄奄。唇指青紫,杆状指,下肢凹陷性水肿。喉间痰呜漉漉,咳吐白痰涎沫。四肢厥逆,脉急而促,133次/分(频发房性室早搏)。舌胖,苔灰腻,两侧瘀斑成条。唯食纳好,胃气尚存,虽亡阳厥脱诸症毕见,尚有可挽之机。李氏遂以大剂破格救心汤救阳固脱为先,参蛤散纳气归肾,麝香辟秽,化浊痰,开上窃,以救呼吸衰竭,加开水急煎,昼夜连服3剂。二诊:服首剂的2/3,痉咳暴喘得罢,上肢回温,基本脱险。服完2剂,安睡约2小时。醒后痰呜声一度消失,暴喑20余日,第一次发出声音。一昼夜用附子600g,指掌虽温而下肢冰冷如昔。近半年来,盛夏不离棉衣,自觉如入冰窑,背部似冷水浇灌。此次重病月余,始终恶寒无汗,全身如绳索捆绑。胸痛彻背,憋闷如窒。病虽20年,而小青龙证之主证不变。营卫闭塞,寒邪冰伏,少阴亡阳与太阳表实同见,成为本病一大死结。逐拟一方,师法麻黄附子细辛汤意,助元阳、开表闭:麻黄30g(单煎150毫升),细辛20g,附子200g,干姜25g,炙草60g,山萸肉120g,生半夏、茯苓、生姜各45g、葱白3寸,丽参20g、蛤蚧1对、麝香0.5g(研粉分吞)。服药选午前阳旺之时,以助正气。每次对入麻黄汁50毫升,得汗后止服。三诊:上午于9时服1次,至10时30分,仍无汗意。令缩短给药时间,加服1次,并以生姜末、红糖、胡椒粉煮汤1碗,热服以助药力。午时头部见汗,少顷颈项胸背皆得润汗,令去麻黄汁继服药液。四诊:药后表闭一开,真阳敷布,背部冰冷及全身如捆之感,一服而解。上肢厥冷已退,喉间痰鸣消失,唇指色转淡红,喘定,痉咳偶见一二次,小便增多,踝肿亦退。脉象缓和,80次/分,顽固性心衰及呼吸衰竭之危,得以解除。二日来吐痰甚多,胸中憋闷感亦大为松宽。可见汗法得宜,有助于人体正气来复,使盘踞肺络之湿痰死血,渐有外透之机。逐改方调治,以下从略(28页)。
按 本案病已20年,而小青龙汤证之主证不变。李可重用麻黄,1剂则表闭即开,真阳敷布,病由此使步入坦途。所以李可反复告戒我们:“诸症当先解表”,似乎是老生常谈,平淡之极。然而正因为它平淡,往往被医者忽略,而造成严峻局面。表居八法之首,凡兼挟外邪诸证,皆当以解表为先,开门逐盗,拒敌于国门之外,最是上策(198页)。
3 伏邪百日,当引邪外透
李可之经验,凡久治不愈,反复发作的重病、顽症、痼疾,或交节病作类疾病,必有六淫外邪深伏(22页)。李可之全书共246例医案,其中伏邪医案34则,占总数的14%,可视为常见病,即见于急性炎症,如急性肺炎高热抽风案(71)、急性结核性胸膜炎案(47页)、布鲁氏杆菌病急性心衰案(11页);又见于慢性久病,如肺心病心衰案(8页)、风心病合并冠心病案(22页)、肺间质纤维化案(26页)、血栓闭塞性脉管炎案(64页)。下面举例证之:
风心病合并冠心病 张某,女,40岁。病史:风心病、冠心病、肺瘀血已10年。现证见心悸、气喘、咳血。动则尤甚。每进食必心中大动,故每届饭时,忧心忡忡。为免心跳,吃吃停停,一餐常延搁二三小时之久。心率常在170~210次/分左右。脉促,四肢厥冷,胸闷刺痛,唇、指、舌青紫。自汗淋漓,腰困如折,入夜不能左侧卧,否则呛咳喘悸不停。纵观诸证,为心之阴阳皆虚,阳虚偏重。拟炙甘草汤、参附龙牡救逆汤、丹参饮合方化裁,温肾回阴、通脉化瘀、滋液救心为治,21剂。药后悸止、喘定、肢厥、紫绀消失。进食已不心跳,胸闷刺痛在服至10剂时痊愈。唯月初曾出现反复,穷追细问,始得知10年来每经期必感冒,每感冒一次,病情就加重。其症为月经前1日寒热如疟,呕吐耳聋,经净自愈。此乃六淫外邪久羁,由表入里,深入血分不能透达,即《伤寒论》热入血室之证,当因势利导,予小柴胡汤加味,提透血分伏邪:柴胡、红参(另炖)、五灵脂、川芎、酒芩、干姜、桃仁、炙草各10g,丹参、当归、益母草、生半夏各30g,赤芍15g,泽兰、香附各12g,黑芥穗6g,生姜10片,大枣10枚,6剂,每月经前一日连服3剂。药后,经前感冒得以根除。除风心病存在外,已无自觉证状,以固本散善后(20页)。
按 本案重病10年,邪入血室即达10年。由于经期必感冒,新感引动伏邪,邪正交争而宿疾发作,便显示出病邪盘踞在血室之奥秘。乘伏邪之蛛丝马迹在此时暴露无遗之际,因势利导,一举破其巢穴。遂以一味黑芥穗之深入血分,加入小柴胡汤内,扶正达邪、和解表里,使10年伏邪得以外透,从此步入坦途。
4、 以阴阳为纲,寒热虚实分型
李可认为,“病”可以有千种万种,但病机则不出八纲六经之范围(45页)。他根据“正旺则邪从热化、实化,正虚则邪从寒化、虚化”的原则,把一些西医病分为两个基本型,形成一整套行之有效的理法方药。如血栓闭塞性脉管炎分为阳虚寒凝与湿热化毒型(65),白塞氏综合症分为火不归原和湿热化毒型(291页),美尼尔氏综合症分为脾不运湿和火不生土型(272、386页),细菌性痢疾分为湿热秽浊与正虚欲脱型(144、145页),红斑狼疮分为阴虚血瘀与阳虚血凝型(202页),过敏性紫癜分为肝热妄动与脾不统血型(328页),小儿白血病分为邪毒炽盛与气血两竭型(368页)。下面举例证之:
白塞氏综合症张某,男,34岁。病已8年之久,先觉左手掌鱼际部痒肿,随即上唇亦肿,口腔粘膜开始溃烂,紧接龟头亦痒肿,患处奇痒难耐,稍一搔之则其痛贴心。初病时寒热如疟,二三年后仅感目干涩不欲睁,思睡而难入睡,身体沉重困乏,辗转不宁。口苦粘腻,脉沉滑数。见证与《金匮》之狐惑病大同小异,不同处为:目不得睁,面部无黑白变化,痛痒极重。其病机属内蕴湿热,外受风邪引发。从清湿热解毒、驱风止痒立法,以四妙散加味进治:苡仁45g,苍术、黄柏各15g,川膝、苦参、生地、白蒺藜各30g,白藓皮60g,胡黄连、甘草各10g,丹皮、紫草各15g,3剂。服1剂,病退强半,2剂痒止肿消,3剂服完已了无痕迹。患者惜药,以药渣煎汤洗龟头,止痒消肿效果极好。一年后又因暴饮大醉,引发旧疾,即按所留旧方,内服外洗,2剂而愈。追访10年来未犯
李按现代谓之“白塞氏综合症”,即《金匮》之“孤惑病”。余治湿热化毒型,用上方四妙散加味,经治6例35岁以下之青壮年患者,皆获根治。35岁以上,病程旷日持久者,多转为引火汤证,虽不能根治,却见效迅速,使病人免除许多痛苦(293页)。
5 针对个体特异性,一把钥匙开一把锁
李可治西医病,一方面以阴阳为纲,寒热虚实分型;一方面针对个体特异性,一把钥匙开一把锁,谨守病机,法随证变(330页)。下面举例证之:
过敏性紫癜痼疾张某,女,52岁。患过敏性紫癜33年,14岁时,适值经期,正在洗头,被母追打,赤身跑出野外,遂致经断。当晚腹痛阵作,下肢发出青紫斑块多处。3日后喝红糖生姜末,全身燥热,发际、身、目、鼻、口、喉、前后阴,痒如虫钻,发一身点、片、条状红疹而解。此后,年年不论冬夏发病3~5次、7~8次不等。连生8胎,2胎产后服生化汤3剂,竟1年未发。今次发病3日,正在出疹之际,腹痛如绞,抓搔不已。视之,右腿有紫斑4处,左腿2处,脐上到胸、背后致胯,红云片片。抓耳、挠腮、揉眼,奇痒如万虫钻心。脉沉数,舌红苔黄,边尖瘀斑成片。此症初病经期风寒外袭,邪入血室,暗结病根。日久化热,湿热与血凝结成毒,正邪相争则病作,是邪有外透之机,当因势利导,以乌蛇荣皮汤进治。方中桃红四物合桂枝汤养血化瘀和营,丹皮紫草可代犀角,更加青黛10g,共奏清营化斑之效,定风丹(首乌、白蒺藜)养血祛风,白藓皮清化血中湿热而止奇痒,乌蛇扶正托毒治大风,加地榆30g,白蔹15g,清肠解毒敛疮,以黑芥穗、皂刺深入血络,透发伏毒,三七10g破瘀,直捣病巢。上方连服10剂,数十年痼疾竟得治愈。
按李可治过敏性紫癜分为肝热妄动与脾不统血型。肝不藏血、血热妄动型,常用桃红四物汤加丹皮、紫草、大蓟、青黛,清热解毒、凉血化斑,多数在半月痊愈。此例证情有别,初病经期风寒外袭,邪入血室,暗结病根。日久化热,湿热与血凝结成毒,当因势利导,以乌蛇荣皮汤调治,加皂刺、黑芥穗深入血络,透发伏毒。故李可又进一步指出,上述二型,可互为演变。肝不藏血者,过用苦寒,损伤脾胃之阳,可虚化为脾不统血,亟亟改弦易辙,温脾统血。脾不统血者,正气来复,可阴证转阳化热,大是佳兆,予补中益气汤内加知母20g,大藓30g即可。疾病变化万千,总是要以人为本,针对个体特异性,一把钥匙开一把锁(330页)。
6面对急性炎症,也不要跟着“炎”字跑
面对西医诸多的急性炎症,中医应采取什么态度?这是检验中医大夫是否发扬中医特色的试金石。李可认为,对急性炎症的治疗,当因人而异,。不可把“炎”字理解为火上加火,不可一见血象高便恣用苦寒攻泻。由于体质禀赋的差异,血象虽高,证属虚寒者并不少见(116页)。为此,笔者对李可的急性炎症医案做了初步统计,现归纳如下:①急性炎症概况:全书急性炎症案例20则(不包括外科急腹症),涉及17个病种。如急性黄疸型肝炎案(116页),急性肾炎等案(161页)。从实热论治者7例,如急性肺炎案(71页);从虚寒论治者6例,如急性结核性胸膜炎案(47页);从寒热错杂、虚实夹杂论治者7例,如肺心病急性感染案(18页)。②急性炎症兼高热者:急性炎症兼高热者9例,从实热论治6例,如小儿急性腮腺炎案(81页);从虚寒论治1例,如细菌性痢疾脱症案(145页);从寒热错杂、虚实夹杂论治2例,如急性肾孟肾炎案(159页)。③急性炎症兼血象高者:急性炎症兼血象高者5例,从实热论治1例,如急性中耳炎案(277页);从虚寒论治2例,如重症结核性腹膜炎合并急性胆囊炎案(55页);从寒热错杂、虚实夹杂论治2例,如慢性肾盂肾炎急性发作案(160页)。下面看一则急性炎症从虚寒论治案例:
急性盆腔炎寒证耿某,女,33岁。患者少腹两侧痛,拒按,黄带如注,秽臭。女检子宫前位,化验:白细胞19500,中性80。诊为慢性盆腔炎急性感染,转中医诊治。诊见胃中酸腐作呕,腰困膝冷,神疲欲睡,面色嫩红如妆。脉迟细,58次/分,舌淡胖水滑。李氏分析:妇科虽诊为急性盆腔感染,而患者症情有异,不仅中下气化无权,且见浮阳飞越之戴阳危象。若妄用清热利湿之剂,难免顷刻生变。逐予少腹逐瘀汤合四逆汤,加党参、茯苓、泽泻、鸡冠花各30g,附子15g,油桂3g(研粉冲服),引浮游之火归原,3剂。二诊:服3剂,面赤如妆得退,腹痛止,带减,纳食已馨,两目有神,诊脉滑数,94次/分。正气来复,加清热解毒之平和药公英60克清化,3剂而愈。
李按《金鉴》外科云:“膏梁之变营卫过,藜藿之体气血穷。”古代中医早已认识到疾病的个体特异性。此例农妇,8口人,6个孩子,劳力少,生活困难,由劳倦内伤而致病,正气先虚,故多寒化、虚化。对西医确诊的病,中医仍需独立思考,深入剖析疑难,追根寻底,这样才能体现中医特色,恰合“人”情、病机,提高疗效(117页)。
7 不在病名钻牛角,六经辨证统百病
李可认为,“病”可以有千种万种,但病机不出六经八纲之范围。伤寒六经辨证之法,统病机而执万病之牛耳,则万病无所遁形。正是《内经》“知其要者,一言而终”的明训,执简驭繁,万病一理。临证之际,不必在“病名”上钻牛角,不但不考虑西医的病名,连中医的病名也无须深究(45页)。他这段箴言,从“蛛网膜下腔出血”案中大彻大悟的。让我们来一起感受这一过程:
蛛网膜下腔出血 温某,女,27岁。怀孕5个月,突然剧烈头痛,喷射状呕吐,经急诊治疗两周,病势转重,邀李氏诊视。询知CT见“蛛网膜下腔出血”,颅内压居高不下,频频喷射状呕吐。近日多次发生短暂性抽搐,一度口眼歪斜,头痛如破,呻吟不绝,目赤气粗,呕吐稠粘痰涎及黄绿色苦水,其气秽臭。脉弦滑而劲,阵阵神糊。证属肝胃痰火上攻,气机逆乱,有升无降,内风已动,有蒙蔽神明之险,急则治标,予降气涤痰和胃降逆:赭石、怀牛膝、生半夏各30g,胆星、天竺黄、柴胡、黄芩、酒龙胆草、枳实、炙草各10g,白芍45g,珍珠母、茯苓30g,全虫5g、蜈蚣3条(研末冲服),生姜30g,姜汁10毫升(对入),煎取浓汁300毫升,小量多次缓缓呷服,待呕止,顿服安宫牛黄丸1丸。1剂后,头痛减,抽搐未发,神志已清。凌晨又见剧烈头痛约1刻钟,呕减而未止,吐出酸苦粘涎,脉弦滑较昨稍缓,舌上水滑,胃中觉凉。改投镇肝熄风汤合吴茱萸汤加减,重在降逆和肝胃:赭石45g,怀牛膝、生半夏、茯苓各30g,红参(另炖)、吴茱萸(开水冲洗7次)、炙草各15g,全虫10g,蜈蚣10条,生姜30g,姜汁10毫升。1剂后痛呕均止,颅压正常。仍予原方加减,侧重化瘀两剂,诸症均退,未见任何后遗症。唯输液一侧之下肢肿,予补阳还五汤调理而愈(45页)。
按 本例之剧烈头痛,在加吴茱萸汤后一剂而止。因吴茱萸辛苦大热,其气燥烈,李可在下笔之际曾有犹豫,恐不合于“脑出血”症。中医虽无“蛛网膜下腔出血”之病名,但患者头痛如破,剧烈呕吐,吐出物为酸苦涎沫,又自觉胃凉,正是肝胃虚寒,痰饮上冲之吴茱萸汤证,投之“效如桴鼓”,李氏由此悟出其中的道理。
8 万病不治求脾肾,不治之治最上乘
对待一个气息奄奄的痢疾病人,黄连、大黄沾唇必死,这时应该怎么办?李可指出,中医有“万病不治,求于脾肾”的论断,在危重疑难病的治疗上,确有起死回生之效。盖脾胃为后天之本,“有胃气则生,无胃气则死”。脾胃一伤,百药难施,故保护脾胃为第一要义。肾为先天之本,为人生命之主宰。内寄命门真火,为生命的原动力,五脏精气的源泉。故五脏之伤,穷必及肾,肾气败亡则生命终结。故凡治病,皆当首先顾护脾肾元气,勿使损伤。若已损伤,亟亟固脱救肾,醒脾救胃,使胃气来复,病人才有生机(307页)。下面看一则万病不治求脾肾案例:
久痢成痨 杜某,女,23岁,病危邀诊。病史:1年前患者因8个月男孩因病夭折,悲伤过度,食少形瘦。今春流产,失血过多,多次发生贫血性休克。夏末患痢,寒热如疟,日下脓血便10余次。服白头汤不效,又服葛根芩连汤12剂,病不减,反不能食。盛夏憎寒,不离棉衣,日渐消瘦,咳嗽盗汗。经X光透视见右肺浸润型肺结核。已闭经、卧床不起4个月。食少呕逆,咳喘自汗,脓血便乃未止,每便必脱肛。经抗痨药后食纳锐减,形容枯槁,眼眶塌陷,皮肤干瘪。一日数度晕厥,气息奄奄,病情危重。脉细数不乱,两迟尚能应指。病由寒痢误用苦寒损伤脾阳,邪陷入里成痨。延久损及于肾,生命根基动摇,已无实可攻。亟扶正固脱,醒脾救胃:红参(捣末同煎)、生半夏各30g,山芋肉、山药各100g,炙草15g,生姜10片,煎取浓汁300毫升,对入姜汁一盅,一日内不分次数缓缓呷服。呕止后,改为日分3次服,3剂。服1剂后当日呕止,服完第二剂后,汗敛喘定,知饥,索食藉粉1小碗,服稀粥4~5次。服完第三剂后,可日进食半斤许。患者已能半卧位,两目有神。脉虽细弱,但属有根。下痢脓血如前,未再休克。因呕止,原方去半夏,合补中益气汤:生芪18g,红参(另炖)、白术、当归各10g,柴胡、升麻、陈皮各3g,肾四味各10g,山芋肉、山药各100g,炙草15g,生姜3片,大枣4枚,胡桃4枚打,3剂。药后已能起坐,日可进食七八两。便脓血、咳嗽、午后潮热不减。第3方咬定护元气,补土生金之法,原方加炒谷、麦芽醒脾,煅龙牡固脱。服20剂后,已能起床下炕游走几次,进食身有微汗,正气渐复,营卫通调而伏邪外透,痢疾不治而愈。效不更方,再进20剂,间日1剂。药后咳嗽、潮热止,月经来潮,可到户外活动。经X光检查,右肺结核已钙化,一年后生一男孩(305页)。
按 李可治此案2个月,无一味治痢之药而痢愈;治小儿白血病4个月,未用一味抗癌药,终于降服白细胞,使血色素恢复正常。可见“以人为本”的思想,固守脾肾元气的原则,在万病不治的情况下,确有起死回生之效。故李氏又进一步指出,前人有“但扶其正,听邪自去”的说法,确有至理,它保住了病人的生命,调动了人体的正气(自然疗能)去战胜疾病,这就是中医的整体论,是中医学高层次辨证论治的经验总结,“不治之治”乃是治法中的最高境界(177页)。
李可指出,中西医结合,是一个复杂的课题,当局者迷,有一生悟不透此理者,今特为点出(167页)首先从总体上把握好人、病、证三者之间关系,这是治西医病的原则:人是本,病为标;正胜则邪从热化、实化,正虚则邪从寒化、虚化;中医之“证”是整体失调在患病阶段的矛盾集中点,西医之“病”是局部的病变;当中医之“证”与西医之“病”发生冲突时,要毫不犹豫地舍病从证。其次是治西医病之七步:有表证者,当先解表;有伏邪者,当引邪外透;以阴阳为纲,寒热虚实分型;针对个体特异性,一把钥匙开一把锁;即使面对西医急性炎症,也不要跟着“炎”字跑;最后跳出病名的巢穴,超乎象外,以六经辨证统治百病;治法要独辟蹊径,万病不治求脾肾,“不治之治”乃是治法中的最高境界;走出一条中医自身发展的道路,去攻克世界性医学难题。
肺痨阴阳气血虚——李可学术思想探讨之六
简介:针对肺痨甘寒养阴的传统定法,进一步探讨了李可学术思想。李可研究肺痨的思路:误用清热退蒸,险铸大错顿悟;肺痨病灶在肺,但波及肝脾肾;甘寒养阴伤脾阳,苦寒泻火致戴阳;久病气血大虚,脾肾元气动摇;肺痨潮热,乃肝脾肾虚极之假热;当遵“劳者温之”,理血痹治肺痨;重温东垣《脾胃论》,补土生金探新径;欲行补土生金,先得补火生土;肺痨夹寒饮者,反其道而行之。
关键字:肺痨 潮热病因病机 治疗规律 李可医案
回顾中医史上,自丹溪创“阳有余阴不足论”600年间,历代中医皆宗其旨治肺痨,从“阴虚火旺”立论,滋阴降火定法。李可对肺痨的治疗,有着正反两方面的临床经验。现根据其医案14则,整理出以下内容:
1误用清热退蒸,险铸大错顿悟
李可在自学中医的第7年,治1例肺痨宗丹溪“阴虚火旺”立论,结果险遭不测。这一深刻的教训,使他终生不忘,并毅然脱离古人“滋阴降火”的巢穴,确立了“劳者温之”,理血痹治肺痨的大法。下面让我们来一起感受这一过程:
肺结核戴阳危症刘某,女,22岁。1963年5月23日初诊:患干血痨3年多,经某医院诊为肺空洞型肺结核,病危出院。羸瘦脱形,四肢枯细,体重税减20公斤。骨蒸潮热,昼夜不止半个月。双颧艳若桃李,口苦,舌光红无苔而干,食少,干渴能饮,脉弦而数。古今医家,皆谓“痨”为阳火灼阴,火炎水竭,真阴销铄。尤以昼夜皆热为重阳无阴,当亟泻其阳,峻补其阴,乃选清骨散加龟板、黄芩、童便为治:龟、鳖甲(先煎)、地骨皮各30g,知母20g,银柴胡、胡黄连、秦艽、青蒿、黄芩、炙草各3g,童便1杯对入,水煎分2次服。次日黎明,病情突变邀诊。见患者呃逆频频,大汗肢厥,面如死灰,喘不能言,脉微欲绝。其母云:“昨日药进一煎,患者即不思饮食。睡前服二煎,泻稀便一次,随即阵阵汗出,气喘不能接续。半夜服参汤一杯,才勉强支持到天亮。”至此,余已知前方误投。盖患者虽在青年,但3年痨病,其阴阳气血已耗伤殆尽。初诊见其面若桃李,艳若涂丹,误以为乃痨证必有征象,实则已是浮阳飞越之戴阳危象,当救阳固脱为先,反投清骨散,是为一错。结果胡连、骨皮、知芩苦寒败坏胃阳,稀便一次,气从下脱;银胡、秦艽、青蒿之辛寒外散,多汗亡阳于上,尤以鳖甲一物,开破肝气之力甚强,更促肝气外泄,故药后出现上下俱脱之危候。二错在对脉学的书本式理解,“数”固主火、主热,然当四诊合参,全面分析,方不致误。肺痨脉多数,濒危之际,有一分钟120~240次以上者,已是七急八败之死脉,何来“火”与“热”之可言!故数脉变局中有“数则为劳,数则为虚”两条。若非躬行实践,绝难领悟。逐急疏张锡纯氏来复汤合参附龙牡求逆汤,以救阳固脱:红参(捣末同煎)、附子各30g,干姜20g,炙草60g,山萸肉90g,龙牡、白芍各30g。从煎沸10分钟后,频频喂服,余守护病榻,以大艾柱灸神阙,药进5次,约200亳升,半小时许,呃止、汗敛、喘定、厥回,幸得脱险(299页)。
李按如此辛热燥烈大剂,其3年之久之骨蒸劳热竟2个月未发。足证骨蒸潮热,乃气血大虚,阳失统束之假热,绝不可见热投凉,见蒸退蒸。自此之后,余终生不用清骨散之类治骨蒸劳热之套方。
2肺痨的病因病机
李可关于肺痨的病因病机,主要有以下几点:①肺痨病灶在肺,但波及四脏:肺痨为慢性消耗性疾病,本病病灶虽在肺,但上下四旁皆受波及,损及肝脾肾(310、314页);②甘寒养阴伤脾阳,苦寒泻火致戴阳:甘寒养阴5剂以上,胃口即倒,大便则稀;甚则苦寒泻火、清热退蒸,致成上盛下虚之戴阳格局(23、314页);③久病气血大虚,脾肾元气动摇:因久病气血耗伤过甚,损及脾肾元气,生命根本动摇(314页);④肺痨潮热,乃肝脾肾虚极之假热:肺痨阴阳气血耗伤殆尽,潮热乃肝(肝虚失敛则寒热往来)脾(气虚则发热)肾(元阳外越)虚极之假热(302页)。下面看一则苦寒泻火致戴阳案例:
肺结核合并肺心病一老妇,68岁。住院病人,最后诊断:肺结核;肺气肿合并急性感染。血沉90毫米,白血球15650,中性91,淋巴9。经抗结核、抗菌治疗无效,请中医协治。诊见患者双颊艳若桃花,双目神采外露,发热、烦躁、咳喘月余。盗汗,渴喜热饮,双膝极冷,心动神摇,六脉细数无伦,心率132次/分,舌淡。患者年近古稀,肾元久虚,复加久病耗伤,过服清热凉剂,致成上盛下虚戴阳格局,有欲脱之虞。急急固肾敛肝,引火归原,纳气归根为治:山萸肉90g,红参(另炖)15g,龙牡、白芍各30g,炙草15g,油桂3g(米丸吞),附子30g。上药连服3剂,脱险,出院回家将养(23页)。
按患者年近古稀,肾元已虚,复加久病耗伤,又过用秦艽鳖甲之类方清热泻火,开破肝气,致成上盛下虚之戴阳败局,故用参附龙牡救逆汤合来复汤,加油桂固摄下焦,足证肺痨“苦寒泻火致戴阳”之病因病机。
3重温东垣《脾胃论》,补土生金探新径
中医亦主张用培土生金法治痨病,这常用于肺痨后期,即脾胃虚弱为食呆、消化不良、大便溏泄;肺虚则气短、干咳、或痰中带血。此时补肺气则易生胀满,养肺阴又虑加腹泻。只有侧重脾胃甘平补中法,使后天生气充沛,则肺脏可得到滋养,方如参苓白术散。而李氏之补土生金法,是宗仲景“劳者温之”之旨,师东垣《脾胃论》之精义,以补中益气汤为基础方,探讨治痨新径竟达十年,终有所得。现附验案,以为佐证:
抱儿痨吴某,女,25岁。怀孕已5个月,因午后潮热,夜间盗汗,咳喘、痰多白粘,食少倦怠,诊为双肺结核浸润型,恐抗痨药伤害胎儿,特来中医科求治。诊见患者面色苍白,两颧艳若涂丹,虽在盛夏,畏寒特甚。呕逆食少,发生于最近半个月,乃结核中毒反应。腰困、少腹有坠胀感。脉大而虚,舌淡。有动胎之虞,用药颇多顾忌。拟补中益气汤合小半夏加茯苓汤,加肾四味、山萸肉、龙牡益气健脾、固肾护胎:生黄芪30g,当归、白芍各25g,白术20g,红参(另炖)、柴胡、升麻、苏梗、砂仁各10g,生半夏、生姜、茯苓、山萸肉、龙牡各30g,肾四味60g,炙草10g,姜汁10毫升(对入)。煎取浓汁300毫升,日分3次服,7剂。二诊:盗汗止,潮热退,咳喘已减十之七八,少腹已不坠胀,食纳增,精神佳,脉大之象已敛,唯觉掌心烦热。原方加乌梅30g,胎盘粉3g(冲服),7剂。三诊:咳止,痰已很少,腰已不困。近来食欲大增,面色红润,掌热已很轻微。原方10剂加山药30g,隔日1剂。四诊:诸证均退,以丸方治本:胎盘、山药各100g,冬虫草、红参、龟鹿二胶各30g,制蜜丸。每次1丸,2次/日。半年后复查,双肺结核已钙化,又足月顺产,母女均健(303页)。
按此案肺痨兼妊娠恶阻,故用补中益气汤合小半夏加茯苓汤;又少腹有坠胀感,恐有动胎之虞,佐入肾四味、逍遥散固肾、调气以安胎。
从李氏治肺痨诸案中,可以看出其补土生金有以下“新”义:①治痨有四本:病灶虽在肺,但上下四旁皆波及,故治痨有四本,即肺肝脾肾(310);②“劳者温之”佐化瘀:治痨病当遵“劳者温之”之旨,师仲景血痹虚劳之意,在温补脾肾之中,佐以活血化瘀之法(309);如“干血痨案”中加红参、灵脂益气化瘀,缓通血痹便是明证(302页);③甘温除大热:肺痨潮热,从久病气血大虚、肝脾肾虚极之假热立论,以补中益气汤之大剂黄芪60g,山萸肉90g,乌梅、龙牡各30g,三五日转轻,半月退净(309页);④用药三禁一慎:用药一禁燥烈,不得用燥剂治痰;二禁伐气,不得用青枳肉蔻苏子破气之剂;三禁苦寒,不得用知柏芩连栀子泻火;慎用甘寒:阴分有亏者,李氏不用传统甘寒养阴药,而从补气、敛火药中筛选微温、平和兼养阴者,如山药、山萸肉、乌梅酸甘化阴、敛火固脱之品(310页)。
4欲行补土生金,先得补火生土
李可认为,肺痨为久病气血耗伤过甚,损及脾肾元气,则根本动摇,危及生命。如何着手,颇费踌躇。万病不治,求之于肾。且肾中元阳是釜底(脾胃)之火,若非此火,脾胃何以蒸化?欲行补土生金,先得补火生土(302、314页)。下面看一则补火生土案例:
干血痨吴妻,女,24岁。经县医院拍片诊为双肺空洞型肺结核,已成干血痨症。病程1年,经闭5个月。咯血不止,食少便溏,黎明必泻。骨蒸潮热,面色皖白无华,唇、指白如麻纸。毛发枯焦,四肢枯细,身瘦脱形,一年时间体重减轻25公斤。弱不禁风,动则喘息,夜不能卧,日仅进食2~3两。不仅无月经,亦无白带,自觉阴道干涩,符合血枯经闭特征。虽在酷暑,仍觉怯寒,四肢不温。午后则潮热阵作,汗出如洗,已备后事。虽已“大肉尽脱”,但患者正在青年,素体健壮,未必就是必死之证。盖脾胃为后天之本,脾胃健则气血得以生化,五脏赖之得养,病虽危殆,便有一线生机。且肾为先天之本,五脏之伤,穷必及肾,肾伤则生命根本动摇。当以先后二天并重,乃拟借重补中益气汤为主,增入山萸肉、龙牡、肾四味、油桂、赤石脂,温肾益精,固本救脱:生芪30g,红参(另炖)、灵脂各10g,白术、当归、肾四味各10g,柴胡、升麻各3g,炙草10g,山萸肉、炒二芽、乌梅各30g,油桂3g冲,赤石脂、龙牡各10g,生姜3片,大枣6枚,胡桃肉4枚。上药二煎混匀,得汁150毫升,日分3次服。上方得效,连服25剂,服3剂停药1天。2个月后来诊,潮热退净,汗敛喘定,胃口大开,日食量增至斤许,晨泻愈,大便成条。后经调治,月经亦通。治疗近3个月,患者体重增加7.5公斤,透视双肺空洞愈合、钙化。乃以河车大造丸加减为丸善后,服一料后,体重复元,第2年生一子(301页)。
李按患者病至五脏俱伤,脾肾元气将亡之境地,绝不可见病治病。余苦思彻夜,唯补土生金法可用,但必须先后二天并重。欲行补土生金,先得补火生土。故在补中益气汤中增入肾四味、油桂、赤石脂、龙牡、山萸肉,温肾益精、固本救脱。结果病有如此转机,大出意外,由此益证此症潮热乃肝脾肾虚极之假热。
5肺痨夹寒饮者,反其道而行之
李可认为,肺痨若按西医诊断肺结核,投以清热解毒、养阴退蒸之剂,必然亡阳暴脱,变生顷刻,可见中西医结合,中医绝不能“对号入座、按图索骥”。多数情况,皆需另起炉灶,独立辨证,有时甚至要反其道而行之(23页)。下面看一则反其道而行之案例:
肺痨夹寒饮赵某,女,44岁。病史:半年前诊为双肺浸润型结核。患者工作繁重,日夜排练节目下乡演出,40岁后体质渐虚,劳倦内伤,积劳成损。因潮热盗汗服知柏地黄汤加秦艽鳖甲6剂,热退后渐变五更泻泄,食少神倦,动辄自汗喘促,咳嗽痰多,有明显的咸味,候间有水呜声,腰困如折,整日倦怠思卧,日渐清瘦,4个月减体重5公斤。今春以来,特别怕冷,三天两头感冒,每排练一场戏,全身汗出如洗,遂病休。服抗痨药引起呕吐厌食,每日午后发热一阵,出冷汗,夜夜盗汗。面色萎黄,眼圈发黑,手指、膝盖发凉。脉沉细而弱,极数,每分100次以上。舌淡胖润,齿痕累累。拟用阳和汤加味变通,唯胃已伤,滋腻助湿,加砂仁拌捣,以制熟地之腻。加重姜炭用量,油桂吞服,以复胃阳。盗汗易麻黄为根。加生芪,甘温益气而除大热,且对疮疡有托毒生肌之效。加红参、灵脂益气化瘀,缓通血痹。加山萸肉敛肝,防阴阳气血之脱散,山药益肺脾肾之阴:生芪、熟地各30g,砂仁(拌捣)10g,山萸肉30g,山药60g,红参(另炖)、灵脂各10g,麻黄根30g,白芥子(炒研)10g,鹿角胶10g,油桂(粉吞)3g,姜炭10g,生半夏、茯苓各30g,五味子、细辛、炙草各10g,生姜10片,二诊:连服5剂后,多年喉间水呜声消失,喘汗减,食纳佳,去半夏、细辛、五味子,3剂。三诊:诸证向愈,痰又多,晨喘重,腰困甚。复加生半夏、细辛、五味子,加补骨脂、胡桃肉各30g,冬虫草4g、蛤蚧尾1对、红参10g研末吞服,沉香磨汁(对入)3g,5剂。四诊:稳步好转,晨泻止,便成形,精神食纳已如常人。加三七、胎盘各5g(研末冲服),补肾气,化血痹。上方加减共服30剂,复查双肺结核钙化,体重回升,恢复工作(307页)。
李按纵观脉证:数脉主热,此为常;数则为虚为寒,此为变。肺痨脉皆数,无一例外,数至七急八败,阴阳气血皆欲脱,非虚寒而何?误用苦寒,胃气先伤;盗汗5个月,阴损及阳;喘咳不休,肺病及肾。虽有中午一阵潮热,亦属肝虚失敛。虚证、寒证、阴证显然,为肺痨之本质,其它皆为假象。劳者温之,虚者补之,拟用阳和汤加味变通。本汤为治外科疮疡阴证之神剂,对骨结核、肠结核、淋巴结核皆有卓效。余用治各类结核病10余例,均在短期内治愈。
6肺痨的治疗规律
李可治结核病14案,其中肺结核者8例,结核性胸膜炎者2例,结核性心包炎者1例,结核性腹膜炎者3例,多从虚证、寒证、阴证论治。如用补中益气汤合肾四味治肺结核3例(302、304、306页),用参附龙牡救逆汤合来复汤治肺结核2例(23、299页),用阳和汤变通治肺结核1例(300页),用五味回生汤(红参、生半夏各30g,山萸肉、山药各100g,炙草15g,生姜10片,姜汁1盅)治肺结核1例(306页),用旋覆代赭石汤加减治肺结核大咯血2例(311、312页),用小青龙汤合参附汤治结核性胸膜炎1例(47页),用瓜蒌薤白白酒汤合丹参饮治结核性胸膜炎1例(46页),用人参败毒散加味治结核性心包炎、心包积液1例(49页),用少腹逐瘀汤合桂枝茯苓丸治结核性腹膜炎1例(102页),用少腹逐瘀汤合海藻甘草汤治结核性腹膜炎1例(103页),用真武汤加味治结核性腹膜炎1例(59页)。从中可领略他的治疗特点:
6.1肺痨的治则
6.1.1治痨有四本
《理虚元鉴》曰:“治痨有三本肺脾肾。”李氏增一本,曰治肝。虚劳极期,亢热熏蒸,肝之疏泄太过,元气欲脱,以大剂山萸肉敛火固脱救之(310页)。如肺结核合并肺心病案,来复汤之山萸肉为90g(23页)。
6.1.2劳者温之佐化瘀
李氏认为,治痨当遵“劳者温之”之旨,师仲景理血痹治虚劳之法,在调补肺脾肾之中,佐以活血化瘀之法(309页)。如干血痨案之人参,五灵脂益气化瘀,缓通血痹(302页);肺痨夹寒饮案之胎盘、三七、亦然(309)。
6.1.3保护脾胃为第一要义
治痨要把定保护脾胃元气一关,凡一切有碍脾胃元气之品,皆摒弃不用,三黄、栀子、生地、鳖甲均列为禁药(301页)。
6.2肺痨之常法
6.2.1甘温除热、敛火固脱
甘温除大热,主要用于肺痨潮热。以补中益气汤大剂(生芪60g)频投,加山萸肉90g,乌梅、龙牡各30g,敛火固脱,三五日转轻,半月退净(310、309页)。如抱儿痨案(304页)。
6.2.2补土生金、补火生土
欲行补土生金,先得补火生土,主要用于脾肾元气动摇。以补中益气汤为主,增入肾四味、龙牡、油桂、赤石脂等(302页)。详见干血痨案(301页)。
6.2.3救阳固脱
救阳固脱,主要用于戴阳危证,以来复汤合参附龙牡救逆汤(23页)。如肺结核戴阳危证案(299页)。
6.2.4降逆止血化瘀
降逆止血化瘀,主要用于肺痨大咯血,以旋覆代赭石汤为主,加枇杷叶、桃仁、红花、三七等(311页)。详见肺结核大咯血案(310页)。
6.2.5广络兼备
广络兼备法之代表方为黄芪保肺膏,通治各期肺结核。以黄芪鳖甲散(去鳖甲)合百合固金汤化裁,药计29味:生芪300g,猫爪草250g,百合、百部、白茅根、山药、山萸肉各200g,党参、二地、二冬、鸡内金、杏仁、茯苓、沙参、玉竹、煅龙牡、功劳叶、三七粉各100g,紫苑、五味子、甘草、川贝粉各70g,龟鹿阿胶各50g,油桂粉10g,冰糖1500g,梨2500g,姜汁100g。本方以顾保胃气为先,重用生芪为君,甘温益气而退虚热,合山萸肉、煅龙牡之敛固元气,止盗汗,定喘息,退骨蒸;以肉桂之辛甘大热补肾命真火,引浮越之假热归肾,更加姜汁暖脾胃,二药合力,监制大队养阴之寒凉腻隔,养肺阴而不伤脾阳(314页)。
6.3肺痨之变法
6.3.1肺痨夹寒饮者,阳和加味变通
李氏用阳和汤治各类结核病10余例,均在短期内治愈,详见肺痨夹寒饮案(309页)
6.3.2肺痨兼呕泻者,五味回天建功
肺痨兼呕泻者,已无病可攻,急需醒脾救胃、固脱救肾之五味回生汤,起死回生,详见久痢成痨案(305)。
6.4肺结核的治疗思路
笔者在《病证冲突当从证》一文中,探讨了李可治西医病思路的8个特点。那么,他治西医病肺结核又是怎样的思维?由于肺结核是一种慢性消耗性疾病,是比较特殊的例子,上面肺痨治疗规律之3点归纳就是偏重于个性。即便是这样,还是能看出李氏治西医病的共性痕迹。现简要概述如下:①诸病当先解表:如重症结核性腹膜炎合并胆囊炎案中,患者憎寒无汗,欲厚衣被,拟真武汤加麻黄15g(59页);②伏邪百日当引邪处透:如结核性心包炎、心包积液案,心前区滞闷刺痛牵及后背,似有磨盘重压于胸中,以人参败毒散引邪外透(49页),又肺痨夹寒饮案亦然(308页);③以阴阳为纲,寒热虚实分型:肺结核亦分为两个基本型,即甘温除大热和从阳化热型。如肺结核大咯血案,用旋覆代赭石汤加减7剂,诸症均退。日后上牙龈颊车穴处焮赤肿痛,口不能张,脉洪实。此为正气来复,从阳化热,大是佳兆。大失血后头晕为肾阴虚,龈肿为胃阴不足,阳火偏亢,予玉女煎6剂而解。故李氏指出,病难执定一法,人之秉赋各异,脏腑阴阳各有偏盛。此例病人若用补中、阳和,岂不永无愈期(313页)。④面对急性结核,也不要跟着“杆菌”跑:详见急性结核性胸膜炎案(46页)、肺浸润型结核案(308页)。⑤不在病名钻牛角,六经辨证统百病:李氏不但不考虑西医之病名(肺结核),连中医的病名(肺痨)也无须深究,总是以人为本,探索出治痨新经,如肺结核戴阳危症案,就另起炉灶,用参附龙牡救逆汤加味(300页)。⑥万病不治求脾肾,不治之治最上乘:如久痢成痨案,就阐明了这个道理:
久痢成痨 杜某,女,23岁,病危邀诊。病史:1年前患者因8个月男孩因病夭折,悲伤过度,食少形瘦。今春流产,失血过多,多次发生贫血性休克。夏末患痢,寒热如疟,日下脓血便10余次。服白头汤不效,又服葛根芩连汤12剂,病不减,反不能食。盛夏憎寒,不离棉衣,日渐消瘦,咳嗽盗汗。经X光透视见右肺浸润型肺结核。已闭经、卧床不起4个月。食少呕逆,咳喘自汗,脓血便乃未止,每便必脱肛。经抗痨药后食纳锐减,形容枯槁,眼眶塌陷,皮肤干瘪。一日数度晕厥,气息奄奄,病情危重。脉细数不乱,两迟尚能应指。病由寒痢误用苦寒损伤脾阳,邪陷入里成痨。延久损及于肾,生命根基动摇,已无实可攻。亟扶正固脱,醒脾救胃:红参(捣末同煎)、生半夏各30g,山芋肉、山药各100g,炙草15g,生姜10片,煎取浓汁300毫升,对入姜汁一盅,一日内不分次数缓缓呷服。呕止后,改为日分3次服,3剂。服1剂后当日呕止,服完第二剂后,汗敛喘定,知饥,索食藉粉1小碗,服稀粥4~5次。服完第三剂后,可日进食半斤许。患者已能半卧位,两目有神。脉虽细弱,但属有根。下痢脓血如前,未再休克。因呕止,原方去半夏,合补中益气汤:生芪18g,红参(另炖)、白术、当归各10g,柴胡、升麻、陈皮各3g,肾四味各10g,山芋肉、山药各100g,炙草15g,生姜3片,大枣4枚,胡桃4枚打,3剂。药后已能起坐,日可进食七八两。便脓血、咳嗽、午后潮热不减。第3方咬定护元气,补土生金之法,原方加炒谷、麦芽醒脾,煅龙牡固脱。服20剂后,已能起床下炕游走几次,进食身有微汗,正气渐复,营卫通调而伏邪外透,痢疾不治而愈。效不更方,再进20剂,间日1剂。药后咳嗽、潮热止,月经来潮,可到户外活动。经X光检查,右肺结核已钙化,一年后生一男孩(305页)。
按 李可治此案2个月,无一味治痢之药而痢愈;仅一味山药治痨之药而痨亦愈。可见“以人为本”的思想,固守脾肾元气的原则,在万病不治的情况下,确有起死回生之效。
李可研究肺痨的思路,现简要归纳如下:误用清热退蒸,险铸大错顿悟;肺痨病灶在肺,但波及肝脾肾;甘寒养阴伤脾阳,苦寒泻火致戴阳;久病气血大虚,脾肾元气动摇;肺痨潮热,乃肝脾肾虚极之假热;当遵“劳者温之”,理血痹治肺痨;重温东垣《脾胃论》,补土生金探新径;欲行补土生金,先得补火生土;肺痨夹寒饮者,反其道而行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