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博将原来广为人知的“司母戊鼎”改名为“后母戊鼎”,引起了网友的一片质疑。其实,与其相似的还有一个“司母辛鼎”,名气远不如“司母戊鼎”,是否也要更名为“后母辛鼎”呢?
首先看看,该不该改,改的对就该改,改的不对就是画蛇添足了。对与不对谁说了算?管他呢,反正不是我说了算。因为当时定名的是专家(据说是郭沫若老定的名),不是专家乱起名,是因为鼎内的铭文有“司母戊”三个字,所以才这样定的名,“司母辛鼎”也是如此。至于铭文到底是“司母戊”还是“后母戊”,专家恐怕也没有统一意见,据说专家在70年代就得到了共识,应为“后母戊”,我等草民百姓对此实在一无所知。70年代是什么年代?文化革命如火如荼,专家们能如此专注于自己的学术领域而不受外界的影响,真是令人钦佩莫名。
先看看“司母辛鼎”吧。“司母辛鼎”是妇好墓出土,是一对。形制小于“司母戊鼎”,但是有传承的关系。有兴趣者可自己阅读相关图像及资料。对于考古而言,“司母辛鼎”是有正式发掘报告的,也是被公认的,其名字由来也是因为有铭文,而且前有“司母戊鼎”可以借鉴,所以定名为“司母辛鼎”就是顺其自然了。
妇好,为商王武丁之妃,商王武丁有60多个妃,妇好应该是武丁三位正妃之一。其人勇猛善战,为武丁立下汗马功劳,有自己的封地,早于武丁而亡。辛可能是妇好死后的谥号,如武丁死后谥号为高宗。根据习俗,由王太子祖庚为其母主丧(祖庚后继武丁位为王),这里没有祖庚的弟弟祖甲什么事。(之所以这样说,一是因为祖庚是王位继承人,二是因为祖甲在其兄死后继位为王,史称“帝甲淫乱,殷复衰”,祖庚是怎么死的不得而知,但帝甲的淫乱当是本性使然,如隋炀帝,是否祖庚为其所害,史料未载,不敢贸然评说,淫且乱,这事做的出来。)祖庚为其母铸“司母辛鼎”,意为“祭祀我的母亲辛”鼎,这个说的通。因为他的父亲武丁曾铸鼎祭祀他们的祖先成汤。史记载:“帝武丁祭成汤,明日,有飞雉登鼎耳而呴”武丁惧。祖己曰“王勿忧,先修政事。”祖己乃训王曰:“唯天监下典厥义,降年有永有不永,非天夭民,中绝其命。民有不若德,不听罪,天既附命正厥德,乃曰其奈何。呜呼!王嗣敬民,罔非天,继常祀毋礼于弃道。” 武丁是个有作为的君主,他祭祀自己的祖先成汤,铸的这个鼎,是否也有“司祖汤”这样的铭文呢?如果有,那么“司母戊”就是正确的解释。因为祖汤是王,不是“后”,“汤诰”中有:告诸侯群后:“毋不有功于民,勤力乃事。予乃大罚殛女,毋予怨”。这里的群后是指各部诸侯的首领,或部落的邦主。并非所谓王后,妃子的后。徐悲鸿的名画“奚我后”也是一样的意思,意为:等待我英明的君主。史记“夏后帝启”,意为“夏族的邦主后来称帝天下的启”,因为启最早只是夏族的邦主,禹传帝位给了益,益让位给了启,然后称帝。据此可见,改名“后母戊”的意思应为“邦主我的母亲戊”,因为妇好是有封地的,因有战功,所以妇好也是一个“后”,“后母辛”的称呼是可以的,意为“身为邦主的我的母亲辛”而并非“身为王后的我的母亲辛”,妇好单独做为邦主而下葬,也体现了这个意思。若是做为王后,应与商王武丁合葬。孔子说:三代之礼一也。我们应该相信,至少在没有确凿的考古发现可以推翻孔子的说法时,先相信古人。所以如果“司母辛鼎”有人以为应改名为“后母辛鼎”,就应当是把后理解为邦主。这样才是顺理成章的。但是,问题来了,“后母戊鼎”明显比“后母辛鼎”形制要大,规格更高,那么这个做为“后”的“母戊”到底是谁的母亲呢?是商王武丁的母亲吗?商王武丁的母亲是“后”吗?我认为极有可能。
武丁的父亲是帝小乙,那么武丁的母亲就该是帝小乙的妃子,那么她有没有自己的封地呢,如果是“后”,就肯定有,如果不是“后”,则没有。我认为武丁的母亲“戊”是有封地的,而且很可能武丁是和母亲一起居住在自己的封地里面,直到他继位才来到了都城。(有点类似汉文帝)。对于他所不熟悉的都城的政治格局,武丁没有马上采取措施,而是“三年不言,政事决定于冢宰”,试想,如果武丁是和自己的父亲帝小乙生活在一起,对于一个“思复兴殷”的人来说,应该早就会有自己的政治理想和施政纲领了,更不会“未得其佐”。正是因为武丁是从母亲的封地而来,他对都城的人不信任,而他信任的是那个他曾经在某地遇到过的“筑于傅险”的名字叫“说”的哥们,他曾经与“说”畅谈,了解“说”是个有能力有抱负的人。但是“说”的身份是“胥糜”,是不能为都城的腐败分子所能接受的。所以武丁三年不言,最后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用“托梦”的方式找到了“说”,这样别人就会深信不疑。因为是先人托梦告诉的,在殷商的巫神政治体系中,这是最好的理由,谁也不能怀疑和拒绝。
武丁的母亲,一代邦主“母戊”,史料上没有任何的记载。但是我们从武丁这里,也可以发现一点踪迹。她应该是个称职的邦主,但是她的本领只能施展在自己的领地而不能遍及天下,于是她便教导自己的儿子成为一个有道的君主。因为她的公公,帝小辛时,“殷复衰”。而她的老公帝小乙,则无所作为。戊看到,只有自己的儿子武丁才可以复兴殷,所以武丁从小就受到了良好的政治熏陶,这为他以后中兴殷商,奠定了基础。我们常说“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必有一个伟大的女人”。而武丁身后的这个对他影响最深的女人,无疑是他的母亲“戊”。也许有人说,妇好才是那个伟大的女人。我要说的是,有这样的婆婆才有这样的儿媳。影响武丁一生的,是他的母亲“戊”,而帮助自己打天下的,是他的妃子“辛”—即妇好。妇 者,媳妇也,好 者,名也,美质也。妇好者,好媳妇也。这个媳妇恐怕是“母戊”一手打造出来的,从小为自己的儿子武丁选定的。而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如果妇好是穆桂英的话,那么“母戊”则是佘太君。所以,当武丁的母亲死后,武丁出于对母亲的感激和爱戴,为自己的母亲铸造了“后母戊”鼎,以此来纪念自己的母亲,一个在史料中不见一字所传的英雄的母亲,伟大的母亲。一颗大树的长成,要有深的根,武丁是树,妇好是枝,而根不是小乙,是“母戊”。武丁为自己的祖先成汤铸鼎,是为了表明自己的决心,为了继承先祖的帝业,成为一代圣君,他也为自己的母亲“戊”铸鼎,表示感激和怀念。同时也向世人宣布:我武丁的母亲也是一个英明的邦主---后。祖庚做为武丁之子,至少在形式上学习了他的父亲,为自己的母亲妇好铸造了“后母辛”鼎一对。但是“后母辛”鼎的形制小于“后母戊”鼎,正是表明:同为邦主,“母戊”的功劳更大于“母辛”。“母戊”是婆婆,“母辛”是儿媳。鼎是礼器,也代表了天下:鼎定中原。武丁的天下,是他的母亲和媳妇来鼎定的。古人惜墨如金,一字不易。“后母戊”,“后母辛”才是符合历史的名称。
“后母辛”鼎出土于妇好墓中,这是为了死者在阴间的享用。如果是“司母辛”,当为庙堂祭祀所有。司 同 祀,祭祀之意,所谓“祭祀有常”,是指庙堂中的神主祭祀,祭祀,当在祖庙或祠堂,是经常性的行为。如一年一度或几度的祭祖,绝不会跑到墓里面去祭祀。墓里的是陪葬,是为死者地下用的器物,标名即可,以免无名野鬼来抢用,故不用另加“祀”。
后母辛鼎,后母戊鼎,是我们认识古代历史和文化的重器国宝,一字之易,似为无关紧要,岂不知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司母戊鼎”改名“后母辛鼎”正体现了我们的学者尊重历史,尊重事实的精神,郭老若在九泉之下闻之,当可笑谓“后生可畏”。
谨以此向国博及所有参与改名的专家学者表示敬意!
后记:如果将来有一天发现了商王武丁的墓,会出土更多的实物资料,或者甲骨文中有了新的发现,一定会让我们对这位“后母戊”有更多的发现和了解。“母戊”很可能是一名神通广大的“巫”,也是一位政治清明的“后”,这点从武丁的遗传来看是无疑的。如果不是这样,武丁和妇好就显的突兀了。一个好的假说,必须能解释现存的现象,并可以被证伪。到底是“后母戊”还是“司母戊”,让我们拭目以待。
又及:有专家认为“后母戊”应为武丁的正后,祖庚或祖甲的母亲。所以作为正后的“母戊”的鼎比“母辛”妇好的更大,此说看似有理,但此“后”(正后)非彼“后”(邦主)。若如此,母戊和母辛则同为王后,既然是王后的后,为何不和商王葬在一处?又,妇好的事迹在甲骨文中多次出现,而做为正后的“母戊”却没有发现更多的记载,这是为什么呢?“妇好”做为独立的词,多次出现在占卜的甲骨中,而能称妇好(好媳妇)的,除了她自己的婆婆,还能有谁呢?由此,可见“母戊”在武丁继位前就是一位“后”(邦主),也是一位大巫,那些甲骨卜辞中出现的“妇好”,其实就是“母戊”所做的占卜之辞。因为妇好是她本人为自己的儿子武丁选定的“好媳妇”,所以称为“妇好”。至于为什么甲骨文中没有“母戊”的信息,那是因为大巫不为自己卜,而为天下,为自己的儿子媳妇卜。古人云:医不治己,巫不卜己。商王中配偶叫“戊”的有不少,也许并非是具体的名字,而是在妃子中的排名而已,相当于“伍姑娘”之类的。如此解释,当合情合理。至于历史事实是否如此,就留待后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