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尖滑过一抹浓烟,嵌入肺腑微微有些沉淀,宫无后缓缓睁开眼,视线渐渐对焦在桌案上写到一半的诗词,最后一笔却被搁置的毛笔打成一片黑色的墨,一个污点便毁了整张书字。
“公子?”朱寒轻步走近宫无后,见人已经全醒,便劝道,”公子若是困了,就休息吧,床我已经铺好了。“
烛火已经燃了不少,想必入夜许久了,水晶瓶内的蝴蝶又安分了一只。
宫无后用手拨开垂下的长发,才注意到身上朱寒给自己披得外衣,却是前几日大宗师送自己的银线贴花的红衣。
斜斜泪眼,将视线落回水晶瓶内,水红色指甲拍拍瓶身,有一只蝴蝶沉在瓶底,不动不息了。
取来银筷,轻轻加起沉淀在底蝴蝶,放在红烛上点燃,淡淡的腐味散出来,混着有点甜腻的烟香,成一股奇怪莫测的味道。
“你先下去吧,如有需要我会唤你。”宫无后轻轻对朱寒挥手,示意他退下。
朱寒欠身,准备退下,虽然不是自己分内之事,却还好意多说了一句,“公子早点休息。”
宫无后缓缓站起身,一旁的铜镜里便轻轻晃着一个鲜红的鬼影,仿若幽魅。
修长的手指一摆,便熄灭了屋内的红烛,四周一瞬昏暗非常,待适应了光线,夜色也渐渐变得可亲起来。
月色铺洒而下,房内大宗师设下的屏风闪过一丝烛光后又突然暗下去,一道身影便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我还以为你今晚不来了。”宫无后不咸不淡得说了句,轻轻捏起精致小巧的银勺,舀了些香粉,加在金子香炉里,屋内的甜香之气越来越浓起来。
“有些琐事,一时没有脱身。”大宗师走到织锦铺平的木桌旁,轻轻将冠帽卸下放在桌上,置于宫无后大红的冠帽旁,一蓝一红的分外显眼,不远水晶瓶内的蝴蝶还在其内不停纷飞。
“有什么事,能缠住烟都大宗师。”指尖划过大宗师的乌纱,与自己常年不带犹如崭新一般的红帽不同,大宗师那顶已经微微有些陈旧,却因为精心爱护依旧不失风采。
大宗师用手指顺了一下身前的长发,知道宫无后其实只在嘲讽自己,不过这话表面上听着也有几分恭维自己与承认自己实力的意味。有时候,见好收了就好,何必计较太多。
“你这几日,倒是安分不少。”指节分明的手划过宫无后总是梳得顺滑的长发,指肤有着冰凉凉的触感。
勾勾嫣红的嘴角却没有笑起来,”若非知道适可而止,我又怎能一直维持大宗师的疼爱。“
“我送你的衣服,你可喜欢?”大宗师用手滑过宫无后外衣上的绢花与银线,将嘴凑到宫无后的耳边,轻声问道。
“大宗师送得东西,怎有不好。”低低眼,眼神陷在夜色里,辨不清楚。
“我是问你,你可否喜欢?”大宗师不愠不怒,只是撩起宫无后的长发,挂在他红色耳钉的耳后。
背后传来的过高的体温,像是某种莫名的束缚,令宫无后动弹不得,宫无后侧侧眼,一旁的铜镜内,红色的人影后有绰绰着另一个灰蓝的鬼影,“自然。喜欢。”
大宗师勾勾嘴角,手指自红黑的发丝滑到宫无后的脸庞,一点一点摸索着宫无后的轮廓“今日的香似乎有点甜······”
宫无后简单动动嘴角,转过身,玉指的手便伸向大宗师的衣襟,解开衣扣,轻轻剥去一层。
嫣红的嘴角带些邪气的勾起,拨开大宗师的外衣,大宗师的脸与宫无后的脸凑得极近,气息相投。
大宗师低低眼,眼神略有些迷离,手指滑过宫无后的颈肩,原本披在身上的外衣便掉落下来。
“何时,你学乖了。”手指挑起宫无后的下巴,那张妖艳凄满的脸,勾着带着邪气挑衅不干的表情,越发不可方物起来。
美貌像是杯毒酒,初尝滋味,颇是得口,多则伤身,过则伤命。不过为了止渴,饮鸩也不是不可为,古陵逝烟向来自负于自己的自制力。
炉烟袅袅婷婷,大宗师手指一勾,白烟便乖顺的滑来。
“公子,公子······”
宫无后揉揉眼,脸被书桌压的有些疼,入眼是背至一般的剑谱与诗书。
水莹儿轻轻扶起困倦的孩童,“公子要是困了,就先睡吧。”
“莹姐姐我好困啊,可是剑谱还没背完,师尊明日又该不高兴了。”宫无后撇撇嘴,神色上却没有太多的担忧。
“那公子你先睡吧,明早我早些叫你起来继续背。”水莹儿扶起宫无后,将他安置在床上,和好被子,轻拍着宫无后哄他入睡。
大宗师一早便来到软红十丈,宫无后正咿呀咿呀的背着剑谱,才四岁的孩童,记忆力与习武的天赋却已经开始展露。
那张稚气未脱却愈发秀气的脸,以及眼睛下的血泪都颇是讨人喜欢。
水莹儿见了大宗师问候一声后便急忙退至一旁,对于烟都众人景仰的人,她总是克制不住的有些害怕,特别大宗师眸子更透着股近似疯狂的冷淡。
古陵逝烟抱起宫无后,坐到一旁专属高椅上,宫无后坐在他腿上,抬眼闪晶晶的盯着他“师尊,你要检查我的课业么?”
“徒儿,你明白为师的心思,开始吧。“宫无后在古陵逝烟腿上颇为乖巧,认认真真的背诵着,不像和莹姐姐总是故意被错,逗莹姐姐笑让莹姐姐紧张。
古陵逝烟满意的点点头,奖励宫无后几样精致的点心,嘱咐他用完午膳去练剑,便起身起查看其他孩童的作业。
宫无后和水莹儿分了点心,在院子里玩了会儿,才不情不愿的走去练剑。
古陵逝烟负手立在一旁,看着整齐的孩童们练习基本功,瞥见他来,对他点点头。
水莹儿轻轻推推宫无后,让宫无后到一旁去练剑,宫无后与其他孩童的进度不同。
宫无后练了一个时辰,进度有些缓慢下来,古陵逝烟蹙蹙眉头,走了过来。
宫无后见他走来便停下来,“师尊,这招我已经练了上百遍了,我可不可以练别的,或者休息一会儿?”
“徒儿,这招你还未练得精纯。”古陵逝烟用手握着宫无后的小手,又将方才那招演示一遍。
“可是师尊,我好无聊。”
无后可怜巴巴的说着,古陵逝烟看着也有一丝的迟疑。他喜欢血泪之眼,也喜欢这个拥有血泪之眼的孩童,对于孩童的要求,他总是会尽量满足,但是对于学习上,他也清楚自己必须严厉,“不行,你必须把这招练到让我满意。”
“大宗师,小公子已经练了学久了可能是累了,也许歇一下会好些。”水莹儿在一旁看着,怯怯走来低声说道。
“这里哪里有你插话的地方。”古陵逝烟轻轻甩手,掌力直击水莹儿。
水莹儿不支,被击飞远处,瞬时倒地吐血。宫无后被吓到,急忙前去查看水莹儿的伤势。
古陵逝烟不觉得对水莹儿有所做错,却有些担心在宫无后面前出手这般重是否有些不合适。果然,当他走进水莹儿与宫无后的时候,宫无后的神色也有些惧怕起来。
“徒儿,她只是个下人,不必你为之费神,会有人替她疗伤,你当继续练剑,为师会再教你一遍。”古陵逝烟弯腰抱起宫无后,伸手解开宫无后紧紧抓着水莹儿衣襟的小手。
宫无后被刚才的景象吓得不敢说话,在古陵逝烟怀里微微颤抖,他有些不懂为何平日里对他温和是人凶起来为这般的可怕。
古陵逝烟命人将水莹儿带下去疗伤,水莹儿回视着一直盯着自己的宫无后,勉强笑笑,“公子,我无事,你乖乖听大宗师的话。”
古陵逝烟将宫无后抱走,宫无后紧紧抓着他的衣襟发抖。古陵逝烟也不禁有些无奈,他希望宫无后敬畏他的严厉,却并不希望宫无后惧怕他整个人,可怀中瑟瑟的小儿明显没有按照他希望的来,“好了,乖徒儿,今日不练剑了,为师带你去看样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