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学良在上海
来源:上海老年报 2013-10-17 作者:周序芳 杨昊晟
张学良同上海有不解之缘。自1928年“皇姑屯事件”使老帅张作霖一命归天后,“少帅”张学良执掌东北大权,当他羽毛渐丰,便向往起白山黑水外面的精彩世界。上海作为国民政府的经济、文化中心,盖源于其深受欧风美雨的熏陶,因而这一东方巴黎对崇尚享受的少帅而言,自有其非凡的吸引力。
据美籍学者披露,1936年初,张学良又来到上海,由刘鼎牵线安排张学良与潘汉年在上海郊外的一个餐馆进行密谈。接着,3月初张学良在洛川会见了中共代表李克农,4月9日又与周恩来见面。可以这么说,张学良在上海的日子里,改变了其一生的思想。
遭受争议初到上海
1925年5月30日,申城发生五卅惨案。6月13日,张学良率卫队千余人由天津南下抵沪,随即在《申报》登启事:“现值举国惶惶,群起悲愤!蒿目时艰,忧伤何已。凡有酬酢,恕不应命,并希予将此项糜费之款捐助被难人士。”
6月14日,他接见上海学生联合会代表,直言不讳:“此种灭绝人道,不特出于本国,即出于第三国亦当主持公道。”此行,其“少帅”之美誉也开始扬名于世。
6月15日,他接见华侨学生会、华侨实业协进会代表,明确表态:“颇愿以个人资格,据理力争。至带兵来沪一层,因在津闻悉沪案发生后,外人尚纷纷征调海军陆战队登岸保护治安。既在我国领土,鄙人亦不得不带兵来沪,保卫华人生命财产。”实际上,上海之行是张学良为奉军势力扩展到江苏铺平道路。
6月16日,他同意学生讲演团进入奉军驻地,又亲赴各医院慰问受伤的工人、学生。其间,他还会见外国领事,严正指出风潮能否平息关键在于是否“接受我同胞之十三款要求”,并对租界加紧戒备提出警告:“我所率军队程度颇高,租界方面亦可合作维持。”
他在积极开展活动后,于6月22日离沪,翌日再次在《申报》登启事:“此次学良来沪,蒙各界人士优遇,盛谊隆情,莫名感谢。顷奉镇威上将军令,刻日率部返津。匆促言别,不克一一走辞,殊深歉疚。敬效君子赠言之义,愿各界对外宗旨坚定,团体固结……”
张学良交游广泛,宋子文是与他最谈得来的挚友,特别是两人对日本的态度一致,故而宋子文出于舒适和安全考虑,将少帅安排在张群寓所。这段日子,张学良在宋子文、张群等高官陪同下游览十里洋场,略扫“九一八事变”带来的忧郁之气。
1931年3月11日,张学良通电全国,宣布下野,翌日飞抵上海。张少时体弱,曾染过肺病和伤寒,所以一旦军政大事缠身,常产生疲惫之感,这次正好趁下野之机,放松心情,在上海休养、娱乐。
在沪戒毒饱受煎熬
张学良起伏的人生中,亦曾有过荒唐之举。上世纪20年代中后期,军阀混战期间,他在河南军中染上鸦片后,严重地影响了他的身心健康,遂决定去上海戒“烟”。
1933年3月,张学良引咎辞职来到上海戒“烟”,“迎接”他的是一枚取去引信的炸弹。此事为“爱国杀手”王亚樵所为,他告诉前去谈判的杜月笙,这是警告使东北3000万同胞沦为奴隶的民族罪人张学良,希望他能重整军队,与日寇决一死战。
3月12日,他乘飞机由北平抵沪,暂住福煦路181号,后转住由杜月笙提供的法租界巨簌达路128号。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张学良以钢铁般的意志戒“烟”。
每当犯毒瘾时,他全身的肉就像被开水烫后没了皮肤一样,涕泪交加,大口喘气,浑身发抖。然而,他咬紧牙关,叫卫士将自己绑在椅子上。最后由美国医生米勒给他注射戒毒针,这种针是以毒攻毒,一针下去,张学良就会昏睡3天。
一天,他把家人和部下叫到跟前说:“为收复失地,解救家乡父老,也为了我张学良的个人前途,我已下定决心,就是豁出一条命,也要在这里把这缠身的毒根除掉。”然后,他取出放在床边的手枪,斩钉截铁道:“无论我怎样痛苦难忍,谁也不许给我重新打针。谁这样做,我就朝他开枪。”
在一幢奇妙的西式楼房里,在亲友和医生的支持下,坚持20余天,张学良终于成功戒除“烟”瘾,精神振作地乘船出国。
张学良戒“烟”毕,人极度虚弱,杜月笙即请海上名中医陈存仁前去调理,开出的名贵药方为吉林老山人参、关东鹿茸,慢慢地使他康复。
钟情上海置业公馆
1935年10月底,张学良由西安赴南京出席国民党会议。12月中旬,他转道上海,逗留数日。他曾探望被软禁的杜重远,被其“不联共抗日,就是空谈抗日”这句名言所打动。他还曾会晤东北军高级将领李杜,希望协助与中共领导人建立联系,商谈联合抗日;李杜将此事告诉寓沪的宋庆龄,后在她的帮助下,中共代表刘鼎被秘密接到西安。可以说,他的思想是在上海发生重大转变的,这也是西安事变的“源头”。
在上海的面晤中,杜重远向张学良提出了联共、联杨(杨虎城)、联盛(新疆的盛世才,是东北老乡,当时与苏联关系不错)的三点建议。两人谈得十分投机。
张学良在欧洲考察游览过程中,很欣赏欧洲各国人士敬畏自然、崇仰自然、喜欢住宅与绿化连成一体的习性。因此,他决定在他钟情的城市——上海挑选住宅。
在赵四小姐的陪同和建议下,张学良提出了一个购置豪宅的意见:首先要求楼前有草坪,他对自己的侍卫副官长谭海说:“一位意大利友人告诉我,凡属文化先进的国家,一般都讲究居住环境和房前有无绿地。因为绿色植物可给人带来清新的氧气,有绿地的房舍也可以让人身体健康,少染疾病。”
于是,谭海依着这一指示,向一家银行租借了高乃依路(皋兰路)1号,作为张学良、赵四小姐等来上海的别墅。入住之后,张赵决定购置。
这是一幢西班牙式庭院,距当时上海繁华的霞飞路一箭之遥,旁边是树木森然、鲜花竞放、群鸟争鸣的法国公园,空气十分清新。西式小楼的门口竖立着一对呈铰链棒式的柱体,柱上筑有重叠的屋檐,显得壮丽辉煌,颇有文艺复兴时期的古典美。该楼建于1932年,共有三层,建筑面积约800平方米,坐北朝南,冬暖夏凉,红瓦白墙在阳光照耀下,闪烁着迷人的风姿。
张学良之所以一眼相中这幢洋楼,其因并不仅仅是那散发着西方文化的螺旋形楼梯和乳白色廊柱,以及房屋设计的精美,更是小楼处于浓荫覆盖的绿色之中。从洋楼的大门右拐,迎面呈现一个1000多平方米的大花园,园中大树参天,芳草如茵。更难得的是楼后有一泓蔚蓝色的湖泊,微风拂过,泛起阵阵涟漪。
他们入住后,赵四小姐在草坪中广植花木,其中有广玉兰、金银两桂、鸡冠和紫罗兰等,端的是群芳争艳,一派世外桃源。赵四小姐还特意在园中置一荡秋千的摇椅,今人在椅上摇荡,不禁浮想联翩,从而称之为荻园。翌年,他们干脆买下了这幢西班牙式洋楼。
一楼的会客厅里摆放着沙发、茶几、盆景;三楼是张学良和赵四小姐的卧室,原来的西班牙家具早已不知去向,如今安放的是依原样复制的;卧室旁是张学良的小书房,书架上置有《圣经》、《明史》等,这显然是后人添加的,因为张学良最爱读这两部书。
(江泽宁转载,并补充注释和照片)
注释:赵四小姐:赵一荻,张学良第二任妻子。赵一荻陪伴张学良72年,是中国现代史上的一位颇具神秘色彩的女性,在台湾幽居时期,出版有《好消息》、《新生命》、《真自由》、《大使命》等,并有《毅荻见证集》(张学良号毅庵、荻是赵一荻)等著作。福煦路:今延安中路。巨簌达路:今巨鹿路。霞飞路:今淮海中路。张学良(1901—2001)赵一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