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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入12月，整座城市都被一股浓厚的圣诞气氛包围起来。
造型各异、大小不等的圣诞树争奇斗艳，临街商铺的橱窗陈列也纷纷换上圣诞主题；超市里开辟了圣诞用品专区；蛋糕店也开始售卖各式各样精致可爱的姜饼屋……
商家的用心和人们的热衷令人有些匪夷所思，我一直很纳闷，为什么一个基督教的传统节日会在中国被广大非教徒过的这么起劲？我敢打赌，80%过圣诞节的中国人并不知道这个节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我想我是没有资格对此提出质疑或者表示不屑的，因为多年来，我也一直混迹在盲目跟风的大军里，度过一个又一个或喜悦或悲伤或平淡或不凡的，圣诞节……
1996年：卡片里的纯挚年代
我15岁，读初二，过圣诞节在校园里已经渐成风气，最流行的是同学间互赠圣诞卡。
不要小看了那一张张卡片，它几乎就是一份生动的校园社交报告----一个人收到贺卡的数量多寡代表着他的人缘如何，而卡片的品质和精美程度则被用来衡量在送卡人心里的地位高下。
圣诞节前后人人都化身邮差，每天忙着挑选、书写、投递和查收，平面卡、立体卡、音乐卡、折叠卡…不一而足。
在那年的校园里，小小的圣诞卡实为巩固友谊、暗恋表白、分辨亲疏、划清敌友、彰显身份的无敌神器。
虽然没人会明说，但攀比计较总是有的。
我记得当时曾连续两年送了精美的圣诞卡给班里极要好的一个女生，却从未收到她的任何回赠。
我心里很是介意，于是写了小纸条很严肃地和她沟通，因为这事关她【有没有拿我当朋友】，是很严重的原则性问题。
后来她给我解释说，她只是不喜欢这种形式上的东西，也没送过任何人圣诞卡。
这说法显然让我难以接受，于是我用拒绝和她讲话来表达我的失望和伤心。
孩子气的冷战一直持续到元旦，她用一张漂亮的贺年卡证明了我在她心里的不二地位，我们才重新握手言和。
现在想起这些，会暗自好笑。
以卡换卡，就是以心换心，15岁的友谊和情感规则是如此简单真挚，一目了然，永远不似成人世界的尔虞我诈，阴暗凶猛。
我始终珍藏着那些年的圣诞卡，连同那些稚嫩的笔迹和发自由衷的祝福。
当年写卡片给我的朋友们如今早已天各一方，但我知道，15岁的我们和当初的美好，将永远真实、鲜活，在彼此记忆的最深处。
2000年：圣诞老人一直在
我19岁，读大一。
平安夜，煞有介事地挂了个布袋在房门外的把手上，第二天一早满怀期待地查看，发现里面多了50块钱和一盒巧克力。
那似乎是爸爸妈妈第一次送所谓的“圣诞礼物”给我，但其实从小到大，他们的赠予伴随着对我的宠爱，从未停止。
直到我开始工作自己赚钱，他们还是会倾其所有，给予我各种所需。小到相机、电脑，大到房子，不必我开口索取，他们总是尽其所能关照我的生活，呵护我的梦想。
《圣经》里说，神爱世人。我不是教徒，我很愚钝，我体会不到神的慈悲和博爱，我只知道，在这世界上，唯有爸爸妈妈，才是真正的毫无保留的爱着我。他们给了我生命，给了我一切，成全我的梦想，帮我实现心愿，他们才是我的创世神，造物主，我的守护天使，我的圣诞老人。
虽然我选择了远走，却仍想念在他们身边的日子，可以永远放肆，像个孩子。
2009年：为了离别的相聚
我28岁，孤身一人来到西安。
我的上司是我的伯乐，对我有着知遇之恩。
圣诞节那天，年届5旬的他把公司里几个剩男剩女叫到一起，请大家吃饭看电影，只因害怕我们寂寞孤单；晚餐选在一家东北餐馆转只为了让刚离家不久的我尝尝家乡的味道；看电影的时候，大家看得津津有味而他却因为太累而睡着，散场后却还是坚持开车把每个人送回家。
对身在异乡举目无亲的人来说，他就像是圣诞老人，给了我们一个美好难忘的圣诞节。
只是世事难料，1个月后，他忽然被集团免职，提前一年结束工作合同，离开西安回到了家乡杭州，而那天一起吃圣诞大餐的同事们此后也走的走，散的散，转眼就天涯遥远。
但是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圣诞夜，热闹而不喧嚣，因内心温暖而格外美好的感觉。
2011年：一个人的精彩
我30岁，已经成功跻身“剩斗士”的行列。
只是很奇怪，年龄越大，越习惯一个人的生活，自由而又足够简单。
平安夜，我买了一个精致可爱的圣诞蛋糕、一瓶红酒和我最爱吃的麻辣鸭脖。
回到家里觉得这样的晚餐实在不够丰盛，于是又自己动手包了馄饨。
没等开饭，接到同事L的电话，她说和老公吵架，此刻正一个人在外游荡。
于是我邀请她到家里做客，两个人喝红酒啃鸭脖，吃馄饨聊八卦。
她给我讲婚姻中的种种琐碎无奈，和我讨论爱情的意义。
她说羡慕我的生活，而我只能说，每个人都在寻找和选择最适合自己的生活。单身和结婚，各有利弊，只是看你更需要什么而已。这些年我一直在学习，怎样才能不纠结，不激烈，不伤害别人也不受伤，既不触犯这凶猛人世的游戏规则，又能与内心的自己和平相处。
学会爱自己，是我一路走来获得的最宝贵的成长。
因为只有这样，我才可以不害怕一个人的孤独，也不害怕两个人的辜负，安排得了一个人的精彩，也驾驭得了两个人的幸福。至此，结婚与否，单身与否，都不再重要了。
2012年：请你一定要幸福
我31岁，对玛雅人说的世界末日毫不担心，因为我已经实现了许多的梦想，做了许多想做的事情，虽然仍有更多的【待实现】，却也感恩知足。
12月初到重庆旅行时，在一家“慢递邮局”寄了张明信片给自己。
发信日期是12月21日，我在卡片上写：“如果玛雅人不靠谱的话，这就是今年的圣诞礼物。请你记得，一定要幸福！”
我知道，当收到这张卡片的时候，我一定是幸福的，因为我还活着，我还存在，我的心里仍然有爱。
这已足够。
《国际航空报》，2012年12月，总第728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