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宝玉在紫檀堡由袭人夫妇供养,日日无事可做,不用自己操心起居。麝月本来还在荣府,因宝玉被掠走,他从东南角门携了包裹欲行逃走,在山下忽遇宝钗、莺儿在赶路,把他请到山庄一住,不想仍与宝玉重逢,从此尽心和袭人服侍宝玉。暂不说宝玉在山庄浑浑噩噩度日,只说黛玉因见宝玉总是不归,日日落泪,屋子里也待不了片刻,自己坐在竹林里的青石上望着遥处发怔。紫鹃催他不回,只得陪他站着遥望。不觉月色横斜、夜气发凉,黛玉才缓缓挪动步子往内间来,脸上犹有泪渍。一时雪雁进来伺候,紫鹃便问道:“白天晒的衣服都拿进来没有?夜里凉,拿一件衣裳给姑娘披披。”雪雁走去取了一件过来,却从那衣上抖搂掉一件东西。黛玉一瞧,是个剪破的香囊袋,下垂着铰折了的穗子,忙拿了过来,不觉勾起往事,触物伤情,又滴下泪来,坐着低头看着香袋不语。正在伤心,忽听门外有脚步走的急促,只见林之孝家的进来道:“宝二奶奶,门外聚集了百十个家奴,正携了包裹趁夜要散去呢,我怎么也劝不住。”黛玉听了急的说不出话来,只按着胸口咳嗽,喘道:“快……快……快把人都叫回来,都走了谁还护着园子?”要紫鹃跟着走到院外。只见众家厮、丫头、婆子都背着包裹要走,乱嚷嚷的。林之孝家的抬手要众人肃静,听林姑娘训话。那些奴仆都道:“有什么好训的!这是关碍到个人性命。万一叫坏人杀死了,着实划不来。”喧哗着要走。忽见小红从黛玉身后探出,大声嚷道:“叔叔大娘们且莫要走,听我一番话再走不迟。如今外头更乱,那里都有强盗出没,除非你逃到山旮旯里饿死。咱们的亲人都叫强盗害了,咱们再去入了贼伙,岂不是认贼做亲吗?不如大家拧成一条根齐心,赶走贼寇,待以后世道好些了,咱们又能在一处了。”众人听他讲的有理,都断了念头嘀咕着散回各房去了。黛玉笑着望着小红道:“还是你有办法,不然我可没有点子了。”忙把小红请到屋里细论。小红笑道:“姑娘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们做奴才的就是为主子捐躯了也是应该的。”黛玉见他说话简便爽快,行事利落,便笑道:“他们也统领不好下人,不如都交你指挥了吧。”小红笑道:“小奴无能,还请姑娘另择惯家。”黛玉不容他推脱,只把家仆都托付与他。小红想起当初晴雯等嘲笑他好爬高枝,怕自己揽了差事,受众人诟病,仍是推辞不已。怎奈黛玉已起身走了,自己再跟上去解释,就嫌罗嗦了,就暗自应了,要费心劳力好好大干一番。且说贾蓉、贾蔷与冷子兴、柳湘莲、薛蟠的队伍合为一党,休整了两日又来侵犯贾家。小红奋起带众家仆拼死抵御,三番五次都把贼兵击溃。蓉蔷心里失望至极,咒骂了小红几句勉强退回城隍庙。又赵姨娘、钱槐一队人马也来进犯,亦被小红指挥着家奴赶出。黛玉见小红果然人材出众,是女中豪英,脸上也有了笑意。众家仆也盛赞小红清廉无私,纪律严明,持法公允,小红名声大振,深得人心。且说鸳鸯本来想趁着贾家落败,自己也好浑水摸鱼,谁知无端冒出一个小红精明强干,几次三番把贼寇击垮,心上那点冀望也要化为乌有,拿定主意,偷了各房一些东西用衣服裹了趁夜黑逃出贾门,另作高就。只见夜已三更,碧云横空,月华如泻,心想:“前儿是三月十五,月又大又亮,今儿十七月还是这么圆,直照的地上明晃晃的,只是别叫人看见了才好。”因把脚步放轻,下了甬路,行至一湖山石后柳树荫下,转往石后树丛藏躲察看。只见角门上闩,有十几个小厮在那里或睡或坐,暗自叫苦。正在犹疑,忽然有人从背后捂住其口,拖往一边。鸳鸯不敢叫嚷,被三个黑影推到一个山洞里去了。洞里漆黑一片,看不清三人颜面,扎挣道:“饶命?休要罗唣!”三人低声道:“不稀罕你的银子,只要你帮一个忙。若不肯依从,一刀抹了!”鸳鸯纳闷道:“又有何事要我帮忙?奴家不解。”一人低声道:“你只在姓林的跟前说一番言语即可。明日午后我们还在这里等你,会赏给你五十两银子。如若不听,我们的人饶不了你。”鸳鸯问他是什么言语,那人在他耳边如此这般说了一番,就把鸳鸯用力一推。鸳鸯踉跄退出山洞,见那三人跟出渐行渐远,消失不见。发了一会怔,一路走着一路思量着转回自己院里来。鸳鸯进了小院,把院门掩了,掌了灯。正在挑着灯芯,忽听墙上有响动,象是进了贼,吓的缩在被子里发抖。只见门儿被人推开,探进一个身子,忙道:“是那个丫头往这里来了?这院里自从玉钏走后,就我一个。黑灯瞎火的,别开顽笑了,挺惧人的。”只见挨次进来三个汉子,都小声说:“是我们三个,快别大声嚷嚷,不然掐死你。”鸳鸯一见是那三个黑影,忙下床道:“大哥请坐,我去倒茶。”三人道:“快坐好了,不必倒了,谁喝你的茶!”鸳鸯只得老老实实坐了。三人道:“不瞒你说,是蓉大哥叫我们来的,他说明日你在姓林的跟前只说看见了小红和蓉大哥有过来往。”鸳鸯道:“我说了林姑娘也不信啊!我这几日又没有出去,我又怎么知道小红在外头的事呢?”一人道:“你把这个牌子交给姓林的,他不信也不行了。”鸳鸯道:“什么牌子?”一人从袖子里掏出一个令牌递与鸳鸯。鸳鸯接了,看上面有字迹,也不认识,问道:“这上头写的什么我又不认得,我一个做丫头的那识什么字!”三人道:“你不认得姓林的认得,你只交给他就是了。”鸳鸯嗯了一声。三人道:“要是不依计行事,回来治死你!”鸳鸯答应了,三人告辞而去。鸳鸯往院外探了探头,见周围没人,才又把大门关上了。且说黛玉一清早起来就对镜梳妆,气色也比近日强了些。紫鹃、雪雁都笑道:“小红姑娘可真厉害,那些流贼都不敢来。这一夜竟是没有动静了,姑娘也睡了安稳觉。”黛玉笑道:“他原是跟着琏二嫂子的,定是在那府里学了琏嫂子的治家本领,不然竟是跟他父母学的。往日不大注意这个丫头,原来这么好。一会儿等他来了,你把这盘点心端给他吃去,这个家离了他还不行了呢。”紫鹃笑道:“功臣当然要多受些奖赏了。姑娘就放一百个心吧,那些强盗再不敢来了。”黛玉笑着不语,叹了口气道:“想我也是个糊涂的,心眼窄,只因他的名字叫个林红玉,我就不大高兴,搞的府里人都不敢叫他红玉,都改作小红。我是冤枉了他,认真抠死字眼,觉的红玉就是流血的玉,林红玉岂不说上我了?以后还改过来,仍叫他红玉吧。”紫鹃笑道:“红字必然就是流血吗?我看是走红运,喜庆才是。姑娘遇见他,以后要交好运了。”黛玉笑道:“正是,紫鹃姑娘怎么今儿变聪明了,我都不认识了。”紫鹃笑道:“服侍谁的就象谁,谁叫我跟了姑娘呢。”黛玉笑道:“这丫头不是这里的,定是琏嫂子手下的,会说话恭维主子了。”雪雁和那两个侍女也笑了起来。正在谈笑,忽见春纤进来道:“刚才我在门外见鸳鸯姑娘在门口转来转去的,总是不敢进院,好象有什么心事。”黛玉诧然道:“他和我没说过话,今儿莫非有什么事?快请了进来。”春纤应了一声出去了,紫鹃也颇为纳闷。只见鸳鸯低着头腼腆着走了进来道个万福道:“给林姑娘请安。”黛玉道:“不必拘礼,大家随意,紫鹃倒茶去。”鸳鸯忙止道:“别,别,我不渴,我来是给姑娘报告个事儿的。”(批语:好个阴险的奴婢,恨不的剥其皮食其肉!大哭!)又望了望紫鹃、雪雁、春纤,三人会意,走了出去。鸳鸯见他们出去了,才道:“我说出来姑娘不要乱传才好。”黛玉笑道:“你说吧,我不乱讲。”鸳鸯道:“昨儿夜里,我因多喝了些水,半夜起来开门出来,忽在那树丛里听见有几个人嘀咕。趁着月光一瞧,原来是小红姑娘和几个男人说话,我就有了心,偷偷躲在了树后。只听一个人说,‘这是蓉大哥给你的银子,你好生收了,事后还有重赏。下次林姑娘再叫你去查宝玉的下落,你查了别告诉他,先跟我们说了,蔷大哥会再给你银两的。’我听了,吓了一跳。后来他们就散去了,我到那里一瞧,发现树下遗落一个令牌,上面还有字。我又不识字,故拿来给姑娘瞧瞧。”(批语:狗贼,满嘴放屁,吃我一喝!)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令牌递给了黛玉。黛玉接了翻看多时,见那上面写着一溜字:防护内廷紫禁道御前侍卫龙禁尉,不禁大吃一惊,捂着头道:“我有些头晕,谢谢你来告诉我这些,我要到里面歇一会儿。”鸳鸯忙道:“姑娘身上不舒服吗?我搀姑娘进去。”黛玉摆摆手道:“不用了,你先坐着。紫鹃,给鸳鸯姑娘倒茶!”鸳鸯忙起身道:“不用了,我还有事,要回去了。姑娘请安歇吧。”一径走了。黛玉见他走了,手拿着令牌又观看多时,心里说不出什么味了,酸辣苦咸搅在一处,腹中似是翻江倒海一般。扑到炕上,那眼泪又滚了出来,心想:“这令牌分明是贾蓉的,怎么被鸳鸯拾了?莫非小红真的和蓉蔷勾结一处?神天菩萨帮帮我,颦儿心里迷惑的很。颦儿求求神灵提示我,到底小红是个什么样的人?万一冤枉了好人,岂不误事!是鸳鸯扯谎吗,他这些天那儿也没有去啊?他又不识字。小红倒是为探宝玉下落出去了两天,看来定是小红和强盗有勾结了,我说他怎么这么好,人人都击不退贼寇,怎么他有这么大本事!一定是他们合伙演戏蒙骗我,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忠心的奴婢?我看错了人,差点被他害了。要是信他的话,以后家败人亡,我可是头一个昏主了。”如此想来,不禁恨从心生,拿定了主意,急忙起身往门外来,急忙召集三个小厮去把小红叫来。小红正和母亲在家里谈着这几日的事,忽见有家奴来请,说林姑娘要见他,便笑道:“我这就去,母亲在家好生待着。”林之孝家的笑道:“我的儿快去吧!林姑娘定是有事相商,不可耽搁了。”小红笑兮兮往潇湘馆来,(批语:可怜忠臣不知祸将至矣)却见迎出两个小厮道:“林姑娘在那边院子里等你呢。”小红有些不解,同二厮赶往这边来。只见黛玉在花园里已站好等着了,一见他来了,冷冷的道:“你过来看看这是什么东西。”小红笑道:“姑娘拿什么要我看?”黛玉把个令牌往地下一扔。小红心内大异,察觉黛玉今儿脸色不对,低头弯腰把令牌捡起,看了半天,不解何意,道:“这又是那里查来的贼赃,姑娘要我去找这偷牌的人吗?我不认识字,这上面写的什么?”黛玉呵斥道:“别装了!你会不认识?你和贼寇私下往来的事这么快就忘了?”小红听这话不对劲,心里更迷惑了,道:“姑娘今儿是怎么了,说的话都听不懂。”黛玉道:“做贼的都会打掩饰作样子,只哄不住我。已经有人举报了,说你跟贼寇有勾结,贾蓉、贾蔷给你不少银子。你今儿逃也逃不掉,快爽爽快快交代了吧。”(批语:颦卿好糊涂矣。且住!且住!)小红急了,眼中溢出泪来道:“这是那起小人造的谣,姑娘怎么不辨是非,听信谗言。”黛玉此时心里被怒火烧的不明晰了,只是愤恨,也不容小红解释,硬说他和贼寇有勾结,收受了诸多贿赠。小红大呼冤枉,见黛玉扭过头去不愿多听,哭道:“怪不得人人都说这林姑娘孤高自傲,心窄多疑,果然不假,被小人蒙蔽了眼睛。”黛玉听罢,怒从胆生,气的浑身哆嗦道:“你们上去拿皮鞭把他打一顿,看他还狡辩不了。”那三个小厮依令都上去把小红用绳子吊在树上。小红一边挣扎一边呼喊:“姑娘再容奴婢解释,我真的冤枉啊!”黛玉只叫嚷着用力打。那三个小厮果真使劲抽打起来,只打的皮开肉绽,黛玉仍不肯喊住手,口中说道:“要这样阴险小人做甚,打死正好。”(批语:且住!且住!)小红哀号啼哭求饶,黛玉仍无动于衷。不多时,三个小厮打累了,过来问黛玉还打不打了,已经没气了。(批语:看到此处,直把人的心搅碎,不忍再看。颦卿过甚了,不禁泪如泉瀑。)黛玉道:“死了就死了,这些日子见过的死人够多了,我泪也流干了,心也变硬了。”小厮们七手八脚把小红放下,只见脸色煞白,全身是血,已魂断命绝了。黛玉命叫了他母亲过来把他安葬了,自己往潇湘馆来。一时林之孝家的赶来,见女儿已气绝惨死,瞪着眼睛大哭,扑了上去,嚷道:“我女儿犯了什么法了,死的这么惨!你们去把林姑娘叫了来,我问问他去!”起身就跑。一时贾琮等子弟也惊讶赶来,见小红一命呜呼,都嚷道:“出了什么事了,怎么好好的把人打死了?”三小厮都摇头说不知,他们只是奉命行事。林之孝家的咬牙发狠跑到潇湘馆,指着黛玉问:“我们忠心耿耿为主子卖命,却被无端打死,还有没有道理?”黛玉道:“他私通贼寇,我也无可奈何。”林之孝家的道:“姑娘怎么知道他私通贼寇的,是那个说的?”黛玉道:“你别问了,我不会说的。”林之孝家的坐地上大哭起来:“我的儿啊,你死的不明啊!我满以为忠心待主就能讨得主子欢心,谁知君子易从,小人难侍,那些苛刻的主子实难讨取他的欢心,这样的主子不是君子啊!”(批语:骂的好!天下所有心安理得者都来吃一棒喝。)直哭的涕泪纵横。黛玉听了,心中烦恼,起身走了。林之孝家的又赶往花园来,却见贾芸正蹲着抱着小红大哭,走过去扶贾芸道:“咱们走,离了这园子。自古主子都难服侍的很,咱别自作多情了。”贾芸泪眼红红的瞪着他道:“林姑娘怎么这么混,我问问他去!”林之孝家的忙阻道:“别去了,人家高傲的很,待人理也不理的,没的碰一鼻子灰。”贾芸仰头悲愤望天哭道:“天神老爷,快教教芸儿,怎么自己人还跟自己人过不去了呢?”林之孝家的忙弯腰去抱小红,贾芸从腰上扒出一把刀子,往腹中猛的一插,大叫着倒地翻滚。林之孝家的吓的大喊:“女婿,你怎么也做起傻事来!”哭着又去抱他。忽见贾琮等众宗族子弟又跑了过来,将贾芸、小红抬走了。
却说黛玉在房里心乱如丝,理不清个头绪。忽见侍女哭着跑进来道:“姑娘,芸哥小红姑娘都死了。”黛玉猛然一惊,沉思着又坐了下来,心想:我一时气的急了,将他打死,虽说罪有应得,可鸳鸯的话也有几分可疑,怎么坏人这么不小心,把个令牌就遗失了呢,若是故意丢下叫鸳鸯拣去,岂不糟了。越想越觉自己太过冲动,忙喊了侍女去把鸳鸯叫来,侍女说:“鸳鸯姑娘刚刚背了包裹从角门出去了。看门的问他为何出去,他说是林姑娘要他去外面打探宝二爷的下落。”黛玉听了如天旋地转,不觉昏倒。侍女忙喊了紫鹃、雪雁出来,又是灌汤又是哭叫,才把黛玉唤醒。黛玉一睁开眼就要往墙上撞,吓的三人急忙拉住了。紫鹃哭道:“姑娘怎么了,早上不还是有说有笑的吗,怎么又不对了?”黛玉哭道:“要我死,我有罪!我错怪了小红,我没脸活着了!”紫鹃等听了都呆住了。黛玉大骂道:“赶快叫人把鸳鸯这个叛贼抓回来,我要剥了他!”侍女嗯了一声跑出去叫人。黛玉挣手不开,喝道:“紫鹃别抓我,我出去给他们道歉去。”紫鹃松了手陪他一道出来。黛玉找了半天也找不到林之孝家的,问了问别人才知他已经和园中百多人离开贾家走了。黛玉站在山坡上望着遥处,浑身瘫软倒在地上。紫鹃急忙扶他起来,往回来的路上走。黛玉走一路哭一路,几次要投水撞树,都被紫鹃拦住了。黛玉哇的吐出一口血来,道:“咱们家完了,走了一百多年,这个家亡在我手里了。”紫鹃也哭得心碎肠断。黛玉也不回去,站在沁芳亭依着栏杆望到日落黄昏,哭个不住。
话说园中众人听说黛玉刚愎不明,乱杀功臣,不肯服从了,都商量着一同离开贾家,另谋高就。黛玉不顾天色已晚,跑到各房里去游说道歉,说的嗓子都哑了,都说不动众人的心,众人都待他冷冷的。黛玉直哭了一夜,后悔了一宿。天明也不梳洗,叫紫鹃到园中看看众人都走了没有。紫鹃来到园中,见众人背着包袱要走,哭着拦劝。众人不听,抬脚要走。忽见园门大开,赵姨娘、钱槐领贼寇又闯了进来。众人吓的抱头就逃,众贼寇不由分说,见人就砍,见人就杀,只杀的尸骨遍地,堆成小山。紫鹃吓的哭着跑回潇湘馆,侍女端着金盆要黛玉洗面,黛玉呆呆的发怔。紫鹃哭道:“姑娘快走,强盗们又来了。”黛玉满脸是泪,只呆呆的说:“你们逃命去吧,不要管我。”紫鹃又跑了出去探看,一会儿回来道:“卫公子和琮三爷带着人正和强盗打着呢,咱们的人都英勇的很。”黛玉仍流泪不语。外头打了一阵又一阵,直打到天黑还没有停休。紫鹃到茶房里去端药,刚走到窗子下就听见贾菖、贾菱说:“吓死人了,外头死了这么多人,幸好他们叫咱们只管着煎药,不然咱们也得上去迎敌了,岂不怕死人!”只见紫鹃进来道:“药煎好了没有,林姑娘等着喝呢。”贾菖、贾菱道:“已煎好了,你端了去吧。”紫鹃一边端着一边说:“还是个男人,怕成那样,平日里就会欺软怕硬。”贾菖、贾菱都道:“你懂什么!”见紫鹃出去了,都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