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首先值得声明的是,谭咏麟的歌曲是集体智慧的结晶。歌词本身,便是一首现代诗。使得我们可以从诗的角度去理解,从而引发对真正的诗歌的探讨。
一、谭咏麟歌曲的思想内容。
⑴爱情歌曲
1.对美好感情的回忆。
《夜未央/梦仍是一样|词·娃娃|曲·谭咏麟》、《他们对我说起你|词·娃娃》
2.对爱情的热情歌颂。
《让爱继续|曲·谭咏麟》、《魔法爱情|词·娃娃|曲·谭咏麟》
3.对爱情痛苦地抒写——爱情的另一面(吸引之处)是经历的各种痛苦。
《爱在深秋|词·娃娃》、《一生一次|曲·伍思凯》、《无边的回忆》
4.表达对爱情的执着。
《难舍难分/今夜情为证|词·娃娃》、《半梦半醒之间/半梦半醒》
5.成功地描绘了几个女性形象。
《午夜恋人路|曲·谭咏麟》——一个对感情不能痛下决心,又难以割舍的女性形象。
《我爱雀斑》——一个幼稚、脸上有雀斑的少女形象。
6.谭咏麟的成功的爱情组歌。
《爱情故事》——《序·梦美人》、《第一篇·只有你》、《第二篇·月下恋人》、《第三篇·婚礼》、《第四篇·离不开的心》、《完结篇·不可以逃避》
⑵影视插曲、主题曲——此类创作要与影视作品的内容吻合。
《暴风女神Lorelei》(电影《龙兄虎弟》主题曲)
《楚河汉界》(电影《楚河汉界》主题曲)
《朋友》(电影《龙兄虎弟》插曲)
《这世界已疯癫》(电影《侠盗高飞》主题曲)
《令世界变得更暖》(电视《屋檐下》主题曲)
《黄昏的声音|曲·谭咏麟》(电视《留住明天》主题曲)
⑶含有人生哲理的生活体验式作品。
《天才白痴梦》(“人皆寻梦,梦里不分西东”;“天造之才,皆有其用”;“寻乐不堪苦困,未识苦与乐同”)
《我的心没有结局》(“经过长长的旅途我终于惊醒,错过多少沿途的风景……原来人生必须要学习放弃,答案不可预期,原来结束最后才能看得清,来来去去何必在意”)
《笑看人生》、《一世风云》、《天边一只雁》等
⑷抒写友情的作品——感人至深。
《像我这样的朋友》(“……愈来愈多的包袱,不能丢的是朋友,当你陷入绝望中,记得最后还有像我这样的朋友”)
《朋友》(“……你为了我,我为了你,共赴患难绝望里紧握你手,朋友”)
《肝胆相照》、《我的背后你的手》、《还有爱我的朋友》
⑸描写一个人的经历式的作品。
《我真的和他们不同》、《当年》
《吉他的季节|曲·谭咏麟》(回忆暑假学习吉他及参加唱歌比赛等时光)
《根》(描写巡回国外演唱,但心系香港)
⑹抒写亲情的作品。
《谁可比亲心》(自己去踢球,父亲等到很晚;傲慢时劝告自己,遇挫折时帮助自己,鬓角斑白,每日关注自己)
⑺反应积极向上的人生态度的作品——给人以鼓舞。
《让我们做得更好·95菲利浦中国足协杯主题曲》、《傲骨》、《壮志豪情》、《太阳精神|曲、词·谭咏麟》、《倾我今生》、《理想与和平》、《心手相连》
⑻反应对田园生活的追求的作品——清新闲适。
《世外桃源|曲·谭咏麟》、《山野闲情》
⑼改编演唱其他歌手的作品——需要注入自己的风格和情感。
《心手相连》(汉城奥运)、《神的传说》(封神榜)、《理想与和平》(意大利世界杯)、《明天你是否依然爱我》(童安格)
⑽其他新题材的突破。
1.《心经》(玄奘译的经文——颇有佛家色彩)
2.《暴风女神Lorelei》(德国有关神话传说)
我们应当说,谭咏麟歌唱的题材是十分广泛的。抒写爱情的作品占据了大部分,我们不能不考虑到它的商业效应;再加上爱情是个永恒的主题;流行歌曲又以青少年为对象,那么,这些作品的大量出现,就不足为怪了。当然,我们决也决不能否认,此类作品可能有谭咏麟爱情经历的影响。
事实上,许多通俗歌手的崛起,大都从爱情歌曲起步。而谭咏麟的可贵之处,是他以独特的个性,将自己的演唱题材向更广阔的社会层面拓宽——尽管不是很宽、很深,但他的目光却是独到的。否则,将永远是个“星”,而不会成为“家”。
我们可以说,那些充满哲理和描摹人生的作品的出现,标志着谭咏麟在歌唱道路上的成熟。也标志着他在港台流行音乐界的巩固的地位和良好的声誉。
我们不妨将这些许多作者共同创作的小诗看成是“现代港台乐府诗”。这些诗作中有现实主义作品,很多的还是浪漫主义作品。个别作品还出现了超现实主义(现代主义)诗作的倾向(《心经》)。无论如何,是对歌坛,也是对诗坛的贡献。
一首好的歌词,无疑是一首美妙的诗。现代歌词,很大程度上,也可以认为就是现代诗歌。下面我们就来粗略地分析一下谭咏麟歌词的艺术特点。
二.艺术特点。
⑴创作主体的个性与自我意识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如专辑《威猛集》中的一些歌唱,使用节奏强烈的调子,去表达青年人激烈张扬的个性。
《爱情陷阱》,反复咏唱,达到抒发强烈感情的目的(来源于《诗经》中《伐檀》、《硕鼠》式的咏叹)——“这陷阱,这陷阱,这陷阱,偏我遇上,偏我遇上,偏我遇上”
像这样的作品很多,有时从专辑的名称可以看出,如《情义两心知》、《浓情世纪情》、《我真的和他们不同》、《笑看人生》、《第一滴泪》等等,不再赘述。
⑵全部采用自由诗体,体现了个性解放在诗体上的流露。
⑶饱含丰富的感情。
“情”是谭咏麟歌曲的最大、也是最重要的特点。正像前边提到的,有爱情,有亲情,朋友之情,思乡之情等等。
⑷语言精炼。
如脍炙人口的《朋友》:
“繁星流动,和你同路”短短八个字,将夜空下行路的艰难,有友人与自己共行的喜悦与难得表达得很充分。
“你为了我,我为了你”,又是短短八个字,浓缩了做朋友的精华。
⑸有鲜明而优美的旋律感。
这里仅举一例。实际上,歌词的韵律要求应当比一般诗歌要高。如果韵律不和谐,那么曲作者如何谱出美妙的曲子呢?
如,《难舍难分|词·娃娃》:
“忘不了你眼中那闪烁的泪光(guāng)
好像知道我说谎(huǎng)
我茫然走错了地方(fāng)
却已不敢回头望(wàng)”
“走过了一生有多少珍重时光(guāng)
与你爱的人分享(xiáng)
我总是选错了方向(xiàng)
伤心却又不能忘(wàng)”
⑹为了韵律的优美,在形式上进行倒装。
这样的例子很多。我们在理解内容时,不要被其迷惑,应当以正常语序从内容上理解。
《雾之恋》:“天边一颗闪星星,海边一颗闪星星”——“一颗星星在天边闪,一颗星星在海边闪”。
《请凭谁来定错对》:“是光阴冲洗不去”——“是冲洗不去的光阴”。
⑺许多歌曲以歌中词命名,这样联系会更紧密。
如,《朋友》、《夜未央》、《像我这样的朋友》、《半梦半醒之间》
⑻有些歌曲做到了情景交融。
如,《爱在深秋》,萧瑟的深秋,正好与离别的爱情相融合,成为一首难得的佳作。
⑼注意意象的捕捉。
如《豪情夜》中水晶灯、香槟、地毯、梦——这些具体的意象,都包容在“黑夜”这个大意象中,展示了夜的欢乐。
下面以具体歌曲为例详细说明。
《水中花》(娃娃词/简宁曲/谭咏麟唱)
凄雨冷风中,多少繁华如梦
曾经万紫千红,随风吹落
蓦然回首中,欢爱宛如烟云
似水年华流走,不留影踪
我看见水中的花朵,强要留住一抹红
奈何辗转在风尘,不再有往日的颜色
我看见泪光中的我,无力留住些什么
只在恍惚醉意中,还有些旧梦
这纷纷飞花已坠落,往日深情早已成空
这流水悠悠匆匆过,谁能将它片刻挽留
感怀飘零的花朵,尘世中无从寄托
任那雨打风吹也沉默,仿佛是我
啦……啦……
中国文化,源远流长;中国诗歌,博大精深。纵观古今诗人,许多人都与“花”结下了不解之缘。“人面桃花别样红”、“黄四娘家花满蹊”、“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花重锦官城”、“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等等,花成了美好感情的载体。“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花魂”,“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林黛玉的一曲《葬花吟》又使落花与凄婉之情联系在一起。
“水中花”,顾名思义,无根,无倚,无傍,无靠。一看题目,人们便有感伤之情。这首诗——我们不妨称这歌词为诗——描绘了落花的三阶段,实际上是感情的三个阶段。第一阶段,“万紫千红,随风吹落”,过去的一切,都像这曾经繁华的落花,成为了记忆,成为过去,甚至“不留影踪”。过去的感情,欢爱,今天已然不见,已然改变,这一点,应当是既成事实的。但,“我”并不相信,这样,诗歌又进入了第二阶段,即落花苦苦争求的阶段。在这里,诗人——我们不妨将词作者“娃娃”称为诗人——将花与水结合起来了。水中的落花,既有其往日的颜色,又在水中相映成辉,表现出一种类似“夕阳无限好”的最后的美丽,这种美丽是如此的脆弱,水波的一次小小的振荡,都会使它随之动摇。而那落花却在苦苦地追求,“强要留住一抹红”,这就好比“我”的感情,那往日美好的感情,极力想挽留,但只能是“无力留住些什么”,而且为此泛起了“泪光”,幸好“还有些旧梦”。“美”就在这里:水中花保留的是破碎的美,某种意义上,比完美的美更美。第三阶段,“我”认识到“飞花已坠落”,“往日深情早已成空”,但始终,或说永远会“感怀”那迷人的水中花,知道视线、回忆渐渐地模糊起来——“仿佛是我”。
在这里,作者向人们讲述了一个动人的故事,从感情的欢乐,到感情的破裂,到努力争取破镜重圆,直到无法实现,只能将美好的感情深藏于不为人知的记忆。
抓住了一个意象:花,且是水中的落花。通过这一代表感情的意象,串联了整个故事,串连了雨、风、欢爱、年华、泪光、流水等等。将这些意象与水中花形成一个完整的“景”,做到了“情景交融”。
每个人都有感情的喜、怒、哀、乐,诗人正是抓住了这一点,抒写了共同的感情。加之美妙的乐曲和谭咏麟本身的天才演唱,才使得这首歌成为谭咏麟的代表作,成为感染一代人的优秀作品。
谭咏麟的歌曲的词作者们显然具有一定的,甚至是比较深厚的古诗的功底,对音韵和谐,词藻的华美尤其做得较好。
但由于是商业大潮的产物,所以很难在思想内容方面有重大突破,因此也就不能产生什么像唐诗、宋词那样的效果。当然,风花雪月式的作品也会有一定的生命时光,但大多不会长久。
谭咏麟的几首脍炙人口的歌曲是意境与感情交融的典范,因此获得了生命力。所以,我想,他的歌词或称之为诗歌,在诗歌艺术上还是有一定贡献的。
我想以俄国伟大的文学批评家别林斯基的一段话作为结束语:
“没有一个诗人能够由于自身和依赖自身而伟大,他既不能依赖自己的痛苦,也不能依赖自身的幸福;任何伟大的诗人之所以伟大,是因为他的痛苦和幸福深深根植于社会和历史的土壤里,他从而成为社会、时代、以及人类的代表和喉舌。只有渺小的诗人们才由于自身和依赖自身而喜或忧:然而,也只有他们自己才会去谛听自己小鸟般的歌唱……”(——《别林斯基论文学·杰尔查文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