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孩子就似一阵风,忽地一夜就长大了,宝珠刚会走的时候噶尔丹就送了他一匹小马,如今已经五岁的宝珠已经是个高明的骑手,箭也射得好,总是在帐外欢快地高叫“阿妈,快来看,父汗又教了我一些新把式……”
当长史多禅以为她这一辈子就要这样过下去的时候,康熙皇帝再次遣使来到了巴彦乌兰。长史多禅的心立刻就纠结在了嗓子眼,康熙皇帝在她耳边所说的话一一在她脑海里回响“我有一个敌人……我需要时间进行准备……”,长史多禅一只手死死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好似一松手那颗狂跳的心就要从腔子里蹦出来,“他莫不是什么都知道了?他莫不是已经准备好了?”
她巴望着天黑,巴望着噶尔丹能赶紧回来,可是自从清廷遣使,噶尔丹就再也没有回过后营的金帐,长史多禅心里很是忐忑。
当噶尔丹的轮廓从夜幕的迷蒙中渐次清晰起来的时候,长史多禅一只手挑着毡房厚实的门帘,另一只手里却湿湿的全是冷汗。噶尔丹脸色晦暗,但见得长史多禅特来迎他,倦怠的脸上呈现出极舒畅的微笑,轻轻牵了长史多禅的手,相携着进帐,道:“这几日让你担心了,是我的不是,该遣人跟你说一声的。”
长史多禅道:“大汗说哪里话来,我一个妇道人家,耐心等待就是我的命啊。”
噶尔丹笑道:“我从来不知道,我的多禅还会发脾气。”
长史多禅摇头,一边哄着已经入睡的宝珠,一边道:“大汗错怪我了,我没有发脾气。”
噶尔丹侧头凝神注目,颜色雾霭般深邃,只是盯着长史多禅却不再说话,长史多禅终于被盯得不自在,给噶尔丹呈上了一碗热奶茶,轻声道:“大汗在看些什么?”
噶尔丹放下了奶茶,扳过了长史多禅的肩膀,道:“多禅,我的多禅,当初康熙皇帝送你来的时候,就是希望用你来弥合我们准噶尔部与喀尔喀部之间的世仇深壑。另外,不过是希翼用你来绊住我的脚步,让他们从容筹备罢了。”
长史多禅睁大了眼睛,用手捂住因震惊而张开的嘴巴,怔忪地看着噶尔丹。
噶尔丹又接着道:“多禅,我的多禅,莫怕,你莫怕。本来,我把你安置在金帐无非是想更好地监视你的行动,但是自你与我成婚以来,从无一言半语为喀尔喀、为清廷、为你自己,你是真心待我,我噶尔丹定不负你!”
长史多禅低垂了眼帘,表情辨不清是悲是喜,噶尔丹轻轻抬起了长史多禅的下巴,用嘴唇轻轻吮掉了长史多禅脸上的泪珠。
夜里,噶尔丹搂住长史多禅,轻声道:“多禅,这次清廷来人,咱们是要送人去京城上表奏陈的,我的意思是让你带了宝珠同去。”
长史多禅惊诧回头,呆呆看着噶尔丹,却不言语。
噶尔丹用指尖轻抚着长史多禅线条优美的臂膀,接着道:“我和清廷之间必有一战,谁胜谁负还很难说。你是喀尔喀台吉之女,又是康熙皇帝亲封的公主,你带了宝珠去京城,可以假意投降,康熙皇帝虽与我为敌,但他心胸甚广,必不会与你和幼儿为难。如我战败,你要把宝珠抚养成人,告诉他,他的父汗是草原上最勇敢的雄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