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支书销魂的三十年32 夜夜夜销魂第十章

西杏在水边看了,觉得小剑没有什么大事,就整理了一下,既给自己也给小剑采摘起苇叶。

晚上,小剑吃完饭,早早躺上了床。干活真是累啊,摘了一篮芦苇就浑身没有力气。小剑躺在床上想,以后长大了千万不能做农民,还是做个杀猪的或是兽医比较轻松。苇叶浸泡在大铁盆中,明天就可以包裹粽子,下午放学就能吃上了。小剑又笑了。想着想着,他又想到了上午和西杏玩“过家家”。他浑身又开始炙热,只是不像上午那么难受的痛苦,而是折磨的渴望。

“支书,我家猪被人偷了,这可让我老婆子怎么过啊。”外屋一个老太太哭天喊地的声音打断了小剑的胡思乱想。他竖着耳朵听了会爸妈和老太太的说话,朦胧中睡着了。小剑做了个梦,梦里他长大了,长得比马成还要高大,他穿着四叔思正常穿的那件黑色西装,牵着一个穿着和四婶一样红衣女孩的手,双双给爸妈鞠躬。那女孩好像西杏,又好像花花,或者谁也不像,但她们都很漂亮。

(二十八)

刚跨入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剑之晶村的人民群众就受到了一场前所未有的考验,他们饲养的猪接二连三地丢失了。这对于土里刨食牙缝里省钱的老百姓来说,无疑是莫大的损失。

先是村里的联防巡逻、民兵站岗,后是镇上的警察蹲点、干部值部,共和国和平时期能出动的武装力量都出动了,就差搬出人民军队。但是一番搜索、侦察下来,非但没有找到半点线索,而且猪们还是三天两头地失踪。一段时间后,镇上的干部嚷着杀鸡何用牛刀,拍拍屁股走人了,又过了一段时间,警察接到有更大案子的通知,也撤退了。这下人心惶惶、怨声载起了道。

朝正领着民兵也是疲于奔命。你在东面,西面就被偷,你在西面,东面就少东西。一些村民眼见政府力量不够,就主动地搬床携被,跑到圈里耐着冲天臭气与猪共眠。人猪共眠的死守办法倒是也将就保了一时平安,可是时间一长,有些不够精壮的村民就头晕目眩了,猪粪挥发的氨气让他们中毒了。没办法,当人直面死亡的时候,猪命倒是其次,他们又纷纷搬回了屋。说也奇怪,像是有第五纵队一样,主人回屋当夜,又有肥猪不翼而飞。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有些人又怀疑起是不是西仙什么的做怪,入夜时分在自家门口烧起了一堆堆的火纸。

村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在生产队长位上原地踏步多年的曹伟修练得越来越处变不惊。那一晚他仍没事人一样喝得昏天暗地,左寻右探地找不到家门,就在村里摸索上了。这一摸就摸到了下半夜。路旁一户人家猪圈边有人打手电筒,为了省钱,一束光柱偶尔点一下就关掉。曹伟见了心道不是朝正就是王七弟领着人在查夜,他刚遇到过传财和骆全在巡逻。曹伟就着那点灯光像只飞蛾一样扭着八字舞轻轻飞了过去。到面前一看,隐隐三五个人站在猪圈旁边,一根细直棍往猪圈里一伸,白晃晃躺着地大肥猪扇动几下耳朵就不动了。整个过程,无声无息。

曹伟细眼看了看他们中体形肥胖的人,努力使自己字正腔圆地叫了声“支书。”那几个人听见有人叫,一愣,都住手不动。曹伟叫了声后见无人答理自己,心下多少就有些惭愧了。村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自己还没肝没肺地喝酒,难怪大家不理我。那群人斜眼瞅了一下,见来了个醉汉,稍一迟疑又开始手头的工作,把肥猪往外抬。曹伟歪着脑袋强忍着瞌睡,他想了好一会,心下明白了:这是疑兵之计,把猪转移了,唱空城计。

曹伟心念如此,就走上前帮忙把猪抬出了猪圈。猪出圈后,那几个人把猪放在类似单架的简易包扎上,就蹑手蹑脚从巷子里走掉了。曹伟本想帮着抬远一点,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他斜靠着院门左面堆放的草垛,目送了他们一下,就睡着了。天明时分曹伟被人摇醒,他睁眼一看,发现老婆边拍打着他边对他破口大骂“人丢了能自己回来,猪丢了也能回来?”曹伟忙坐了起来,原来自己就睡在家门口。昨晚曹伟一夜未归,老婆担心了一个晚上,早上起来发现圈门大开,就心知不妙,再一瞧自己的宽心老公竟然就睡在草垛旁,那份火气就可想而知。曹伟想起昨晚的事情,方才明白为什么那群人不答理自己。

由于本能,他摸到了自家门口尚且不知。由于心宽,他被人卖了还能帮人数钱。

毕竟知道猪是怎么丢的了,朝正赞扬了几句曹伟,就担忧起自家的猪们。朝正家里已养了大小近百头猪,这段时间他在猪圈旁搭了个小房间,让父亲李才和四弟思正轮流替自己看管。白天做活,晚上守夜,没多久李才和思正就无精打采了。朝正心想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就找了些钢管、木板、弹簧、火药、铁珠等,运用部队所学自制了几个土地雷。朝正没敢把土地雷埋于地下,怕伤了自家人或者村民。他把土地雷设置成定向的,放在前排房顶炸向死角,然后绕着三排猪圈结了周连线。白天把触动关上,晚上打开,一旦有人碰到连线,土地雷就会震天连响,而不会伤害人物。身为支书,朝正知道在这个年头做个守护者比做个进攻者更能省却麻烦。一切就续后,朝正就让父亲和弟弟回家休息。

到了暑假时分,朝正把电视机搬到前排平房顶上,不值班时就和儿子小剑每每看到酣声震天。值班时,就让小剑独睡屋顶,还花点心思教小剑操作猎枪。前年朝正和诸兰瑞去河北拜访一名在兵工厂工作的战友,战友无以为送,就给他们订做了两把猎枪。诸兰瑞公事繁忙,没有多少时间消闲打猎,就把猎枪全送给了朝正。朝正自己随身携带一把,另一把给儿子。特殊情况下,朝正顾不得儿子太小,但他也严厉告诫儿子,不见盗贼不能开枪。有了猎枪作陪,小剑胆气奋发雄壮,每晚瞪大眼睛到天亮。他总想找个机会放上一枪,不仅能过把瘾,说不定还能搞个护村小英雄做做。堂弟小刀知道堂哥有把货真价实的枪后,自放假第一天开始也每晚尽心尽力地陪护堂哥,痴等着盗贼出现。小刀也想做个海娃式的英雄。

可自从上次曹伟无意中撞破盗贼秘密后,那帮人就销声匿迹了,村子里难得平安了两个多月。既然平安,那就平常吧,村民们不再轮换值班,都回屋睡个痛快。朝正却不敢掉以轻心,每晚仍是和儿子小剑,侄子小刀睡在房顶枕戈待旦。

电视上放着《篱笆女人和狗》,小剑、小刀也半真半假地跟着父亲观看,倩尧在房里早睡着了。看完后,朝正打了个哈欠睡着了,小剑小刀又换了个台,找出重播多少遍的《西游记》看,直到电视上所有节目都是“再见”字样时,小剑小刀也在朝正的呼噜声中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当小剑正睡得像陈年的五粮液刚开瓶般那么香甜时,“轰”地一声地动山摇,土地雷被哪个倒霉鬼给引爆了。小剑半睁了眼还有点迷糊的时候,就本能把手往后面枪架上伸去,打开猎枪保险就搂响扳机,与刚才那声爆炸呼应上了。与此同时,小剑就见二百多斤体重的老爸一跃而起,提枪跳凳两个箭步就冲下了楼,那几下真是兔起鹘落,让小剑猛然就精神抖擞,忍不住想喝几声彩。

正当小剑为爸爸英雄不减当年而惊呼当地,并犹豫是否将那剩下的“五粮液”品完时,小刀已爬了起来,他推着堂哥大叫“哥,快下去追啊。”

小剑在小刀的催促下也抱着枪下了房,小刀还很细心地顺手替哥哥抓了几颗子弹。

一下平房,他们只见附近白昼一般,大小照明工具齐齐亮着。好多群民们起来了,提锄扛锹,间或也有猎枪鸟铳。他们养精蓄锐快两个月,早憋了一股气,搞清又有人想偷猪时,都风一样的向南面大路追去。小剑往前一瞅,依稀可见大路最前面的是一辆三轮机动车在狂奔,车后几个身影正惊慌失措地急急往车厢里爬。再后面一群,就是穿着大裤衩,赤着双脚的村人,他们手里提着五花八门的武器。其中一个明显肥胖但不失灵活的显然就是朝正。他们齐声呐喊,“站住,站住”“抓小偷,抓小偷。”

小剑少儿心性,一看做英雄的机会来了,抱上枪也跟着跑了几步,但他的光脚跑步工夫显然没有练到火候,几个小石子就让他反思起英勇的行为。再加上身后还跟着个英雄梦不弱于他的堂弟要照顾,小剑就正大光明地住了脚。可小刀勇气却殊为可嘉,一个劲地怂恿堂哥追上前去痛打落水狗。小剑呵斥了他一句后,他还颇为不服,跟在身后嘟嘟囔囔地往回走。

小剑不答理他,往猪圈走去,看看哪块的机关被触动了。

“谁?”小刀打颤地叫了声。同一时间,小剑也发现一个人影躲在猪圈的阴暗角落里。小刀嗖地窜了上来直贴着堂哥的后背。小剑一时也呆住了,穷寇勿追的道理他勉强懂得。

小剑、小刀不敢动,那个人站在角落里也是一动不动,这让小剑更觉得心里发毛。

“哥,哥……哥,枪,枪,打他”,在小剑身后吓得不轻的堂弟,说话像老式打印机一样,叭叭的一个一个地蹦了出来。这下提醒了小剑,“快出来,不出来,我开枪了。”他的胆子一雄壮,豪气就跟了上来。

那黑影听小剑一叫,真的走了出来。小剑一看他向自己走了过来,心下又害怕了,一紧张就扣动了扳机。“轰”地那声巨响时,小剑就想到手里拿的是双响猎枪,在房顶已被自己稀里糊涂放了一下,刚才又是一下,现装子弹肯定是来不及了。那手里拿的家伙和烧火棍有什么区别?一瞬间,小剑的额头就布满了汗。

谁知“扑通”一声,那黑影一下跪在地上直磕起了头“大哥,饶命,饶命啊。”小剑的额头凉爽了。这时家住后面的几个邻居叔叔也到了,他们拿根绳子把那人一绑,牵起走了。

“哥,我想尿尿。”小刀说。

“那你尿吧,这还用告诉我。”小剑大哥的气势十足。

“我已经尿了。”小刀坦白。

小剑一怔,顿时明白。看他那个熊样,真是辱没了海娃的名声,小剑心里不屑了。

“还是我提醒你开枪的呢。”小刀好像会读心术一般,道出了堂哥的心声,还顺便将了他一军。小剑没理他,向旁边路上走去看看爸爸回来没有。

这时朝正和村人从南面回来了。显而易见,盗贼没抓住,吃饭的哪追得上喝柴油的。跑就跑了吧,村人也没有太多惋惜,毕竟手里还扣着一个盗贼,剩下的事就留给警察去顺藤摸瓜好了。估计警察一时半会抽不开身来村里领人,村民们就把盗贼先吊在树上,派几个人轮流看守。家里有猪丢失的人听说了,就赶过来这个揍几拳,那个踹几脚。等到天明警察来的时候,那个家伙都奄奄一息了,于是警察就把他直接送进了医院。村民们好是高兴了一会,都等着审讯结果,希望多少能挽回些自己的损失。谁知,几天后,那个家伙竟然从医院里跑了。村民听了,大骂不止。

不过,小剑倒是如愿以偿当了回少年英雄,小刀也过了把海娃的瘾。开学后,他们高高兴兴地从校长孙仕手里领回了两张奖状。

秋末时分,白杨树为自己叶子的宽大付出了奢侈的代价,一片片早早地就干枯焦脆挂在枝头上,恋恋不舍的凄凉。

村民们三五成群地来到朝正家里,催问卖粮款什么时候发放。朝正无一例外,抱着脑袋说愧对家乡父老,他没去镇上领。本来就不多的粮款,让上头各种名目的税收扣得七七八八,朝正不想大家一年的辛苦就这么打了水漂。开始时,群民一致支持朝正,说不给够数目坚决不领,大家在义正言辞的同时也把镇上县里干部的祖宗八代问候了一遍。不管是古代还是今时,种地交租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唯一不同的就是现代粮食多了,人们在交纳固定粮租的同时,也把多余的粮食卖给公家,以期换些钱财补贴家用。收缴粮食时,为了多快好省完成国家任务,现场只管称粮,不发现金,只给农民人手一张粮食收据,以待事后各村统一发放钞票时再来凭证换取。朝正看见村民群情激昂,当然就责无旁贷,他发誓赌咒说一定要全额要回粮款,绝不能让大家的收入无缘无故就没了踪影。村民们听了,都直夸好支书,还是朝正行。与此同时,村长副支书等几个村干也按朝正的交待,推说上面扣钱太多,村里坚决不领。

两三个星期后,就有村民沉不住气了。家里孩子上学,老人看病全指着这两个钱了。他们跑来问朝正到底还能剩下多少。朝正一脸悲戚状:基本上没有了。来人听了默默转身。又过两三天,更多的人沉不住气了。朝正骑车去城里办事时,张传玉站在路边喊住了朝正,“支书,能不能帮俺先领点粮款?花花、朵朵学费拖了好久。”

朝正一手扶龙把,一手扶车座,侧身靠着自行车站好。张传玉站在路旁,双手垂立在身旁。枯树般的脸庞上布满了讨好的皱纹,两三指长的头发纠结在一起灰白相间着卑微,半眯着的无神的眼睛尽量虔诚地上望着显露着谄媚。他比朝正还要小上几岁,看起来却是差着辈份的衰老。

“传玉,不是我不发给你,确实是还在镇上没领回来。”朝正看着这个幼时像跟班一样随着他们一群大孩子游戏的兄弟,言语无法不真诚。

“哥,不是我烦你。学校催了好几次,昨天下午,花花都被赶回来了。”传玉说着,声音低沉下来,像暴风雨来临前的空气,潮湿晦涩。

“传玉,你知道,这钱是一个村子人的,少了那么多大家都不愿意,我也不好擅自领回来啊。这样吧,学费还缺多少?先从哥这拿。”朝正说着手伸向了裤子口袋。

传玉一见,忙按住朝正的手,“哥,哥,我怎么还能拿你的钱,你给我的帮助够多了。”

“说什么话,都是庄邻兄弟。”朝正责怪传玉,把他的手往边上推。

“哥,真的不用。我还有事先走了啊。”传玉说完,松开按住朝正的手,一撅一撅甩起他的两只黄胶鞋,像个老头似的跑远了,身上的蓝布衣服已洗得褪色,松松垮垮地不合身,随着跑动上下左右的飘舞着。

强者努力拼搏,给孩子以生存的依靠和人生的希望。弱者苟活于世,孩子就是他的希望,孩子的未来就是他的依靠。朝正摇摇头叹了口气骑上自行车。

晚上刚吃完饭,朝正一家坐在院子里休息。朝正让小剑把门灯关掉一只,小剑嘟哝着坐在桌边没起身,说家里用电又不要钱,干嘛只亮一只。他手里拿着本《水浒传》的画册。

朝正一见小剑还安坐着,就骂了起来“小兔崽子,老子说话越来越不听了?”倩尧收拾好碗筷看见朝正在骂儿子,说“你不能小声点,怕邻居听不见是不是?”随手拉灭了只灯。

“支书,这和谁生气呢?”一、二队队长王传道提了两瓶酒从大门口走了进来。

“哎,传道,来来,坐坐。”朝正扯过身后的凳子放在右边。

“小剑长大了,这身衣服穿着真好看。”传道挨着小剑坐了下来。

“这么大了,还不知道叫人,到屋里去。”小剑一脸的不情愿,但到底不敢违抗父命,气鼓鼓地倒往外走了。

“没事,没事,让他坐着。”传道心里不安起来,看来是自己搞得人家父子不和。

“你干什么去?”朝正在后面喊着。

“找西杏玩。”小剑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幕色中。

“这小兔崽子,越来越不好管了。”朝正在村里一言九鼎,但在家里却有个明顶暗躲的儿子老是当面拆他的台。朝正骂一句只能苦笑作罢。

“小孩子,支书你别生气。来,抽烟。”传道抽出根香烟递给朝正。

朝正狐疑地看着眼前的生产队长:“传道,你知道我不抽烟的。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和我还来这一套?”

传道面上一红,把烟收了起来“支书,我,是有事啊。”

“那你说吧,这酒又是怎么一回事?”朝正拿眼斜睨了下摆在桌面上的两瓶汤沟酒。

“这是朋友送的,我也不喝,放在家里浪费,我妈说您酒量好,就让我给您拿来了。”传道解释。

“有事说事,一会把它拿回去。”朝正的语气有些不高兴。

传道沉默了一会,把头抬起来:“叔,粮款能不能先发点,家里等着钱用呢。”

朝正一听警觉了起来:“传道,话要说清楚。这粮款还没领回来,你是知道的?现在看这样子,好像我偷偷已领回来了,是不?就等着你来送礼,我再给你?”

“不,不,叔”传道已汗如雨下“您误会了,误会了。”他拼命地解释。

“我怎么误会了?就算我领回来了,就你那两瓶汤沟酒就能把我打发了?”朝正的语调阴冷。

“叔,叔,不是,不是这样的,呜”传道已哭了起来。

倩尧做好家务,从厨房走了出来看到这一幕,埋怨起朝正了“你看你,说话就好好说,阴不阴阳不阳的,干什么?传,道,别哭,你叔就这脾气。”说着她又瞪了一眼朝正。传道比朝正小,但比倩尧大,她一时不知该称呼这个老实巴交的人什么好。

村支书销魂的三十年32 夜夜夜销魂第十章

朝正也没料到几句话就把传道给说哭了,坐那尴尬地不行。好一会,他才和事地说:“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你都多大岁数了,还哭。”

“嗯,嗯,叔”传道哽咽着抹了抹眼泪“对不起,叔。”

“你是怎么回事?你小孩不是已经不上了吗?还有着急用钱的地方?”朝正缩回肚子,躬起身伸头问他。

“叔, 俺妈牙痛了好久,去医院说全坏了,得拔掉安假牙,这一拔一安的要三百多块。她老人家从春天就开始忍了,夜夜疼得直叫唤。”传道说着又要抹眼泪,朝正见了忙说“行了,行了。别哭了。”

“叔,你给想个办法,多少发点行不?”传道可怜巴巴的样子。

“嗯。让我想想。”朝正说完把身体往椅背上一靠,又挺起日益显赫的肚子。这两年国家经济形势不好,各种政策朝令夕改,今日一个税明天一个费,让人目不暇接的。从今年年初开始,稀奇古怪的税收品种丛出不穷。老百姓们怨声载道,他们这些基层干部们也叫苦连天。自那次村长传财收帐被抵制后,朝正干脆将这些税收全压下来,等到秋季交公粮时再一打总扣。这样既能完成任务,还少却些麻烦。朝正私下里还有个想法,就是拖了这么久,没准上面这些政策取消了,还能给村里省上一笔,办个石英加工厂什么的。说起石英加工厂,朝正就头疼,这事他已谋划了好几年了,到现在还只停留在理论上。公粮交后,朝正一见上面政策仍没有松动,就心知逃税无望了。领粮款和交税费是两嘛事,这点只有朝正和村长知道,连副支书都不清楚。他知道这粮款发下去容易,再收上来可就难了。粮款扣除税费后,只能余下一半。为了防止事后有村民不敢找镇长县里麻烦,来骚扰村部,朝正只能拖延些时间,让他们自觉接受这个结果,还得对他感恩戴德。现在,他觉得时候差不多了。

传道像个小学生一样,坐在板凳上一动也不动,可比小剑老实多了。朝正闭目养了会神,打定主意。

“传道,你去和另几个队长商量下,征求下各组村民的意见,愿意领钱的有多少人,不愿意领的有多少人,统计好后上报给我。告诉他们,这钱可没多少了啊。”朝正交待完传道,又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你们民主完了,到我这就可集中了。”

传道一听,连连答应,站起来就往外走。朝正喊着“酒、酒,把酒拿走。”传道已跑得不见踪影。

“倩尧”朝正喊老婆。倩尧闻言出来。

“去把这酒还了。”朝正对倩尧说。

“不就两瓶酒吗?今儿个怎么了?”倩尧有些不解。

“你懂什么?这又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朝正脸上有些愠色。倩尧见了不再说什么,提着酒出去了。

一会,倩尧回来了。朝正问“送回去了?”

“送回去了。传道还不敢收。我好说歹说半天,还是他妈接着的。”倩尧回答。

“哎,传道没啥坏心眼,干活是一把好手,就是脑筋有时不转弯,什么话都往外说。要不然早提上来了。”朝正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你知道他不会说话,还对他这么凶”倩尧看着朝正问。

“我去村部一下,有人找我的话,就让来村部找我。”朝正不接倩尧话茬,起身走了。

十点来钟,倩尧刚看完两节《人在旅途》,儿子从外面回来,话也不说,就打开橱柜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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