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庭上的王洪文
中南海秘密演练抓捕“四人帮”:有人开枪就往死里打
改变中国命运的一天终于到来。
汪东兴回忆说:
“第二天,也就是6日上午,经过华国锋签字同意,我用中央办公厅名义发出了开会通知。”
汪东兴是中共中央办公厅主任,对于发这类会议通知,可以说是驾轻就熟。这一回,汪东兴发出的通知全文如下:
根据华国锋同志的建议,兹定于10月6日晚八时在怀仁堂一楼召开政治局常委会,主要议程:
一,审议《毛泽东选集》第五卷的清样;
二,研究毛主席纪念堂的方案和中南海毛主席故居的保护措施。
因部分文献需要改动,请姚文元同志列席会议。
(签字):汪东兴
中共中央办公厅
1976年10月6日
发出会议通知,只是诸多准备工作中的一项。汪东兴依靠中共中央办公厅的三位副主任,即李鑫、张耀祠、武健华,完成一系列绝密的工作:
调兵遣将,宣布纪律──挑选绝对可靠中央警卫团的干部,内中大都是团以上干部,参加行动。进行战前动员,宣布纪律,进行宣誓;
人员分组,明确任务──负责抓捕王、张、江、姚各一组,每组三四人。拘捕江青小组特地配备两名女警卫。这一小组还负责拘捕毛远新;
踏勘现场,模拟练习──有关小组对怀仁堂的地形进行实地踏勘,比如捕人时走廊要突然关灯,灯的开关在哪里,都要一清二楚。捕人时如何格斗,也进行了模拟练习。
汪东兴后来回忆说:
“具体工作我做得多一点,因为我情况熟悉一点,又管一些军队和办公室,方便一点。应该由我做,应该做好。
“在做具体工作时,我主要依靠了办公厅的三个副主任李鑫、张耀祠、武健华。如果说我做了一点工作的话,没有这三个人是不行的。
“当时我没有考虑自己的危险,不应该考虑这些了……”
一位在叶剑英身边担任多年贴身卫士的张参谋,参与了这次行动。在1982年11月24日上午,他回忆10月6日的准备情形:
“我是执行具体任务的。是叶帅派我去的。那时叶帅决心大,行动快,‘四人帮’准备10号搞政变,我们提前在6号晚上八点(行动),名义是开政治局常委会,地点(选)在中南海怀仁堂。
“事先都做好了准备。因为是突击任务,要绝对保密。早上把我从家中叫来,集合到中南海一所院子里。临走时,我对爱人说:我有任务,要到外地出差,时间可能长一些,几个月,半年说不准,我不能给你们打电话,也不能给你写信,你不要找领导打听,也不要告诉孩子们。我这次是秘密行动。
“等我赶到指定地点,一看在场的都是一些熟悉的同志。每个人都带着武器,神情也特别严肃。虽然我们还不知道执行什么任务,但已预感到要发生一件大事。所有到场的人,都立即断绝同外界的一切联系,也不许到别的屋子随便走动。
“不一会,汪东兴来了。他数了数到场的每一个人,宣布了几条纪律,接着就对我们进行动员,说江青一伙坏蛋要搞资本主义复辟,要搞垮我们的党,我们都是共产党员,要坚决听从党的指挥,要用鲜血和生命保卫党中央,保卫毛主席开创的无产阶级政权。
“随后,他就领着我们宣誓。誓词很短,大意是我们都是共产党员,要服从命令,保守机密;要勇敢战斗,不怕牺牲;要誓死保卫党中央;中央叫我们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
“宣完誓,汪东兴又进行了具体分工,把我们分成几个小组,按人头四个人抓一个,还在大厅里作了演习。”
汪东兴布置完工作,问道:“你们还有什么问题?”
这时候,有人问:“如果有人开枪怎么办?”
汪东兴非常明确地回答:“如果有人开枪,你们就往死里打,打死了你们没有责任!”
为什么有人会提出这一问题呢?
这主要是针对王洪文来说的。张春桥、姚文元是“秀才”,不会动手开枪。但是,王洪文那时身边常带短枪。他经常到靶场练枪,据说枪法还可以。
另外,还考虑到毛远新。那时候,毛远新也身边带短枪。
江青、张春桥、姚文元、王洪文、毛远新都有警卫,警卫都带枪。
汪东兴毕竟军人出身,所以他的答复非常干脆:“如果有人开枪,你们就往死里打,打死了你们没有责任!”
我们根据汪东兴的命令,警卫们分三批秘密开进了怀仁堂,悄悄埋伏下来。
叶剑英那天在玉泉山九号楼。尽管叶剑英是当天的行动的“导演”,但是他不露声色,连他的机要秘书、警卫参谋都不知道这一绝密行动计划。
10月6日上午,叶剑英的工作一切照常。他像平常一样听秘书汇报,批文件,读书,看报,甚至还照常学英语。
在这大决战前夕,叶剑英守口如瓶,处之泰然。
据叶剑英的机要秘书回忆,在10月6日下午三时半,红机电话响了,意味着有重要的电话进来。
电话是汪东兴打来的。他以中共中央办公厅主任的身份通知“叶办”:“晚上八时召开政治局常委会,请叶副主席提前一个小时到达。”
当机要秘书向叶剑英报告了这一电话内容之后,叶剑英说:“准时赴会!”
这时候,“叶办”才开始着手晚上赴会的准备工作。
六时一刻,司机老赵开来“红旗”牌大轿车。警卫参谋“马头”护送叶剑英上车。
据“马头”回忆:
车子开到木樨地的时候,叶帅问:“‘马头’,你注意一下,钓鱼台方向,有没有红旗车过来?”
开到六部口的时候,叶帅又问:“‘马头’,你对中南海熟不熟?”
我说:“熟呀!”
他问:“怀仁堂有没有后门?”
我说:“有后门!”
他又问:“能进车吗?”
我说:“能进车!”
我当时觉得,今天怎么啦?叶帅怎么提出这么一大堆的问题来?
晚七时──准确地提前一小时,叶剑英几乎和华国锋同时到达怀仁堂。
这时候,怀仁堂里早已森严壁垒。三个行动小组已经各就各位。
在叶剑英步入怀仁堂时,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警卫参谋“马头”按照惯例,在叶剑英下车之后,手持叶剑英的公文皮包,紧随其后,步入会场。往常,“马头”随叶剑英进入会场,待叶剑英坐定,他把公文包放在叶剑英面前,然后退出会场。“马头”随叶剑英到过各种会场,都是这么个“程序”。不光叶剑英如此,其他中央首长也是如此。因为首长几乎不自己拿公文包的,总是由警卫参谋、警卫或者秘书持包。持包者护送首长进入会场,给首长放好包之后退出会场。这也是出于对首长安全的考虑,出于对公文包中重要文件的安全的考虑。会场往往设有专门的警卫、秘书休息室。当首长们在会场开会,警卫们、秘书们便在休息室里恭候……
然而,今天的怀仁堂却有点反常:当“马头”随叶剑英步入怀仁堂时,却被守在门口的警卫科长挡住!
原来,汪东兴作了特殊规定,除了首长本人之外,任何警卫、秘书不得入内。不言而喻,这一规定出自今天这一特殊情况的安全考虑。
正因为这样,连“马头”也被拒绝入内。
“马头”并不知道今晚的特殊情况。他坚持要进入怀仁堂,便与警卫科长发生争执。“马头”无奈,只得把公文包递给叶剑英,而叶剑英怕耽误时间,没有接过公文包便径直往怀仁堂正厅走去。公文包一滑,从“马头”手中掉下,啪的一声落地,顿时惊动了里面执行埋伏任务的人。
这时,警卫科长只得随机应变,让拾起公文包的“马头”进入会场,并叮嘱他一放好包马上退出会场。
“马头”照办了。他意识到今天的怀仁堂情况异常,但是他并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样的大事……
逮捕张春桥差点出了大漏子:贴身警卫拔枪反抗
早早在怀仁堂正厅等候并指挥现场警卫的是汪东兴。
晚上七点多,当叶剑英步入怀仁堂正厅时,华国锋刚刚在怀仁堂正厅坐定。华国锋赶紧起身,请叶剑英在另一张椅子上坐定。
华国锋和叶剑英请汪东兴就坐,汪东兴摇了摇手说:
“我不是常委,我就不坐了。”
汪东兴隐蔽在屏风后面,观察着动静。
挂帅是华国锋、叶剑英。做具体工作的是汪东兴。
晚上七点多,叶帅、华国锋同志,亲临怀仁堂,就坐。汪东兴当时不是政治局常委,他就在屏风后面观察现场的情况。
七时五十五分,第一个来到的是张春桥。他一进入怀仁堂正厅,顺顺当当,立即被捕……
就在这天下午,姚文元前去钓鱼台看望张春桥,作了长谈。
1980年7月17日,姚文元秦城监狱,面对审判员的提问,谈了10月6日下午去钓鱼台看望张春桥时情况和谈话内容:
我问张春桥,你在这一段时候(间)和国锋同志相处,你觉得怎么样?
张说:“我觉得一般还是能合作的,就是不大交心。”
他还说:“我对国锋同志讲了,我有主意尽量向你提出来,我的主意可能是错误的,但我绝不会出坏主意。”
这是张春桥的自我表白。
他还说,他曾多次劝华主席要和江青搞好关系。
当时我也劝张春桥说:“对华主席还是要帮,这是大局。”
他冷冷地说了一句:“尽量帮吧。”
现在我认识到:我当时找张春桥是错误的。
当时张春桥还讲了一件事,他说:那个批邓的小册子,华主席压了很长时间没有批,是他催了几次才批下来,还说那几本东西他(华国锋)根本没有看。张春桥讲这番话是攻击华主席批邓不积极。这正说明了华主席对批邓采取了抵制的态度。
另外,我们还谈到江青。
问:你们都谈了什么?
答:张春桥问我最近和江青的关系怎么样了?我说:还好,比较缓和了,内参的问题做了新的处理。张春桥希望我主动去看看江青,和她搞好团结。
问:内参是怎么回事?
答:毛主席逝世后,新华社有篇内参,把江青怎么找手工艺工人做花圈(是给毛主席送的),怎么讲文冠果是“文官国”,说得比较具体。不知哪些话江青不满意,对我发了很大的脾气,又把新华社记者找到她家里,要他们重新写了才算完事。
问:张春桥还说些什么?
答:张春桥还谈到出版毛选五卷的事,他说:“已找李鑫谈过了,我对出版毛选的具体意见给华国锋写了信。”随后,张春桥又攻击叶副主席。
问:他说些什么?
答:张春桥说:“最近叶剑英接见了一个美国人,有个外事记者,你见到了吗?”我
问:“是9月27日他会见美国前国防部施莱辛格那一次吗?”张春桥点点头说:“他把杨成武也叫去了,讲的还是过去那一套。这些人,要改变观点也难呢?我附和着说:“那个记录我看过了,强调的还是海军。
问:这是什么意思?
答:叶帅过去(七三年)接见基辛格时谈过海军问题,表示愿意和美国合作,为此他受到了毛主席的批评。我的意思是说叶帅太强调海军的作用了。最后张春桥说:“我想总要开三中全会吧,但还没有考虑好,你有什么想法?”我说:“华国锋当主席,应当在三中全会上正式通过,现在政治局办事的人太少,工农都有了,能不能增加一些革命知识分子的干部。”但我并没有提出具体对象。现在看来,我的后一个意见是非常错误的,因为当时政治局首先应该增加老同志。张春桥对我提的这两条没有什么反映。我当初还想谈社论问题,但他总是谈别的事情。后来我把那封信(引者注:指纪登奎的儿子的一封信,见后文)中的一句话告诉了张春桥,我说:“我接到一封信,里边说毛主席逝世后,可能立即宣布某某某是叛徒。这种问题并不一定是真的,但应提高警惕。”我没有告诉他名字(引者注:那封信中是说张春桥)。他听了后,也没有什么反映。这次我同张春桥的议论是“四人帮”的帮派活动,是违反组织原则的。当天晚上,华主席为首的党中央就一举粉碎了“四人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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