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孟奇像
“为信仰而苦,为信仰而死,苦得其所,死得其所!”这是1996年江泽民总书记到北京医院看望百岁革命老人帅孟奇同志时,帅孟奇对自己革命一生的真情表白。
帅孟奇(1897年—1998年),湖南汉寿县人,1926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28年赴莫斯科中山大学学习,两年后回国,曾先后担任中共湖南省委委员、秘书长、中共常益中心县委书记、陕甘宁边区政府党委委员等。新中国成立后,历任全国妇联组织部部长、中央组织部副部长、中纪委常委、中组部顾问、中顾委委员等。
1932年,帅孟奇任中共江苏省委(1927年4月前称中共上海区委)妇女部长,同年10月,她去新闸桥与闸北区新任妇女部长接头时,因叛徒出卖而被捕入狱。在狱中,敌人对她灌煤油水,灌得眼、耳、鼻、嘴七窍都淌血水,左眼失明;上“老虎凳”,砖头加到六块,她昏厥过去;敌人又压木杠子,活活把她的右腿骨压断。后来,敌人将她从上海押送到南京宪兵司令部,对她施展另一套伎俩,假惺惺地表示关心,格外优待她,每天送营养食品给她;大叛徒顾顺章亲自出马劝降,结果挨了她的唾骂。敌人诱降彻底失败,1933年她被判无期徒刑,关进南京“模范监狱”。在这里,身体极度虚弱的帅孟奇又与钱瑛等领导女难友们与敌人展开新的斗争。1937年5月,经党组织营救,帅孟奇出狱治病,重获自由。当时,党中央以为帅孟奇已经牺牲,张闻天在1937年5月中国共产党苏区代表会议的开幕词中,还曾将她的名字列入大会悼念的死难烈士名单。
出狱后的帅孟奇面临的是家破人亡的惨境:父亲被逐出湖南省,流落异乡教书糊口;年仅13岁的独生女许端一被敌人毒死;母亲急疯了,贫病交加,不久也离开人世;丈夫许之祯在苏联远东工作,由于与她多年音信不通,以为她死在狱中,就另组了家庭。她将刻骨的悲痛埋藏心底,以超人的毅力,找到组织,继续战斗。此后,帅孟奇再也没有建立家庭,她早已把革命大家庭当作自己的家,同时把许多烈士的子女当作自己的子女一样抚育起来,先后抚养了革命烈士杨匏安之子杨志、郭亮之子郭志成、黄公略之女黄岁新、任作民之子任湘兄弟等。
十年浩劫中,帅孟奇蒙受不白之冤,被监禁七年多,造反派每月仅给她发30元生活费,但她对党忠诚不改,对共产主义事业信仰坚贞不渝。平反后,组织给她补发了两万元工资,她却将这笔钱连同利息一并上交给国家。
央视年度大戏《人间正道是沧桑》的播出,牵动了大家对那段远去的峥嵘岁月的怀念,也引发了观众对找寻其中人物历史原型的兴趣。其实,不少剧中人都是多个人物的综合体,比如,孙红雷饰演的杨立青=陈赓+杨至成+肖劲光。相比而言,柯蓝饰演的瞿霞,更容易让我们看到历史人物的影子——她入狱后的情节,取材于全国妇联常委兼第一任组织部长帅孟奇:经过了八年的牢狱之灾,出狱后的她面对哥哥的去世,母亲的失踪,身心受到非人摧残的她再也无法面对挚爱,只能最终选择远离。
二人还未出世,就得父母指腹为婚
帅孟奇,湖南省汉寿县东乡陈家湾人,生于1897年1月3日。因为是父母亲的第一个孩子,所以家里人都叫她大姐。父亲帅惊白,早年入学,后来东渡日本深造,参加了孙中山先生所领导的同盟会。学成归来,与黄兴等志同道合者一起闹革命。辛亥革命后,曾任湖南省教育司科长等职,目睹当时政治腐败,国难当头,愤而弃官还乡,在故土长期从事教育工作。母亲许云秀贤惠勤劳,待人和善,尤善于操持家务。
正是她的母亲,促成了帅孟奇与她的表弟许之祯的婚事。那是1897年的一天,怀有身孕的许云秀甜蜜地笑着,把目光投向一位沾亲的孕妇,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要是我生下个女娃,你生下个男娃,等孩子长大了,就让他们成亲吧。”这就是中国老百姓常说的那种指腹为婚。不过说白了,这样的指腹为婚,只是长辈们的一种愿望。能否成真,还得看以后的机遇和缘分。
帅孟奇7岁起得以在许家同许之祯一道读私塾。在众多表兄表弟中,她最喜欢聪明伶俐的表弟许之桢。每当散了学,帅孟奇就带许之祯到河边钓鱼虾、捉蝴蝶、讲美妙动听的童话故事。只要一有空,许之祯就扯着帅孟奇,姐姐、姐姐喊个不停,不是要她讲故事,就是要她教其读书写字。帅孟奇倒也乐意帮助他,乐意和他一起玩。当寒暑假回家的时候,许之祯总是流着眼泪送走帅孟奇,帅孟奇也含着泪水回家。1909年,许之祯的父亲含冤早逝,将许之祯托孤于姑父帅惊白。两人走得更近了。
1913年,许之祯在姑夫的资助下,考入长沙甲种工业学校学习。而帅孟奇因家庭经济吃紧辍学回家,帮母亲干些农活。离别那天,帅孟奇送许之祯上路了。他们肩并肩,走了一程又一程。爱慕,竟是这样微妙而难以捉摸。孟奇和之祯在一起读书,一起漫步、说笑也有些年月了,可这当口,不知怎的却忽然沉默了。就在那充满深情厚谊的沉默之中,两人品尝到了爱的甘甜。
送别许之祯后,留在帅孟奇心中的,是无尽的思念。白天,她在乡里读书、劳动,没有时间寻思别的事情;可是在夜晚,一觉醒来,她就想:之祯,你在哪里?倘若你能像一只小鸟飞到我身边就好了……
1917年,帅孟奇和许之祯结婚了。一年后,他们有了爱情的结晶,起名叫许端一。
孩子给他们带来甜蜜和欢乐,也给他们带来困难和劳累。帅孟奇带着孩子在家乡种田,每天从早忙到晚,几乎没有一点空闲。她终日辛劳,省吃俭用,支持许之祯完成学业。
见到久别的丈夫,激动得热泪盈眶
许之祯在长沙甲种工业学校毕业后,又进了上海外国语学院,他跟李达学过日语,结识了陈独秀。1919年,因受“五四”运动的影响,他跟随陈独秀、李达等人一起战斗。这期间,许之祯常给帅孟奇写信,讲些革命道理,也寄些进步刊物,如《新青年》、《东方杂志》等,这使帅孟奇开始受到马列主义的启迪。
1920年秋,帅孟奇携带刚满一周岁的女儿离开家乡进入汉寿县城,经人介绍在一所幼儿园当保育员,不久,又在一所小学教珠算课。在县城,她结识了黄易瑜、陈才翠等进步女青年。她们经常在一起谈论教育救国、妇女解放等问题,并在县里宣传妇女解放思想,要求男女平等。
就这样,帅孟奇和许之祯一样忙碌,和爱人见面的机会极少。1921年3月,许之祯受上海党组织的派遣去莫斯科入东方劳动大学学习。在异国他乡学习的许之祯,尽管学习紧张,却依然每月给妻子写信,讲莫斯科的见闻。帅孟奇也常给他回信,谈论汉寿城乡的斗争,讲述自己和女儿的生活情形。凭着鸿雁传书,他们交换着情况,交流着思想。
1924年许之祯回国后一直在湖北从事革命活动。1926年春,帅孟奇在汉寿县加入中国共产党。不久,中共汉寿县委领导小组成立,她被吸收为小组领导成员。两人相距遥远,只得鸿雁传书倾诉相思。1926年7月,许之祯由武汉回家探亲,帅孟奇见到久别的丈夫,激动得热泪盈眶。许之祯见到7岁的女儿,兴奋得连说:“端端不错,端端长高了。”许之祯把一大堆吃的、穿的、玩的统统给了她,她反而对爸爸说:“爸爸你尽买这些吃呀!穿呀!为什么不给我买些好看的书呢?”许之祯连忙说:爸爸忘了!爸爸忘了!女儿这么爱书,将来一定是个留洋生。帅孟奇笑着说:那不女儿超过了老子。
前夫表达心中歉疚:不该另组家庭
不料,形势突变。国民党第35军军长何键于1927年5月21日发动了残杀共产党员和工农群众的“马日事变”。一时间,血雨腥风降临长沙,汉寿县城也形势危急。夫妻二人受到通缉,不久就被组织上先后送到了苏联学习。两年后,帅孟奇回国,继续革命。没想到,她和丈夫许之祯在异国他乡一别,从此竟永远断绝了夫妻缘分。
1930年,帅孟奇回国后不久,遵照中央的指示,到武汉长江局任秘书,后来又回到上海,在浦东区做工运工作。在白色恐怖的日子里,她投入了党的地下活动。
1932年10月10日,帅孟奇在与闸北区新任妇女部长接头时,因叛徒出卖而被捕入狱。在狱中,她遭遇了极刑。敌人往她鼻子里灌煤油。灌完一壶又一壶,灌得七窍流血,左眼失明;上老虎凳,给她加了三块砖,又加到四块、五块、六块。她眼前发黑,昏厥了过去。敌人又压木杠子,硬是把她的右腿骨压断了。据革命家张闻天的夫人刘英回忆:“当时,党中央以为帅大姐已经壮烈牺牲。但帅大姐在难友们的照顾下坚强地活了下来,终于在第二次国共合作实现后,释放政治犯时获得了自由。”
帅孟奇出狱后,面对的竟是家破人亡:她的全家为她受牵连,父亲被逐出湖南省,流落异乡教书;年仅十三岁的独生女许端一被敌人毒死;母亲急疯了,贫病交加,不久也离开了人世;丈夫许之祯在苏联远东工作,与妻子多年音信不通,以为她死在狱中,就另组织了家庭。
那段日子,帅孟奇陷入了痛苦之中。她本来有一个温暖、和睦的家,有丈夫,有孩子。如今,孩子被害,丈夫另娶新妻。但是她挺过来了。
新中国成立后,帅孟奇曾一度担任中共中央组织部副部长,许之祯也曾担任全国总工会副主席。许之祯见到了自己的前妻,表达了心中的歉疚:“当年我真不该在苏联另组织家庭。我内心很不安,受了很大的折磨。这不仅苦了我自己,而且也使你遭受到那么多痛苦!”帅孟奇却说:“你不要老是那么自责。那时候,我受了酷刑,奄奄一息,以后又被判无期徒刑,关押在监。同志们都以为我牺牲了,怎能怪你呢!”
许之祯病逝后,帅孟奇的侄女帅承朴曾经半认真半开玩笑地问道:“姑姑呀,你能不能去八宝山看看我姑父的骨灰哇?”帅孟奇爽朗地回答:“怎么不能!当时是那种情况,他又是在苏联结的婚,原本是可以理解的嘛,所以我不怨他,丝毫也不怨他!”
新华社北京四月二十日电中国共产党的优秀党员,久经考验的忠诚的共产主义战士,中国妇女运动的先驱
,原中共中央顾问委员会委员,中共中央组织部原副部长、顾问帅孟奇,因病医治无效,于一九九八年四月十三日在北京逝世,享年一百零二岁。帅孟奇的遗体今天上午在北京火化。
今天上午,北京医院遗体告别室内庄严肃穆。李鹏、胡锦涛、尉健行、丁关根、李铁映、姜春云、曾庆红、吴仪、杨尚昆、乔石、宋平等,缓步来到帅孟奇的遗体前肃立默哀,作最后送别。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中共中央组织部和中央国家机关有关部门的领导人以及帅孟奇生前好友及家乡湖南省和汉寿县的代表也前往送别。帅孟奇逝世后,正在外地视察工作的江泽民总书记发来唁电,对帅孟奇的逝世表示哀悼,向家属表示慰问。帅孟奇住院期间和逝世后,江泽民、李鹏、朱镕基、李瑞环、胡锦涛、尉健行、李岚清等前往医院看望或以各种形式向其亲属表示亲切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