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董小说《黄毛小子的呼麦》 那小子真帅小说


           
  
黄毛小子的呼麦
(小说)北 董
  1
  欧阳凯的头发不够茂盛,而且发梢儿黄不拉唧的,因此爸爸管他叫“黄毛小子”。身为人父,这实在有点瞎胡闹了,你看,儿子的外号传得八角城三实小尽人皆知。
  “黄毛小子,今天该咱值日,你可别忘了!”组长洛家水说。
  “我记不住!”欧阳凯眼皮都不抬。做值日?我又不是三好生!
  “欧阳凯呀,”老师可不能叫学生的外号,就算装正经也得装嘛,“洛家水同学提醒你,今天该你做值日!”
  “嘻嘻,”黄毛小子这回抬了抬眼皮,没真没假地说,“做值日算个啥,又不是去伊拉克做维和!”
  “你得给我说定了,值日,你做不做呀?”洛家水要的是真格的。
  欧阳凯看看老师,仍然嘻嘻笑着说:“这不说了嘛,做值日又不是去伊拉克!”
  到了放晚学的时候,欧阳凯把书包一拎就走人了,洛家水喊破嗓子也没用。六个人的活儿,五个人干,没有高兴的。大家都抱怨洛家水,当组长的,王法稀松,放跑了组员,好人挨累,坏人占便宜。洛家水也委屈,他说:“组长我不当了好不好?黄毛小子谁能管得了?两条腿长在他屁股上,说走就走了,我有什么办法?他妈妈是对外办的林主任,管得了千军万马,可拿他黄毛小子不是也没办法吗?”
  洛家水说得没错,欧阳凯的妈妈在八角城里很是个“人物”,属于“铁女人”的那种,可就是拿亲生儿子没办法。
  欧阳凯居然抽烟。
  “小兔崽子你敢抽烟?那你吃烟好了,看我不饿死你!”铁女人动了肝火,要断儿子的粮草。
  “我爸爸抽,我就抽!”儿子振振有词。“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原来,儿子抽烟是跟爸爸学的。
  想当初,欧阳凯和妈妈也曾一起劝爸爸戒烟,夺、藏、吵、闹,软硬兼施,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最终也没能奏效。一气之下,欧阳凯也学了抽烟。他妈妈一看,怎么?星星之火还要燎原呀?我管不了你爹还管不了你?我的祖宗可是连鸦片都给禁了!林主任没想到,饿饭、断钱、擀面杖,均告失败。因为当妈妈的到底不想把个活蹦乱跳的儿子饿死、逼死、打死。染上了不良嗜好的欧阳凯,经过了妈妈的“战火洗礼”之后,更加刀枪不入,连课也不好好上了,他的学习成绩一落千丈,曾经的“三好”呢,背影摇得越来越远。
  “黄毛小子如果现在说退学,我不会拦他的。”班主任仇兰兰背后曾经多次这样痛心疾首地说,“干牛筋,滚刀肉,光往下拉分,他让我的脑神经疼变得根深蒂固。”
  仇老师幸运,她说过这话没几天,就调走了。
  新来的班主任是个“黑毛小子”——这是黄毛小子欧阳凯说的。这老师的头发过于黑,过于密,过于亮,跟打了蜡的猪鬃似的。
  “黑毛小子”叫蒯如荆,二十多岁,教音乐。一般说来,班主任大都教主课,把握着学生的命根子,现在弄个教音乐的来凑数,看吧,五(2)班即将冷干馍当早饭——泡汤啦。
  
  2
  《一只不死的草原鹰》,是根据草原上一则催人泪下的真实故事编创的歌舞,配有打动肝肠的朗诵词。蒯老师跟同学们讲述的时候红了眼圈。一条一米八的汉子,如此动容,立刻感染了全班同学。
  “在巴特尔老人停止呼吸的刹那间,被他救助收养的42个孩子失声痛哭。老人的窗外,是他栽下的36000棵胡杨树,老人的身边,是已经长大和正在长大的42个孤儿,老人把清贫和笑容留在了人间。”
  “老师,”班长杨柳玉娟说,“我们能不能在六一汇演时上这个节目哇?”
  蒯老师说:“我看可以!”
  文艺委员何晶晶说:“下课大家就报名啊!”
  “对,抓紧报名抓紧排练。有一个角色,主唱者,我可不可以推荐一下?”
  全班同学的眼睛都睁大了:谁呀?
  蒯老师继续说:“我推荐欧阳凯。”
  教室里就静了,静得就像放了学。
  “真正的晴天,是没有霹雳的,”蒯老师被安静感染,笑了笑,说,“所以,‘晴天霹雳’才用来形容意外和突然。现在,我的话好像成了晴天霹雳?我想……”
  不等老师表达完,杨柳玉娟提问质疑:“老师,我想代表大多数同学问您一个问题,您推荐黄毛……不,对不起,您推荐欧阳凯,理由是——”
  没等班长说完,掌声响了起来。那意思明明白白:班长问得好啊,“民意”哟,我们都想问这个呢!你蒯老师推荐谁我们都不至于如此惊讶,可你推荐黄毛小子,该不是开玩笑吧?
  “有一次,”老师说,“我偶然听到,欧阳凯同学会呼麦。”
  “老师,您说什么呀?”杨柳玉娟没听懂。
  老师说:“欧阳凯同学会演唱呼麦,他懂得呼麦的技巧。”
  几乎所有的目光都朝欧阳凯聚焦过来。
  欧阳凯被同桌路久明狠狠捅了一下,他懵了,稀里糊涂地站了起来。“老师叫我了?要我回答什么问题?”他紧张地想。他刚才没听讲,正琢磨一款最新的电脑游戏呢。
  “欧阳凯你坐下,我没叫你。”蒯老师说。
  欧阳凯稀里糊涂地坐下去。教室里嘈杂起来。
  “我……到底怎么啦……”欧阳凯这回不能不专心致志了。
  老师压压手,解释说:“昨天下午,在操场边上,我听欧阳凯同学唱了一句蒙古族歌曲,是《草原处处是天堂》吧,他运用了呼麦技巧。呼麦,是一种喉音演唱艺术,是图瓦文(蒯老师板书)xoomei的中文音译。演唱的时候,必须运用特殊的技巧,一个人同时唱出两个声部来:声带发出的,是低沉的基音;而口腔发出的,是高亮的泛音,形成罕见的双声部形态。大家在欣赏蒙古族歌曲的时候,可能也听见过吧!”
  大家回忆一下,是啊,全国青歌赛的时候,呼麦听过。主持人也问起过呼麦的演唱,谁都听得糊里糊涂。不料想,黄毛小子竟有这样的绝活儿!
  “这是我们的节目里要用到的。”蒯老师说。
  “欢迎欧阳凯整两口呼麦吧!”有谁提议。
  蒯老师看了看欧阳凯,说:“我看也行,欧阳凯,你是不是秀一下?”
  欧阳凯的脸红了。他已经好久不被重视,想看看老师的好脸色,比看日全食还难。
  掌声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
  “我……”欧阳凯被吓住了。“我不会……真的不会……”
  蒯老师就来做鼓励。“欧阳凯,来两句。我听见过的,你会。现在别的班已经放学了,你可以把声音放开一些。”
  “叫我唱啥呀?”欧阳凯绝不是拿捏,他真的受宠若惊,只怕唱得不好,对不起老师和大家。
  “你就随便来。”蒯老师说。“放松,放松。”
  “来拿手的嘛!”杨柳玉娟说。
  “我……真唱啊?”欧阳凯觉得浑身燥热,喉咙干了。他捋了捋喉结那地方。
  又有“班花”陈茵茵送来了一瓶矿泉水:“来,请歌唱家润润嗓子。”
  “班花”的殷勤更让欧阳凯感动,他说:“我……我就试试?”他唱了一句悠长起伏韵味十足的“噢伊……喂……”
  大家看着他口型时圆时扁的变化,聆听着那奇妙的不知所出的声音,都陷入了一种痴迷的状态。
  “还有谁会呼麦吗?”老师问。
  连头都没人摇了,大家好像都成了木头人。
  
  3
  欧阳凯很晚才回到家,他去了一趟新华书店淘光碟,想找找呼麦,却没有买到。一位售货员说:“呼麦?没有,隔壁小馆子里有烧卖,牛肉馅的。”
  欧阳凯家没有电脑,妈妈不给他买电脑,怕他害“网恋”。
  他就把自己关在阳台上,苦练呼麦。
  爸爸不关心他的事,忙着钻研夜间钓鱼的学问。妈妈忙着打电话,布置下周组团去澳大利亚考察的复杂事宜。
  三个人谁也没想到,“黑毛小子”蒯老师不请而来。
  爸爸妈妈都没见过蒯老师,但都料得老师家访“凶多吉少”。
  寒暄过后,妈妈识趣地问:“我们凯凯又惹啥事了?”
  爸爸说:“小该死的又让您操心啦!”
  蒯老师开门见山:“他没惹事,我也没操心,我特意来找他琢磨个事儿。”
  妈妈一听,柳眉紧皱,杏眼圆睁:“找他?他又旷课了?欧阳凯——凯凯——”她冲着阳台喊。她不知道儿子回没回来。
  老师忙说:“没有,他没旷课,我想让他教我演唱呼麦。”
  爸爸妈妈都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啦。呼麦?只听说过小麦、莜麦、燕麦,爸爸听见儿子答应,把儿子从阳台上叫了过来。
  “欧阳凯,你可不可以收我这徒弟?”蒯老师说,“为了学呼麦,我在大学里没少下功夫,可就是找不到感觉。我发基音的时候,就弄不好泛音,发泛音的时候就弄不好基音了。其实我的泛音始终不太对味。”
  “老师,我真的是瞎整的。我可不知道啥叫‘泛音’,我就知道想烟抽了会‘犯瘾’——来,你点一支?”黄毛小子掏出了烟包。
  蒯老师赶紧摇摇头说:“不,我不抽烟。”
  黄毛小子已经摸出打火机。蒯老师说:“我怕呛。”黄毛小子也只好把烟包和打火机装起来。他心想:我今天犯瘾也得忍着了。
  妈妈在一边说:“你可不能呛着老师,这年头好人没几个抽烟的!”妈妈特意瞥一眼爸爸。爸爸皱了皱眉头。
  “泛音呢,是虚虚的,”蒯老师说,“很轻,很飘渺,很透明。拉二胡,《江南春色》,也有泛音,指头触弦似挨不挨的。基音呢,是实的,这容易理解。你已经是虚实兼得了……”
  “我……我一边看电视,就试着一碰,也不知道咋回事,就会了。”
  “我看看你的口型好吗?”
  欧阳凯就反复地“噢伊……喂……”,蒯老师看他的舌头,看他的牙齿,看他的悬雍垂,看得那么认真。
  接着,爸爸拿来手电筒,照亮儿子的喉咙。妈妈拿来了镜子,让老师自己照自己。
  “噢伊……喂……噢伊……喂……”蒯老师不厌其烦地练习着,让欧阳凯觉得有点好笑。自己瞎碰就出来了,你怎么这样费劲啊?
  老师临走的时候,一连声说了许多谢谢。在欧阳凯的记忆里,如此“掉价”的老师可真没见过。
  “黑毛小子怎么就不会呼麦呢?”欧阳凯跟妈妈说。
  “你怎么说话呐!?”妈妈瞪他。
  “礼貌!”爸爸也过来,板了脸发威。
  “我说走嘴了嘛,是蒯老师。”欧阳凯破天荒地向错误低头,纠正了自己。
  “我希望你能教会你们老师!人家说给你当徒弟了!”妈妈说。
  欧阳凯点点头。他觉得,这句话非常好听。
  
  4
  第二天,《一只不死的草原鹰》的角色确定下来:欧阳凯担任男声主唱,何晶晶担任女声主唱,杨柳玉娟和洛家水担任朗诵,另有12名男女同学担任背景合唱。怀了神圣感的欧阳凯,成了大家瞩目的人物。消息很快就传到外班,不少人与他擦身而过的时候会说:“啊,这人就是欧阳凯……”“他会呼麦呢……”“他不是那个八角城里最年轻的烟民吗?……”
  欧阳凯的心里有了一种期待。究竟期待什么呢?他一时也不太明白。
  不料,节目还没开始排练,蒯老师找欧阳凯说了一件大事:他要辞职不干了。
  这实在让欧阳凯吃惊。“老师,您得罪谁啦?干不下去了?”
  蒯老师说:“不是得罪了谁,是家境出了变故。我父亲经营着三个小炼铁厂,有2000多万资产,可是爸爸突然在一次崩炉事故中遇难了。”
  “人没了?”
  “没了,一起遇难的还有4名工人。”
  欧阳凯听了,久久说不出话来,“可是……”他想了一个可是,还是说不出下文来。
  “欧阳凯啊,”蒯老师说,“你知道我对你担心什么吗?”
  欧阳凯想了想,说:“你怕我不能专心,忘词儿,把节目给您演砸了?”
  “不是。”
  “怕我抽烟弄坏了嗓子,上了台弄不出呼麦来?”
  “也不是。”
  欧阳凯就想不出了。
  “我只怕我耽误了你的学习,排练节目,要花费不少时间不少精力呢。”
  “那我不怕!”欧阳凯说得特别坦然。
  “可是我怕,”蒯老师说,“我去你家的时候,我发现你爸爸妈妈对你是特别期待的,他们……”
  “不,”欧阳凯拦住老师的话,“他们对我早就不抱什么希望了。我已经破罐子破摔了。”
  “你不怕我怕。”蒯老师竟固执起来,“你爸爸妈妈会抱怨我,那样我心里会很愧疚。”
  “可是我不排练节目也当不了好学生,自己几斤几两,我心里有数!”
  “欧阳凯,你了解我几斤几两么?我想把我自己告诉你。你老师我特笨,复课三年才巴巴结结考了个‘三本’,说白了也就是上自费。文化课不好,选了音乐系。我的一位老师一支箫能够吹出双音来,手把手教我,我到现在也没学会……”
  蒯老师说到这儿,欧阳凯没听出个眉目来。他问道:“老师您费劲巴力地熬出了头,就舍得把这工作扔了?”
  蒯老师就沉默起来。他想了好久才说:“扔,还是不扔,我也特矛盾啊。一边是厂子,一边是学生。我当老师,就顾不了厂子,我顾厂子,就不能当老师。可如果不顾厂子,我的女友就要跟我分手,她说我教三辈子书也挣不了几葫芦酱油……”话题太沉重了。蒯老师说:“我走也走不痛快,留也留不安稳,夜里睡不着觉,烦!说句心里话,我想听听你的,你以呼麦打动了我,我们的心有一点相通。”
  老师要听我的?这比担任呼麦还要神圣啊!我是什么人?一个破罐子破摔的家伙啊。“我觉得……”欧阳凯调动自己的全部智慧,想给老师一个高明的答复。可是,自己的思维闪不出亮光来。厂子不重要?女友不重要?学生不重要?还是实话实说吧:“老师,我也想不出来。我一个烂人……”
  “不,欧阳凯,你不是烂人!”蒯老师举起左手那根无名指,它中节上有个大大的疤。“你看看我这根指头,我爸想把它剁了。”
  “为什么呀?”
  “今天不说了吧,明天我给你看一些东西。”
  蒯老师第二天又来到欧阳凯家里。他真的给欧阳凯带来一大包东西:哗啦啦,大约二三百个模样千奇百怪打火机,各式各样盒子的火柴。这些宝贝,让欧阳凯眼花缭乱。
  “您……”他问他,“是不是开过小卖部哇?”
  蒯老师说:“那倒不是。我自己也不明白,11岁之前我为什么那么迷恋玩火。我积攒收藏了这么多心爱的火种,造成过5起火灾,还烧伤过我姥姥和一个小表妹。爸爸要剁掉我的指头,妈妈拦着,指头还是被割了一下。为这,爷爷把爸爸打得额头出血……”
  欧阳凯听到这里,一口浊气喷出来,感觉就像瘪了胸膛。“把厂子变成钱,存起来;老师要接着当!如果那个女友想飞走,就——”欧阳凯挥了一下手臂。
  
  5
  排练《一只不死的草原鹰》很不容易。
  由于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复操作,欧阳凯的喉咙出现了水肿,他的呼麦不灵了。
  “这可怎么办啊?”蒯老师愁坏了。
  “我戒烟吧!”欧阳凯想出了一道辙。
  “那是不是很难受呀?”
  “事到如今,还能管那么多么?”欧阳凯把半包烟狠狠揉烂,报仇似的砸进字纸篓。
  “今天是5月18日,”蒯老师说,“记住它吧!”
  “对,我记住啦!”欧阳凯说。
  “我谢谢你!”
  蒯老师给他的学生买来胖大海、响声丸,保养过劳的嗓子。
  欧阳凯虽然会呼麦,却并不懂得乐理知识,也不太会识谱。蒯老师已经成为他的朋友,耐心地教他,没用几天,他就成了出类拔萃的音乐尖子。
  一个星期天的傍晚,炽腾的晚霞西天流金。黄毛小子和黑毛小子在城东的红蓼河边坐了一会儿,就轻轻松松地撂躺在草地上了。
  “你答应我,决不因为排练节目影响学习!”蒯老师郑重其事地跟欧阳凯说,像谈判。
  “没有啊,没影响啊。您还看不出来吗?我每天都写作业了!”欧阳凯说得很有底气。
  “我看见了。你们组长跟我表扬你了。”
  “组长,嗯,改天我自己做值日,不用他们了!”
  “那为什么呀?”
  “我把过去的亏空补上呗。占别人的便宜也没啥意思。”
  “你觉得功课特难吗?”
  “不难。过去觉得难,也怪,现在觉得不难了。”
  “你聪明啊。打死我也比不过你!”
  “瞎说,您……”
  “不许瞎说,你用词不文明了!”
  两个人都嘿嘿乐了。
  “好,那我——祝福你进步!”
  “我……也祝福您……快快找到新的女朋友!”
  一只曾被香烟熏黄的小手,一只差点断指的大手,紧紧抓在一起。
  
  《一只不死的草原鹰》演出那天,蒯老师紧赶慢赶来到了现场。
  他看见,欧阳凯的呼麦出神入化,整个节目演出非常成功。
  “黄毛小子,我谢谢你!”蒯老师说,“我要拿你当样板了。”
  “瞎……别逗,老师……”黄毛小子不太信。
  蒯老师告诉欧阳凯,他现在轻松了——父亲去世后,放贷银行和民间债主一齐清算,合伙人另立了门户,他家的资产已经化为乌有。
  “咱们俩,都死心塌地吧。”蒯老师说,“背水一战,会是啥滋味呢?”
  “啥滋味呢?——试试呗。”
  一只曾被香烟熏黄的小手,和一只差点断指的大手,再一次紧紧地抓在了一起。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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