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每周购物前，简欣会很仔细地写一长溜的购物清单，可常常到了超市摸这个兜没有、摸那个兜没有，才发现单子忘记带了，她不得不在若大超市里转悠着，把购物清单上的物件名一一记起来，找到，放进购物车。今天她又忘记带购物清单了，她只有施施然地推着购物车，在超市里迷迷糊糊地走着，恍恍惚惚的表情。
这时，简欣眼前突然出现了她的购物清单，它还特地晃了晃，想要晃醒她的样子。她抬头看，是他呀，新芽头。刚刚在咖啡馆里赶写案子时，他跟她坐一桌，面向玻璃墙的一长条桌，与她隔了一张吧凳，跟她一样忙着电脑上的工作，无暇顾及其他的样子。简欣眼睛余光闪到，觉得这个人发型像极了办公桌上常见的小盆景，那种锯末包成的人脑袋，浇浇水头顶上就能长出芽那种，他是属于浇过水的。没想到这么好心把她的购物清单给拿来了，她赶紧笑脸说谢。他却是一脸没好气，说：“你检查下，你是不是把我一张数据表也收到你这里了。”
简欣从挎包里掏出一大摞涂得乱七八糟的A4纸，翻了下，摇摇头，一脸无辜。一时间新芽头气急败坏。简欣则无奈地撇撇嘴，面无表情地从他面前飘过，继续采购这一周的必需品。转过两个货架，她“扑哧”一声笑了，因为突然又想到刚刚正面看到新芽头的时候，他的宽边眼镜也正是那种盆景上的样式。
买完东西，简欣赶到H大厦，她一看时间，刚好4点钟。上到23楼，她找到了WH公司，一边给TONNY打电话，一边进门，觉得这间公司像刚搬家一样，乱。TONNY笑盈盈地迎了出来，他领简欣进了一间会议室，会议室里略显阴暗，因为开着投影仪的，窗帘全放下来了。简欣脚下被什么挂了一下，“咔嚓”一声，眼前黑了，投影仪不亮了。有人开灯把地板上电源重新接上的当口，简欣一下看到斜对面新芽头不耐烦的目光。
TONNY赶紧圆场说，没事没事。简欣的办公室还正在隔出来，办公桌椅也还正在重新安装，所以TONNY让她下午先直接来开会。是简欣的客户兼大师兄吴宇博极力介绍她来这家公司的，说她不来可惜了。按宇博的话说，TONNY是他在伦敦大学镀金时的同学，比宇博小很多，比简欣还小两岁，所以简欣顺理成章称她为师弟。被膝下无子的上海姑姑召来打理公司才不到一年，属于了解渗透期，所以TONNY处处作谦逊状。TONNY与宇博两口子都很熟，他蛮信任宇博的，认为宇博很靠谱，似乎可以以此类推，宇博介绍的人也一定靠谱。上两次见面，宇博都在场，TONNY看过简欣给宇博公司做的案子，加上宇博对执行效果的描述，看起来TONNY很信赖她。
会议内容主要是两个项目经理的行销方案。会后TONNY领着她一一介绍认识办公室其他同事，拆分后，这边也就十来人了。连会议带寒暄一个多小时下来，简欣觉得自己还是早点来上班比较好，TONNY赞成。因为TONNY常常数周甚至数月才来渝一次，所以他每次来几乎花所有能用的时间与公司管理层或同事们沟通，这次也不例外，顺理成章地拉简欣一起在楼下餐厅吃晚饭。TONNY询问她对刚刚两个方案的看法。其实会上简欣就已将两方案去头骨掂肉量了。她觉得听起来花哨，实质效益比较少，新芽头的方案即使设想的活儿都拿得到，养活这十来号人都不行，更不用说那只是设想了。另一个方案语焉不详，根本谈不上是有效方案。不少人是这么忽悠老外的，把各种关系吹神乎其神，常常是一成关系有实效就不错了。不过作为公司项目开拓的一部分还是值得探索的。但是TONNY听她分析，笑着插话说：“宇博可就是这么介绍你的，口口声声说你手上很有些资源呢。”
“依赖关系和开拓关系其实是两个不同概念呢，TONNY。”简欣笑道。心想，不晓得宇博怎么吹嘘自己。她倒没什么好担心的，她只是不喜欢故弄玄虚。
“其实我也赞成不要依赖，没有主动权很难做，我有过不少这样的经验，这次公司不得不分拆也是。”TONNY想到不得不被分割的那半拉公司，因为某些原因失去某频道的代理权，现在不得不与拿到代理权的公司合作。弄得现在做也是肉痛，不做更肉痛。
简欣当然听说过这些事，她避重就轻道：“还是兼而有之比较好，有关系要用，没有关系要找。没有哪个关系可以把哪个市场罩住了，也没有哪个市场不讲关系，这是我们做终端小二的心得体会。还有老客户积累很重要，这十来号人，有两三个大客户，再加些新业务，基本上成活是没有问题了。宇博他们公司算一个大客户了，他觉得我帮他打工比较靠谱，所以连人带业务都给你拉过来了，呵呵。”
这时，TONNY起身在院子里接电话，简欣用吸管一颗一颗吸着奶茶里的珍珠。她想，看起来TONNY很诚恳很周全，其实对他的全局来说，这十来号人的小公司根本是可有可无。所以大家振振有词地讲着自己如何为公司出力，各种华丽词藻，所言各种勤奋努力鞠躬尽粹，其实都是为自己搏出路。被合资公司挡在门外的这十来号人，不过是要奋力为自己打造一艘诺亚方舟。也许，这也是TONNY更容易去信任宇博，更轻易决定用自己的原因吧。她自嘲地加了一句“所以，为自己搏出路的，也包括简同学”，“扑哧”一声又笑了。
这间叫做“芭比厨房”的餐厅是以植物和玻璃为墙的，室内亮，简欣的一举一动都被TONNY看在眼里。简欣低头笑的时候，她那优美的脖子，后脑勺上的倔强卷短发，都是妩媚的。而平日里，微微偏头前倾，执拗地要撞墙的表情，却是简欣的专属ID表情。TONNY倒真心希望简欣能带着公司走壁穿墙，像宇博说的那样，能闯出一条路来。TONNY挂了电话回到座位，忍不住问：“笑什么，好像你一个人的时候常常会在想些什么。”
“嗯——，在思考吧，思想在月亮里走路呢。可是，经常吗？不会吧，我们才见过三次面。”
“上一次，在那个SHOPINGMALL里，我看见你若有所思地站在扶梯上滑行上来，然后若有所思地往前走，差点走进上一层下行的扶梯里去了，哈哈哈哈哈。那时还不熟，只能忍住不笑。可是你知道吗，我也常常这样的，哈哈哈哈哈。”TONNY脑子里又飘过简欣那副ID表情了。
简欣只得跟着讪笑，道：“从小我妈就说我像游魂一样。”
原来简欣是单亲家庭孩子，妈妈当年是一家食品厂的质检总监，工作忙，下班回家还是忙，常常顾不到她。她便像游魂一样在妈妈周围逛荡，用各种方法想引起妈妈注意，成效都不太大，不过游魂状态却一直保留下来了。
TONNY告诉她：“明天我要去上海公司，所以这里就交给你了。”
简欣眼前再次闪过诺亚方舟的画面。她让TONNY把公司大门门卡先给她，第二天她抱着一箱杂七杂八的物件早早来到公司，却见公司大门已开。她走向自己的办公室，却听见有人轻声喊她：“简总，早。简总，地上有电线，小心哦。”
简欣回头看，见是小牧，一个剪齐刘海的小姑娘，脸上还满是稚气，再加上大眼睛眨巴眨巴，一副椰子娃娃的模样。她眼里很为简欣担心的神情，分明已听说过昨天简欣绊断电线的典故。小牧尾随着来到简欣的办公室，好奇地打量着，说：“听说公司今年做不走，就要关门大吉，是真的吗？”
简欣正要回答，她却好像并不需要答案，又说：“简总，你有很多这样的小西装吗，今天穿得与昨天一模一样，只是颜色变成灰色了。”
简欣不会想到的是，小牧不自觉地絮絮叨叨说话，其实是昨天员工们对她各种评价所至。虽然简欣也算是带着业务项目来的，还是免不了被大家各种猜测。是因为资深吗，那样一张年轻的脸，怎样装成熟也不过二十出头吧。是因为干练吗，一进门就把电源挂断了，整个一毛手毛脚。是因为美色吗，那张脸也就是不难看，并且马上有人驳斥说，你看她没胸没屁股，只好用层层叠叠长裙遮着。简欣平时的确喜欢穿长裙，外加一件窄窄地棉质休闲小西装，只能说勉强有点OL痕迹，只在执行各种活动时她才会作干练职业状。
小牧又道：“简总，你看起来好年轻，大家都说你跟我一般大呢。”
“我比你大很多，我工作七年了。”简欣很耐心地说。七年前，因为妈妈生病住院，简欣不得不取消留学读研计划，不得不从PR小二做起，不想就再没有离开这一行。
问题又来了：“听说你是F车企吴总介绍来的，是吗？”
“是的，我帮他们做的几个项目反馈都很好。”简欣尽量正向引导。因为一说到这些很容易引起不必要的猜测。话又说回来，宇博的确也只是把她当女汉子看待的。
小牧一鼓作气把昨天的八卦讨论话题问了个遍，仍意犹未尽的样子，恋恋不舍回自己座位去。简欣啼笑皆非，脑子里却在想，得抓紧时间把明年的正式合同签了，以免夜长梦多。她知道按手中的合同量，公司明年肯定能活下去。于她自己，却不一定，因为一旦这半拉怏得走，说不定那半拉又会愿意要这班人了。合过去对其他人没多大影响，简欣却有可能骤然变成活雷锋的角色。所以只有公司赚钱了，才能让TONNY不舍得与人分享。再说，简欣跟大家的看法不一样，她倒觉得这半拉涉及业务层面更多元，可大可小，说不好子公司做成主公司也不一定。
见员工们差不多到齐了，简欣便出去跟大家打招呼，让员工们轮流到她办公室谈话，她好了解每个人的情况和想法。结果一看到她，大家齐齐地爆笑了，说：“简总，你都是拿这个喝咖啡的吗？”
简欣左手端了500ml的玻璃量杯，的确是喝咖啡。不过她一向不在意周围人怎么看的，如果搬家纸箱里搜出的是个大海碗，她可能也不会介意拿来喝咖啡。她微笑地说：“是的，用量杯喝咖啡，我忘记带马克杯了。”
然后，她边看时间边继续微笑地说：“笑吧，笑两分钟，然后轮流到我办公室来。”
谈话的结果比简欣预想的还要糟糕。拉再多的业务，也需要有执行力的团队执行才行。这个原本不用付房租不用交业绩的团队，职业认知欠缺，而且还各怀心事。简欣在办公室里默默捧着她的大量杯，想着如何带着这班复杂的员工奔出一条路。
她在里面静默，外面却是很热闹的，大家互相交换着谈话内容，无中生有刻意曲解着，气氛异常热烈。有人直接管简欣叫“奇葩副总”，后来有人根据简欣办公室阳台上的多肉植物，说干脆温和一点叫“多肉”吧。说是温和，大家一想到正好反衬她的无肉身材，又哄堂大笑。
新芽头丁戟并不像其他几个那么毒舌，但也觉得必须从众一下，于是也趁机阴阳怪气道：“还说让我帮忙赶紧找人来把办公室家俱全部安装好，线路理好，说是客户看到不好——她是怕自己挂倒吧。”
2.多肉植物的挑战
拼装隔断式的办公室设计往往让人产生一种隔音的错觉，而其实并不隔音。外面热闹的声音，简欣听得一清二楚。简欣后来把这当成笑话一五一十地说给宇博听，说有问题的公司都是相同的，都是充满一股子负能量。宇博激她说：“那你打退堂鼓啦？”
“哪能呢，你也不看看我是玩什么长大的。”当然这只是简欣的酷说，玩什么长大跟公司经营一点关系也没有。小时候常常跟随妈妈在化验室里加班，妈妈忙的时候，常常会拿两瓶液体，瓶盖上自带有滴管，让简欣滴一滴在烧杯的水里，将水变成红色，再用另一种液体滴一滴，水又变回无色的了。简欣长大后才知道，其中一瓶液体居然是盐酸。所以简欣接着自嘲说：“奇葩妈妈养出我这么个奇葩女儿也算是合逻辑的。”
“你不是后来改多肉了吗。”宇博总是要打趣她。他心里却是有点打鼓，觉得自己把这孩子介绍给TONNY是不是介绍错了。宇博的女儿五岁了，从小查出来有失天性心脏病，虽不严重，但一直给人一种弱弱的模样。而简欣给他一种感觉，好像是他女儿未来的模样，也就是“外表看起来弱弱的，其实是超能量女汉子”的模样。虽然简欣常常称他为大师兄，虽然他在简欣面前也常常是一副好为人师的大师兄架式。
“好吧，多肉。”
“扛不下去就告诉我一声。”
“没有的事，多肉生命力很强呢。办公室七宗罪，没有哪宗是解决不了的。因为难，多肉反而存了心要把这个团队带好。”
“这么自信？！”
“嗯，多肉有心，有力，有权，所以可以的。来的时候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状况，可觉得很有挑战性，还蛮期待出手逆转一下的。”她想了想，又幽幽地说：“不过在这样特殊的环境，这三样中缺哪一样多肉都会死得很难看。呵呵。”
宇博心里却在琢磨：“没想到TONNY的公司这般粗放经营，乖乖，我还是先帮这丫头想想退路吧，以免有负罪感。”
认识简欣是在七年前，那时宇博还在做技术管理工作。因为参加车展的新车型的新技术介绍部分从他这里出，才从学校出来的简欣像很多熊孩子一样实成得紧，催稿电邮一个紧接着一个催，让人想印象不深刻都不行，然后才认识这追风夺命邮的主人简欣。做技术管理的时候对简欣她们这些媒介人员没有那么忌讳，所以比较容易成为朋友。如果现在做市场后才认识简欣，可能又会是另外一种和谐的关系了。
记得布展那天，宇博靠在展厅二楼护栏往下看，看到简欣踌躇着在大厅里看了一圈，然后两眼一片混沌，呆呆地杵在那里。宇博看得好生纳闷，下去一问，原来简欣是跟着工作人员们一起从他们这个厅的侧门进来的，她竟然天真地以为车展就只这一间展厅。大家爆笑不已。没有想到，七年后，她竟成长为这样一个举重若轻的自信女汉子。
与简欣匆匆聊了几句，宇博便去开会了。开完会发现简欣还在跟他的下属们沟通明年几个案子的事。简欣带来的两个同事竟然是她老东家的同事嫫嫫和伊佳，一问才知道，倒不是简欣有意挖墙角，她老东家的确经营上有点问题，每况愈下。简欣又正好需要人手，于是她的两个死党便跑到她这里来了。简欣认为凑一打人投入产出比最高，老带新也能很快进入角色。宇博笑着表示自己只关心成效。
事实上简欣这次也的确不只是带了嫫嫫和伊佳来，她还让秦姐一起来了，宇博刚好没看见而已。事后，回公司的路上，才听秦姐说，她与宇博的妻子煜华曾在同一间外企工作过，也认识宇博。简欣道：“秦姐，你怎么不早说，不然怎么也该拉你们见见面打个招呼呀。”
秦姐幽幽地说，原来我们都是小主管，还都被同事们骂过汉奸，现在不一样了，煜华早已是那间公司的副总了。简欣轻声纠正说：“是销售总监，不过早已经辞职了。出国前就辞职了，本来留学完还回去继续干的，他们的孩子生病了，所以就在家相夫教子了。”
原来煜华一直比宇博干得好，网上一搜还能搜到她的演讲课程。简欣还帮她安排两次讲课的，有第三方邀请讲课的机会简欣可能还会给她介绍。不过自己的项目没敢安排她，因为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误会。简欣一向很谨慎，不想出差错，她不想弄巧成拙把老客户做丢了。
嫫嫫好奇地问：“为什么被骂汉奸？”
原来那间公司本没有很多规矩，像办公室电话费、午餐费都没有定标准，结果出现电话费、午餐费越来越高甚至巨额超标的事。是当时账务主管煜华和行政主管秦姐把这事管起来的，从那以后，公司的人不能打收费电话炒股，午餐也吃不到甲鱼了，所以一些人就愤愤地骂她俩汉奸。
嫫嫫和伊佳听了笑得不行，简欣却在想，没有形成认知一致的情况下，也许条条框框多一点是应该的。可是转念又想，这么小的公司，条条框框多了不晓得多闷。所以，她打算还是先试着努力调整氛围和认知。
3.蜜桃格林的魔法
虽然丁戟的各种微暴戾表情简欣都看到眼里，但简欣觉得在他各种坏态度之外，至少对工作还是很上心，布置的工作任务也是能靠谱上手的。不过，简欣刚来的时候，在满耳针对自己的刻薄言辞之余，意外才发现这间公司员工在工作群里还会对客户进行各种刻薄讥讽，令简欣非常震惊，觉得比刻薄她自己还要严重。虽然这种状况被简欣严厉制止了，但余风并未根除。丁戟接下来的工作是开展移动终端方面宣传项目，简欣对他的微暴戾态度是有一点顾忌的，微营销平台上虽看不到脸，但任何措词都是有情绪，她担心他把好事做成坏事。
不过简欣仍相信，不管现状怎样，都应该有最合适的阳光和养份把这个团队的生态经营好，好的团队又能激发员工的工作能量，这样公司和员工才能一起成长。这是简欣的光合作用方程式。对于丁戟，简欣认为，只有嫫嫫最具有良性治理这种毛病的潜质。
这天下午，根据一个GD公司儿童乳酪推广项目的安排，简欣与丁戟、秦姐一起去一所小学联系合唱团的事。简欣想起了什么似的，说:“等等，这样，嫫嫫这边的事儿完了吧，你也曾是合唱团的孩子，干脆你跟我们一起去吧。”
嫫嫫挽着简欣手臂出门时，忍不住媚媚地在简欣耳边嘀咕道：“亲爱的，什么情况？你好像从不会安排这么一大票人马去办这样的事儿的。”
简欣神秘地笑道：“总之是需要你这个蜜桃格林的情况。”
自从简欣被称为多肉后，嫫嫫和伊佳一点也不护短，还干脆帮她起了个多肉植物名字，叫做“钱串”，因她动不动要算钱算成本算效益。她俩则给自己起了很好听的多肉植物名“蜜桃格林”和“若歌诗”，两人还作植物摇曳状，贴身舞了半分钟，臭美得不行的表情。简欣直呼“交友不慎”，这三个名字却还是定了下来。
她们一行人到了约好的小学，却齐齐地被拦在校门外了。因为现在中小学校管理很严，外人一律不能进。她们给合唱团的于老师打电话，手机、座机都没人听，只好在门口候着。丁戟一个人在校门前空地上溜达打望，三个女人便开始聊天。简欣问秦姐，公司其他人对现在公司的管理有什么意见。不想秦姐振振有词地说：“意见总归是有的，不过你们三个女生又时髦又漂亮又能干，还优越感满满拽得不行，是很有新鲜感很吸引眼球的，大家潜意识里总归愿意追随‘心里暗暗向往之'的那种人。如果你们又土又不能干，大家很快把你们抄出局了。”
简欣说：“你说的‘拽’是‘扬起下巴走路'那种欠揍表情吗，我们好像一直很谦虚很周全，从没有出现类似状况呢。”
“反正跟我们不一样。”秦姐答得毫不含糊。
其实秦姐就是那天做项目报告的语焉不详的另一位项目经理，也曾是简欣倍感棘手沉重的一位，没想常常冷不防能飚出几句话能让人瞠目结舌。简欣隐约知道这间公司得到某频道代理权可能与秦姐的官员老公有关，同样，失掉代理权则是因为她的官员老公出问题下马了。不过TONNY坚决否认一切不良干系，秦姐还是留了下来。以前是做为官太太闲职养着的，而简欣一方面不打算白养一个人来打击其他员工的积极性，另一方面又担心她闲职久了涣散了，再加上她家里出事，多半整个人都呈语焉不详状。后来发现，还好，她只是需要激活。
与秦姐聊天中得知，她的女儿莎莎也在这所学校的合唱团，这也是简欣没有想到的，她以为她孩子怎么也得上中学了。她们足足等了大半个小时，终于联系上于老师，她出来接她们。一见面于老师赶紧解释说：“抱歉我们班有一个孩子出了点紧急状况，我是班主任，所以得先处理下。”
简欣还没来得及说话，却听到背后丁戟用他的经典不耐烦语气吐槽道：“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
音量不高，却是刚好让几个人都听得到的刻度。年轻的于老师一时不知道怎样接话，却听嫫嫫反驳丁戟道：“人家于老师都说了是小朋友出状况了嘛，你一点也不尊重老师，一点也不尊重女性。”
她的反驳是蜜桃式的，又甜又腻又微微辣，这下轮到丁戟不知道怎么接话了。嫫嫫揪着丁戟的手臂蹦蹦跳跳撒娇说：“你跟于老师说你错了嘛——”
于老师赶紧圆场笑道：“别别，我确实耽搁了点时间来晚了。”
简欣便学着嫫嫫的撒娇腔调说：“于老师，我们错了——”
全体人民都笑了，大家一路嘻笑着跟于老师去小礼堂，丁戟表情含糊和着稀泥，被嫫嫫一路揪了去。她们等着下课的孩子们陆续来到小礼堂开始练歌的时候，秦姐的脸上有点雾霾了。她在手机上拔弄着，问：“于老师，不是所有孩子都参加吗？”
于老师说：“是的，你们只要了20个孩子。”
秦姐“哦”了一声。嫫嫫见状解围说：“于老师，能不能让祁莎莎也来参加呀，我们秦姐的宝贝。”
丁戟指了指最边上的小女孩说：“不是只要了20个孩子吗，要不要换那个小女孩回去。”
嫫嫫作了个夸张的惊悚状，又揪了丁戟一把，悄声却还是娇娇地说：“丁戟，还以为你只是不尊重女性呢，你还不尊重孩子。没事儿，合同写的20个左右，没有死规矩，可以的。”
哪些是可以通融的，哪些是铁定的底线，不能逾越的，这是这个公司里的人常常混沌不清的。看起来都是小事，却会直接反应一个公司的特质，尤其是WH这种以沟通为主业的公司。简欣感觉比较舒服的工作氛围是比较宽松但有无形戒律的，这只有在大家认知一致时才能达成。简欣本来只是想让沟通无障碍的嫫嫫感染感染丁戟，没想到真杠上了。只不过是撒着娇杠上的，而撒娇的嫫嫫，还是美丽的。显然丁戟吸收消解得很好，两人有说有笑很和谐。
合唱的歌曲是童谣改编的广告歌，对于这些训练有素的孩子们来说很简单。莎莎每唱完一次就往秦姐这边看，母女俩很默契地互动表情，两人同款翘睫毛扑闪扑闪，很温馨很温暖。
简欣不禁又想到自己的妈妈。小时候在妈妈试验室洗完澡就会被妈妈搁在高脚凳上，类似现在的吧凳吧，预先放烘箱前面的，再把烘箱门打开，让简欣烘干头发。那时的简欣还不能自己从高脚凳上下来，就这么被禁锢在高脚凳上，烘箱内是洗净后需要烘干的各式各样试管、漏斗、烧杯之类玻璃器皿。妈妈与同事们一边忙着一边各种聊天，简欣静静地坐着，听着，偶尔试验台各种器皿的缝隙间妈妈往这边看过来，她便与妈妈鬼脸互动，就像今天的秦姐与莎莎一样。不同的是，秦姐一脸二十四孝的表情，这在妈妈脸上是看不到的，小时候一直是简欣卑微地爱着妈妈的。
直到妈妈生病住院，有天她突然问简欣：“你说这两种药要不要都吃呢，还是只吃住院医生开的药？”
妈妈极度柔和的语气，满脸依赖的表情，这是从没有过的，简欣心里泛上一种异样感觉。从那以后，她们母女俩格局聚变，简欣突然变成了家里的顶梁柱。简欣这才慢慢体验到当家人与不当家人全然的不同。也因此，简欣仿佛从一颗玻璃匣子里的芽，突然挣脱了匣子，所有压抑着的能量迸发出来，葱葱郁郁地成长了。所以从大学到工作岗位，虽然简欣也常常犯熊孩子错误，但她一直保持着一种主观能动的状态，保持着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坦然，当然，还有小时候被妈妈逼到角落里养成的不断自省，这些都成就了她的快速蜕变。
简欣常常会在嫫嫫和伊佳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嫫嫫是收放自如的，古灵精怪的，似乎没有边角一样的圆融，却又是极有主见的。伊佳与嫫嫫同岁，都比简欣小5岁，伊佳性格就要沉稳很多，却会有点不谙世事乖娃娃状态。简欣从来没有担心过嫫嫫什么，而是伊佳会让她操点心的。简欣觉得，如果不是自己有个很强势的母亲，她也许真的就是嫫嫫，而现在的自己，身体里总有左右手互博，仿佛一个乔饰的自己，略显生硬的，永远在规矩里突围着，在乖巧中反叛着。也许这，也是碰巧成就自己工作的特点吧。
4.若歌诗的心事
GD下午茶项目不是大项目，但能够顺利进行都是让简欣愉快的事，毕竟都是些不能喊“咔”重来的大汇演，太容易出岔子了。绿意盎然的庭院、孩子们天使般的歌声、可爱的甜品们，因为是面向本地受众，邀请的嘉宾、媒体也不多，简欣也不用忙得像多重曝光的连拍相片，作各种瞬间分身状，而是优雅地站在主席台的一边，会心微笑地看着这一切。无意间，她看到了伊佳忧郁的侧脸。简欣正想悄悄过去问问她，刚刚赶到的TONNY悄悄喊住了简欣，简欣悄声道：“你看今天的活动气氛很清新呢，国内很少有的不吵闹的推广活动。”
项目活动结束，忙完收尾交接工作，天已经暗下来了，简欣与TONNY一起出了院子，准备去芭比厨房吃饭，顺便把一些器材、资料带回公司。看见伊佳的车子停在路边，不动，伊佳坐在驾驶室发呆，简欣正好也把她叫上了。到了芭比厨房，入座后简欣首先问伊佳：“出了什么事儿了，告诉我。”
“没什么事儿。”
“有什么事儿。”简欣逼问。
“还不就是跟的那家公司，昨天又放我鸽子了。”伊佳愁眉苦脸道。
“他们市场部主管不是说好把活动和广告都拿给你做的吗？”
“这单跟了有半年了，说到签合同就各种太极，昨天我约好去他们公司，结果等了一个多小时，打电话来说他在外有事回来不了。我是彻底被忽悠了。”伊佳沮丧地说。
“不会吧，就是上次碰到你们一起喝茶的那位吗，看起来很诚恳的呀。”简欣想了想又说：“我估计是他的权限有限，他太想把项目给你了，但是他给不出。你那么美，他真心不想在你这里跌份儿。”
TONNY悄悄笑了，简欣看了看TONNY，道：“这本是我们姐妹们的私房话，要不你披上哈里波特的斗蓬暂时隐身一会儿吧。”
简欣继续给伊佳出主意：“他们那种规模的小公司，也许营销投入的事还是他们老总说了算，你干脆直接找他们老总吧。”
“说过找他们老总，那人总是找各种理由推三阻四的。”
简欣一拍桌子，说：“那就对了，人家喜欢你嘛，所以一定不乐意介绍你认识他们老总的。”
TONNY忍不住又笑了，简欣又看了他一眼，TONNY下意识避开简欣的眼神缩回斗蓬。
简欣继续对伊佳说：“你要么止损，不再跟这单，要么直接去找他们老总。因为你太美了，所以你不甘心被忽悠，所以总想扳回来，是不是？去找他们老总。”
简欣这才转头TONNY解释说：“我是碰见过她与那个主管的，三分钟，我就知道，如果他能给她项目，早就给她了。只有她这种360度无死角的混血美女会遇到这种匪夷所思的事，如果是我这种360度N死角的普通美女遇到这种事，事情会自然而然会有一个正常的程序，因为大家都会保持一个客观的项目评估。”
“我不是混血儿，你知道的。并且我真的只是正常的工作，真没有谈到复杂的事儿。”伊佳苦着脸道。
“长得像混血儿也算。谈没谈到与有没有是两码事，我没说他一定想要做什么，是潜意识造成的意志混乱，最后他无法收拾残局，就是这样的。你太美了，绝对是优势，但要比其他人多做一件事，就是要有意识去规避这种不必要的时间成本浪费。”
TONNY忍不住显形说：“那宇博那里是不是也可以拉到广告业务呢。”
“TONNY，宇博他们那么大的公司，方方面面都要平衡到，我们能拿到这么几个大项目已经很不错了。慢慢来吧，今天有置入他们的车模，是抽奖的奖品之一。”简欣笑说：“还有今天的食物特地选了芭比厨房的，食物旁有雅致小标签的，都是芭比厨房的。这算是预置入，芭比厨房也要在我们这里做推广，这次还给我们打了很大的折扣。”
TONNY问：“今天的食物都是芭比厨房做的吗？”
“有一半是她家的，我们只想试验一下，发现效果很好。芭比厨房的食物非常有特色，很安静很诗意。你知道吗，那些嘉宾、媒体人出个差就得天天吃酒店的自助餐，下午茶一看还是酒店自助餐，就没有新意了。”
她们说话的时间，服务生把各式菜肴和点心上齐了，简欣一看说：“咦，独独没有下午那款薄荷千层糕。”
“好像没有了呢，要不我再帮您看看吧。”服务生答道，便回去了。
简欣接着解释说：“其实我把客户们紧紧团结在周围的方法，也就是不断的‘麻烦’她们，互相置入，形成联盟。我的时间和客户的时间都很宝贵，所以我一般不会找客户瞎聊，一般找她们，就是有事，真有事。”
这时，芭比厨房的老板娘念念端着薄荷千层糕过来了。跟简欣寒暄过之后，转向伊佳说：“你不认识我了吗，伊佳？”
伊佳“咦”了一声，也一下子叫出了念念的名字，两人亲热拥抱，俨然一幅迷死人的双美图。伊佳笑道：“亲爱的，下午真是没有认出来，主要是你现在太美太性感了，跟你当初‘亚细亚孤儿’范儿差别太大了。”
原来她俩是初中同学，那时念念还没长开所以极瘦，赫本头极短，显得眼睛比现在还要大，按伊佳的话说像“亚细亚的孤儿”。据念念说伊佳当时是班长，人称“花无缺”，整个一五好少年样样红。简欣笑了，总结道：“伊佳这个有点三岁看到老的意思。”
念念一坐下来便三句不离本行聊起与食物们知己典故，简欣她们点的每一道菜，念念都能说出典故来。念念说话时谜一样的大眼睛会认真地望着你，时不时微微摆动她的美丽脸庞，由不得你不信的模样。一伙人心悦诚服地被抒情着，心里满腔感慨：没有见过做餐饮做得如此这样文艺范的。弄得简欣这棵钱串回到家时都还兴奋着，心想有好多话题可以做呢。等洗过澡清醒下来，她又有点遗憾，项目真是小了点。
5.多肉植物总动员
第二天一早，简欣正在办公室给TONNY汇报工作呢，嫫嫫窜进门，先喊了句“亲爱的”，发现TONNY在，赶紧改口：“简总，TOR，TOR……”
简欣说：“他姓韩。”
“韩总，你的全名是什么，我正在给全体人民起多肉名字呢，要不给你也取一个？”嫫嫫很认真地看着TONNY，仿佛要把他复制存储一样，然后又转头认真地看简欣，把简欣也复制存储一遍。
简欣帮TONNY答道：“他的全名是韩祥侠。”
嫫嫫艰难发音：“韩——祥——侠，算了，我还是管你叫TONNY吧。”
旁边简欣笑得不行，道：“我也是觉得他的名字太难念了，还是TONNY比较顺口。”
“TONNY，要不你选‘黑王子’吧，你正好黑黑的，”嫫嫫正说着，看见丁戟也进来了，便笑着调侃他道：“多肉名要跟气质相符，你看丁戟的多肉名是‘黑法师’，丁戟是真有黑法师气质的，很邪恶很邪恶，哈哈。”
“别听她的，我早就被嫫嫫和伊佳蹂躏成泥塑法师了，脱胎换骨、改装重组呀。”丁戟叫苦道：“她俩才是很邪恶很邪恶呢。”
最终腼腆的TONNY还是没有选“黑王子”，而是认领了“万年草”了事。这时，伊佳出现在门口，施施然贴着门框，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朝简欣努了努嘴，说：“我把芭比厨房的案子发到你邮箱了。”
因为伊佳与念念的同学关系，简欣便让伊佳着手芭比厨房项目的话，没想到伊佳很快就把方案拿出来了。伊佳施施然道：“昨晚回家很兴奋，没有睡意，就把方案大纲先做出来了。”
简欣上前摸着伊佳的脸说：“可怜的伊佳，你是不是没睡醒呢，是不是被你的念念同学‘蛊惑'了啊，哈哈哈。你那位念念同学的确很让人着迷，那大眼睛跟漩涡一样，说起话来轻言细语有节有度跟念散文诗一样，让人不能自拔，昨天我回家也是晕乎了好一阵子。”
然后简欣又转头问：“TONNY，你是不是也被蛊惑了，哈哈。”
TONNY的心思却在迷糊的伊佳身上，昨晚那愁眉苦脸的样子就让他挺担心的。今天见她目光迷离地朝简欣做表情，真是又心动又心疼。心想是不是简欣要求太严格了，有必要熬夜做案子吗，他却不去想是伊佳自己要熬夜的。
简欣见TONNY若有所思反应迟滞，也不勉强，因为她也在情绪中，嫫嫫和伊佳的得力和能量让她有点小HIGH。嫫嫫插话说：“可是莎莎觉得不好吃呢，她说怎么不甜，哈哈，真是众口难调。”
简欣说：“嫫嫫，昨天你送秦姐提前走了，我们后来又去了芭比厨房的，那个念念太神奇了，你可以会一会她。她们的食物可能的确不适合儿童，可很能满足一部分成年人的挑剔味蕾和文艺心情。”
“啊，武功比我还高？下次一定会会。”嫫嫫故意作了一个惊讶表情，然后笑着与伊佳两个蹦蹦跳跳跑出去了。
嫫嫫和伊佳出去后，简欣便与TONNY聊起她俩的事，之前TONNY只是在电邮里听说过她俩。简欣说：“TONNY，你知道为什么她俩会跟我过来吗？”
“你是说薪水之外的理由吗？”
“可以这么说，在合理的报酬和平台之外，认可认同欣赏信任是最好的聚合力，我想这是她们愿意跟我过来的一个重要原因。不过我认为，报酬和平台本身就是认可认同欣赏信任的体现。我知道公司的情况很特殊，这些人都有过间接关系使公司受益的历史，你打算仁至义尽是不是？所以我们公司就形不成‘平台—生产力—报酬’的运营常态，员工也就不能形成正常的工作自我认知，当然也就不能形成高能聚合的工作氛围。可对我来说，是要承担公司运营后果的。”
简欣想到疗养院里每天活得兴高采烈的母亲，在各种礼节性拜访寒暄的热闹之后，继续保持着联系多是一些惺惺相惜的朋友，日子突然变得明朗清新，这是职场中不可能做到的。母亲的确也不打算再出来了。母亲让了位子出来的，那班人巴不得安抚着她一直疗养下去不要出来，母亲也乐得顺水推舟。记得母亲曾幽幽地说：“其实我得这个病也是一种报应。”
“你加过违法添加剂啦？”简欣尽量以开玩笑的语气问。
“不违法，但知道是不好的。可是我们不做别的企业就会做，一大厂子的人等着发工资呢。唉。”母亲叹气说。这大约母亲下定决心疗养到底的主要原因吧。
简欣想，责任担当没有错，可是我不希望被责任担当逼到沟里去，所以当务之急是催化出这个团队的能量。她继续说道：“公司员工因不同原因聚集在一起的，不可能奢望员工们齐齐天然地相互认可。在不认可中催出认可，虽勉为其难，却是我们必须要做的。所以我们仨一直在试着找出每个人的亮点，首先让她们自己认可自己，重新定位自己，释放能量，与公司一起成长。”
简欣把具体方案拿给TONNY看，道：“你看，我把责任也分级下放，比如让秦姐她们也承担部分项目，秦姐会做一些像留学生招生推介会之类与学生相关的内容，她很热衷教育方面事务，虽出自母爱的初心，但她做得有板有眼，就像她说一口地道川普一样，音调有点奇怪，但吐字清晰，思路也很清楚。她可能永远不能像嫫嫫伊佳那样有多时尚多杂志，但是生产力一点不含糊。以此类推，所以多肉植物总动员是可行的。”
TONNY笑着说：“然后呢。”
“然后就是想办法给她们野蛮生长的适度空间和激励，我知道你笑什么，不是找你要钱，而是羊毛出在羊身上，从效益里拿几个点作激励，直接反应每个人的能量，能者多劳也多得。”
TONNY仔细看过后，笑道：“先说清楚，是你自己给自己加压，不是我给你加压。”
“没办法，我们这种夹心饼干，对上为员工讨福利，对下为你们讨效益，压力山大呀。”
6.芭比厨房的无米之炊
简欣把电脑里伊佳发来的案子点开来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她打内线又把伊佳唤进来，道：“亲爱的，我觉得你真的被蛊惑了。念念那家店，回本都还早得很呢，哪有那么多钱搞什么电视烹饪比赛呀，微订餐微营销做做就已经差不多了。”
伊佳一脸茫然，显然还是熬夜的结果。简欣继续说道：“你再去跟念念沟通一下，她们出多少钱，你把她们预算的钱一块不留地做到极致，这才是正道。你懂的，你一直都懂的。你案子做得很漂亮了，人家心动了，预算不够又做不了。看过大项目，小项目又看不上了，很容易就黄了。其实就跟你前天那单一个道理，要把她们给得出的拿够。给不出的，就不要让她们过度纠结，以免小单也丢掉了。”
简欣心疼地拍拍伊佳的脸颊，说：“这样吧，你把方案分成一大一小两份方案，着重介绍芭比厨房微营销的紧迫性好了，大方案将来还是有可能用到的。这样你一宿辛苦也不白费了。你看你，熬了一宿还是这么美。这样，你拿回去改，顺便先补两小时觉觉。”
这时就听到TONNY呻吟了一声：“要不让嫫嫫开车送她一下吧，她这样开车很危险的。”
TONNY其实想说“我送她回去吧”，话出口却变了，他只好呻吟着把下半句讲完。昨晚他就想说“我送你回去吧”，可是他为工作方便，一向就住在公司旁的酒店，基本没有顺路的借口，原公司的车子和司机又都归到那半拉去了。
伊佳一如既往不加思索地说：“我坐地铁来的呢，没有开车来，我知道我今天不能开车。”
简欣看了看TONNY，笑道：“你看，我们的伊佳是表里如一的花无缺呢，要不你开我的车送她回去吧。”
TONNY和伊佳离开后，简欣还在掂量着这个案子，她估计能落到实处的应该只有微营销和客户联盟置入营销。事情果然不出简欣所料，两天后，伊佳回复是，芭比厨房的预算不够，可能只签微营销和客户联盟置入营销这两个板块。不过项目小，占用人力成本也小，基本可以顺带做了。简欣常常自嘲干这一行跟手艺人一样，没有流水钱，没有机器人，更不像那半拉频道广告投放可以有无人操控的缓冲区间，所以人力成本需要精算才行的。这也是简欣极力进行多肉植物总动员的主要原因，当然也是简欣出激励方案的一个重要原因。
几天后，简欣正和嫫嫫一起在健身房健身，伊佳兴冲冲地跑来跟她说：“亲爱的，你知道吗，芭比厨房要签第二方案，大合同。”
原来念念一门心思尽量把她想要表达的表达到极致，看起来娓娓道来很是老练，似乎能把简欣她们三个宣贯到呆萌，但其实只是假老练。在美食文艺上太过用力，而一说到具体详细的全局方案、实施步骤，念念立刻呆萌露馅。并且，念念居然一直没有告诉她们，芭比厨房只是一条食物链的一部分，她们这里好几家公司呢。伊佳说：“念念今天找到我，说她家阳帆觉得第二方案可以做，于是今天改抒情她家的产业链了。”
简欣开始一边听一边继续做她的仰卧起坐，听到一半坐起来了，拥抱伊佳道：“亲爱的你太棒了，幸亏你做了大方案。晕哦，丫头，你是要倒逼着我不得不承认我刻舟求剑了吗。”
“念念真的是太关注她的店了，忘记她家的产业链，没有介绍清楚，所以你没错呢。”
简欣道：“念念只是经验不足，可以她这种人学习能力超强的，下次呆萌可能又是我们呢。”
伊佳又说：“不过方案有几处改动的，比如电视比赛也改为一周一次的视频擂台赛了，这样规模小了，很好操控，还可以直接用在微营销上。这是TONNY改的，他主动要我的案子去，前天改好了，又发回给我的。我觉得他做事真的很认真，也很有想法。”
简欣惊得下巴都掉了，嫫嫫像突然长了顺风耳“噌”一下就过来了。两个人都别有用心地看着伊佳，伊佳笑道：“别这样看着我，上次他开车送我回家，顺便谈到而已。”
嫫嫫意味深长道：“伊佳，你的各路神经都精细管理，就只这路神经大条。”
简欣道：“我倒是有预感的，但是没想到这么快。对于像宇博这样的男人来说其实也就是正常沟通行为，可是对于TONNY这种性格的人来说是大动作了，哈哈。”
“你们俩别瞎猜嘛，没有什么啦。”伊佳先是辩解，然后自省道：“上次倒可能真的被欣姐说中了。那个销售主管离职了，他的一个同事晴接待我，结果跟你判断的一样，他们真的没有广告业务，晴说他们推广仅限于行业展会中的3×3平米展间，还见到了他们老总，结果告诉我说，他们的广告业务是由集团公司统一打包做的。还让晴带我去同一幢大厦里的集团推广部呢，不过一路上晴告诉我关于那位常经理的事，我听着好像完全不是一个人，晕哪。”
原来常经理常常跟晴她们聊到自己的老婆孩子，在同事们眼里他是个忧心忡忡不能给女儿更好生活的父亲，最近更是表现出对工作的各种不满和失落。可是在伊佳面前，常经理虽然没有任何不妥，但给伊佳的感觉一直都像大龄单身青年模式，言辞行径完全不是居家男人模式。伊佳一如既往的认真，感慨道：“模式切换得好利落，这半年我们谈过七八次呢，一点痕迹都没有。这本来也是没有问题的，可是一加上广告谎言，这些都成了伏笔了。”
嫫嫫趁机恐吓伊佳道：“所以，是伊佳你让他自残形秽，直接把他逼走了！哈哈！”
伊佳做了个鬼脸便跑去换运动服了。简欣总结道：“伊佳和TONNY的共同特点是乖，真要乖到一堆去也是蛮配的。”
嫫嫫道：“伊佳是真乖，TONNY有多乖还不知道，在你面前装肌无力，在伊佳面前就忍不住秀肱二头肌，下次没准秀腹肌了。哈哈。”
“好歹有点荷尔蒙也不是坏事，不然你又嫌人家肌无力。”
嫫嫫粘粘乎乎地说：“我嫌不嫌没有关系，伊佳不嫌就好。我只爱你的，我们两个不乖的在一起吧。”
“得了，你还是赶紧管管德国那位同学吧，谁说的留学德国无美女，你也看到相片啦，显然你被忽悠了，哈哈。”嫫嫫的男友杰在德国留学，总是安慰嫫嫫说“上德国留学的女生都丑得很”,结果最近一张同学合影穿了帮。
“那些是日程表上的事，今天我只爱你。对了，亲爱的，你很长时间没有请我们吃饭了，今天请我们吃火锅吧。”嫫嫫继续撒娇道。
“我常常一地鸡毛的好不好，真是白疼你了。我也想吃火锅呢，可是这一吃刚刚燃烧掉的卡路里又得吃回来了。”
“都是为了你好呢，欣姐，你不吃点长点，拿什么燃烧呀。”
简欣作势一记拳头过去，与嫫嫫打闹成一团。伊佳换好衣服跑回来，分开她们调侃说：“改练拳击啦？”
两个“拳击手”住了手，嫫嫫忍不住诧异地说：“伊佳，你的画风变了吗，这不是你的说话风格，你一向负责冷幽默的。”
简欣则笑着通知伊佳呆会儿一起吃火锅，伊佳皱着眉头计算地说：“一顿火锅得有一千五百卡吧，我得每样多做两组才行。你们做了多少啦，要等我哦。”
“恢复本真。”嫫嫫鉴定道。简欣却不禁想，切换模式并不都是这么容易的，尤其在切换角度、聚焦点、思维路径时，自身惯性、外界干扰都可能造成误区，幸亏是跟优秀的同伴们一起工作，不然像常经理那样一次误切换，不得不一路误切换下去。不过她又想，也许常经理也像自己一样，因为伊佳的催化或倒逼，现在已经切换到正确的轨道了呢，虽然他的切换给伊佳制造了不少麻烦。
7.芭比厨房的魔法版图
简欣她们把芭比厨房当成大项目时，简欣自然而然会把芭比厨房归到宇博他们一样的大客户来操作。宇博他们虽然是大公司，但简欣她们只能拿部分项目，而芭比厨房把所以推广都交给她们了。
简欣望着嫫嫫，说：“你以为公司大了大家每天还能这么好玩吗。”
说话的时候，简欣想，没想到古灵精怪的嫫嫫这么没有安全感
原创正版！！！本文每一句话都姓林！！！
（故事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